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的心跳声敲打着耳膜, 他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情绪, 薄唇轻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那你喜欢吗？”
“喜欢啊。”齐木奈奈在赞叹的同时，又露出惋惜的神情, 轻声叹道, “这么漂亮的眼睛, 要是能不遮起来就好了。”
五条悟那与生俱来的六眼, 使他拥有了超凡的术式。如果不遮住眼睛的话, 虽说可以用反转术式来一直治疗大脑, 但是也会产生疲惫感。
六眼的强度大到, 即便是遮起来, 也依然能接受到大量的信息。这种能力无法完全关闭，就像是他必须背负的某种代价一样。
五条悟微微别开眼, 脸上迅速浮起一丝可疑的红晕，声音也变得有些低哑, “你、你想看的话，我也可以不遮起来……”
齐木奈奈摇摇头, “还是算了吧，你也挺不容易的。”
就算是十年后，五条悟依然未能掌握自主启停这个能力的方法。同样不能关闭自己阴阳眼的齐木奈奈，特别能够共情他的这种困扰。
听到齐木奈奈这样说，五条悟下意识地抿起嘴，腮帮子微微鼓起，不服气地辩解，“什么嘛，你是在小看我吗？”他睁圆的双眼格外地熠熠生辉。
齐木奈奈看着他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她缓缓伸出手，揉了揉五条悟的头发，语气中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我是在心疼你啊，笨蛋。”
五条悟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个解释，他的脸上露出愣住的表情。感受到头顶上的小手轻柔抚摸的力度，他的身体微微一僵。
像是突然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五条悟张了张嘴，舌头有些打结地说道，“心、心疼什么的……这种话是可以随便说出口的吗……”
“那我要是说‘同情你’的话，我怕你会更不高兴。”
“诶？那你现在说就不怕我不高兴吗？”
“是你先跟我纠结用词的问题吧。”眼看五条悟又要胡搅蛮缠起来，齐木奈奈赶紧摆摆手，试图转移话题，“你出来这么久会不会有问题，你那
边的事情结束了吗？”
按照今天参加宴会的女宾人数来看，他应该还没有把相亲对象全部见完吧。
五条悟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听起来有些闷闷不乐，“你很想我回去吗？”
“你和家里定了束缚，要是再次违约的话，这件事情会越来越麻烦的。”齐木奈奈耸耸肩，脸上写着“我也是为了你好”。
“先不说这件事情了，我的生日礼物呢？”五条悟张开双手，毫不客气地朝着她索要礼物。
齐木奈奈一脸疑惑，“哈？我不是给你了吗？”
“甜品也算是拿得出手的礼物吗？”
齐木奈奈理直气壮地反驳，“花了我X万日元呢，怎么拿不出手了！”
五条悟噎住了一秒，然后顶着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子模样，开始撒娇耍赖，扭动着身体说道，“我不管！我就要别的生日礼物！”
齐木奈奈：“……”
五条悟绝对是因为她刚刚夸了他好看，所以故意撒娇卖萌的。
齐木奈奈很无奈地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吃他这一套。她看着眼前的五条悟，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流动着光影，他还抓住了齐木奈奈的毛衣袖子，轻轻晃动。
要是五条老师是以这幅模样对学生们撒娇的话，相信禅院真希也不忍心揍他的。
这样精致又可爱的神子，有谁能拒绝呢？
齐木奈奈轻叹一口气，认命地说，“算了，你说吧，想要什么礼物？”
“唔……”五条悟左手托着右臂，右手摸着下巴，极为认真地思索起来。
几秒后，他像是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深吸一口气后，眼神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对着齐木奈奈说道，“你闭上眼睛。”
“？”齐木奈奈不解地看着他，并没有动。
五条悟满含期待地不断催促着，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身体还微微前倾，“快点嘛。”
被美色拿捏的齐木奈奈叹了口气，再次选择了妥协。她慢慢地闭上双眼，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洒下一小片阴影。
尽管视线一片空白，但她的感官异常敏锐，周围的一切都能被她精确地感知到。
她察觉到五条悟的呼吸似乎逐渐放缓，而他的心跳声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大，节奏也越来越快。他的吐息在慢慢地靠近，温热的身体也贴了过来。
齐木奈奈心中觉得有些奇怪，想到他曾经那些令人头疼的叛逆期行为，她立即有所警觉，犹疑地开口，“你该不会是想搞什么恶作剧吧……”
话还没说完，齐木奈奈微张的嘴唇突然触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那是一种带有温度的、湿润的感觉。她心中一惊，双眼迅速睁开，原本平静的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
近在咫尺的是五条悟那张精致的脸，距离近到几乎是贴着她。齐木奈奈的眼睛瞪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的嘴唇被五条悟含住了，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齐木奈奈的身体不禁微微一颤。她的双手下意识地攥紧，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和困惑，随后很快就被一种陌生的感觉所取代。
五条悟缓缓俯下身，辗转吸吮着，他的动作轻柔细腻，宛如微风拂过花瓣。他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试探着，两人相触的鼻间，呼吸交缠在一起，形成一股炽热的气息。
他的双手缓缓抚上齐木奈奈的肩膀，掌心滚烫。
这短暂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齐木奈奈的意识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牵引，她深深地望进了那对湛蓝的、微微颤抖的眼眸之中。
寻找五条悟的侍从们来到了这里，看到这样的情形，他们震惊地面面相觑，却不敢出声打扰。然而，彼此之间由于惊讶倒抽一口冷气的动静，还是惊动了那两人。
五条悟被齐木奈奈推开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出些许不情愿。
两人之间的氛围，因为其他人的在场而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齐木奈奈看着那几位侍从震惊不已地盯着她，头疼地用手揉捏着额头，脸上露出“麻烦了”的神色。
五条悟先她一步有了动作，他迅速站起身来，皱着眉头不悦地呵斥，“你们退下。”
一位侍从赶忙说道，“悟大人，家主大人派我们来……”
五条悟的表情越发严厉，他打断了侍从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三遍，都给我出去！”
几位侍从纷纷低头应道，“是，悟大人。”然后迅速退离了后院，临走时还贴心地将院门关上。
被破坏了气氛的五条悟，面上露出懊恼的神色。他用力地捏住拳头，然后转过身来，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对她说些什么。
齐木奈奈先他一步开了口，“五条悟。”
她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严肃，连名带姓地叫着五条悟的名字，就像每次他恶作剧之后被她追着打时一样的语气。
五条悟顿时觉得有些不妙，“我……”
齐木奈奈原本想问他的是：“你为什么亲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句话在嘴边转了个弯，变成了疑惑的：“五条悟，难道你是想让我当挡箭牌？”
“什么挡箭牌？”五条悟的大脑还处于有点混乱的状态，所以没有第一时间领会到她的意思，反应过来之后立即就摇头否认了。
“那你为什么亲我？”
这可是她的初吻！
不过……他没有伸舌头，所以算是一个完整的吻吗？
与齐木奈奈的认真思考不同，听到她提问的五条悟，像是有些别扭，“是你说的……”
“我？”齐木奈奈一脸茫然地看着五条悟。
说实话，她有时候真的不太理解小悟的小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上次和他一起出任务的时候，他竟然故意跑到她的房间来借浴室，洗完澡后还没穿好衣服就大大咧咧地走了出来，甚至衣衫不整地赖在她的床上……这几件事情随便拿出一件来都足够令人吃惊的了。
但是做这些事情的人是五条悟，齐木奈奈又觉得没有那么难以理解。
五条悟这个人一直对人都没有什么距离感，完全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边界在哪里，走到哪里都当作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自在。
深知他习性的齐木奈奈有时候并不会过度去解读他的一些行为，最多也就当作他是任性妄为罢了，只要不是太过分的都还能容忍。
但是今天，他却突然间亲了上来……这种事情，实实在在地超出了男女生之间正常的接触界限。
齐木奈奈觉得自己真的需要一个解释。
五条悟曲起手指，挠了挠耳边的碎发，有些不好意思地重复，“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
“……？”齐木奈奈一时语塞。
五条悟虽然没有过多解释，但就是这简单的一句话，像一道闪电般击中了齐木奈奈。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终于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所以五条悟是以为她喜欢他？
所以刚刚那个吻，是五条悟对她的“回应”？
这到底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乌龙啊！
她的初吻……差一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没有了啊！
不算不算！
齐木奈奈决定把刚刚那个“吻”判定无效！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她对着五条悟露出一个带着凉意的笑容。
“准确来说我喜欢的是你的眼睛，所以呢，你应该把眼睛送给我，而不是突然……那么做。”
五条悟愣愣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齐木奈奈，似乎不太清楚她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下一秒，五条悟抓住了她话语中的一个重点。
“你的意思是……不是喜欢我？”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因为你好看。
――那你喜欢吗？
――喜欢啊。
她刚刚是这样说的。
五条悟清晰地记得她说出这些话时的表情和语气。
她明明是喜欢他的。
然而，为什么现在却说――
“是你误会了。”
齐木奈奈的声音平静无波，就像是在解释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第109章 五岁的小惠
五条家主原本正悠然自得地听着侍从汇报, 禅院直哉在比试中光速败给了零咒力的高专三年级生的事情。
没想到，去寻回五条悟的侍从们匆匆来禀报，五条悟和那位女学生有着超出同学间的亲密关系的事情。
五条家主的脸上, 一秒上演了笑容消失术。
回到席上的五条悟，如同先前那般, 恢复了那面无表情的模样。五条家主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心情不像表面的毫无波澜。
仔细端详，五条悟肩头的衣服上带着湿润的痕迹，那明显是关掉无下限后被飘落的雪花
沾湿所留下的印记。
再看他眼睛上的布带, 似乎曾经被解开过。现在它被缠绕了好几圈, 犹如绷带一般紧密地遮盖着那双眼睛，没有留下丝毫缝隙。
五条家主轻声吩咐身旁的人换了一壶热茶上来, 递给了五条悟，看似随意地说道, “刚刚在别院发生的事情, 我听下人说了。”
五条悟接过茶杯, 热腾腾的茶水带着氤氲的水汽, 他轻轻吹了吹, 然后缓缓饮入一口。那温暖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驱散了身上冰冷的寒意。
他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 “哦。”
“你看起来心情不佳。”
“是吗。”
“发生什么事了吗？”
五条悟把茶杯放下, 平静地反问，“这里没我的事了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五条家主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这下更加确信五条悟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而且可能还有些难以启齿。
多半是和那女孩有关系吧？
尽管还无法确切把握五条悟的心思, 但他愿意继续履行约定，那相亲宴会便可以继续下去。
和悟接吻的那个女孩实力应该不错, 但五条家的未来主母所需要的，并非仅仅是实力。
即便这女孩的实力再怎么卓越，也决然不可能胜过举世无双的六眼。
而那女孩的零咒力之躯，是一个无法逾越的鸿沟，这意味着她无法为悟诞下具备资质的孩子。
如此一来，她便不是合适的人选。
*
齐木奈奈先去找了家入硝子之后才一起回到宴席上。
这个时间点已有部分宾客离席，或是在五条家的庭院和花园里走走逛逛、或是已经在回程的途中。
剩下的宾客们，多数正端着茶杯，轻啜着茶水，试图消解酒意。他们或低声交谈，或微笑倾听，至少表面上氛围十分融洽。
夏油杰伸出手，细心地为齐木奈奈扫去毛衣上沾染的水汽。他运用咒力，缓缓地覆盖在齐木奈奈那有些冰凉的手上，驱散她指尖的寒意。
“刚刚还有人过来跟我询问你的事情。”
闻言，齐木奈奈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是五条家的人问你吗？”
夏油杰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嘴角依然挂着浅浅的笑容，语气轻松地说，“是禅院家的，听说你打败的那个人，是禅院家的少主。”
“哦。”
那个曾经刺杀过众多术师的伏黑甚尔，即便有着称得上是辉煌的战绩，却依然有人对他抱有不屑。
他们嘲讽他没有咒力，还总是使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而将禅院直哉正面对决打趴下的齐木奈奈，也未能幸免。
只因为她是女性，且长相美艳，便被认为是禅院直哉轻敌才让她有机可乘。
咒术世家的人们，大部分都对这种说法表示认可。
面对这一切，齐木奈奈只是淡淡地表示，她对去向他们证明自己毫无兴趣。
＊
自上周气象厅发布大雪预警之后，东京的众多地方都迎来了一场规模庞大的降雪。
恶劣的天气犹如一头脱笼的凶兽，所到之处给民众的日常生活带去了极大的困扰，近期咒术师的任务量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短暂的加重。
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宛如漫天的柳絮随风飘舞。
刚出差回来的齐木奈奈，拖着风尘仆仆的身体，踩着地上那堆积起的一层厚厚的积雪，缓缓地走到了学生宿舍楼下。
她脚下的靴子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忽然，这清脆的声音顿住，齐木奈奈停下了脚步，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宿舍楼下那个站着的陌生小男孩身上。
他看上去大约五六岁的模样，身上裹着厚厚的衣服，远远看着像一个黑色的小团子。
脖子上围了一条浅蓝色的围巾，大约是觉得寒冷，他将下巴和小巧的嘴巴都藏进了围巾里，只露出一双曜石般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