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是我男朋友,你就是死了,跟我关系也不大啊……”
“我是你前男友。”
“巧了,你没听过,合格的前任就应该死了一样?”
“……”
外面敲门声暂停,温黎屏息听了听,脚步声逐渐响起,由近及远。
李怀旌这是知难而退了。
温黎换了个舒服姿势,继续睡。
谁都知道温黎好说话,不过好说话,那是因为教养礼貌,不代表骨子里,就是个没脾气的。
不过男人啊,都贱兮兮的,姑娘家说话越软,就觉得这姑娘好拿捏,好对付。
李怀旌初识温黎,也以为温黎是个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主儿。
好嘛,后来相处起来才晓得,好的时候很好,一旦惹毛了,那脾气比他还大。
左右今晚,李怀旌是敲不开这个门了。
只能回到沙发上,踱步来踱步去,这边摸摸,那边摸摸,抽了个抱枕当枕头,勉强合衣躺下。
且说里头温黎这边,折腾了两天,早就筋疲力尽,就连李怀旌在她面前,那也只有看她脸色的份儿。
谁知大半夜,手机突然震了一震。
温黎拿起来瞧一眼。
对方道:还活着?
温黎想了想,这人是谁来着?
她左思右想,终于想起来是哪位。
去年冬天遇到的一个小弟弟,也算年轻有为,初见温黎,就对温黎一见倾心。
缠了温黎好一段时间。
只不过,温黎比他大六岁,这孩子才刚二十岁。
要不温黎怎么说他是,年轻有为。
就是因为年纪小,所以温黎总让着他。
好说歹说,这孩子才打消对温黎的念头。
谁知今晚,不知怎地,又找上她了。
他问:在哪?
温黎皱眉:做什么?
对方只说:我想见你。
温黎关心了句:你怎么了?遇到事儿了?
他道:压力大。
温黎松了口气:你已经很优秀了,压力大也正常,其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压力。
他不接这茬:发个位置,我想见你。
温黎立马烦了:你以为世界都围着你转?你太理所当然了。
谁知这厮竟然说:嗯,删吧。
温黎端着手机愣怔了会儿:你有病吧?
谁知刚发过去,就叹号了。
温黎闭了闭眼睛,端着手机,怔了足足三秒。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生气。
二话不说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过去——
“经过老娘同意了吗,就来骚扰老娘?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模样什么身份地位,就敢在我面前撒野。真把自己当根葱。本事不大,逼倒是装的很大,回去再努力三年五载吧您。一天天的,无端影响老娘的心态,下三滥的东西,知道什么叫教养叫礼貌吗?什么破玩意儿。”
发送完毕,温黎还是生气,差点给气炸。
向来都是她气别人,谁敢这么气她啊?
真是给这□□崽子脸了。
李怀旌正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酝酿睡意。
谁知房门倏然被拉开,温黎耷拉着肩膀,走了出来。
现在沙发旁,李怀旌脚头上。
静静看了李怀旌三秒,赤着脚过来,一把将李怀旌拉起来,“你给我评评理,我太生气了……”
温黎难以置信地,把方才的事儿,一五一十讲了一遍,抬头望向李怀旌,“你说,我招他惹他了?凭什么删我?他是不是有病?”
李怀旌双手交扣,目tຊ光幽幽地看着她,不说话。
温黎抬手摁了摁太阳穴,“气得我头都快炸了,真是流年不利,遇到这种神经病,大半夜的,真倒霉……”
李怀旌望着她,仍旧一言不发。
温黎觉察到诡异,忍不住瞧过来,“怎么了?你干嘛这样看我?”
李怀旌沉吟许久,才沉声问:“你跟他什么关系?”
温黎说:“就是一个小屁孩,我俩都好久没联系了,是他求我,我不好意思拒绝,才同意加他微信的,不过说实话,才二十岁,就自己赚钱买了辆奥迪A8呢,也是那种家境不好,全靠自己的主儿……”
不知那句话有毛病,李怀旌开始胸膛起伏不定,脸色也变得,越发阴沉。
他凝着温黎,沉默了好半晌,才滚动着喉结继续问:“是这样?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人,删了你而已,你至于这么在意?”
温黎眨了眨眼眸,“我是觉得他无理取闹,很没礼貌,简直不能用正常思维理解,简直……不识好歹!”
谁知李怀旌还是问:“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人,删了你而已,你至于这么在意?”
温黎看过来,愣怔了好半晌,抿了抿嘴皮子。
倏然站起来,转身往回走,“男人都不可理喻,算了,我回去睡觉。”
谁知李怀旌却一脸不悦,嗓音低沉,“站住。”
温黎被吓了一跳,转过来身,好笑地看着他,“你没事吧,嗓门这么大?我又不是聋子?好端端的,你发什么火?”
李怀旌咬牙,耐着性子,“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温黎摊手,“我刚才回答了。”
李怀旌道:“你那个回答,不合理。”
温黎疑惑地看着他,“合理不合理,由你说了算吗?你也太霸道了,你比那个□□崽子,还霸道啊。”
“而且,我是找你评理的,又不是找你来解释的。”
温黎说完,转身继续往回走。
好好好。
感情他被撵出来睡沙发,她大半夜不睡觉,却跟别得异性,聊上了?
聊的不愉快,才想起来了他,还来找他吐苦水?寻求安慰?
李怀旌就是脾气再好,遇到这样的主儿,也能被气死。
只听杯起手落,突然“啪”一声巨响,玻璃碴子四分五裂——
有几个碎片还溅到温黎脚边,她吓得往后趔趄两步,转过来身,一脸茫然去看李怀旌。
李怀旌盛怒之下,这姑娘还火上浇油,专门往他最介意的痛处戳——
“我就说,你有家暴倾向吧,你还不承认,”她小心翼翼打量他,指了指地上的玻璃碎片,“东西可是你砸的,跟我没关系啊……”
“……”
李怀旌深吸口气,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温黎提着小心,语气终于软了下来,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更生气:“要不,你先抽根烟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动手啊,你要是动手打我的话,我肯定会报警的,到时候撕破了脸,大家都不好看……我可不像苏月娥那样没底线没原则,被打了还缠着你,你要是敢打我,不管谁对谁错,我爸妈我小姨,肯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
她咽了咽唾沫,强作镇定,继续柔声细语道:“就算你只手遮天,但现在是法治社会,我还有个好姐妹,就是开律师事务所的……”
“……”
温黎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逻辑清晰,李怀旌却只是看着她,唇线抿紧。
越听脸色越阴沉。
半晌,突然噗嗤冷笑出声。
被气笑了。
他弯下腰开始拣玻璃碴子,半晌自嘲地摇了摇头,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失望,“如果我哪天死了,一定是被你气死的……”
温黎:“为什么?”
李怀旌喉结滚动两下,拿了香烟和外套出去,门关上之前,眼眸深邃看着她。
不知温黎是不是眼花,竟然还看到一丝水光……
他沉默了许久,才嗓音沙哑,对她低声道:“……我把家里的丑事告诉你,是信任你,不是让你用来奚落我嫌弃我,揭我伤疤的……温黎,你真的知道,什么叫爱吗?”
说完,“啪”一声合上门,消失在门口。
温黎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眸。
他是……伤心了吗?
第53章
客厅静悄悄的, 温黎走到沙发旁坐下,看着一地破碎的玻璃碴子,陷入沉思。
过了一刻钟, 仍旧不见李怀旌回来。
温黎迟疑许久, 这才追了出去。
酒店外面的院子, 一处花坛边上,李怀旌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慢条斯理抽烟。
听到身后脚步声,才回了个头,扫温黎一眼。
温黎走到距离他两步之遥, 驻足, 望着他的背影沉默两秒,叹了口气, 抬脚走过来。
她亦坐到台阶上,月朗星稀, 今晚的月色着实皎洁, 她仰头欣赏。
两人谁都没先说话。
一个自顾自抽烟, 一根香烟抽完, 把烟蒂丢了, 拿皮鞋踩灭。
另外一个淡淡眨着眼眸, 气息平稳。
稍许,温黎才转过来头, 平静地看着李怀旌, 温声道:“抱歉, 我没有要利用你对我的信任, 往你伤口戳刀子的意思。”
李怀旌看她一眼,抿了抿嘴皮子, 没说话。
温黎继续说:“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像一面镜子,这句话你认同吗?”
李怀旌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温黎亦跟着他点头,“你还记不记得,酒后一夜情以后,第二天你送我回去,承诺过我的事?”
温黎深吸口气,纤长地脖领仍旧看着天空,语气却没有太多情绪,“我跟你说,我以前在感情上受过伤,被背叛过,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目前还没恢复好,有情感应激反应,所以我们两个谈恋爱也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两件事,第一,如果有一天你爱上别人,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可以欺骗我,否则对我来说,就相当于没有愈合的伤口被重新撕开,对我来说会是毁灭性打击……第二,因为我是受过伤的人,所以你要给我足够的安全感才行……”
温黎淡声提醒他,“你答应了,但是你没做到。”
她说完,朝李怀旌看过来。
“一开始,我是很信任你,很信任你的。但是后来你的所作所为,每一次都是在我伤口上撒盐……”
温黎看着他,又笑了笑,“对我来说,敞开心扉一次,就已经需要很大的勇气,但是你却刺了我一次又一次,我也不想对你尖酸刻薄,但我确实已经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对你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了……”
温黎说完,不再停留,站起身转身就走。
李怀旌倏然站起来,唤她,“黎黎——”
温黎停下脚步,站住脚:“你说。”
李怀旌解释道:“我知道你现在为什么像个小刺猬一样,对我充满防备……”
温黎听着李怀旌的话,闭了闭眼睛,许久才叹了口气,眼角余光看向别处。
她劝退李怀旌,“我恢复了两年时间才找回自信,相信自己值得被爱,但是遇见你,一朝打回解放前,现在我不想碰感情,我也不想再谈恋爱了,因为那种肝肠寸断的痛太让我记忆深刻了……男人靠近我,我都觉得不怀好意,三五年之内,我都不想谈恋爱了,所以你还是另觅良人吧,不要白费功夫了……”
温黎说完抬脚就走,谁知才刚走两步,一把被李怀旌拉住,温黎皱眉,低头去看被握紧的手腕。
李怀旌沉声笑了笑,“黎黎,有个事儿,我也跟你说说?”
温黎顿了顿,这才转过身儿,“什么事儿?”
李怀旌浅笑,“你知道为何,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对你隐瞒自己的经济状况么?”
温黎眼眸如水,看着他,摇头。
李怀旌点了点一旁台阶,“坐下聊?”
温黎迟疑半晌,才随了他的意。
夜晚微风拂过,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台阶上。
男人的嗓音平淡而低沉,还带着几分凉薄,在黑夜里,莫名沙哑迷人。
“十年前,如果不出意外,我是已经结婚了的,因为在我们那儿比较封建,结婚都比较早……跟我订婚的那个姑娘,我自然是对她有喜欢在的,那个时候年少轻狂,事业心也没有那么重……”
“那后来呢?”
“后来?”李怀旌转身从旁边摘了一片树叶子,拿在手里轻轻地,转来转去。
“有段时间她很不对劲,经常找不到人,有一次在我面前一直聊天,我毕竟从十几岁就在社会上混了,不像你一样单纯,我就直接要过来手机,查了她…tຊ…”
李怀旌看着她,“后来我俩就退婚了,她说我没钱,我说我以后总会有钱的,她说这句话你说了好多遍,也没见你有钱……退婚没几个月,她就转头嫁给了一个有钱的男人。二十万彩礼,她父亲是个出了名的老赖,为这事儿,还打了三年官司……”
“赢了吗?”
“赢了。”
“二十万要回来了?”
“要回来也就……七八万吧。”
“为什么?”
“那边关系比较硬。”
“上诉了没?”
“当然,我说了,关系比较硬,而且那年头,也没有明确的法律约束……”
温黎沉吟了会儿,忍不住看他,“欺人太甚!”
李怀旌挑了挑眉,“是啊,欺人太甚,所以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一个道理,想不被欺负,就必须有钱有权,这年头,谁有能力,谁就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