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合——法采【完结】
时间:2024-07-23 17:13:54

  她说着,就安排了青萱。
  “跟她说我刚回来,没得空闲往她那去,让她先安生地过年吧。”
  青萱应下。
  邓如蕴没想到自己担心的事情,竟就这样被滕越两句话挡了回去。
  她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男人回看过来,似是想给她夹菜,但念起她饭前的叮嘱,只好略有些无奈地同她道,“腌水萝卜好克化,你多吃些。”
  邓如蕴点头,滕箫却嘀咕了一句,“二哥可真会说话,这一桌子鸡鸭鱼肉,只让嫂子吃水萝卜,嫂子是跟你有仇吗?”
  滕越:“... ...”
  邓如蕴暗笑了一声。
  林老夫人却见这女儿比从前开朗了许多,颇为惊讶,惊讶中自也带了三分欣喜。
  从前跟她说话就瞪眼,眼下反而“乖巧”了起来,至少能陪着她把饭吃完了。
  虽然她数月不在家,连魏嬷嬷也没在,但家中反而各处妥帖,她心下定了定,再看邓如蕴不免在心里暗暗点头。
  那孩子是个好的,若她也有章四姑娘那般高门朱户的出身,眼下这个家不知道有多顺心如意。
  可惜,这孩子没有... ...
  *
  今晚的家宴异常的顺利,滕越两句话,把杨二夫人要告状的事情,都推到了年后。
  或许是事情松快了几分,又或许正是那杯满满的桂花酒引人醺然愉悦,邓如蕴回了柳明轩就开始盘算起来。趁着年节前后,西安城人多,在自己的小药铺里好生推出一些药来的事情。
  滕越去了趟外院,她便趴在柳明轩的书案上写写画画,但开铺子做生意可不止用什么草药做什么配方了,是要把整个铺子的支出和进项都弄清楚,比之前只向人家供药复杂的多。
  邓如蕴前儿就让秦掌柜把近三年慈辛堂的账目拿给她看,今日又让秀娘给她找了个算盘,这会翻着账目拨着算珠。
  邓如蕴既不是掌柜也不是账房,只是个药师,算盘是会的,但却打得慢还得聚精会神。
  她不知道滕越是何时进了门来的,只听他突然问了她一句。
  “要不要过两日跟我出城去转转?”
  他这一问,邓如蕴刚才算到了哪里,登时就忘了。
  她辛辛苦苦地算了好几页,一下就被这个人给问乱了。
  她不由地一气,“我哪儿也不去。”
  快过年了,他的衙门也闲散了下来也休假了,他倒是得了闲,可她还指望着年前年后赚钱呢,哪有空跟他出去吹西北风?
  她说完,看着白打了半天的算盘,哼哼着拨回了原处。
  滕越刚才是听到孔徽来给他传信,说近来城外有大虫出没,邀他一道过去打猎,顺道去看看沈言星。
  沈言星正是被迫害而死的沈老将军的儿子,他彼时虽然被滕越带兵闯到关外救了下来,身上却受了很重的伤,一直在西安城外田庄里养伤。
  滕家在那也有田庄,滕越想着自己出了门去,独留妻子在家算怎么回事,但孔徽都跟他说了两次了,说去看看沈言星,他不好不应,转头一想,干脆带着她一起去。
  他越想越觉得这事挺好,不然他离了西安,她却去了药铺,他岂不是平白给某个人机会?
  可滕越把话一说,谁料却把她手中的算数给打乱了,滕越见她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却也道了不去,小嘴都抿了起来。
  滕越暗道自己开口的真不是时机,见她有点生气了,连忙走过去。
  “都是我的不是,我帮你重新算吧。”
  邓如蕴并不想使唤他,摇了摇头,“将军是带兵打仗的好手,但拨算盘这种事,约莫还没我算得快。”
  但滕越却直接将她的算盘拿了过来,又拉了凳子坐在她侧边。
  “你报数我来算,这样快些。”
  邓如蕴确实不准备劳烦他,刚要说不用了,他又开了口,嗓音低闷。
  “不让我算,蕴娘是想让谁帮忙算?”
  邓如蕴:?
  她有这种意思吗?
  可男人嗓音低了两分,只看着她的眼睛。邓如蕴招架不住,想到他好不容易不再折腾她,两人要“慢慢”相处,只能点了头。
  她说好,把账目重新理了出来,报数给滕越来算。
  没想到滕越的算盘打得还真不算慢,只是她的算盘有点小,而他的手又很大,珠子拨得有点费劲。
  但这个人却很高兴,“我看这里还有许多账目要算,我干脆当你的账房好了,回头换个大点的算盘,上手更快。”
  邓如蕴可聘不起三品的朝廷官给她当账房,但他这般高兴,邓如蕴也就随他去了,“还有两页就算完了。”
  她翻着账目页念数,一边念还一边提笔记上两笔。她提笔做的认真,连脸上不知何时抹上了一道浅淡的墨迹都没留意。
  滕越却不由地伸出手去,贴着她的脸蛋,用指腹轻轻替她擦去那墨痕。
  她笔下记得全神贯注,没留意他抬手的动作,可待他指腹温热地擦在她脸上,她倏然发觉地转过了头来。
  滕越本就与她坐得近,方才替她擦脸更是靠近了她些许,眼下她忽的转头,几乎与他之间只剩下一拳的距离。
  墨香在两人间轻飘旋转,随着交缠的温热呼吸不断升腾盘旋。
  她的唇边还有桂花的酒气残留,唇瓣仿佛也抹了蜜水一般,在光影之下闪耀着甜润的光泽。
  滕越心下不由地快跳了两下,贴着她的脸蛋的手掠向了她耳后,他手掌轻托着她的头向他而来。
  呼吸间的交缠越发紧密湿热。
  邓如蕴刚才还算着账的脑袋此刻像是僵住了一样,她见他慢慢闭起了眼睛,鼻尖顶着她的鼻翼,唇下贴到了她的唇角。
  她愣住,在他拢过来的气息之下,心跳乱了一拍。
  但她倏然开了口。
  “哪有你这样的账房?怎么还动手动脚起来?!”
  她佯怒地薄斥了他一句,抬手立刻抵在了他脸上,“老实点坐好,不然不让你干活了。”
  男人被她一推先是一愣,接着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他抬手就要把她整个抱进怀里捏上几把,可她却似看出了他的企图,一下站起来闪开了身去。
  “我都说了,你老实点,不然我真让人把你乱棍打出去了!”
  她闪得快,滕越没抓到她,只听着她这话越发笑得不行。
  没想到,他滕越有一日,也尝到了登徒子的待遇。
  他笑着连跟她赔不是,“东家别生气,我好生反省,再不乱动就是了。”
  邓如蕴闻言也忍不住弯了嘴角,见他坐回去,这才又坐下来准备继续算数。
  墨香似也感受到了这融洽和暖的气氛似得,流动的越发快了,像山间叮叮咚咚跳跃的温泉水。
  可这时,邓如蕴突然听见这人开口道了一句。
  “我给你重新找个大夫在药铺坐堂吧,那位白六爷来西安必然还有旁的差事,他身后还牵扯着一直在寻他的大长公主,我们何必同他搅合在一起?”
  他抬头向她看过来。
  “蕴娘让他走吧。”
  邓如蕴微顿。
  ... ...
  慈辛堂。
  刚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准备离开的白春甫白大夫,眼皮腾腾地竟然抽了几下。
  有些不妙的预感令他微微皱眉。
  ... ...
  城南杨家。
  杨二夫人得了滕府丫鬟的信,说她表姐林明淑刚回家不得闲,见面的事情等年后再说。
  杨二夫人闻言就哼了一声。
  过完年虽然也没有很久,但她一想到邓如蕴这小小契妻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她表姐还什么都不知道,就有些耐不住。
  可她这位表姐,还真不准备见她了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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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滕越提议让白春甫离开慈辛堂。
  邓如蕴不想他还惦记着这件事, 但是以她这小小药铺能赚到的钱来说,似白大夫这等从京城来的大夫,师从的是太医院的太医, 医术高超,在她这小小药铺坐诊确实是屈才了, 且她也开不起这样一位大夫的诊金工钱。
  隔日, 邓如蕴去城东看望外祖母之后, 就转到去了慈辛堂。
  孙巡检说他名下的铺子不多,可以把秦掌柜给她用,用多久都成, 邓如蕴也正好没工夫找人, 就由她来给秦掌柜等人发工钱,慈辛堂除了易了主, 其他倒还都保持原样。
  这会她到了,秦掌柜远远瞧见便来迎接她,秀娘在旁嘀咕,“我第一次来卖药的时候,秦掌柜一副嫌弃模样, 如今姑娘成了他东家了,可真是三个月河东,三个月河西。”
  邓如蕴笑了一声, 瞧了秀娘一样,“我总算是知道玲琅爱记仇, 都是跟谁学的了。秀娘姐这话可不止说了一遍了。”
  秀娘闻言跺了脚, “奴婢还不是替姑娘叫屈, 也替姑娘威风,姑娘还说我!”
  她要同邓如蕴闹两下, 邓如蕴却拉了她的手,“我知道的,今日我这威风,必然带着秀娘姐一起。”
  说话间,秦掌柜已经迎到了脸前来。
  “夫人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今儿天阴风冷,快快进堂里来。”
  邓如蕴闻言跟他点头,道,“确实有些冷,秦掌柜帮我们沏两杯好茶来吧,暖暖身子也醒醒神。”
  秦掌柜连忙应下亲自去沏了茶,不时就把茶盅端了过来。
  “夫人请,秀娘子也请。”
  秦掌柜客气周道十足,邓如蕴这大东家的派头也拿捏的稳稳当当,秀娘身板都挺了起来,有模有样地端起了秦掌柜奉上来的茶,撩开茶盅盖子便道。
  “这茶可真香甜。”
  邓如蕴几乎要笑出声来。
  有人正送走了前来看病的病人,让伙计抓了药,他则擦着手走到两人的小几前,低头向邓如蕴看了过来,长眉下眼边缘的泪痣微垂。
  “好些日子没来了。”
  白春甫这话得寻寻常常,可邓如蕴听着,却好似听出几分幽怨之意。
  她先是跟他借了钱,他也是尽心尽力想要帮她,结果被某个人一闹腾,这事没成也就罢了,某人还把他的身份给说了出来。
  她那天跟着某人离开之后,被看得严实,加上又有郑家喜宴和林老夫人回府等诸多事,她确实好些日子都没来了。
  借钱的事情后,她跟这位白六爷一句交代都没有。
  邓如蕴听了他这句,实在是有点心虚,更心虚的是,她可能不能留他了... ...
  邓如蕴抬头看了他一眼,就跟秀娘眼神示意了一下,秀娘登时端了茶离开了。
  桌边这一时只剩下邓如蕴和白春甫两人,后者见她把秀娘遣走了,问了她一句。
  “有事要跟我说?”
  邓如蕴心下尴尬,有点不敢看他,先请了他坐,“你先坐。”
  可她这么不敢瞧他的开了口,白春甫就心里有数了。
  他突然道,“我可不坐。若你这就赶我走,我还坐下干什么?只能收拾包袱走人了。”
  男人这话一说,一下就把邓如蕴心里所想的都说了出来。
  她睁大眼睛抬头向他看去。
  “你、你猜到了?”
  可她一句问过去,却见男人直接转了身,“那行,我去收拾包袱。”
  他说着还真要走,邓如蕴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去拦他,不想她刚起身追过去,他就忽的转过了身来。
  邓如蕴险些撞到他胸前,又被他低头盯了过来。
  “是他让你赶我走的?你就这么听他的?”
  她想起这件事,确实是因为滕越提到了,可也不只是这个原因。
  她想回他,谁料他没等她开口又问了一句。
  “你不是说,和他没关系吗?”
  这话冷不丁问得邓如蕴一愣,她不由就道,“是没关系,但... ...”
  话出了口,才察觉这里面的事她不能说出口。
  她只能岔开了话去。
  “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大夫,以我这小药铺怎么请得起呢?换句话说,我这点进账恐怕付不起你诊金。”
  后面她说的这原因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她情急之下又说了一遍,她和滕越没关系。
  白春甫只看着她。
  没关系的夫妻?所以,其实并不是真夫妻?可那位滕将军显然不那么想。
  白春甫默然看了她一阵,见她一双柳叶眉微蹙,秀鼻之下,双唇微张还在跟他解释。
  “我不是想赶你走,只是这西安府,你但凡去大点的药铺,都能开出比慈辛堂眼下能给你的,高得多的诊费。”
  邓如蕴不想占人家便宜,她想着就算白春甫不亮出真实身份,就凭本事去研春堂这样的大药堂,研春堂也要厚待于他。
  可她说了这些,却只见他低头向她问了过来。
  “你觉得我在慈辛堂坐诊,是来赚钱的吗?”
  他这话确实问到了邓如蕴的疑惑上。
  他是大长公主的嫡子,是凤翔白家的六爷,他怎么可能少了傍身的钱财?
  “那你... ...”邓如蕴问了过去,“总不能是故意躲在这,不让人发现吧?”
  可他不是朝廷的钦差吗?
  “难不成,太医院要从我们这些小药铺暗中摸查一遍?”
  邓如蕴看着他,低声又猜了个原因。
  “又或者,你在躲大长公主派来寻你的人?”
  她这几句都猜对了,白春甫暗道她这小脑瓜还挺好使,却不由道了一句。
  “既然都猜出来了还赶我走,就这么不待见我?那我还不如真走。”
  白春甫说着当即又转了身去。
  邓如蕴见他竟然又要走,且大步都迈了出去,她一着急,急忙抓住了他的衣袖。
  “不是不是,我没那个意思!”
  她的手就这么攥住了他的袖口,有那么一瞬,白春甫想反手握住她在手心里。
  可这念头也只一掠而过,就被他止住了。
  他突然想起了那天在孙巡检的小宅子外面,她着急忙慌地去拉了滕越的袖子。那人占着些不能言明的优势位置,她对那人还是要亲近许多的,但今日,她也拉了他的袖子... ...
  白春甫心头微缓,目光又在抓着他袖摆挽留的手上多看了一眼,他道。
  “若你真不待见我也没关系,大不了就让我被他们绑去就是。”
  他用了“绑去”这两个字,邓如蕴莫名有种他是那从土匪窝里跑出来的良家妇人,土匪正到处找他,要把他抓回去折磨一顿呢。
  邓如蕴:“... ...”
  人家话都说成这样了,她也不好再让他离开了。
  “那、那你别走了,我给你涨工钱好了。”
  白春甫却道不要,这才叫着她又在桌边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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