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撞南墙[年代]——张大姑娘【完结】
时间:2024-07-29 17:19:55

  名称:哐哐撞南墙[年代]
  作者:张大姑娘
  文案:
  婚姻里面的包容,就是你把对方整个的包起来,摁着对方脑壳哐哐撞南墙,你不服是不是,什么时候撞板正了,再捡起来揉吧揉吧、团结团结,这样大家浑身都痛快了!
  作为十八弯山沟沟里飞出来的创一代,冯飒飒出人头地又光宗耀祖,没办法,钱也是喜欢找脑袋聪明的人玩的,但这不妨碍他浑身上下充斥着非典型撕裂感,导致冯先生的脾气(喜怒哀乐),控制的不是很稳定,跟亲爹妈相处都觉得艰难。
  牛熠熠跟冯先生不一样,她自诩身世比十八弯略穷困潦倒一些,归为三十八弯不通路水平。但她这人从小修心,逮着读书改变命运这个路子一路奔,情绪稳如月亮。
  所以就这么一场基于原生家庭都较为艰苦朴素且孩子都挺上进的相亲,俩人最后成功走入婚姻的殿堂,并且开始互撞模式。
  冯飒飒对自己新婚妻子的评价是一言难尽,他修破嘴功的,东三西四挑刺儿,他觉得人嘛,得包容,包容就得嘴巴上指点她。
  牛熠熠看自己的新婚丈夫总是和气,她修心功的,觉得这人脑子除了赚钱其他一塌糊涂,她觉得人嘛,得包容,包容就得背地里教他做人。
  内容标签: 业界精英 相爱相杀 励志 年代文 正剧 先婚后爱
  主角:冯飒飒 牛熠熠
  其它:先婚后爱婚姻里互相包容
  一句话简介:修破嘴功的干不过修心功的
  立意:婚姻就是俩人团结团结过日子,一起奋斗!
第1章 三十八弯
  仲春二月,春雨覆在细细的黄土,扑打出春泥的褐色。
  牛熠熠蹲在地上,看着返青的荠菜,觉得可惜,好容易回温两天又被雨水冲散了。
  手里的剜菜刀扔在那半筐子荠菜上,褐色夹青,贴着地皮的那一层地温冷又不见太阳,总是不如菜心的鲜嫩,味道却是一样的。
  她好巧八岁大,挎着篮子就开始跑,雨水顺着她营养不良的黄毛上下来,汇聚到眼睫毛上的时候,被她恨恨地一把甩来,要不是这雨,她总能挖许多的。
  到了家里静悄悄的,她先忙着摘荠菜,巴掌大的一个荠菜,干巴了的叶子就跟橡皮筋一样的,得下劲儿扯下来才行,慢的很,她着急的不行,喊屋子里写作业的姐姐来,“二姐,你来帮我摘荠菜。”
  熠熠站在堂屋门口,喊里面闷不吭声的二姐,看她不紧不慢的用橡皮擦本儿,又赶紧吹吹,才抬眼看自己,“我写作业呢。”
  家里穷的很有限,因为家徒四壁一个词就能形容过来了,用不着别的词儿了,家里三个孩子,轮流去上学,今天刚好轮到二姐熠月,学校充分考虑家庭情况,没办法,三十六弯还没通电的山区,有孩子来念书就不错了。
  学费收的不多,按课桌来的,甭管家里哪个孩子来听课,这一个位置一学期要给学校七十斤地瓜干。
  至于孩子大小不一样,课程进度不一样,或者说课本都不齐全,这都不是问题,课本借着看看嘛,至于学习进度,大家保持一致的落后,一律在识字的路上。
  但这里面总有聪明的孩子,比如说二姐儿,她左思右想还是在家里干活辛苦,鸡鸭要喂吧,这就得上山去找点草叶子山菜给吃吃,人吃一吃,剩下的给牲口吃,还有洗衣服做饭,衣服你得去河里洗,这煎饼你得去碾子上把玉米磨成粉,然后回家再发酵糊糊。
  山里人家,一切的一切都不易,一碗饭一根菜,都是最原始的人工操作,它累啊。
  因此二姐今天就考虑了,等着妈回来了,就进进谗言,以后她光去上学行不行,这样的想法一出来,多少觉得对不起妹妹,活儿以后她得多干了。
  因此在牛熠熠要骂人之前,殷勤地起来摘菜,“挖荠菜回来了,我来摘吧,你去喂鸡鸭去吧。”
  天色昏沉,牛熠熠看着二姐拿着小板凳坐在灶房门口,就着那一点点天光摘菜,才放心下来,往屋子里看她摊在八仙桌上的课本,明儿轮到她上学去了。
  想起来上学就觉得快乐,听课的日子是一眨眼就过去的,那是不大一样的世界,老师说的话一次她就能记得住,电灯是什么样子的,她没见过,但听说过,那得靠着电,电是外面接进来的。
  草锅呼呼地冒烟,里面煮着热水,熏的二姐很不满意,“早让大哥修修这烟筒,不知道哪里不对,倒烟呢。”
  牛熠熠顾不上说话,随手抓了一把泥,细细地塞在锅圈上,正对着冒烟的地方,眼泪都出来了,怕烟再熏着二姐了,“这下就好了,先用着,大哥最近累着呢,我听人说今天河道那一段石头多,背一天石头呢。”
  才十一岁,跟二姐一样大的年纪,肩膀上都是茧子了,熠熠低头,她爹去了才一年,她妈就带着大哥跟男人一样干活了。
  从前跟二姐一样最招人疼,熠明虚报了年纪,又个子高看着能干,才去赚那个快钱,牛熠熠从池子里拿出来一捆草,在铡刀旁边手起刀落,咔嚓几下草就断成了巴掌长,她抱起来扔在热锅里。
  又用葫芦瓢挖了地瓜叶子进去,面无表情地用棍儿使劲搅和,人差不多跟棍儿一样长,熠月本来想躲懒的,但是听见外面说话声,知道是大哥跟妈回来了。
  麻溜地起来,接过来棍儿自己搅和,嘴上热情地张罗着,“我妈大哥回来了,先洗手洗脸,盆里我老早就打了井水。”
  再看自己妹妹,已经把荠菜端着去门口了,熠熠小跑着路过俩人,“我去河边洗荠菜,一会儿就回来。”
  王守香累的坐在门槛,身上也湿漉漉的,看着熠月上屋子里拿干净衣服出来,“妈,你别冻着了。”
  多招惹疼的孩子,王守香这会儿不觉得苦了,今天背着那一筐筐石头的时候,她真是眼泪都下来了,孩子爹在的话,家里日子总能过得去的,男人总有一把子力气。
  但是就这样,她咬牙也给孩子上学去,不能当个睁眼瞎,跟她一样不识字儿,“上学跟得上不?”
  熠月今儿课听得一般,太热闹了,三天去一次学屋,刚好跟同学们说话儿八卦,她是个热闹的性格,因此谁都认识,哪个同学来没来她都能关心到,因此你要问学上的怎么样,她觉得大差不差,人在里面就行了。
  反正大家伙都这样儿,因此笑的格外的甜,“上的好,我觉得上学好。”
  把盆里水倒在院子里树下,看了看门口老三去河里洗荠菜一时半会回不来,根上带泥呢,“妈,我想多上两天学呢,老师今儿说了,我们好好学,以后就能拔尖儿去县里呢。”
  县里是哪里,他们都没去过,但是不影响人的憧憬,熠月用手缠住了头上垂下来的红头绳,觉得还有股子呛烟味儿,“要是县里再学的好,再给人拔尖儿去了,就更不一样了。”
  那就是离开了淌水崖,终于离开了淌水崖,王守香这一家子,是有些奇怪的,要说是山里人吧,但是当年为了孩子,大老远地跑到南边儿去的,因此有过见识,“当年我跟你爹上南边儿的时候,那十几年前了,人家就住的是木头房子,上楼梯的时候咯吱咯吱,早上吃的是元宝。”
  元宝是什么,没吃过,类似汤圆吧。
  因此跟安分守己的山里人不一样,王守香夫妻俩,打小跟孩子们就说了,砸锅卖铁去上学,上学了干什么?
  去外面混,去打工。
  打什么工?
  不知道,但是比在山里强。
  打工比在山里强,这个意识,可能领先别的山里人二十年。
  “你爹就是不在了,我也要送你们去上学,”她说的骄傲又坚毅,“今年收成好,等秋过来,你们三个去上一冬天的学去。”
  熠明把鞋上的石子抠下来,又在地上摔打鞋底子,落下来板结的泥块儿,笑嘻嘻的看着俊俏到不行,烟雨蒙蒙的像极了烟雨一样的江南,“我不去哟,我以后都不去了,我在家里帮工,种地。”
  三个孩子去上学,那是不可能的,要是两个人种地帮工,两个娃娃去上学,就已经是抽皮扒骨了。
  正好牛熠熠端着荠菜回来,他拉着妹妹的手,“冰凉的,去烧火去,我来做。”
  蹲下来就那么小小的一团,黄毛儿丫头一个,自从爹走了,那点生下来之后的奶膘也跟着一起走了,雪白雪白的脸,眉毛稀疏,头发也稀疏,这是营养跟不上。
  熠明悄声跟她说,他跟二姐一般大,双胞胎一样的,因此知道二姐在家里欺负人,最小的吃苦多一些,掏出来一块馒头,“悄声吃了,给二姐听见又要闹。”
  闹了还没你的份儿。
  牛熠熠两腮给火光熏出来一抹红色,这馒头不一样,里面是加了五香粉跟葱油的,香的很,被塞了一块在嘴里,腮帮子鼓着嘴巴包的严严实实,就跟个撅嘴鱼一样的。
  熠明看了实在是有慈父心,摸了摸她散下来的羊角辫儿,拿着锅铲子在锅里就一阵地翻。
  爹走了,长兄为父,这是他爹交待的,他爹就这么一个亲生女,活着的时候拿着他当亲儿子一样疼,应该说,比人家家里的亲儿子还疼,一口气养他到十一,今天这样的活儿没教他沾手过。
  疼孩子疼得不行,有人说他是累死的,那样一个憨厚老实的能干人,牛熠熠后来几十年之后,才明白过来人真的会累死,那个年头的人干活仿佛你说累,也不知道累一样的。
  她爹在的时候,跟不在的时候,她感觉少少的,就是少个人,哭几个月就忘了,以前在的时候她怕她爹,总是板着脸,那是累的,早出晚归,到家吃完饭就歇了,逢年过节会跟她好好说话,给她分零食,这就是对父亲的印象。
  对母亲的印象也是这样,就比如现在,她不会说话,熠明听着屋子里面的说话声,看着她吃完半个五香馒头,心里偏疼她更多,“下次等妈回来了,你也凑上去,给她端水喝,说几句话,就问她累不累。”
  多子女家庭,会来事好脾气的孩子才混的开的。
  牛熠熠就只是笑,指着屋子里,“有二姐呢,都这样了,怎么干活的。”
  熠明就更疼她,她跟爹一样的脾气,他记性好,有时候想爹了,就格外地疼这个妹妹,王守香再疼二姐,也疼自己亲生的,看她跟老大端着饭进来,放下来荠菜饼子,又给老大拿锅圈垫着热锅。
  最后摸勺子给盛饭,熠熠才坐下来吃,当娘的有心想说什么的,最后只冒出来一句,“歇冬的时候你跟你姐都上学去。”
  牛熠熠低着头喝粥,心里喜欢的不行,抬起头来看着王守香,重重地点点头,“嗯!”
  嗯什么嗯?
  后面呢?
  喝完一碗粥了,牛熠熠就去给她妈第二碗,王守香接过来,使劲地看这个孩子,直眉瞪眼的,到吃完饭都没等到这个孩子有第二句话。
  她也明白,有的孩子就是勤快,你说她没眼力劲儿吗?
  那她细细碎碎的活都是她干的,让你舒舒服服的。
  但是你跟她说话,是真的能吊死,半天吊不到你想要的一句话。
  只有一句,收拾了碗筷,躺着睡觉的时候,王守香给她盖被子,看孩子眼睛乌亮的,“妈,我好好上学。”
  这心里也熨帖了,罢了,都给去上吧,她嘴上说送三个孩子去上学,也知道供不起,就想着送两个大的去,小的还小,等两年也不晚。
  结果就看见这孩子这样高兴,“等着秋了,妈给你缝个书包,别天天用筐子了。”
  那是她的小筐子,八岁的她拿着正正好干活,挖野菜,洗菜篮子,装书本的,去找蝉蜕卖中药的,都用这个,她觉得好用,“我不用,布留着,你给哥还有姐做鞋子,他们脚长得快。”
  今天看见顶着脚趾头了,等过了冬天,肯定就挤破了。
  牛熠熠再把生活有滋有味地想一遍,明儿不行,地里面不干,等着后儿天晴了,野菜就跟冒出来的浪花一样,一茬接着一茬儿,她多挖一些,细细碎碎地攒着晾晒好,等着草药贩子来,甭管是一分钱一斤,还是两分钱一斤,她都能换钱。
  过了春天,入夏的时候,就找杏儿,掉地上的烂杏儿,她捡回来果肉去了,里面核儿晒干了砸开,还能卖钱呢。
  攒着攒着,就到了秋天,她去地里捡花生,黄豆,家里怎么也要多几篮子口粮。
  日子一点点攒起来,冬天她就进学屋去了,要是她再勤快学一些,只要书看完了,字学会了,她还能多省学费的。
  想完了,又用手贴在肚皮上,把前天学的字儿,一笔一划地在肚皮上写出来,手冰凉的,肚皮暖暖的。
  一会儿手指头暖了,她也睡得沉沉。
第2章 抠鬼
  晨起春雾,鸡鸣晦涩,一脚蹬在热气里面,更让人不想出被窝了。
  熠熠听见锅碗瓢盆碰的响,一阵过后又没了声儿,熠明掉头大步走回来,看熠熠睁着眼睛瞌睡,“睡吧,天儿不好别上山了,滑着呢。”
  说话声音像是蒙着兽皮的大鼓,门开合的瞬间潮气被风挟裹,脸下意识地朝着里面去,却看见熠月睡得脖子都歪着,绑着的辫子散开了一半儿,她总是这样绑得紧紧的,看着都觉得头皮疼。
  麻溜地起来,她不睡懒觉,轻手轻脚地摸下来床,踩着一双针脚不小的小红鞋,就冷水激一把脸,瞬间从里到外的清醒,可不能再睡了,觉哪里能睡得完呢。
  挎着自己的小篮子就上山去了,反手把门从外面锁上,她回来的时候,二姐肯定还在睡着的,熠熠有自己的主意,大着呢。
  但是话少,我做我的,你们说你们的,山我还是要上的,孩子世界小,总是带着一点倔。她想下雨有下雨的好处,她早上睡意挣扎里面盘算了一下,捡桃花蕊去。
  什么绿肥红瘦,雨打残花熠熠是搞不懂的,她的生活缺少这样有美感的触发,她吭哧吭哧弯腰在树下捡,下雨落一地的桃花,绕着树一圈下来,怎么也捡不完,她总是捡的干干净净的,篮子上面是压了又压。
  回家里去的时候,果真院子里一点动静也无,熠熠把手伸进去被子,看熠月还是歪着脖子睡,内心有些狰狞地等着她尖叫。
  “什么!什么啊,你个死人手,离我远远的——”熠月恨的睡意全无,知道老小这是看不顺眼她睡懒觉,乌溜溜俏丽的眼神从地上的篮子滑过去,“天天捡这些有什么用,挣个毛儿八分的,不够鞋钱的,你天天跟个榆木脑袋一样的。”
  看熠熠直眉瞪眼的趴在床沿儿还在捂手,烦得要死,熠月披上薄袄把头发归顺着,“早就说过了,地里的活儿没出路,一辈子干不出个名堂来,人要光明,还得去打工,打工要你这样的吗?”
  天天山里跑,地里挖的,熠月寻思老天爷就养活了熠熠一个人是不是,怎么她就跟天生地养的一样,那么接地气呢,啥玩意都弄家里来,那点桃花晒干了,还得把桃花蕊剔出来,到时候人家按两来,你能凑个一两不?
  熠月斜着眼睛下床,不看那笑话一样的妹妹。
  熠熠手暖和过来了,只跟着她后面,“姐,你烧水做饭去,我看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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