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道:事情考虑的怎么样?
苏月娥说:怀旌这两年帮了我许多,我不会出卖他。
那人有些无语:你倒还是个念旧情的,他现在对你,念旧情了么?
日头太大,苏月娥额头薄汗淋淋,她拿手背擦了擦。
沉吟半晌又说:我如果出卖他,还是个人吗?况且,崔项逼着我签了保密协议,如果方子泄露出去,我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那人且说:什么叫崔项逼着你签保密协议,没有李怀旌授意,他敢为难你?你真是脑子不清楚,分不清大小王啊。
又补一句:也怪不得,现在落到这么一个下场,啧啧啧。
“啧啧啧”三个字儿,委实灼了苏月娥的眼,一股酸涩委屈袭上心头。
过去种种,不由地在眼前浮现,想当初研制秘方的时候,苏月娥没有功劳亦有苦劳。
李怀旌在店里熬夜,加班加点,十次有九次,都是她苏月娥在旁端茶倒水,红袖添香。
自然,李怀旌也没亏待她,自从扶她做了女店长,上到茶饮配比,下到水质温度,也都毫无保留地,都传授给了她。
这茶饮养生馆的商业蓝图,李怀旌给他们讲过不止一次,刚开业,就有好几家做餐饮店的老板来探虚实,想加盟入伙。
这并不在李怀旌计划之内,他想自个开连锁。
亦多次嘱咐苏月娥,让她把心思放到正事儿上,好好学经营学管理,倘若以后复制店面,新店则交由她全权打理。
可自从苏月娥拿着刀要死要活,李怀旌盛怒之下踹她一脚之后,李怀旌态度就变了。
李怀旌说:“月娥,你自私狭隘,冲动冒失,不懂感恩。就这三点,这辈子注定不是生意人那块料,天王老子来了,也难成大器。”
自那以后,苏月娥在茶饮养生馆的待遇,便每况日下了。
*
情情爱爱,始终是惑乱人心,让人丧智的玩意儿。
别说苏月娥在感情面前自私狭隘,冲动冒失,温黎又何尝不是。
不过温黎和苏月娥有一样不同,那便是——苏月娥自私狭隘,冲动冒失以后,觉得这是爱,爱是无罪的。
温黎自私狭隘,冲动冒失以后,只觉得后怕,原来爱是降智的,所以要远离。
如同“名门痞女”洪晃所说,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面目可憎,充满嫉妒的丑陋女人,她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生活。
单身这种事儿,一旦你熬过了最孤独,最按耐不住的短暂时光,后面嘛,就是无尽的潇洒与自由了。
李怀旌投资的事情,提上日程,这几日和孙总那边走动频繁起来,就连周副总,时不时都邀他出来喝一盅。
喝酒不是不行,李怀旌每次都问:“都有谁?”
无一例外,每次都是几个大老爷们的局,温黎压根就没露过面。
这一来二去的,李怀旌觉得,自己钱花了,还是连温黎影子都挂不着啊。
真是白花了。
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单刀直入,询问周副总:“你们团队里,就没个什么团建啊庆功宴啊之类,那个叫温黎的,到底是不是你们请来的人儿?”
周副总就算反应再慢,听到这里,也能猜出来一个眉目,噗嗤就笑了:“怎么着啊李总,你不会看上小温老师了吧?”
李怀旌说:“没,我就单纯喜欢热闹。”
周副总有些为难,垂下手拂了拂胸口,“唉,人家是文化人,肚子里又确实有点东西,这文人圈子,不兴咱们喝酒应酬这一套,小温老师我每次都请啊,人家每次都说没空……你说,人家年纪又小,又有才情,我平常跟她说话,那都夹着嗓门,小心翼翼,毕竟咱是个粗人……”
李怀旌心想,我一开始,也这样。
夹着嗓门倒不至于,就是有些紧张。
李怀旌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这么说,“文化人也是人,让你这么一形容,还以为不是一个鼻子一张嘴呢,你且叫她出来,咱们多跟有文化的接触,多少也能学点什么……”
周副总真不敢去怠慢温黎,皱了皱眉,“我说,你小子一肚子坏水,兔子不吃窝边草,合伙人的主意,你可不能随便打……”
李怀旌哼了哼,“谁敢打她主意。”
别看她平常柔声细语,像个好脾气的,一旦被惹急了,做事儿比谁都狠。
认识了温黎,李怀旌才晓得,什么嘴甜心狠。
起码苏月娥还怕他,温黎就不一样了,怂恿苏月娥一起收拾他那次,事后温黎当着他面儿,就表态了:“她说你是负心汉,我说我俩一起去干你,她说我不了解你,你在洛京,很有人脉关系,想收拾谁,下手狠着呢,我说你别怕,我不光有人脉关系,我还有名气呢,我死了,文化圈子,都饶不了他……你再厉害,顶多就在这儿一亩三分地只手遮天,出了这地界,谁敢收拾我,我定让谁吃不了,兜着走……她一口咬定你脚踏两只船,我以为你确实脚踏两只船,请问我怂恿她去收拾你,有毛病吗?谁知她这么下贱,竟然满嘴谎言,对我耍心眼……唉,对了,你很有人脉资源吗?”
李怀旌听罢,也就沉默了会儿。
温黎还问他,“你觉得,我分析的对不对?我当时都想好了,倘若你真要收拾我,死也要拉你垫背……你怕不怕?”
李怀旌只能道:“我哪有那么厉害,我心善着呢,怎么就心狠手辣了……听她瞎说……我什么时候,敢对你不好啊……”
李怀旌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等闲有人来硬的,李怀旌还真不害怕,不过温黎就不一样了,温黎是一匹真不怕死的烈马。
她就是那种,上一秒拿着刀,哭哭啼啼说我舍不得,下一秒就挥刀子捅他的主儿。
捅完还笑嘻嘻问他,痛吗?
说起来,李怀旌从底层摸爬滚打,虽不至于刀尖上舔血,但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
也就温黎这种软中带刀的烈马,才能驾驭得了他。
这边周副总说什么,真不想主动唐突温黎,叫出来一起吃饭应酬什么的。
就把联系方式丢给李怀旌了,对他道:“要不然这样李总,你如果请得动,你去请?饭局我来安排?”
李怀旌心想,我请得动,还需浪费唇舌让你请?
这点眉眼高低,都拎不清?
李怀旌一沉默,一不耐烦。
周副总才硬着头皮,笑了笑,“那成吧,那我给吴美玲打个电话,我寻思,吴美玲肯定请得动……”
奈何吴美玲也是个不省心的,一听有安排,一听要让她叫上温黎,立马眉头一挑,“叫温黎做什么,她一个小姑娘,跟我们合作好好写剧本就成了,怎么,还得陪你们喝酒啊?也不撒泡尿照照,一个个都多大年纪了,真是谁得主意都敢打,老不正经……”
周副总被骂的面红耳赤,握住拳头,连连猛咳,捏着手机说:“你瞧你,怎么就成老不正经了,如果真不正经,干嘛先给你打电话啊……”
吴美玲才不听他花言巧语,抱着手臂,看了看刚做好的漂亮指甲,“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周副总一拍大腿,“团建,公司准备搞团建。”
吴美玲眉梢又提了提,“团建干我们什么事儿,我们是公司编外人员。”
周副总看了李怀旌一眼,李怀旌眼皮子眯了眯,给他施压。
周副总只能硬着头皮道:“编外人员怎么了,现在不是有合作嘛,就不能一起吃吃饭,玩一玩,联络联络感情啊?更有助于合作默契度嘛……”
第46章
周副总tຊ这么一拍大腿, 公司就组织了一场小型团建,找到老孙一合计,老孙说:“也好, 最近大家都挺忙的, 放松放松。”
按李怀旌的意思, 这个季节不如飞一趟布达拉宫,去珠穆拉玛峰看看。
蓝天白云的,陶冶陶冶情操。
另外,去这种极端的旅游景点,温黎肯定背不动氧气瓶, 又怕冷, 到时候少不了需要他搀一搀扶一扶,晚上还得搂着她睡睡觉, 更容易上演英雄救美的桥段,也更有机会, 展现他的用途。
周副总哪儿知道李怀旌的良苦用心, 一听去布达拉宫, 自己先腿软了, 连忙摆手, “不行不行, 这地方我去不了,我这老胳膊老腿了, 不禁折腾……而且, 我这肺本来就不好……”
李怀旌抬着下颌, 不咸不淡瞧过来。
好半天, 才讥讽他:“你肺不好,是年龄的问题?抽烟抽的吧?正好, 过去多吸两口仙气,洗洗肺。”
这话说的,多少有点不近人情。
不过去布达拉宫,攀珠穆朗玛峰,确实有点儿不现实,时间长,路途也长,到了那边,环境又恶劣。
别说周副总摇头,老孙和吴美玲听了,都连连摇头。
远的,太远了,不太想折腾。
近的,又太近了,没什么稀罕。
最后选来选去,就把团建的地方,安排在了临市的一个度假体验营。
李怀旌看了看地理位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倒……也行。
便退而求其次地,勉强答应了。
这天。
温黎端着笔记本,跟孙总商量剧本大纲。
点了几个地方,“这里得砍掉,不能拍。如果把这里砍掉,并不影响虐的感觉,后面就可以直接照搬了……”
孙总凑过去,“为什么?”
温黎看他,“广电不允许,拍了也得剪,不符合传统价值观。”
孙总这才坐回去,捏着下巴“哦”了一声。
温黎标注了几个地方,又抬头看向其余两个小编剧,,“拍孙总的故事,是要拍出来年代感……不过,烫发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最流行的发型,他们认识那个时候,是2000左右吧,千禧年最流行的,应该是直溜溜离子烫啊……”
两人连连点头,“马上改,马上改。”
温黎看完本子,没再有太大硬伤,才直起来腰,放下电脑舒口气。
她刚伸了个懒腰,孙总就笑吟吟通知她:“黎黎,我们周末团建啊,你一道儿过去。”
温黎怔了怔,掀起来眼眸,“团建?去哪里?”
孙总说:“云水度假体验营,也就两天就回了,就咱们团队的熟人,外加几个助理秘书。”
说这话的时候,孙总一时忘了还有投资商那块,为首的代表,就是李怀旌。
李怀旌说了:“孙总,这次团建,既然你想着我,那我也表示一下心意,有几个外地的朋友恰好周末过来,所以你们先过去,我随后就到……他们这次跑过来,也是想看看这边有没有商机,这样,我安排安排,把这几个人介绍给你?”
要不怎么还得人家李怀旌,会做生意,且生意做的大呢,就为人处世这块,实在没得说。
总之这次团建,一来是团队过去散心,二来呢,还要接待李怀旌介绍的,几个投资人。
孙总早就看好娱乐这块,也更加证实了,他赌这一块,没赌错。
今天周四,孙总说周末,实际上的意思,是周五下午六点驱车过去,周日下午返程。
去那边路程不近也不远,怎么说也得四个小时,往返八个小时。
既然出去玩,就不能太赶时间,吃好玩好休息好,才是最要紧的。
所以就跟那边提钱打好招呼,周五晚上十点到地方,开餐吃饭,安排住宿,次日一早,再安排接下来的行程。
温黎晚上到家,就把自己这周末要跟瑞丽集团出去团建的事儿,告诉李楠了。
李楠听完羡慕不已,“什么,周末要集体出去玩?能不能带上我啊?”
温黎一边收拾衣服,一边转身看她,“你们公司每年都得组织两场,你上个月,不是才团建了?”
李楠“切”了一声,一脸扫兴,“别提了,”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拿起来遥控器,一脸失落换了几个频道,“我们公司团建,能跟瑞丽这样的大集团比?我们都是哪里省钱去哪里,作为管理层,我都觉得上头领导抠门……”
说起来这个,她看了看温黎,“你知道人家瑞丽,每次加班,高管都在写字楼下,一人点一杯咖啡送上来,除了咖啡,还有加班餐……团建那都是去上海,去北京,去听什么大师音乐剧,去什么明星演唱会……”
提到咖啡,温黎眉头皱了皱。
李楠扫她,“你这是什么表情?”
温黎一言难尽,只说;“我最近一周,都喝了四次咖啡了,而且每次都是香草拿铁……我问怎么不换换口味,秘书说,她都喝了三年香草拿铁了……”
“……”
李楠本来还有些羡慕,被温黎这么一说,好像觉得,也不过那么回事。
这天底下打工人,都跑不了两个字儿——命苦。
不吃这块的苦,就得吃那块的苦。
左右人生啊,就是一个苦字儿。
*
如今多事之秋,又处在经济复苏期,就像温黎所说,她遇到的人里,装有钱的,比有钱人多。
在这种大环境下,不要想着赚多少钱,明哲保身,才是上上策。
于晓罗一走月余,这天晚上才给温黎打电话,问她近况。
温黎简单说了说,自己工作上的事儿,于老师点头,“也不要突然那么极端,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这次给你打电话呢,是有个朋友想出书,个人自传,我寻思,你如果有空,就帮她做一做呢……听你这么说,也挺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