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合——法采【完结】
时间:2024-07-23 17:13:54

  饭菜异常得合口,只不过饭吃了一回,唐佐就来了一趟,他只能让她先吃着,“我去宴席上转一圈,同他们喝两杯酒就回来。”
  邓如蕴点头,听着外面吵吵闹闹的,好像正有人在寻他,赶忙催他去了。
  书院外。
  有人到处找滕越,找不到就只能问孔徽,“滕越人呢?他家办接风宴,让咱俩帮他喝酒算怎么回事?他忙什么呢?”
  说话的人正是滕越在宁夏的同袍兄弟王复响,王复响受了点小伤,嫌弃宁夏被恩华王和大太监的人争这场战事的军功,弄得乌烟瘴气,干脆趁着受伤、领赏来了西安,躲两日清静。
  他和孔徽和滕越三人素来要好,替滕越宴请宾客倒没什么,他只道,“总得给我们说一声,他做什么去了吧?”
  他刚从宁夏过来不知情形,但孔徽却是有些猜测的。
  不过这话不好说出口,偏王复响道了一句,“他不会在他自己书房单开了一桌吧?我方才倒瞧见有人往他书房送菜。”
  他这就要去书房瞧个究竟,没等孔徽应声,人已经到了外院书房的外面。
  门口的侍卫见是他还要行礼,他却直接到了书房门口。
  孔徽拦他不住,只怕他闯进去,可巧这时滕越正好出了门来。
  滕越一抬眼看见自己这两位兄弟都找到这来了,也挑了眉,“你们怎么到这来了?”
  谁想他话一说,可惹到了正对他不满的王复响。
  “我还问你呢,你怎么单独在这开小灶?你在这请谁啊?”
  滕越不想搭理他,只道,“你知道这么多做什么?快回席上去。”
  三人在书房门口说起来,邓如蕴在房里听着可不敢开口。
  自然滕越也不会让人见到他书房里藏的人,推了王复响这厮一把。
  可王复响却哼了起来,“你还推我?你变了,滕越你变了,你有事不跟兄弟们说了。”
  他这话出口,孔徽憋不住就笑出了声来,滕越则耳根红了一红,更推了他,“什么没跟你说,去吃你的席吧!”
  他不让他看,而孔徽就只在一旁笑,王复响见他两人通晓这秘密,而自己这个在宁夏的,却被他们排除在了外面。
  他本就是个莽人,眼下更是一莽,忽的上前一步,没等滕越和孔徽反应过来,一下推开了门去。
  邓如蕴本听着王复响方才说得那句“你变了,滕越你变了”,还有些好笑。
  但下一息,书房的门被人猛地一推,只见一彪形大汉的脸出现在了门口。
  邓如蕴被他吓了一跳,腾得起了身来。
  王复响却愣住了,本以为房中有什么大秘密,却见有个被他惊到的惊兔一般的姑娘站在房中。
  他愣在那目不转睛,滕越脸色一下青了。
  男人一把薅住他的后衣领,直接将他薅出了两丈远,如此还不算完,再见他还呆着只往书房里看过去,抡起拳头就要朝他眼上打过来。
  滕越虽不似王复响那般虎背熊腰,但通身精壮如山豹,能一拳把鞑子从马背上打下来。
  孔徽只怕他这一拳,把王复响直接打进医馆,惊地赶忙上前拦住。
  “遇川饶了他吧,他就是个莽汉!”
  但滕越只见王复响的目光还往书房看过去,只觉自己不抡他一拳不成,后牙都咬住了。
  邓如蕴听着外面滕越同人要打起来,也暗道糟了事。
  不想王复响忽的开口。
  “我、我见过她,好像还不止一次。”
  这话说得滕越拳下微顿,但房中邓如蕴心头却是一跳。
  王复响确实见过她,正是她从前偷偷跟在滕越身边的时候,有一次差点被王复响当做是来军营的细作,得亏她跑得快才脱了身。
  从前那点事,滕越不知道,邓如蕴也无意再让他知道,眼下听王复响这一提,她心跳都快了。
  院中孔徽也惊奇地问,“你怎么能见过遇川的夫人?”
  王复响这才回神,“那是遇川的夫人啊... ...”
  他可不敢再看了,只见滕越脸黑如锅底,如石的拳上全是青筋,他赶紧道歉求饶。
  “我真不是有意冒犯弟妹,只是确实觉得面善,应该是在金州,我刚认识你那会,见过她。”
  孔徽在旁点头,“滕夫人确实是金州人。”
  滕越在金州许多年,都不记得见过蕴娘,这莽厮在金州不过待过半载,“这么巧?在哪见的?”
  他问去,只把书房里的邓如蕴问得汗都冒了出来。
  但王复响却想不起来了,“记不清了,可能、可能就是在街上吧。”
  他说着又向滕越连连赔罪,滕越见他不似撒谎,这才面色不善地收了拳。
  孔徽这个拉架的大松了一气,刚要劝王复响老实点别闹腾了,不想这厮又道了一句。
  “我刚才好像把弟妹吓到了,要不我进去给弟妹赔酒道歉吧。”
  他这话一出,孔徽只见滕越拳头又要抡起来了,连忙拉人往外去。
  “你可拉倒吧,赶明送了赔礼上门就行了,眼下还想讨打不成?”
  王复响见滕越脸色也不敢再提,只道替滕越去外面陪客,忙不迭走了。
  滕越在院中深吸了两气,才转身又回了书房。
  眼见他的蕴娘被那厮吓得鼻尖都出了汗,更是生气,但见蕴娘余惊未定,连忙上前去抱了她。
  “那厮吓到你了?”
  邓如蕴赶紧摇摇头,“还好。”
  倒是滕越问了一句,“他说在金州见过你,蕴娘也见过他?”
  邓如蕴也顺着王复响的话,道,“好像是在街上见过王将军。”
  但滕越忽的问了她,“那你从前见过我吗?”
  邓如蕴一笑,“那当然了。”
  滕越眼睛一亮,又听她道,“将军似今日这般打了胜仗回来,在金州那时也不是没有,我自是见过的。”
  原来是这样见过。
  滕越心里滑落些小小的失望。
  这顿饭被这么一打岔,时候也不早了,邓如蕴见着宴席行进了大半,吃了一会就回去了。
  但走的时候,袖子里藏着滕越的大红绸花,脚步莫名地轻快了起来。
  下晌喜宴散去,滕府收整着总算又恢复了宁静。
  沧浪阁那边,林老夫人让人叫了滕越过去,问了他几句军中的事,似是还想叫一家人在沧浪阁吃顿家宴,但滕越说累了,改日再吃不迟。
  林老夫人自是应下,但邓如蕴却见灶上又给柳明轩送了一桌子小宴来,这顿饭也温了桃花酒。
  滕越还有些残气未消,鼓鼓又闷闷,还有点说不清的委屈。
  “午间全被那厮搅和了,我们晚间重新吃一遍。”
  邓如蕴:?
  她忍不住笑了一声。
  滕越见着笑意在她眼角眉梢绽开,心下也如春花盛开,亲自给她倒了一小杯酒。
  “听说玉蕴堂换了坐诊郎中了?可还够用的,要不要我帮你再找两个?”
  邓如蕴不想他消息还灵通,今日刚回家就先知道了玉蕴堂换郎中的事。
  白春甫一走,病人不免失望,但秦掌柜连找了两位坐堂大夫,也算勉强顶了上来。
  她道不用了,“两人也够了,且白六爷还留了些手札病录,也够新来的郎中熟悉了。”
  滕越听她口气对白六还颇为感谢,哼哼了两声,不由道。
  “人都走了,兴许都离了西安了。”
  不想他这话出口,她回了一句。
  “倒也没离开西安,他眼下就住在阳绣坊里。”
  邓如蕴只是照实跟他说了一句,可这话说完,她觉得不太对劲,只见滕越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团子。
  “你怎么还打听了他住哪?”
  邓如蕴连道自己没打听,“是他自己说的。”
  “那你也记下了。”他又道。
  可邓如蕴也不能强行忘了吧?她只能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将军吃饭吧。”
  滕越自是有点气闷,但一想午间被王复响闹了,晚间不能再被白六搅和,旋即又大度起来,心道白六住在阳绣坊又能怎么样呢?他的妻还能去找那人不成?也没理由不是?
  他抛了这茬不再提,给妻子也夹了一筷子菜过去,说起了在宁夏给她进了两车药材,因着打仗的缘故还在路上,得过些日才能到。
  两人说着话,慢慢吃起了饭来。
  滕越先是又问了玉蕴堂近来的事,听说白六替她摆平了老万和闹事的人,倒也暗暗点头,然后他则说起了军中的状况,说起大太监和恩华王这两方势力,在宁夏斗的跟乌鸡眼似的。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恩华王府先因着滕越状告引了朝廷打压,并不敢太过,眼下倒是让大太监的人占了上风。
  邓如蕴听得来了兴致,“以那恩华王的威风,岂肯甘于一个太监之下?”
  滕越低笑,见邓如蕴喝掉了一小盅桃花酿,脸蛋微微上了些酡色,一双眸子里却兴致盎然,又给她续了小半杯。
  酒香袅袅,绕着火烛,惹得灯花噼啪响了一声。
  外面天色早就暗了下来,入夜的春风轻轻敲着门扉,又在看到房中的夫妻慢慢地吃酒说话的时候,悄悄溜走了。
  邓如蕴问去,滕越笑了一声回道。
  “那自然不会。毕竟这恩华王早就别有心思,在蠢蠢欲动。”
  他这话说完,低压了两分声音。
  “还记得我们之前抓到的那贼首吗?那贼首供出来的人,我还真就在军中找到了。”
  邓如蕴立时抬眼看去,男人轻声开口。
  “接手他们偷来军资的,正是恩华王手下的人。”
  这话说得邓如蕴倒吸了一气,她只怕自己这般动静太大,又连忙抬手捂了嘴。
  滕越好笑得不行,“蕴娘别怕,这是咱们自己家,有我在,外人听不见。”
  他这样说,邓如蕴才从手指缝里露了两句出来。
  “他暗地里弄这么多军资做什么?是在养私兵?”
  这么多军资,可见不是一点私兵而已。
  邓如蕴念及此眼睛都瞪圆了,“恩华王不会、不会是要造反吧?”
  滕越则给了她答案,“我想正是。”
  邓如蕴又吸一气。
  不过滕越道,先前恩华王府动作并不明显,“但大太监的人在宁夏越来越占上风,我看朱震番既然早有了这心思,也不会等太久了。”
  毕竟等太久,大太监的人把宁夏一带都掌控,他恩华王府想要造反也造反不起来了。
  这点邓如蕴都能想明白,估摸着恩华王已经利箭在弦。
  她只问滕越,“那你呢?”
  听说恩华王对他颇为欣赏,哪怕是闹出了荣乐县主的事情来,恩华王也没视滕越为眼中钉肉中刺,甚至还有话说恩华王赞他是个有血性的。
  可滕越显然不准备入恩华王麾下,至于大太监,那倒是当今世人无不想要攀附的对象。
  然而滕越却道,“恩华王府我不想去,那位大太监处么.. ...蕴娘可知道施泽友?”
  这名字突然出现,灯火暗了一暗。
  邓如蕴见滕越眸光微凝。
  她知道这人是谁,这施泽友是滕越父亲从前的同袍,却也正是迫害滕越多年的仇人。
  此人后来巴结的贵人失势后,他也遭了牵连,与滕家许多年不相往来,过往的旧仇仿佛都埋在了沉灰之中。
  不过邓如蕴也听林老夫人提过一句,说此人如今又换了攀附的对象,官又做起来了。
  可能正因如此,林老夫人时常焦虑不安,只怕他对滕家又卷土重来。
  滕越此刻突然提及,邓如蕴听见他道。
  “此人已登上了大太监的船,难道我还能与他在同一条船上沉浮吗?”
  话音落在地上,却响在邓如蕴耳中。
  原来他这般作想,可林老夫人好似却同他想的,不太一样... ...
  但这话一掠而过,滕越拨了一把桌上蜡烛,把光线挑亮了几分。
  他神色收了起来,说不提这个了,“我们吃饭,不说这些。”
  他又给邓如蕴夹了菜,这时想到了什么,忽从怀中掏出了一只小锦袋来。
  那小锦袋只有半个手掌大,在他的手心里却衬得越发小巧。
  他递到了她手边,让她拆开看看。
  邓如蕴打开一看,竟然是西域样式的手串,上面似有磨出纹样的兽骨,还有羽翎和绿石点缀,更有翡翠镶嵌其中,小小一只手串竟穿起许多东西,除了精美,只怕也价值不菲。
  滕越道,“这串子听说是强身辟邪的用处,在关外也有祈求商路顺达、财源广进的意思,你可喜欢?不若就留在身边带戴着吧?”
  此物可不是一般的贵重,但邓如蕴见他这意思,突然问了一句。
  “将军不会是从鞑子那抢来的吧?”
  滕越正端起酒盅要喝,闻言呛了一口。
  “不是我抢的,是王复响给我的。鞑子来了一趟,总得留下些东西不是?”
  邓如蕴怀疑就是他抢来的,这恐怕还得是个鞑子首领的东西。鞑子在他手里吃了败仗不说,还被他抢了手链串子。
  她见他说得一本正经,想笑也不好意思笑,但她又憋不住,闷着头偷笑。
  可他却一把将她捞进了怀中,他把她抱在腿上,圈在怀中,抵着她的额头问她。
  “你是嫌弃这东西?还是笑话我?”
  邓如蕴憋着笑道,“我不嫌弃这东西。”
  “那... ...就是笑话我了?”
  邓如蕴再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滕越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邓如蕴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可他却忽的不那般笑了,只将目光定在她脸上,将她往怀中紧抱了过来。
  他低头,温热的唇落在她笑弯的眼睛上。
  男人嗓音微哑,轻轻抵进她耳中。
  “蕴娘,想我了吗?”
  ... ...
  柳明轩夜间要了水,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又要了一次。
  翌日,林老夫人醒来就听说了,等到吃过饭府里走动,见到滕越从柳明轩出来,整个人神采奕奕不说,眉眼之中皆是柔和的笑意。
  他上前跟她请安,顺带着还道了一句。
  “蕴娘昨日有点累到了,我让她多歇一会,便没让她早起往沧浪阁去。”
  林老夫人这里没什么晨昏定省,并不在意这个,只是她悄悄打量着自己儿子的神色。
  这会滕越说孔徽他们有事找他,要他先出去一趟。
  林老夫人本想多问他两句话,闻言只好点头先让他去了。
  不想滕越这一去,到了晚间还没回来,也没传信到家中。
  他素来出门都会在家中传信的,今日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老夫人和邓如蕴都有些不安了,林老夫人连着让人去孔徽和王复响处寻他,也都没有消息,甚至那两人也没在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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