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灵恶狠狠地咬去了我手臂上的一大块肉。
黑色头发的纤细少年有一张好脸,里面的衬衫是奶.牛纹理的,外面是黑色衬衫,脖子上有着一条项链,是牛角模样的。
同样碧绿色的眸子看起来十分好看,里面隐隐有着担忧:“喂!你——”
他好像很担心我。
嗯,也是个好孩子呢。
真丢人,被特级咒灵伤到这种程度。
我觉得这其实也是个好机会,毕竟我用了乌云。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
“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在'死'得透透的之前,先把【帐】下了挣扎一下吧。
就算我是最强咒术师也会有顾虑啊……更别说我还不是最强,我先挣扎一下好了。
“天黑了?!这是什么?”那个绿眼睛的少年这样说着,忍不住就先逃跑,我都看出他漂移的步伐了!
可惜我具有言灵特质,不能给他解释,只能强制命令他:“别慌。”
他肉眼可见的表情平静下来,单独闭上一只眼睛的时候,眼下的井状标记都仿佛在拿鱼饵勾着我。
……是,他确实很好看。
但是明明我才是伤员,区区视觉上的改变,就不要挑剔了。
——虽然我这想法相当双标。
在下了【帐】之后,我感觉我的胆子都大了不少,但是我还是不能太嚣张,万一他们回来找我要赔偿,那我是真的赔偿不起了。
身为女性,爱购物是天性,总是会被美丽的东西勾去视线也很正常,所以这代表在除去这些花销后我才会像仓鼠一样囤东西。
也就是说我其实没多少钱了,毕竟现在入不敷出,而我刚才又报废了一套衣服。
咒灵的行为确实很突兀,让我反应不过来,受的伤也深可见骨,但是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缺少了一块肉的疼痛不至于让我花费咒力治疗。
先祓除咒灵才行。
但是也许是它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攻击直勾勾的奔着少年而去了。
他的发色与龙之介很像,眼睛又与我是同一个颜色,那种微妙的熟悉感和他本身其实也是无辜的这点,让我不可能放着他不管。
不管他有没有能力闪躲。
“别动。”我这样说着,顺着之前的力道落到地上,回身用力踏地,像是离弦的弓箭一样跑出这块地方,揽住少年,就地翻滚。
我躲得似乎很是潇洒,但是有一股热.流从腰侧流出,低头一看,我已经受伤了。
很烦躁。
我没有管这处的伤口,任由红色浸染我的衬衫与风衣,我的两把胁差仍旧扣在手中,牢牢的没有扔掉。
少年似乎是想加入战斗的。
但是这与我无关,因为他是少年,仅此而已。
虽然我好像在法律上还没成年,但是我已经在工作了,而且这个年纪是允许结婚的,怎么想我都比他具有这个资格。
总而言之,他还是孩子,而我不是了。
他是不是Mifia都与我无关,因为我更在意的是他是个普通人,而我才是咒术师。
为了保护普通人,才会有咒术师的产生,当然我不否认大家也是想自保,但是何必呢……?
何必去深想那些,那只会让自己为事所困而已。
我承认思想自由,但我不想去思考这些在我看来只是无病呻.吟的想法。
在温饱线之上,大家才会考虑哲学问题。
……我可能一直都在温饱线上挣扎?
撤去施加在少年身上的咒言,看咒灵在地上蹦跶了一下,地面塌陷不说,它似乎还想对我来个泰山压顶。
我承认,它毕竟是特级,因为术式上含有诅咒让我稍微困扰了,手臂上和腰侧的伤口不去看,我都知道肯定还是在流血,甚至于流的不是鲜红色的。
变换的颜色像是毒液一样,散发着说不出的诡异。
身体的体力好像也在被抽走,渐渐的就开始体力不支。
就不该一时托大——其实是龙之介没了,没控制住自己疯批了,只想近身打——没用领域。
眼看着要泰山压顶了,身边好像传出了雷电的电流声。结合之前的火.箭.炮判断一下,我能确定这就是彭格列的雷之守护者了。
感谢这个少年用雷电稍微麻.痹了咒灵。
让我得以有空隙开口:“滚开!”
特级咒灵停滞在空中的身体骤然往后飞去,像是后面有什么在拉扯它,一连砸了好几棵树。
——幸好今天是周末,学校里没什么人。
然而它飞出去了,与此相对的是我头也往后一仰,喷出一口鲜血,赤红色在空中划过,像是掺杂了颜料一样难以置信,又让人心惊胆战。
这个少年的神色如此惊慌,让我感到有些有趣。不用这么担忧啊,我可是特级咒术师,现存的几位特级之一啊。
倒也不必这么担心。
我缓缓张开嘴,手却十分利索的双手张开对着放在一起——在握着两把胁差的时候,它着实有些难用——我说:“领域展开——”
“——【寂立聆白山】!”
我自信于自己的实力,但是没能一开始就祓除对方这才导致我陷入了下风。
不管是身体遭受的诅咒还是受的伤,甚至于自己的嗓子出现了意外状况……
都是因为我这像是稚嫩的初学者的战斗技巧。
硬要说的话,那大概是因为我的脑子里只有龙之介了。咒术师们疯就疯在了潜力激发与咒力激发,我以前也是那样的。
但是现在龙之介的消失却让我的实力倒退。
……是因为他让我的脑子不清醒了。
我清楚的意识到这个问题,但是却怎么都无法放弃这几个少年。训练如果不够多就加倍,直到让我的身体再一次记住,让它记住即便没有孩子们我也要全力战斗。
放空大脑,只专注于战斗,这是我需要做的。
只不过我稍微有些情绪化。
居于我领域内的雷守看起来很冷,他下意识地抱住手臂:“好冷。”
但是直到发现身上并没有冷意,他这才恍然。
他下垂的眼睛格外的有魅力,眼角的“井”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忧郁的气质,整个人散发着'纤细、柔美'的感觉,总觉得来一阵风他就会倒下。
我用了生得领域,所以我所有的咒言都能直接作用于咒灵的身上,它大概也不想坐以待毙的,一直发出着“嘻嘻” 的笑声,像是小丑戴上面具凑过来,眼中只有我一个人。
少年的去处我没太管,但总归是在我身后的,他需要被保护起来,他可不是咒术师这个体系的,甚至于没有咒力。
“停下!”我出声喊住咒灵,雪山之中不甚明显的风声似乎也大了起来。
带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铃铛声一起作响,好像从里面传出了什么人在说话的温和声音。
特级咒灵明显不受控,仅仅是停顿了一会儿,就又开始了动作。
以它为中心,展开了它的领域。
——我看到的只有尸山血海。
具体的内容,我就不想多看了。
身体情况也不容许我多看。
身上的气息是让自己都无法忍受的难受,自己像是一只正在转化的咒灵一样,令人产生想呕.吐的感觉。
我大概陷入了麻烦,但这并不是我最惨的一次,所以只是抱着一点些微的受到教训了的心情就可以了。
特级咒物的领域与我的领域碰撞,这给我带来了很大压力,本来全是我的雪山,但是由于有对方在,就变成了我的大圆包围着它的小圆的情况。
看到这一幕,我露出了笑容。
两个领域相碰撞,往往不是一个侵占了另一个就是两相融合或者对.垒而'相安无事',我们现在就处于一种相安无事的状态。
我的容不下它的,它的也容不下我的,而虽然是我先展开的领域,但是它这样也没能从我这里抢夺走控制权,甚至于展开的领域没有与我呈现出一半一半的情况,说明……
——它比我弱。
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兴奋的事情吗?
暂时大概是没有了。
如果觉得我打两根手指都这样艰难的话,我大概也没有办法解释。我只能说,我相当于五根两面宿傩的手指的潜在意思翻译过来就是:我能与五根两面宿傩的手指同归于尽。
我说我能赢,是因为我能比五根手指所形成的咒灵要先攻击到对方的弱点,我必定能先祓除它。毕竟我只要有一口气,就能利用反转术式后活蹦乱跳。
诶,这样一想,好像六七八根手指的话,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不不不,等下,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危险了。算了,还是算了好了。
总之,还是战斗比较重要。
——我还记得我刚刚把乌云用了。
我领域中的风雪是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仅仅是因为声音而被我所利用,而这不代表风雪就不能为我所用,只是单纯作为风雪的话,就没有攻击力了。
但这样,就足够了。
普通的、没有任何攻击力的雪花就这样随着风,进入了对方的领域。
咒灵用它那缓慢愈合的膨胀的气球脑袋仔细思考,却思考不出什么,眼睁睁的用剩下两只眼睛看着雪花飘进来,位于普通人嘴部位置的鼻子吸了吸,它的表情好像更加疑惑了。
真恶心啊。
这样诡异的画面内同样阴森的元素无一不昭示着它是非人的生物,是需要祓除的怪物。
因为普通的雪花而陷入迷惑,甚至还有些失去战意,这是什么没见过雪花的小孩子吗?这样想着,我却不会放弃这个我制造出的破绽。
对它来说是破绽,对我来说,是机会。
纤细的黑发少年被我推入了我的领域后方,所以我相当托大的就上前了。
“雪乃,告诉妈.妈,你以后想做什么好吗?”记忆中温柔的女人浅褐色的头发垂落下来,耷拉在我的脸上带来了些许的痒意,她的态度温和,让我心生怀念。
我当时说了什么?
“我想成为妈.妈!”
幼稚而又天真的话语在回忆中浮现,我的耳边似乎又回响起了那句话。
“啊啦,这可真让妈.妈难办呢。”,还年轻的女子捂住嘴轻轻笑了笑,揉了下我的发顶,“那你可要努力了~”
“我可爱的雪乃酱,你以后想做什么职业呢?”微有些胡茬的男子还算年轻,眼睛几乎粘在了我的身上,像是口香糖一样黏腻,又不会让人心生不适。 .
“嗯?可能会是咒术师吧?”我想了想,歪头说。
“诶?为什么是咒术师啊……我们都没继承言灵术式——算了,爸.爸会和妈.妈说的,到时候你一定可以成为咒术师!”
我记得这段场景,因为他们最后大吵了一架。
父亲开明,我想做什么他都同意,母亲不是不开明,她只是想让我远离那些怪物。
但是没办法吧?我身上……可是有着咒力啊。
我还是如愿以偿获得了咒言术式。
“雪乃的话,以后想做什么呢?”红发的少女用着纯黑色的眼睛看着我,眼中是纯粹的好奇。
“……章鱼小丸子。”我说。
“不确定啊……”,她若有所思,然后露出一个笑容,“嗯,果然我也不知道呢!”
不合时宜的记忆涌出来,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想那是因为我的父母都死于大雪纷飞的同一天。
或许也是因为这些,我的领域才会是雪山也说不定。
雪花蒙蔽了特级咒灵的视线,咒灵细小的眼睛几乎已经看不见缝隙了。
我冲进了它的领域,要从正面给它一刀。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是的,我有说过吧,乌云的能力与白云是不一样的。而就在刚才我才给它中间的眼睛来上一刀。
因为不是自己的领域,我在坡跟鞋下释放了咒力,就为了隐去鞋底的声音,而不同咒力的碰撞?我可并不着急。
不用如此担心。
在雪花翻飞着从我身前飘过的时候,咒灵也能看见我了,我听到那个乖巧的少年喊:“小心!”
啊,没关系的,多少对我有一些信心啊。
我把乌云又一次捅进它的眼睛,但这次是另一只,而右手的白云短胁差也成功的捅.入它另一只眼睛。
三只眼睛都有些难以视物吧?
毕竟白云延缓它的治疗,而乌云嘛……
在它看不到的短暂时刻,我的乌云又捅.入它的脖子,横着用力,切掉了它的头颅。
它的作用是——暂时屏蔽咒灵对除自身外的咒力感应迟钝。
“雪乃,你为什么要杀掉爸.爸妈.妈?”
“我们有哪里做得不对?”
“是我们对你不够好吗?”
“快点,把你的言灵撤去啊!”
“喂,你这还算是我们的女儿吗?”
“给我放开听不见吗?!”
年幼的女孩张开了嘴:“去死。”
说完之后,女孩喷了一大口血出去。小声的道歉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对不起……”
没办法吧,都到这种地步了,我又怎么能让你们继续活下去?
“雪乃……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用你的力量帮我教训她们啊!”红发的少女抱着膝盖坐在角落,语带控诉。
白发少女一脸茫然,戴着口罩的脸上显出几分无措:“……”
可是,这不行啊。
身为咒术师……不,只要是这边的人,都不能用咒力对普通人动手啊。
不,优奈不知道我的力量,所以她只是单纯的觉得我在旁观吧。
但我没有在旁观啊……
思维被敲击在地面上的咒灵头颅的声响弄得骤然回笼,我沉默着看着咒灵膨胀的头突然炸裂开来:“长崎蛋糕。”
这次我能确定,它被解决了。
咒力感知迟钝,肯定感觉不到我其实已经行动了,它的感官会晚一些告诉它自己被攻击了,但是它现在已经要死去了,还没察觉到自己被咒力攻击了,只意识到了武器的存在。
炸裂开来的血液喷涌而出,落到我的风衣上,全身都是不同颜色的血,飞溅在风衣下摆上,仿若拿颜料涂出了一个有艺术感的画。
我早就又拉上了口罩,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但我知道我不能再说话了,已经没有咒灵了。
除去平日里的食物,我什么都不能说。
但是由于今天这个咒灵的术式和回忆有些关系,让我想起了从前不快乐的事情,我只能略微垂眸来掩盖自己的异样。
“你没事吧!那个,刚刚那个少年的事情很抱歉……”,纤细少年跑过来,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眼中的碧绿色仍旧像之前一样清澈,“抱歉,五分钟后他就能回来了,你需要包扎伤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