何卉从头观察到尾，已经看出来他对自己实在兴趣不大，便笑着扯开话题，说自己最近忙着工作，其实也抽不出空约饭的。
程小玥小口吃着椰汁西米糕，全程没吭声。
中途何卉去了趟洗手间。
林慧立刻趁人不在，在桌下踢了对面的人一脚，
“何卉哪里不好了？干嘛这么拒绝人家啊？”
她这些话没有回避程小玥，明显是将她看成自己的亲女儿，毫不避讳地当着她的面前就数落起江见川的冷漠无情。
被亲妈踢了一脚，江见川这才放下筷子，懒懒出声，
“不合适。”
林慧不解，蹙起眉头，
“比你小一岁不是很合适吗？还是说你不喜欢年纪小的？”
在她看来，何卉方方面面的条件都是配得上自己儿子的。
人长得漂亮，家境也不错。更重要的是年龄相当，容易有共同话题。
程小玥屏息凝神，悄悄听他们说话。
余光里男人理了理袖口，紧接着幽幽叹了一口气，
“确实不喜欢。”
程小玥：“？？？”
程小玥：“.....”
好消息是少了一个情敌。
坏消息是她也被排除在外了。
第49章 算了吧，太小会有负罪感
林慧微怔，一时半会儿判断不出来，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只是为了敷衍自己而找的理由。
她下意识地微微蹙眉，有些不理解，
“小一点怕什么？”
这点程小玥也认同，她小声地在旁边嘀嘀咕咕附和道，
“就是，小一点怕什么！”
不料，她自以为的小声，在安静的餐厅环境里却还是被林慧听见了。
她仿佛找到了同盟军，立刻转移进攻对象，盈盈笑着看向程小玥，
“咱们粥粥也挺喜欢何卉姐姐吧？赶紧跟你哥说说，让他把人拿下来给你当嫂子呀！”
江见川有多疼爱这个邻家小妹妹林慧是知道的，所以她下意识地认为，或许程小玥的话会成为突破口，因此目光含着期待，一直眨眼暗示她帮忙劝几句。
顺着林慧的话，江见川偏头看向她。
他的目光在灯光柔和的餐厅里显得温温浅浅，里头带着几分意外和若有所思，仿佛没想到她刚刚会那么说。
程小玥也没想到自己随口吐露的一句真心话，会把话题焦点都聚集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顶着两道灼灼的视线，尴尬地舔了舔唇，然后才艰难地往回找补道，
“....林阿姨，强扭的瓜虽然解渴但不甜，我觉得还是得尊重我哥的意见，要不我们就都别劝了吧。”
她悄悄地藏好自己的小心思，让自己留有进退的余地。
林慧笑了声，心知程小玥年龄小，或许还不曾想到结婚那么远的事，但还是摇摇头，
“傻孩子，你不劝你哥结婚，以后他老了谁管他？”
程小玥的心脏刹那微抽。心说她也可以管他的....
然而这些话她现在显然还不敢说，只能局促地抿抿唇，刻意回避着江见川的视线小声说，
“哥哥年轻时享受了十几年，老了遭点罪是应该的。”
林慧：“？？？”
江见川：“？？？”
空气凝滞一秒，身边忽然传来一声不受控的轻笑。
江见川握拳抵着鼻尖，笑得肩头微微颤动。餐桌边上催婚的僵持气氛一下缓解了大半。
林慧也无奈又好笑，到底觉得小姑娘年纪小，倒也不觉得她是怀有什么坏心思。
只是正好可以借着程小玥的话，再敲打敲打江见川，于是沉吟片刻，再次盈盈开口问，
“那阿姨问你，以后你跟你哥去参加婚宴，看到人家新人成双入对幸福美满，你哥孤零零一个人坐在下面，你会想什么？”
程小玥认认真真地听完，心里不免泛起几分疑虑——
如果他是跟自己坐一块儿的，那怎么会是孤零零的呢？
程小玥忽然就有些难过，大概就是哪怕她可以冠冕唐华明目张胆地站在了江见川身边，别人也不会以为他们俩是一对的。
安静几秒，程小玥才说，
“我会想....”
身边人静静看着她，似乎也很好奇她会怎么想。
然而下一秒，就听见小姑娘的清纯无辜的声音说，
“什么时候上菜？”
林慧：“....”
江见川：“......”
.....
何卉去洗手间补了妆回来，餐桌这边的气氛仿佛与刚刚无异，唯一不一样的地方是，这回林慧也不再提起半点儿撮合他俩的话题了。
四人总算轻松地吃完了一顿午餐。
程小玥2点要回班上集合点名，林慧和何卉也要回公司。
江见川替她们叫了车，又将程小玥送回学校去。
两人沿着街道往回走。
十一月初的江城，四处已经有了浓郁的秋意。
路面铺满红叶，连绵一片，让人仿佛踩在红毯上，走向灿烂盛大的秋天。
程小玥低头踩着红叶，冷不丁听见身边的人开口问道，
“你希望我谈恋爱是吗？”
程小玥一愣，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阳光在干爽的空气中投射下来，仿佛给人间覆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的白纱。
江见川垂着眼睫，目光安静沉稳，细密的睫毛挡住眸底的情绪，让人无端看不明白他的真心。
程小玥盯着他的眼睛微微怔愣，仿佛他的目光比太阳还刺眼猛烈。
她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一时莫名口干舌燥，好半天才回过神，讷讷地轻声道，
“希望，但又不是特别的希望。”
江见川意外挑眉。
他从来没跟程小玥聊过感情的事情，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居然这么八卦，这就开始关心起他谈不谈恋爱的问题。
默然几秒，他盯着她的眼睛，淡然地问道，
“你喜欢何卉？”
程小玥一愣，不知道他这个结论从何而来，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不喜欢。”
其实说实话，如果不是林慧非要撮合她和江见川，她倒是还挺喜欢何卉这种温温柔柔的小姐姐的。
但是情敌达咩。
所以只能委屈对方，暂时先被划归到不喜欢的那一列。
江见川听她这么一说，更加觉得奇怪了。
他懒散地插着兜，好笑又无语地睨她一眼，不甚明白地问道，
“不喜欢那你帮着撮合干嘛？”
他嗤了声，“还小一点怕什么。”
他顾忌的是年龄吗？
其实相差一岁确实没什么问题，问题是他对何卉没有那方面的想法，谁来撮合都没用。
程小玥挠挠后脑勺，有些心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不是撮合你和她，我说的小一点怕什么，是让你可以眼界打开一点，也看看那些小一点的女孩子。”
话越说越小声，眼神也飘忽着瞥向脚尖踩着的落叶。
江见川看着她圆鼓鼓的后脑勺，悠悠地嗤了声，
“多小？像你这样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是一颗小石子倏尔落入心口，弹开一道道震荡的涟漪。
她很迟缓地顿了下，指尖攥紧自己的衣摆，然后才强撑着镇定高高扬起头来，用轻快的语气掩饰自己带颤的尾音，
“也不是不行！”
她向来爱开玩笑，百无禁忌。
江见川盯着她黑亮的眼睛，忽然微微俯身，似乎要深深地看进她的心底。
距离拉近，男人身上的气息侵略性很强地包裹过来。不由分说地夺走她的大部分思考能力。
程小玥呆呆愣住，有那么一瞬的失神。
然而下一秒，她看见他的薄唇在眼前轻启，唇角勾起熟悉的散漫弧度，声音带笑地揶揄道，
“算了吧，太小会有负罪感。”
程小玥：“.....”
那你当寡王去吧你。
第50章 江见川，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因为江见川的这一句话，程小玥接下来的几天都有些蔫蔫的提不起劲来。
运动会结束，紧跟着又是月考。
程小玥最近失去了追求的动力，倒是难得地将精力都放在学习上，每天放学就自觉钻进房间做作业。
她本就有股天生的聪明劲，以前只是精力没放在正事上。如今对感情心灰意冷，难得让她收了心。
月底，成绩放榜。
程小玥这回进步神速，头一回挤进全班前20名。赵晓云发下试卷时，看她的目光里都多了几分慈爱和孺子可教的欣慰感。
放学又是程澍来接她。
其实最近程小玥已经很少见到江见川了，林慧和江润弘回来之后，他似乎也被喊去公司帮忙了，程小玥经常很晚才能听见对门传来开门声。
程小玥上了车，书包随手就丢到了后排空位上。
因为这次成绩考得还不错，程小玥一见到程澍就没忍住翘起了尾巴，叽叽喳喳地跟他夸耀自己一旦聪明起来，想要成绩进步简直轻而易举。
程澍听完，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觉得这家伙考个本科是没什么问题了，这才懒懒地出声道，
“行了，大聪明，今晚想吃什么？”
程小玥今天心情好胃口也好，闻言随手挥挥，
“你安排吧。”
反正程澍有钱，带她吃什么都不差。
程澍嗯了声，倒是没说要带她去吃什么，开着车拐了个方向。
一路程小玥都在手机上看群里的聊天，今天成绩刚出来，群里很是热闹。
直到车子停下，她才恍惚抬头，发现四周的场景有些眼熟，但显然不是经常来的地方。
程小玥是个路痴，不常来的地方是半点儿都认不出，当即疑惑道，
“这是哪里呀？”
程澍熄火，懒懒地靠着椅背，目光随意瞥向窗外某栋大楼，
“来接江见川。”
猝不及防听见这个名字，程小玥微微一愣，
“啊？”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反应了几秒，才抬头去看旁边的大楼。
这是江城当地CBD，高楼鳞次栉比，墙面在夕阳下粼粼发光。
程小玥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儿好像是江见川家的公司办公楼，但他平时不会带她过来，印象里也只有那么两三回，他顺路拿个东西，才载着她路过这里。
程小玥正回忆着呢，忽然看见不远处的落地玻璃大门打开。
一男一女从里头走出来，两人皆穿着偏正式的西装和连衣裙。
程小玥眨了眨眼。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江见川背对着他们的车子，将手里一个很大的纸袋子递给何卉。
何卉接过，抬头冲他笑了笑，两人又不知道聊了几句什么，随后才在门口道了别，江见川走出大厦，而何卉掉头又进去了电梯间。
江见川站在台阶上四处看了眼，很快看见了程澍的车子。
他抬脚朝他们走过来，长腿的优势悉数凸现，十几米的距离，似乎一转眼就走到了近前。
程小玥抿了抿唇，慢腾腾地拉开副驾的车门，乖乖下车，换到后排。
江见川坐进车子，意味深长地回头朝她看了眼，似乎觉得她今天安静乖顺得有些古怪，不由得觉得好笑，
“今天嘴巴被502封上了，平时不是很能叭叭叭的吗？”
程小玥靠着窗，声音闷闷地说，
“不是502封嘴，是水泥封心。”
江见川：“？？？”
程澍：“？？？”
两个大男人对视一眼，不明她这莫名其妙的情绪又从何而来。
但最近她的情绪经常多变，似乎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足以让她一瞬多愁善感。
程澍和江见川眼神默默交流几秒，重新坐正回去。
车子起步，开往旁边的商场。
难得今天程小玥考得不错，程澍打算带她吃大餐，于是找了家日式omakase，在车上就打电话订了位。
晚霞弥漫满天，最后车子拐过街角，停在一处幽静的巷子里。
程澍下车，带着两人往里走。很快就到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门口，上头的用竹帘挂了个招牌，写着店名“鮨正”两个字。
招牌简简单单，门店也毫不惹眼。然而墨蓝色布帘一撩开，程小玥才发现里头别有洞天。
沿着门廊外里头走，一路皆是竹林，衬着一处人造瀑布。
一路走到了底，才是几个私密性很好的包厢。
程小玥跟着进去，在桌边落了座。
程澍和江见川在闲聊，倒是没再问她刚刚情绪为什么低落。
三人相安无事，程小玥吃着前菜、刺身、天妇罗、寿司，听着他们在聊什么人工智能前景。
她对人工智能前景不关心，只关心自己和江见川能不能有前景。
犹豫再三，终于在最后一道甜品上来后，程小玥磨磨蹭蹭地开了口，
“江见川，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不然为什么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一见面就是跟何卉在一块儿？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身边恰好停下话题在喝茶的两人都听见。
江见川偏头看过来，眉梢为微微挑起，意外又好奇，
“怎么忽然这么问？”
心跳几乎就要压抑不住，暗恋的小心思差点儿就要脱口而出。
然而程澍这个高瓦数电灯泡就坐在旁边，程小玥不敢轻举妄动。
她平时再怎么大大咧咧心直口快，也不敢在亲哥面前跟他的兄弟告白，于是只能故作无辜地眨眨眼，随口扯了个借口，
“因为我昨晚梦见你跟一个女的在一起了。”
语气听着挺平静，甚至还带着几分八卦的好奇心。
江见川只当她是枯燥的课业之外，偶尔想要八卦一下自己的私生活，不由得懒散地嗤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安慰她，
“梦境和现实是相反的。”
程小玥噢了一声，忽而抬眸，有些难以置信，
“所以你和一个男的在一起了？”
江见川：“？？？”这话是这么理解的吗？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程澍更是一脸莫名其妙，无语翻了个白眼，
“你看我干嘛？”
兄妹并排坐一侧，程小玥托着腮，警惕地盯着他。
“你俩这会儿是不是在桌子底下偷偷牵手？”
说着不放心，甚至还狐疑地弯下腰，要去看桌面下有没有瞒着她的小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