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合——法采【完结】
时间:2024-07-23 17:13:54

  璧合
  作者:法采
  文案:
  【先婚后爱,酸涩拉扯追妻,番外更新中!】
  邓如蕴来自乡下,出身寒微,能嫁给西安府最年轻的将军,谁不说一句,天上掉了馅饼,她哪来的好命?
  邓如蕴听着这些话只是笑笑,从不解释什么。
  她那夫君确实前程广阔,年纪轻轻,就靠一己之力掌得兵权,他亦英俊神武,打马自街上路过,没人不多看两眼。
  邓如蕴从前也曾在路边仰望过他,也曾看着他头戴红缨、高坐马上、得胜归来的晃了眼,也曾,为他动过一丝少女心弦... ...
  如今她嫁给了他,旁人艳羡不已,都说她撞了大运。
  只不过,当他在外打了胜仗而归,从人群里第一眼寻到她,便眸中放光地大步向她走来时,她却悄悄退到了人群的最后面。
  乡下来的寻常姑娘,如何真的能给那样前程广阔的年轻将军做妻?
  这左不过是一场,连他也不知道的契约而已。
  契成之日,他们姻缘结缔;契约结束,她会如约和离。
  她会留下和离书,从他的人生中离去,自此悄然没入人海里。
  *
  那年邓如蕴两手空空,一贫如洗,没法给年迈的外祖母养老,也没钱给摔断腿的姨母治病,还被乡绅家的二世祖虎视眈眈。
  这时将军府的老夫人突然上了门来。老夫人问她愿不愿意“嫁”到滕家三年,只要事情顺利完成,她可以得到滕家的庇佑和一大笔钱。
  好似给风雪里的人送上棉衣,邓如蕴没犹豫就应了下来。
  她需要这笔钱。
  *
  1V1HE,酸甜口先婚后爱。
  阅读指南:慢热,从16章开始追妻,主打酸涩拉扯,非苏爽风格。
  本文仿明架空,部分情节参考并大幅改编自明朝正德五年,宁夏安化王叛乱,及大太监刘瑾的倒台。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主角视角邓如蕴滕越 其它:戳专栏看同款《缔婚》《盲妾如她》,预收文《侯夫人》→
  一句话简介:【先婚后爱】拉扯酸涩追妻
  立意:美玉值千金,哪怕暂蒙尘。
第01章
  疾雨傍晚突袭,淋漓地落上一场,前后不过一刻钟的工夫就收锣罢鼓。
  丫鬟青萱一边叫着人,把搬至廊下避雨的菊花都摆放回原处,一边又另外分派了人手。
  “去把府里的香囊都挂到花园里,若有不够,将艾草、藿香这些剪碎烧了,沿路洒在地上,莫要让蚊虫惊扰了贵客。”
  一众仆从连声应下快步去了。
  今日是滕家的菊花宴,请的尽是与滕家交好的几户人家的夫人。
  两月前,滕家匆忙办了一场婚事,婚事办得急,全靠这几家的夫人出手相帮。
  如今林老夫人趁着中秋节前,菊花开得正盛之时,办了这答谢的菊花宴。
  夫人们在厅里吃茶叙话,姑娘们便在花园里闲聊赏花。
  方才下了疾雨,滕府的仆从提前得了吩咐,雨未落,就把娇贵的名菊搬往廊下避雨。
  雨停后,仆从又依照吩咐,沿路撒了驱虫的草药。
  姑娘们见各处安排妥帖,才都走出来继续赏花,轻声说笑。
  安排的人不曾露面于人前,而青萱则往花园边缘的树丛里看去。
  树丛里站着一个着青绿色对襟长衫的女子。
  苍翠树丛将她的身影包裹其间,若非是那黑密的长发顺亮耀眼,恐怕难以瞧到她。
  那是将军刚娶进门的新夫人,邓氏。
  滕家是陕西都司的行伍人家,早些年过世的老爷也曾做过正四品的武将,但后来因与人交恶被贬边陲,死在了战场上。
  如今这份家业,尽是滕家二爷滕将军滕越,一刀一枪挣下来的。
  二爷常年驻守边关,今岁才娶了妻,便是这位新夫人邓氏。
  青萱没怎么同她说过话,今日家中办花宴,老夫人怕魏嬷嬷忙不过来,便让新夫人到花园帮衬。
  新夫人看着年轻,理事却周到稳妥。青萱觉得新夫人约莫是个管家的好手,但她进门两月有余,只有这等时候,她才出来做事。
  她是府里的夫人,将军的正妻,但她不掌中馈,也不住在正院。
  二爷戍边不得回家,她就在柳明轩中不出门。
  府里仆从惯会看人下菜,两月过去,已经没几个人敬着她,真把她当夫人。
  若不是自己这老夫人的丫鬟在,今日其他下人未必听她吩咐。
  青萱远远看着,暗暗摇头。
  ... ...
  花园尽头的路边,有人快步走在小道上。
  那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在雨里弄湿了鞋子,刚换了新鞋重新回到花园。
  约莫想着这种小道上没什么人,脚下走的快,谁料一转弯,险些同人撞上。
  她惊得连忙要收住脚,谁料刚下过雨的石板湿滑,她这一收,人忽的向一侧倒了过去。
  “呀!”
  她惊呼出口,却有人伸出手,一把将她稳稳拉了回来。
  小姑娘心有余悸地连忙道谢,这才抬头看到是个面生的女子。
  女子穿着一身青绿裙裳,脸上没什么胭粉,但唇色莹润淡红,鼻梁秀挺精巧,眼眸无云无雾,清亮炯然,一双柳叶眉略略挑起。
  “姑娘没事吧?”
  她嗓音如琴,清正悦耳,也是未曾听过的。
  小姑娘眨眼问了过去,“姐姐是哪家的?我怎么从未见过?”
  说完,转眼才看到了她黑密的长发,整齐地梳成了妇人发髻。
  这时她开了口,她没说是哪家的,只是笑了笑,道。
  “我姓邓。”
  滕将军新娶的夫人便姓邓... ...
  小姑娘睁着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新夫人。
  正这时,丫鬟从后面追了上来,还没等她反应,就将她拉去了一旁。
  那动作,好像对面这位邓夫人,是什么不体面的人一样。
  小姑娘尴尬。
  但那位邓夫人似并不介意,依旧笑着同她点头离了去。
  丫鬟连忙低声道。
  “她姓邓,咱们这儿哪有姓邓的,只有滕将军新娶的那位夫人。”
  “这我知道,怎么了?”
  “姑娘不晓得,她可不是什么高门出身,恐怕此前连西安府都没来过,却能嫁给滕将军这般品貌的大将军,那还不知道,是使了什么粗野手段呢。”
  “这... ...我瞧她挺好的呀?”
  “姑娘性子和善,怎么知道这些小门小户的手段?说不定因着旁人都不搭理她,想从您这找机会呢。”
  小姑娘惊讶不已,有点被吓到了。
  不时几位相熟的姑娘走过来,见她神思不属,皆问发生了何事。
  丫鬟三言两语,把方才遇到滕家新夫人的事情说了。
  话音落地,姑娘们相互对了眼神,接着又都转头,看向一个穿着琥珀色绣团花褙子的姑娘。
  那姑娘立时挑了眉,“看我做什么?难道我想让滕表哥娶个来历不明的村姑?”
  她姓杨,唤作尤绫,母亲杨二夫人同林老夫人是表姐妹,自然这位杨姑娘,也算得滕越的表亲。
  有人轻轻戳了她问,“你那新表嫂,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杨尤绫听见“表嫂”这个词,脸色似喝了胆汁般难看。
  “你们要是爱叫表嫂就自己去叫,我可不想认随便什么人当表嫂。”
  “那邓氏怎么了?”有人问。
  方才差点滑倒的小姑娘小声道了句,“我瞧着她还挺好... ...”
  话没说完,被丫鬟从旁扯了袖子。
  杨尤绫倒是听见了这话。
  “挺好?她除了运道好,还有什么好的?要不是那位县主横插一杠,滕表哥至于要娶她吗?”
  众人一听“那位县主”全都目露了然之色。
  西安府里秦王家中县主有许多,但都比不上恩华王家的荣乐县主。
  秦王的王位传至如今,能掌的实权已经没有多少了。但恩华王府却在西安府的北面,戍边之地,手中仍有部分军权在握。
  作为掌有实权的王爷独女,荣乐县主朱意娇想要什么,没有得不到的。
  偏偏这次,她一眼看中了滕越,要他做自己的仪宾。
  说起来娶一位县主原是好事。但这位荣乐县主小小年纪便“声名远扬”。
  去岁有个秀才想攀附王府,愿意入赘给朱意娇做婿,朱意娇当时就说了好,还说三月后就成亲,不用那秀才准备半文钱的聘礼。
  秀才大喜不已,兴高采烈回了家,然而翌日就被发现吊在了房中,手筋脚筋全部挑断,血放了干净。
  自那之后,莫说登门求亲的,便是之前有意的,也再不敢提及这位县主半分。
  偏偏,她就看上了滕越,让人暗示滕家去提亲。
  滕家可不想娶这煞神进门,林老夫人只能立刻散出话去,说早先已经为滕越定了亲,是金州老家远房亲戚家的姑娘。
  这话前脚散出去,后脚就办了婚事,滕越便娶了邓氏过门。
  “我表哥这样品貌的人,戍边的指挥同知,自己闯出来的三品武官,满西安府想嫁他的姑娘多了。眼下好了,全被祸害完了,竟娶了个村姑。”
  她越说越烦,“这世道但凡有些本事的,谁不上娶高嫁,滕表哥合该娶一位真正的名门贵女才是,就似... ...”
  她说着轻了几分声音,好似怕自己稍微大声一些,就弄脏了真正的贵女的裙角。
  “... ...似我表姐那般的人物。”
  她说的表姐,是她姑母的女儿,京城永昌侯府的四姑娘,章贞慧。
  这位章四姑娘曾在西安府住过些时日,那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举手投足间如春风化雨,样貌品行礼数再没有半分错处,真真是贵女中的贵女。
  姑娘们都知晓她。
  而据说,当时章四姑娘在西安府的时候,林老夫人去拜访了好几次,回头便同旁人称赞,显然是看上了章四姑娘,想捧出全副家当娶这位贵女进门。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先是章四姑娘父亲染病去世,她回京守孝。接着滕将军被荣乐县主盯上,好端端的一双人儿一拍两散。
  “滕表哥一朵鲜花,插到了乡下的牛粪上。”
  杨尤绫说起这事就跟吞了苍蝇似得。
  原本她姨家的表哥,同姑家的表姐若能成就姻缘,她在其中最是满面红光。
  可现在,嫂子成了旁人。
  “那滕将军同章四姑娘,再没可能了吗?”不知谁问了一句。
  滕越都已经娶了妻,还怎么可能?
  众人皆是怅然,眼看着一对珠联璧合的佳偶,就这样硬生生走散了。
  而耽搁了这桩良缘的人,自是邓氏无疑。
  众人都不说话了,杨尤绫还在嘀咕。
  “过会开宴我可不想见她,我同她见礼,只觉得对不起我表姐,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大家纷纷开解她,别太计较这些,大不了她们一处,不同那邓氏搭话就是。
  说着转了话题。
  “滕府的菊花真不错,难得下雨也护得这般周全,沿路还洒了祛虫草药。”
  众人都称赞滕家的花宴办的好,杨尤绫听着这才高兴了些,半个主人般招呼着大家继续赏花。
  不时夜幕四合,姑娘们才陆续从花园里离开。
  姑娘们走了,宴请也快开始了。
  丫鬟青萱得了老夫人的吩咐,去了趟柳明轩。这是二爷同新夫人成婚的院子。
  她刚站定,就看见夫人撩了帘子从房中走了出来。
  夫人换了身秋香色衣裙,站在门前随风摇晃的灯笼下,好似一朵夜风中绽开的徽菊。
  “是要开宴了吗?我这就过去。”她说着,从檐下走了出来。
  但青萱脚下发僵,轻声把老夫人要传的话说了。
  “夫人,老夫人说您打点花宴诸事实在是辛苦,不若这会儿,就留在院中歇息吧。”
  话音未落,就见夫人娘家带来的秀娘子,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青萱暗暗尴尬不已。
  夫人为着花宴忙碌两三天,最后开宴、听戏却让她歇了不用去了。
  青萱不知道夫人对此会怎么回应,若是非去不可,又或者掩面而泣,她该怎么办?
  她被秀娘子看得脸发僵,可新夫人却只顿了顿,就应了下来。
  “我晓得了,劳烦姐姐了。”
  她说着,还跟青萱点头笑了笑。
  说完,半分要去的意思都没再有,只让秀娘子挑灯送了她出门。
  青萱哪还敢让秀娘相送,连声告退自己打灯走了。
  柳明轩院中。
  宴厅戏台前的灯火,照亮了滕府半边天空,连没怎么点灯的柳明轩庭院,也掠进三分喧嚣光亮。
  秀娘一路盯着青萱快步离去,两条眉紧紧皱着,人走了半晌,才转头看向自家夫人。
  外间掠进的光亮映在她半边侧脸上,而她抱臂又托了下巴,好似在思量什么,突然想到了,扬起脸叫了她。
  “秀娘姐,今日灶上是不是做了羊肉馅的酥饼子?”她眨起了眼睛,说滕家灶上做这饼子是一绝。
  “姐姐要不要去拿些来,我有些犯馋了。”
  秀娘听得一愣。
  旁人都在花宴上吃酒楼的席面,而她这为花宴忙碌了两三日的人,却只惦记起了灶房的羊肉饼。
  秀娘想说她们也该去宴上吃席,但这话没法说,除了扫兴再没旁的意思。
  秀娘抿了抿唇,轻声道好。
  “奴婢这就过去,再让灶上添两个菜,您先歇会,我不时就回。”
  她跟她笑着点头,“那我就等着姐姐了。”
  只是秀娘到了灶上,见灶上饭菜都做完,开始收拾关门。
  今日滕府宴请是从外面酒楼叫的席面,家中灶房只给下人开了火。
  这会儿羊肉酥饼也只剩下两三块,厨娘不想再多做事,只想去跟着夫人们听戏,一脸的敷衍。秀娘见使唤不动她,干脆自己下厨做了两道菜。
  等回到柳明轩,天都黑透了,戏台的方向更加热闹,锣鼓丝竹与咿呀戏腔渐渐而起。
  秀娘提着食盒进门的时候,房中静悄悄的。
  房里的人没留意她回来,只是坐在挑了灯的书案前,慢慢抄写着泛黄的药方手札。
  邓家从邓如蕴的外祖时起,制成药售卖,到她爹娘当家后,邓家的成药已能在金州数得上名号。家业兴盛的时候,邓家同时开着四五家药铺,每每有新药挂牌,总要引得人围观探看。
  可惜后来,邓如蕴长兄出关采购药材时出了事,半副家当连同性命都丢在了关外风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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