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合——法采【完结】
时间:2024-07-23 17:13:54

  “蕴娘这会,可没有避子丸了吧?”
  邓如蕴被他紧压在床上,又听到这话心下一跳。
  她听见他慢声向她问过来。
  “你说,若我们从此时开始,夜夜夫妻敦伦,会是那个人先回来,还是我们的孩子先来?”
  邓如蕴瞬间紧闭了嘴巴,再不敢乱说一句话刺激他了。
  她一张小脸绷得紧极了。
  有那么一瞬间,滕越想把她的衣裳扯了,就照着他狠话说得那般办了她。
  可却在她紧张的眸色之下,只能咬牙朝她看去。
  她可真是狠心。
  为了不要与他的孩子,竟一直在吃避子丸,她难道就不怕伤了身吗?
  她怎么就对那人,痴心成这样?!
  滕越死死地盯着身前的人,可又在触及她小柳叶眉下那双眸光轻颤眼眸时,心下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她就不能对他,就不能对他,好一点?就一点?
  他忽然松开她站起了身来,深吸了三口气缓缓吐出来,才觉自己又找回了理智。
  滕越没再看她。
  “我睡榻吧。”
  他声音不大,嗓音低着,似幽暗墙角里滴落的夜间残雨。
  邓如蕴见他说完这话,过来去柜子里拿了床被褥,往榻上去。
  但那榻和柳明轩里榻不一样,只是一张小小的短榻,可他身量高挺如松,根本就睡不开。
  这张床,邓如蕴到底是占了,既如此再把他赶去睡榻又有什么意义。
  反正他们这一路,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算了,算了。
  她坐起了身朝着他叫了过来。
  “那短榻睡不舒适,你还是到床上来吧。”
  她的声音很轻,但就是这么轻轻地开口,就像是泠泠清泉流淌在了干裂的心头。
  滕越向她看去,见她一双小柳叶眉下,眼睛眨着,又小声说了一遍。
  “那小榻不是能睡觉的地方,我没得喧宾夺主。”
  她的声音小的似一只偷吃粮食的小鸟。
  但她说那榻不是睡觉的地方,他在上面睡不会舒服,她叫他还是回床上去,他们还跟从前一样。
  滕越把被褥又收回了柜子里,默默朝她看过去。
  她对他,还是有一点在意的吧?
  念及此,男人心头如同被羽毛轻轻擦过,软了下来。
  至少她还有点良心。
  他缓缓松了一口气,却听她偷偷打量着他,道了一句。
  “我刚才,只是气你而已。”
  滕越:“... ...”
  她是有良心,但真不多!
  可是他转过来又想。
  就算不多,那也是有。有就不错了。
  滕越气坐在桌边,开了窗子吹风。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竟学来了一套安慰自己的本事,或许那只是没有实际效用的安慰,可至少在此时,他沉了口气坐了下来。
  她也从床上走下来,轻手轻脚地从他身后绕过来,站在窗边也吹了吹风,又瞧他。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去大营带兵?”
  她问正事,滕越颔首。
  “近来有鞑子在边关乱窜,意图不轨,我明日去官署正式上任,之后约莫要往玉泉营去,带兵驱逐这些关外的鞑子。”
  玉泉营在城外,据此还有些许距离,他没法在家中陪她,便道。
  “我本想让王复响的夫人带你在宁夏城中转转,但她似是回娘家了,这几日不在。就让唐佑先陪你四下里走走吧。”
  他说唐佑,见她眨了眨眼,疑惑地歪头向他看来,就好像是扑棱着翅膀停在窗边歪头的小团雀。
  她疑问,“右?不是唐佐?确定是右不是左?”
  她迷惑地摊了摊右手,又摊了摊左手。
  滕越禁不住就有些想笑,但想到她刚才气人的行径,又忍了下来。
  他说是右不是左,“唐佑是唐佐的亲弟弟,也是我的近身侍卫,先前一直留在宁夏这边的府邸,比你还小一岁。”
  邓如蕴一听这小侍卫比她还小一岁,顿时觉得,若是她趁着滕越不在城中,找机会跑路说不定能成。
  可她念头刚一冒泡,滕越就一眼看穿了一样。
  “别想着跑出城去,更别想着回西安,我不同你闹着玩。”
  他一脸的严肃,目光好像要把她钉在窗子上。
  邓如蕴登时偃旗息鼓。
  她说没有,从床边又绕到了他的交椅上,那交椅有些高,她坐上去两只脚悬在半空,都碰不到地,她不介意地晃着脚,“那我上街上药铺里转转总是行的吧?”
  这个自然,滕越被她一双脚晃得心头又软。
  “只要不出城,怎么转都行。”
  但他念及此,又想起了另外的事,专门嘱咐了她。
  “对了,出门多带些人手,若是遇上恩华王府的人,尽量不要同他们冲突。尤其若撞上那荣乐县主朱意娇,更不要理会。”
  他说着,目光往窗外看去,“如今的恩华王府,只怕秋老虎中的蚂蚱,躁动的很。”
  只是秋日一过,这蚂蚱又还能如何呢?
  这事邓如蕴先前已经听他说过了,闻言也正色起来。
  “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避着他们就是。”
  她认真地应着他的话。
  有那么一瞬间,滕越觉得一切好像回到了半月之前,他们仍旧好好的时候。
  那时候,白六还同他暗暗较劲,可笑他与白六两人还不晓得,她心里最紧要的那个,根本不是他们其中之一。
  *
  西安府。
  白春甫接连在西安府下面的县镇,忙了好些日。
  近来惠民药局在下面的县镇发现了一种病例,看似寻常风热之症,却比寻常风热要凶猛得多,陆陆续续有人染病,寻常风热的药却不怎么起效。
  惠民药局把他请过去看了一程,白春甫直到今日才抽出身回了趟西安。
  他本想往玉蕴堂绕一圈,看看那人今日在没在,但早间有病人耽搁了行程,到了下晌才到西安城中,而今日是同沈言星约好,去沈家给杨尤纭看诊的日子。
  白春甫只能先去了沈家。
  不过到了沈家,他见不光杨家人和沈家人在,那位章家四姑娘也在。
  上一次他来沈家给杨尤纭看诊,她便在此处,她似是也看了些医术,还能同他细问上几句。
  不过白春甫连番忙碌地不得闲,这会刚搭上杨尤纭的脉,就见这位章四姑娘缓步走上前来。
  “白六爷瞧着,表姐今日如何了?”
  白春甫一时没回应,又让杨尤纭换了另一只手来,继续诊脉。
  这位章家姑娘倒是颇懂察言观色之人,没有继续问,直到他细细地诊过脉,沈言星朝着他问来,她才又微笑开了口。
  “瞧白六爷神色,表姐约莫是好多了。”
  “确实。”白春甫点头。
  沈言星一听就目露喜色,“六爷这么忙,还不忘照看阿纭,我真是感激不尽。”
  白春甫跟他摆摆手,说没什么。
  “她只是渐渐转好,但若要完全恢复,甚至恢复到之前待孕时的状态,还需要了一两年的工夫。”
  他这么说,杨二夫人脸色都变了一变。
  她这些日子,只以为女儿虽然活过来了,但要想似寻常人一般膝下有子,只怕是难了。
  沈言星虽然跟她一心一意,可她听多了旁人家无子嗣的女人如何难过,只为女儿担忧不已。
  此时听见白春甫这话,不住地连念了几声佛。
  但,这是佛主保佑,还是白大夫妙手回春,也是说不清的。
  杨二夫人亦连声朝着白春甫道谢。
  白春甫只道也没什么,“但我接下来要在西安府下面的州县看病,恐抽不出身回来了,病人只需继续吃药调理即可。”
  他重新给杨尤纭调整了方子。
  旁人看不懂,章家姑娘却瞧着道,“六爷这方子还给表姐掺了几味味甘的药材,想来表姐吃用起来,要容易许多。”
  白春甫点头,却也没有置评。
  倒是这时,沈言星道了一句。
  “白六爷瞧着,阿纭若是好些了,我可否出一趟远门?”
  白春甫道这没什么,顺便问了沈言星一句,“沈将军要暂离开西安了?”
  沈言星说是,“我为宁夏军中制了一批火器,滕越先前就催促过我,眼下他人回宁夏去了,我怕火器在路上走得慢,准备亲自押运过去。”
  他说着,又道了一句,“滕家伯母也托我过去看一眼滕夫人,我亲自去一趟,正好回头跟她报信。”
  他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可房中人脸色却各异起来。
  杨二夫人这边,早在先前就知道了滕越把那小祖宗掳走的事。
  她料想必然是自家表姐要把人送走了,她还辗转反侧了些日子,可没想到,滕越竟然没有放手,把人带走了去!
  她听到消息那时,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激动,连着喝了三碗茶才定了神。
  可是这消息,却不知要怎么跟自家外甥女说。
  她一时无法说,林表姐那边也没有说辞,她便让人先不要告诉章贞慧。
  不曾想这才瞒了几日,沈言星竟说了出来。
  沈言星这么一开口,杨二夫人就见外甥女微微挑了挑眉,向她问来。
  “舅母,滕将军去宁夏,把夫人也带过去了?”
  杨二夫人喉咙被堵住了一样,一时没言语。
  可却见原本坐在凳子上的白六爷,闻言站了起来,他朝沈言星问过去。
  “蕴... ...不,邓东家,她跟着滕越走了?”
  杨尤纭半坐在床上,扯了一下沈言星的袖子,后者这才发觉自己多言了。
  他还以为这件事情,不是什么秘密。
  但此时,也只能同阿纭对了个尴尬的眼神,点头认了下来。
  “确实是,走了几日,眼下应该刚到宁夏了。”
  他这话轻轻落地,房中人越发神色变幻了起来。
第69章
  西安城, 沈府。
  众人神色变幻。
  章贞慧问过去,杨二夫人支吾了起来,她见状便没再继续说什么, 反而瞧着那位白六爷神色怔怔。
  她身边的奶娘也看出来了,递了个眼神过来, 章贞慧照旧没有言语。
  室内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气氛, 幸而杨二姑娘杨尤绫从外面而来, 杨二夫人想让白春甫给自己总还时不时犯癔症的二女儿也看看病,才打破了此时的尴尬。
  杨尤绫见到了白春甫少不得又激动起来,但却见六爷不知为何神色落寞, 给她简单切了脉, 只道继续服用之前的药调理即可,就起身告辞。
  杨尤绫见状急着起身问他“怎么就走了”, 好在被自家姐姐拦住。
  沈言星则把白春甫亲自送去了门口,见他脸上仍有疲态,不由道。
  “听闻近来下面州县患病的人颇多,但六爷也要顾着自己些才是,莫要累倒了。”
  这话白春甫听了却又似没听进去, 只莫名又问了沈言星一句。
  “她... ...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这么快就到宁夏了?”
  沈言星说是前几日走的,白春甫紧压的眉头微挑起来。
  “前几日?马车不能这么快吧?”
  沈言星见他果然还完全不知道,但他都问到了这里, 只要稍微打听一下也就听到了,他干脆直接告诉了他。
  沈言星尴尬地咳了一声, “夫人是跟着遇川骑马去的, ”他又清了一声嗓子, “遇川不知怎么突然决定把夫人带走了。”
  他尽量含蓄,但白春甫却听得耳中轰响了一下。
  他没再继续问, 转身与沈言星告辞之后,立时就让竹黄去打听了来。
  竹黄跑到滕府附近的茶馆问了没几句就打听了出来,转回头就跟白春甫说了,“... ...滕将军本来自己走了,却突然打马回头,接着就把夫人带上了,他们说滕将军那模样好像是... ...把夫人给掳走的!”
  白春甫闻言足足默了三息。
  “滕越,他怎么敢这般待蕴娘?”
  她曾说过,他们并非是夫妻关系,滕越非是她夫君。
  蕴娘显然是不想走,却被他强行掳了去。
  他不由开口,“竹黄收拾东西,我们去趟宁夏。”
  竹黄眼睛都瞪了起来,“可是六爷,您在下面的州县忙了七八日了,连觉都没怎么睡?怎么去宁夏啊?小的怕你还没到宁夏见到邓东家,您就倒在半路上了。”
  这话还没说完,白春甫就一阵咳喘了起来。
  竹黄见状更是吓了一大跳,“天爷,您也咳嗽起来了?岂不是同那些病患也一样?您不会也患了他们的病了吧?”
  西安府下面州县里,这月余以来陆续有人患了风热之症,初初看着与寻常风热并无大差,可病症重,传染亦快,惠民药局报到白春甫这里的时候,这几个州县的医馆药房都已人满为患,且大有四处散开之势,连西安府里也不能幸免。
  眼下看来虽不至于如天花鼠疫那般厉害,可也不容小觑,白春甫这几日与地方上的郎中医师商讨,拟了个方子用下来,效用还算可以,但他本人竟在此时咳喘了起来。
  竹黄连道不成,“您自己都说了,此病要静养,万一您真也患了此病,再往宁夏跑一趟,小的真觉得您要倒在半道上了。”
  白春甫瞪他,“你嘴里就不能说点好话?”
  竹黄苦着脸,“可小人说得也是事实,要不您要干什么,我替您跑一趟好了。”
  白春甫又是一阵咳喘,念及自己恐怕也脱不开身,沉着脸沉默了半晌,到底是答应了下来。
  “那你替我走一趟吧,问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若有需要我的,只要她开口... ...”
  竹黄眨着眼睛瞧着自家六爷,见他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又低声吩咐了过来。
  “就算她不开口,你也留意些,替她办了就是。”
  *
  沈府。
  杨二夫人瞧着自家外甥女,自问了她那句之后,便没再开口,半低着头坐在一旁,房中沈言星同她两个女儿说话的声音时不时传过来,越发衬得她这个没有爹娘、也没有兄弟姐妹的人,形单影只,窗下光亮中落出来的影子,都显得她通身落寞而寂寥。
  杨二夫人先前只想着,那小祖宗没走成,她说不出的兴奋,却忘了滕越只能有一个妻子,要么是那嘴巴不饶人的小祖宗,要么就是自家的外甥女。
  她那林表姐一门心思在外甥女身上,但滕越却根本不松开另外的那个。
  这会她见外甥女默然走出了门去,也跟了过去,心道也不要劝劝她,换个人算了。
  滕越虽有出息,前程也好,但她是永昌侯府章家的姑娘,旁的儿郎也不是挑不到,纵然有她伯母那位侯夫人从中作梗,可她这个做舅母的也能在旁相帮,无非是比滕家差一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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