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翻译官——唐源儿【完结】
时间:2024-07-22 17:14:42

  金浮生打量了一会儿柳桑宁,轻启朱唇道:“我在此一切都好。”顿了下,他又道,“倒是辛苦柳大人跑这一趟,劳烦你回去告诉他们,不必忧心我。”
  短短几句话,却是向柳桑宁透露出他看出她的来意,他也知晓她是因为自己国家的使臣要求才会过来的。
  柳桑宁下意识挑了下眉,略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这位新济国圣子洞察力这般厉害,瞧着的确是个聪明人。不过她转念一想,能在当时那般绝境里让自己逆风翻盘之人,哪里会蠢呢?
  柳桑宁只笑:“新济国的使臣们都十分挂念圣子,知晓圣子平安无事,他们今晚定能睡个好觉。我与摩罗大师相熟多年,从小也喜与他讨论佛法,隔三岔五便会来叨扰他,还望圣子不要介怀才是。”
  听到柳桑宁这么说,金浮生眼中露出些许讶异。他大约没想到柳桑宁会这般和他解释,并没有顺着他的话将她的来意说个明白,更没有顺着他想要的意思,表示日后不会再来。她选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方向,既叫他无法拒绝,又不会明着不顾他的意愿得罪了他。
  金浮生看着柳桑宁,忽然觉得这大雍国的女官也颇有意思。
  摩罗大师是极其喜欢柳桑宁亲手做的果子的,这会儿他不仅招呼柳桑宁坐下,还自己伸手去盛着果子的盘子里拿果子,更不忘对金浮生说:“阿宁做果子的手艺很是不错,圣子不若尝尝。”
  金浮生倒也不是个矫情的人,他抬手拿了一个状似樱花的果子,放到唇边咬了一口。软糯的外皮之下,里面包裹的是带着淡淡花香的流沙馅儿。顿时口齿留香,其内陷的丝滑令金浮生也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自己都没想到,竟然会与摩罗大师一起,不过几口将已经将一个果子下了肚。见两人吃得开心,柳桑宁也不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虽不擅其他的庖厨,可这做果子的手艺她可很是自信的。要不然,她先前也不会拿果子去讨好王砚辞了。
  柳桑宁见金浮生吃完果子依旧坐在原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猜想到他应当是与摩罗大师还有事没有谈完。而她前往静安寺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便不必久留于此。
  于是她起身告辞,道:“先前听到圣子与大师似是在说陈年往事,想来还有许多没有说完的话,我便不在此打扰了。大师,过两日我再来看你。”
  摩罗大师也没有留她,只点头说道:“也好。对了,半月后我要在静安寺开一场法事,届时你也来,做法事的功德道人。”
  柳桑宁一愣,下意识问道:“法事?大师,你都十来年不做法事了,当初不是说不再开坛做法了吗?”
  柳桑宁儿时,摩罗大师还是偶尔会在静安寺中受人之托替人做法事的,那会儿柳桑宁在外人眼中与他弟子无异,她也好奇想看热闹,摩罗大师便每次都带着她,让她做自己法事的功德道人。
  所谓功德道人,其实是摩罗大师家乡那边音译过来的称呼,用通俗一些的话来说,便是摩罗大师的帮手,也是能给被做法事之人增添功德之人。一般功德道人都是由做法事的大师的弟子来充当。
  但摩罗大师没有正儿八经的亲传弟子,身边唯有一个柳桑宁尔。于是柳桑宁便自然而然总是充当了这个角色。
  只不过,因为找摩罗大师做法事的人太多,摩罗大师嫌太过麻烦,只想过清静日子,便放出话来说封坛,再也不做法事了。
  这还是柳桑宁这十年来头一回见摩罗大师破例。
  摩罗大师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长须,说道:“总有例外的时候。”
  见柳桑宁还是满脸疑问,金浮生忽然开口:“既然柳大人要做法事的功德道人,那知晓也无妨。其实是我请求摩罗大师,替我给一位亡魂做一场法事,以告慰他在天之灵。”
  柳桑宁更是惊讶了,她没想到竟然是金浮生要做法事。
  她如条件反射般心想,莫非是给他的母亲做法事?可若是给母亲做法事,为什么不在自己国家做,要在这儿来做?
  柳桑宁心中困惑,可这话她却不敢问出口。
  或许是看出她的不解,金浮生脾气十分温和道:“摩罗大师是闻名天下的高僧,若由大师出手,定能更好地超度亡魂。我只愿,亡魂能安息,下辈子能好好生活。”
  听到金浮生这么说,柳桑宁倒也很是理解。他说得没错,摩罗大师是高僧,在佛门中地位超然。若能请得动他,可谓是最高级别的法事了。
  等走出静安寺,柳桑宁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想着五日后的法事。等她坐上回程的马车,靠在车壁上想起此事时,她忽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她从摩罗大师带来的经书中曾看到过,大雍以南的部分地区的佛教里有一种说法,人死后等待轮回也是需要时间的,在此期间需以亡魂形式在地狱里待着。
  “等待轮回的时间是多长来着?”柳桑宁小声自言自语,“好像是二十几年?具体是二十几来着?”
第85章 请求帮忙
  柳桑宁想了会儿没想起来便也放弃继续回想,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接下来的几日,几乎向大雍俯首臣称的番邦国的使者都来到了长安。甚至还有更为遥远的国家的使臣,也不知从哪个番邦人的嘴里听说了此事,竟也抱着想来凑热闹的心前来了长安。所幸那使臣会说好几国的语言,不至于在大雍此地连个能帮他做翻译的像胥都找不到。
  只不过这样一来,鸿胪寺的人都忙得人仰马翻,几乎连喝水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其中最忙的自然是像胥科,数量庞大的番邦使臣和番民们进入长安,需要像胥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即便是像胥科早已有所准备,可事到临头还是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所幸,王砚辞在第一批使臣进入长安时便紧急叫人寻找民间懂胡语之人。哪怕只会简单的几句也被召集起来,每日前往番坊和城门附近巡街,若遇上需要求助的番民,便给予帮助。
  像胥科的人则主要集中负责番邦使臣的接待与翻译。
  几日下来,其他人都累得两眼无神。唯有柳桑宁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每日都是精神抖擞,眼睛都亮晶晶的。就像是即将上战场又对自己十分有信心的将士一般。
  这叫旁人见了都忍不住在心中称奇。
  此刻,柳桑宁正在膳房里用膳。
  今日比起前几日,已经算得上是清闲。想到次日便是休沐日,像胥们都不免松了口气。只不过由于这段时日特殊,即便是休沐日也能如从前那般所有人都休沐,而是要依次休沐,留值守之人。
  谁做第一个呢?大家自然都是不乐意的,浑身疲惫的像胥们都十分想好好在家躺上一天。唯有柳桑宁,跟打了鸡血似的跳出来,说她愿意做第一个值守之人。大家都不免对她投去了佩服的目光。
  袁硕端着自己的饭菜走过来,在柳桑宁对面坐下。今日徐尽欢与王砚辞都不在鸿胪寺,柳桑宁是独自一人坐一桌吃饭。
  感觉到自己对面坐了人,柳桑宁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见是袁硕便冲他友好地笑了笑。
  袁硕与柳桑宁寒暄几句,柳桑宁将最后一口菜吃进嘴里,用帕子擦了擦嘴对他说道:“袁大人可是有事想寻我帮忙?”
  袁硕怔愣片刻,他没想到柳桑宁会比他还先开口。他原本只是想循序渐进,斟酌好用词再开口。但既然她问了,他也不矫情,点头承认。
  “是,确有一事想请柳大人帮忙。”
  柳桑宁对袁硕对自己的称呼很是满意。自从她成为七品像胥后,鸿胪寺里的人便都开始叫她「柳大人」,而不是一开始的「柳娘子」,也不是只代表职务的「柳像胥」,这一声「大人」只有她自己心中明白,对她来说的分量有多重。
  于是柳桑宁心情颇好道:“袁大人请说。咱们乃同僚,若是能有我帮得上的忙,自是义不容辞。”
  袁硕心中松了口气,心里头庆幸柳桑宁是个仗义的人。他也不扭捏,直接道:“我想请柳大人,帮忙去甲库借些档案书册。”
  “甲库?”柳桑宁听到这个地名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即立马想起来这是何地,她追问道,“为何要去甲库借阅?”
  柳桑宁自然也是知晓甲库的,对她来说,甲库更像是一个巨大的藏书馆,将许多的书册都集合起来,还是一个巨大的官员档案馆,将朝廷的官员们一一记录在册。但对她来说,甲库却不是那么实用。
  一是甲库太大,里面的内容太杂,她想找哪本书册时反倒是不如外头的书局方便;二是甲库的那些官员档案于她而言也没什么用,她又不想了解其他官员;三是甲库的书册借阅也很麻烦,每次最多允许借三本,并且还得在规定的时间内归还。
  是以,即便她拥有能进入甲库二楼的资格,她也没想过要去甲库。
  可这会儿袁硕却希望她去帮忙借阅,令她十分好奇起来。不过转念一想,她就明白过来,袁硕想借阅的书册定是在二楼,那儿得是七品以上的官员才能上去。对于这一点,也是柳桑宁对甲库颇为诟病的一点,她觉得既然都是朝廷的官员,怎的借阅书册还分出个三六九等了呢?
  只是这话她可不敢随便乱说,这会儿只能压在心里。
  袁硕回答道:“二楼我上不去,但想看的书册,一楼没有。”
  “你要看哪本书册?”柳桑宁又问。
  袁硕答:“我想看辛卯年之前的年志。”
  “年志?”柳桑宁更是没想到袁硕要看的是这个,大雍每年都会由进奏院的邸吏将一年发生的朝廷要事与民间要事记录下来,编撰成册存入甲库,称为年志,“你看年志做什么?”
  问完这句,柳桑宁还没等袁硕回答,她又道:“年志这种东西应该都放在一楼才对,难道没有吗?”
  袁硕摇头:“没有。准确来说是辛卯年之前没有。我原本是想看看历年的年志,好知晓些朝堂之事,从中汲取些许经验,可没想到却辛卯年之前的却看不到了。”
  他语气里透着浓浓的遗憾。
  “这种年志不过是将发生过的事记录下来,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好看的。”柳桑宁对这些朝堂之事其实都不太上心,“你这般聪明,如今也做得很好了。”
  袁硕听她这么说,便知她大约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以为他是想研究先前的朝堂之事,好学会钻营。
  于是赶忙说道:“我不过是好奇罢了。辛卯年之前大雍总有些动荡之事,边境也不够稳。严格说来,从辛卯年开始才算是正式平定了纷乱,百姓们才能安居乐业起来。”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对柳桑宁说道:“就如同你对那些番邦奇闻逸事感兴趣一样,我对这些史实也十分有兴趣。”
  听袁硕这么一说,柳桑宁便立即明白了。她还颇有种「同道中人」的错觉,觉得袁硕与她一样,都是有自己读书喜好之人。她也明白了为何袁硕来寻自己,而不是找其他七品以上的人帮忙。毕竟只有她这种有自己的阅读癖好之人,才能更好地理解他嘛。
  于是柳桑宁爽快应下:“行,后日我沐休,便去走一趟。”
  袁硕心中欣喜,依旧压着声音道:“那便先替我寻戊子、己丑,庚寅这三年的年志。”
  “好,我记下了。”
第86章 攒钱买房
  休沐日一到,柳桑宁不似往常休沐那天要睡到日上三竿。反倒是起了个大早,迎着春浓的惊讶目光洗漱完毕。
  用早膳时,春浓见柳桑宁甚至连进食的速度都如上值日子一般快,不免问道:“姑娘,你今日要出门?”
  柳桑宁一边喝粥吃炸春卷一边点头,嘴里「嗯嗯」两声。
  春浓越发惊奇:“可今日不是休沐日吗?好不容易才休沐一日,怎的还这般早要出门?”
  柳桑宁将嘴里的春卷吞下,又喝了一大口粥后才道:“我答应了袁硕,今日要替他去甲库一趟,借阅几本书册。”
  春浓还是头一回从柳桑宁嘴里听到「甲库」这个地方,她对此地不是很了解,眼中充满了困惑。但又听到借阅书册,便觉着大约是个如书局一般的地方。
  听到柳桑宁一会儿就要出去,春浓赶紧从一旁柜中挑了轻薄些的衣裳,让柳桑宁等会好换上。如今正值长安最热的时节尾声,而长安的气候就像是脾气古怪的老头儿,往往在这几日会是最热的时候。一旦过了这几日,气温又会大幅度的逐渐下降。
  “这两日天热,姑娘可得小心些日头。”春浓说着还瞧了眼天空,太阳早已升起,闪着有些晃眼的金光。“我陪姑娘一块儿去吧?”
  柳桑宁原本想着自己一个人去便可。但听春浓这么一问,她又记起来最近因着公务繁忙,她也好些时日没有带春浓出去逛过了。以前在柳府时,柳桑宁总会时不时偷偷就带着春浓和映红出门游玩,那也是两个婢子最快乐的时候。
  于是柳桑宁拒绝的话咽了回去,点头道:“也行。正好我去甲库借了书册,便给袁硕送去,去逛些铺子,再去窦家楼好好吃上一顿,咱们也许久未曾去过了。”
  一听要去逛街,还要去窦家楼吃东西,春浓脸上的笑意几乎是抑制不住地往外涌。柳桑宁见春浓高兴,便也咧嘴笑起来。
  因着今日去的地方多,柳桑宁便坐了马车。距离百官斋不远处便有个马车行,租赁马车很是方便,只是平日里柳桑宁想要将银子多攒些下来,便很少租赁马车。而最开始从柳府带出来的那驾,早就已经回了柳府。
  坐在车厢里,春浓忍不住摸了摸马车的车壁。这辆马车瞧着还有八分新,虽然简朴可里头的空间还算宽敞。且不知人家用的是什么木头做的,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坐进来后竟还觉得有几分阴凉。
  春浓不由有些羡慕拥有这样马车的车行,忍不住喃喃道:“要是咱们自个儿也有一辆马车就好了。”
  柳桑宁其实心里头也是这般想的,但她在心中盘算了一下如今存下来的银子,还是摇头道:“如今咱们手中银子不够,马车便往后放放。当务之急,还是先攒钱买座宅院才是。”
  听到柳桑宁要买宅子,春浓便立即不提马车的事儿了。对春浓来说,买宅院可是首等要事。她都不敢想,若是她家姑娘真买了属于自个儿的宅子,那得叫长安多少姑娘家羡慕,得叫长安多少儿郎惊掉下巴?
  要知晓,别说在长安城了,就算是放眼整个大雍,能拥有自己府邸之人,便只有皇帝的女儿,能出来开府的公主,并且还得是受宠的公主。否则也不会建公主府,反倒是外嫁,去了夫家生活。
  至于其他的高门贵女,及笄之后的归宿也都是寻个人家嫁了,然后去夫家过日子,哪里又会有什么自己的府邸呢?
  可她们家姑娘不一样,她不像公主那般要靠着自己的父亲才能得到一座府邸,她是靠着自己,便准备买宅子了!
  刚开始春浓也觉得柳桑宁这般想法有些惊世骇俗,可转念一想,她家姑娘连女官都做了,还住进了百官斋,哪一条不是首例?既然这些事儿都可以做首例,那成为第一个拥有自己府邸的女娘又有何不可?
  春浓想明白这一点后,心中剩下的便只有激动。她也开始比往常更盘算地过日子,不论是买菜还是买生活必需之物,她都变得比以往更计较价钱,也更会货比三家了。既不能真的让柳桑宁节衣缩食,又要能真正的少些花销。一段时日下来,还颇有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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