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元珏看了看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相信阿音。”
“王爷就算不相信我，也得相信那些跟了王爷这么多年的手下，依着他们的身手，别说是一个小小的顾府，整个墨月国也难有敌手。”
元珏轻轻嗯了一声：“有他们跟着你，我也能安心些。”
秋芷偷偷挑了挑眉，她觉得王爷这话说得有些绝对了，若是知道了王妃在暗卫中这么受喜欢，王爷恐怕很难放得下心吧。
顾南音临近正午才从王府出发，流风则是率先带人隐匿在了顾府周围。
顾府府门大开，守门的下人隔着老远看见了带有王府标志的马车，他看向身旁一同值守的同伴：“你先在这守着，我进去禀报老爷。”
此时顾远遥，顾家老夫人以及云姨娘母女都在大厅，几人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皆是带着不愉，没有人说话，空气中的气氛有些压抑。
“老爷，大小姐她......”对上顾青莲的眼神，下人瞬间改了口，“王妃的马车马上就到门口了。”
顾青莲眸子一暗，什么大小姐，王妃的，这些称呼用在顾南音身上，她都不喜欢。
下人的话说完，屋内静默了一瞬，反倒是顾老夫人率先开口，她看向顾远遥：“要不，你去门口迎一迎？”
顾远遥的手紧按在椅背上，沉默良久，最终还是站起身：“好，我这就去。”
云姨娘和顾青莲对视一眼，皆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顾远遥被休弃这是墨月国人尽皆知的事，若是今日再让人看到顾南音回来，无疑又会在市井之间引起一番大动静。所以无论如何她们俩也不可能去门口迎接顾南音，否则让别人看到，她们两人还有什么脸面。
顾远遥出去的时机正好，沁雪刚把顾南音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他在原地踟蹰良久，最终还是走上前，挤出一抹笑意：“音音回来了，为父已经在府中等了许久了，还有你祖母，一直盼着你回来呢。”
顾南音对他话中的亲昵置若罔闻，她表情淡淡：“顾大人，好久不见。”
她还记得当日从这里离开时，她便对顾远遥说过，他们后会有期。只不过没想到的是，再次回来竟是受了顾青莲的邀请。
顾远遥见她神色淡漠，只好尴尬地笑笑：“快，快进去，你祖母她们一直在等你呢。”
顾南音没搭腔，任由沁雪搀着她往里走。这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如今回来却依然觉得陌生，时间果然能冲淡很多东西。
不过，她与顾家人之间的仇恨，再过多少年，也无法和解。
顾远遥默默地跟在她后面，宽大的袖袍下手握成拳，面上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顾南音不知道让他损了多少颜面，如今在她面前低声下气，着实让他觉得憋屈。
顾南音走在前面，自然没有看见这一幕，不过即便是看见了，她也不会在意。
“姐姐，你可来了。”
她刚走进大厅，顾青莲就要过来挎她的胳膊，顾南音嫌恶地躲开了。
那日去王府，顾青莲就已经毁了她一身衣服，今日竟还想把她那双爪子往她身上放。
顾南音没搭理她，自顾自地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顾青莲心里恼恨，面上倒是没表现出来，她在顾南音身旁坐下，又是一番嘘寒问暖。
顾远遥坐在上首，极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意。
顾老夫人拄着拐杖走上前：“音音，好些日子没见，祖母觉得你看起来都瘦了许多。”
顾南音挑了挑眉：“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从小到大，顾老夫人一直都是连名带姓地叫我，今日倒是第一次，用了这么亲昵的称呼。”
她毫不掩饰自己话中的讽刺，这么多年看她不顺眼的人，如今倒是和颜悦色了起来，也真称得上是奇事一桩。
除了黄鼠狼给鸡拜年，她也想不到什么别的解释了。
第214章 无理要求
“音音啊，”顾老夫人出身贫寒，早些年吃了很多苦，看上去也比同龄人苍老很多，她一笑，脸上的褶子都跟着抖动，看起来很是瘆人。
“原先祖母与你和你母亲之间有一些误会，你也知道，我一个老婆子，目不识丁，见识短浅，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
她的姿态放得极低，至少顾南音在顾府生活了十几年，从未见过她这般客气的时候。
顾南音觉得好笑，她往椅背上靠了靠：“沁雪，方才你进门之前，可有注意今日的太阳是打哪边儿升起来的？”
沁雪笑：“王妃说笑了，这太阳东升西落，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顾南音点点头：“说的是，可不就是这个理嘛。”她朝顾老夫人看去，笑意不达眼底，“老夫人从来对本王妃颐指气使，在本王妃面前极尽刻薄之能事，如今突然换了一副慈爱的面目，还真让本王妃以为，今日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她们主仆俩一唱一和，把老夫人的脸面往地上踩，偏偏老夫人还不能反驳。
她半生凄苦，好不容易儿子有了出息，便想着拿捏儿媳妇。
可真等苏怀柔离了府，没了苏怀柔那些铺子的进账，靠着顾远遥那点俸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桌上也没有燕窝了，身边伺候的下人少了好几个，也没人往府里送些时兴的料子了。
账本交到她手里，当了家她才知道这日子过得多么难。一大家子人好几张嘴，每月都是一大笔支出，她头疼极了。
到这时候她才明白，没了苏怀柔，她儿子屁都不是。
顾远遥见自己老娘下不来台，忙出来打圆场：“音音一路过来口渴了吧，来人，还不快给大小姐上茶。”
顾南音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意，顾家人啊，别的本事没有，装模作样倒是一等一的好手。
丫鬟倒完茶，她端起茶盏放在鼻尖嗅了嗅，只是普通的茉莉。
想当初，她还在府中时，顾远遥平日里用的都是上等的毛尖，如今竟然用茉莉来待客，这尚书府的境况可见一斑。
客气了这么久，顾远遥总算是要切入正题了：“音音，你娘她，还好吗？”
顾南音表情淡淡：“往日我娘在府中时，十天半月的都见不着顾大人一面，怎么今日顾大人反倒是主动关怀起她来了？”
顾远遥悻悻地笑了笑：“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与你娘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总归是有感情在的。若不是之前我伤了她的心，我们之间也不至于走到今日这种地步。唉，为父实在是后悔啊。”
顾南音因着他这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紧了紧衣服：“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往日不可追，我娘如今过得很好，顾大人也不必再拘泥于往事。”
她故意说些话来恶心他：“不过顾大人身边若是有出色的男子，不妨给我娘牵个红线，虽然我娘前半辈子遇人不淑，但我这个做女儿的，到底还是希望娘亲后半生能够有人陪伴。”
老夫人坐不住了：“音音啊，你看，我们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劝你娘回来？这夫妻啊，还是原配的好，毕竟在一块生活了这么多年，这脾气秉性都了解，相处起来也容易。再说了，这偌大的顾府，也需要一个女主人来操持。”
顾南音暗自翻了个白眼，顾府需要女主人，关她们什么事？
“这不还有云姨娘吗？”顾南音说完就将嘴巴捂上，“哎呀，本王妃是不是说错了？我记得顾大人早就说要将云姨娘提为平妻的，现在怕是得称呼姨娘为云夫人了吧？”
云姨娘的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却还是强撑起笑意：“大小姐言重了，妾身无才无德，不敢忝居夫人之位，我跟老夫人的想法一致，都盼着姐姐回来主持大局。”
她是想当正室夫人没错，但她要的是风风光光的夫人之位，原本她想着，苏怀柔离了府，她正好能够上位，可真正到了那时候她才知道，顾府没了苏怀柔，就相当于鱼儿没了水。
顾远遥那点俸禄，他自己交际应酬都不够，往日府里要用的银子，全靠苏怀柔自己补贴。苏怀柔走了，顾家也就成了一个空壳。
一个穷酸的尚书府，她就算当上正室夫人又有什么用？与一个虚名相比，她还是更惦记那些山珍海味，绫罗绸缎，以及走到哪里都跟在身边前呼后拥的下人。
所以即便她心不甘情不愿，最终还是答应了顾老夫人，将苏怀柔请回来。
反正顾远遥对苏怀柔也没有感情，权当请回来个散财童子，好生养着便是。最好是能设法将她手里的钱财、铺子和田地都给骗过来，再将她踹出府。
也是她失算了，这些年只想着笼络顾远遥，倒是忘了苏怀柔手里的银子。
她俩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远遥也拉下脸来：“是啊，音音，让你娘回来吧，咱们才是一家人，你忘了，你小的时候，爹和你娘的感情多好。”
顾南音笑了，她没想到，顾家人打的竟是这个主意，顾远遥利用了她娘前半辈子还不够，如今竟要让她娘把后半生也搭上，真不愧是渣男之楷模。
“顾大人，你也说了，那是本王妃小的时候，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小时候的事情我都记不清了，但是这些年你对我娘如何，本王妃都记得明明白白。”
顾南音冷了脸：“请我娘回来的话就不必说了，我娘她好不容易摆脱了你们一家子吸血鬼，我作为女儿，不可能将她再次推入火坑。你们是缺个女主人也好，男主人也罢，都是你们自己的事，别跟我娘攀扯上关系，你们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晦气呢。”
还当是他们有什么手段，她今日才想着过来看看，现在看来，完全是她高估他们了。亏她还安排了暗卫过来，当真是浪费了她一番心思。
第215章 真是有病
顾南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如果顾大人没有别的事，本王妃就先回去了，王爷还在家等着我呢。”
她转身欲走，顾远遥连忙将她喊住：“音音，你娘的事，当真没有回转的余地？”
顾老夫人和云姨娘殷切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改变主意，顾青莲虽没有说些什么，可手里捏紧的帕子，也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顾南音看了一圈，嘴角勾起一个凉薄的笑：“也不是完全没有余地。”
她见顾远遥的眸子亮了亮，回身坐下：“我娘之所以离开，归根究底，还是被顾大人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伤透了心。要不这样吧，顾大人给我娘行三拜九叩的大礼，从这里一直到苏府，再在苏府门前磕上九十九个响头赔罪。没准我娘就能原谅你，跟着你回来。”
她这话说完，大厅中短暂地沉默了一瞬，顾南音看着顾远遥阴沉的脸色，又继续说道：“顾大人不会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到吧，想接我娘回来，总不能只靠一张嘴皮子上下一碰，得让我娘看到顾大人的诚意才行。”
顾远遥脸色发青，许久不曾开口，就在顾南音以为他无话可说时，他僵硬地笑了笑：“既然你不愿意，为父也不逼你，或许没了我，你娘能过得更好，我另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哦？”顾南音听着他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忍不住冷笑，顾远遥倒真是拿得起放得下，见劝说她不成，便立马将心思转移到了别的事上。
“什么事？顾大人说来听听。”
她倒要看看，他还能有多不要脸。
顾远遥对着顾青莲招了招手，将她拉到身边，这才对着顾南音开了口：“是这样，你跟莲儿差不多大，如今，你这个当姐姐的已经成了亲，莲儿年纪也不小了，为父想给她找一门好亲事......”
顾南音皱了皱眉：“顾大人是想请我做媒？”这个差事她可不敢揽，顾青莲这样的女人，嫁到谁家都是个祸害，无冤无仇的，她不能坑了人家。
顾远遥却是摇了摇头：“不是，莲儿前几日才对为父说起，她心中已经有了意中人，此生非他不嫁，所以为父才想请你帮忙。”
顾南音眉头拧得更紧了：“这个忙我帮不了，姻缘这事讲究个情投意合，人家若是不愿意娶，我总不能拿着王妃的身份去逼人家娶吧。”
“不，”顾远遥尴尬地笑了笑，“这事只有音音能帮得上忙，莲儿她喜欢的人是......摄政王。”
随着顾远遥的话说完，顾青莲适时地露出一脸娇羞，顾南音和沁雪则是齐齐愣在了当场。
这下顾南音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难怪顾青莲特意嘱咐她今日要独自前来，她原以为他们是想趁元珏不在，使什么阴谋。
却万万没想到，这一家人竟是打了这么个主意。
顾南音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么说，顾大人是想让我这个王妃做主，替王爷纳了顾青莲进府？”
哪怕她母亲休了顾远遥，可顾远遥到底是她的亲生父亲，这是不争的事实。让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跟她嫁同一个男人，顾家人真就不觉得臊的慌吗？
顾远遥又有没有想过，传出去她这个王妃该如何自处？
顾远遥见她没有直接拒绝，只当此事有门儿：“自打上次你妹妹见了摄政王一面后，便芳心暗许，只是怕影响你和王爷的感情，才一直隐忍不言。再者说了，你嫁进王府这么久，连个身孕都没有，久而久之，外面难免会传出闲话。”
顾远遥停顿了下，见顾南音没什么表示，又继续说道：“你替王爷纳了你妹妹进府，不仅能得一个贤惠大度的美名，而且莲儿也说了，她进府当个侧妃便满足了，不会与你争抢王爷，将来生下子嗣，也养在你的名下，你这个当姐姐的，只当是全了她的一个心愿吧。”
顾南音被气笑了，她是真的想不出，顾远遥是怎么说出的这番话。
一旁的沁雪已经忍不住要动手了，顾南音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既然顾大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本王妃倒是也有些话想说。”
“方才顾大人口口声声说，顾青莲是怕影响我与王爷之间的感情，才把爱意一直埋在心底。”
这话顾南音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恶心，“请恕我直言，你们真是想多了，别说影响我与王爷的感情，恐怕直到今日，王爷连顾青莲长什么模样都没记住，对她唯一的印象，也不过是矫揉造作，蛇蝎心肠。”
“还有，什么叫只当个侧妃就满足了？顾大人这话，好像是说侧妃之位还委屈她了。顾青莲一个卑贱的庶女，难不成还要让本王妃恭恭敬敬地将她迎进王府，再将自己王妃的位子腾出来让给她？”
顾远遥可不就这么想的嘛，一个从小宠到大的女儿，和一个从小便被当作利用工具的女儿，他更看重谁还不是一目了然，当然话不能这么说。
“为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表明，莲儿她进府之后会一如既往地尊重你，不会分薄了王爷对你的宠爱，你在王府中的地位不会受到丝毫影响。”
顾南音简直想把桌上的茶泼到他脸上，看看脸皮厚到如此程度的人，是不是根本感觉不到疼：“这么说，本王妃还应该谢谢她了？”
说什么顾青莲以后会将孩子养在她的名下，她是有病吗？上赶着给别人养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