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单干哇。”我强调,“我,only,职场孤狼,单独作战。”
太宰治:那樋口小姐估计就要被砍头了。
他可是决定要做个好人来着,怎能眼睁睁看着悲剧上演?
“两个人效率更高。”太宰治哄骗道,“还是说,栗子没信心比乱步先生更快破案?”
呵,激将法,老套的手段,我会上当?
我会上当。
“我这该死的侦探自尊心。”我唾弃自己,“其他人就算了,唯有名侦探我不会认输。”
被艳压的不甘心深深刻入我的DNA,我不会放过任何证明自己的机会。
“等着瞧吧乱步先生。”我在合同上签下名字,“委托费我九你一已成定局。”
“笨蛋说大话会咬到舌头。”江户川乱步拿过我手里的笔,流畅锋利的签名在纸上落款。
委托人:樋口一叶被委托人:川绘栗子、江户川乱步两个侦探的名字被写在一块儿,名为合作实则竞争。
太宰治笑眯眯地收起合同:“谁都不可以再反悔了哦。”
合同在他手上,没有回头路可走。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要起身去调查,抢跑哪怕一秒钟都是为胜利奠定基础。
无独有偶,江户川乱步也站起身,硬是要比我多迈出半步。
我大大地迈开步子。
他加快步伐,小披风扬起。
两个人你争我赶,为了半步也不落后对方而杠上开花,一步一杠,我:“你退,退,退!”
他:“不要,可恶,你是不是偷偷踩我脚?”
太宰治和樋口一叶站在我们身后,相顾无言地注视挤在门框里谁也出不去的侦探×2太宰治:“要不,我再帮你联系一下别的侦探?”
樋口一叶:“谢谢,请务必这么做。”
她不想被砍头QAQ终于,我仗着比江户川乱步更瘦更灵活的身材率先挤出了门框。
我气喘吁吁。
“不妙啊。”我皱眉,“开局浪费太多体力了,可恶,这难道是敌人的阴谋吗?”
我回头看向江户川乱步,他看起来比我还累。
OK,我放心了,不是敌人的战术。
“笨蛋栗子。”江户川乱步喘着气问,“你跑这么快,知道第一步要去哪儿吗?”
我表面:“我自有成算。”
我内心:完了,没想太多。
光顾着不能输在起跑线上了。
没事,我有备案,有一个地方是侦探无论去多少次都会有新收获的。
“我跑这么快当然是急着进监狱!”我大声说,“乱步先生不可以跟过来,否则算作弊。”
叮——电梯门打开,同层的住户惊恐地看着我们。
“您、您先请?”住户试探地说,“不耽误您进监狱。”
我:不是这种进法啊!
我的清白在来横滨的第二天被我亲手葬送了,一定是水土不服。
我和江户川乱步最后还是坐上了同一辆出租车。
拼车省钱,在生存问题前尊严也是可以稍稍放一放的,我伸缩自如。
出租车内,我把随身的小包垫在腿上,环境艰难地写探监申请书。
“不需要这个。”江户川乱步含着棒棒糖凑过来,“警察看见我的脸就会放人。”我:“因为横滨的世界观没有泥脸人和魔形女吗?”
可横滨是异能力者大城,刷脸入内的检查手段是否有一些不符市情?
“你写了两份。”江户川乱步拎起我腿上的申请书。
一份是杀死雄信先生的邻居大川,一份是我今天本来准备去探望的篮球社前前任经理直琴。
“如我这般优秀的侦探,一天接到两起案件非常正常。”
江户川乱步打量着两份申请,眯起的双眼微微睁开,露出明亮的翠绿色。
“是什么案子?”他感兴趣地问,“和我说一说。”
如果是正经的、签了保密协议的委托肯定不能提,其他的倒是没关系,我姑且是个挺好说话的人。
在乱步先生分了我一根荔枝味的棒棒糖之后,我更是一个非常好说话的人。
我从“一位侦探少女渴望摆脱篮球强校的束缚追逐案件自由,却在大学与篮球脑的初中同学相遇,被对方请求去篮球部当经理并得知已经有三任经理不得善终”说起,讲述了篮球部训练时闹鬼传说、青峰君与黑子君的灵异笑话、以及篮球社社长横田的表演天赋。
从大文本量中提炼出有效信息是侦探的基本功,江户川乱步基本功练得很不错,没有被我的帝光中学校园怪谈拉偏注意力。
“我看过直琴的判决书。”我解锁手机,把赤司君发来的文包递给江户川乱步,“她入狱是因为对篮球部第三任经理香莎实施了严重的霸凌行为,导致香莎重度抑郁,自杀未遂。”
“纹美的失踪因为没有确切证据,不算是直琴的罪证,但警方内部基本认定是直琴所为,在笔录中多次询问。”
江户川乱步一目十行地扫过密密麻麻的文字,他没有戴眼镜,完全睁开的翠绿色眼眸冷静到近乎冰冷。
判决书我早已看过,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在乱步先生的侧脸上。
往常幼稚的少年气在他睁开绿眸后烟消云散,俊秀的脸,利落的下颌线与绷紧的嘴唇映在我眼中。
意外的能感觉到,他的确是比我年长的成年男性。
“有点意思。”江户川乱步若有所思。
他硌地咬碎口中的糖球,牙齿碾过糖粉。“等会儿我和你一起去见她。”江户川乱步擅自替我做了决定。
我不乐意:“这是我接的委托,乱步先生入行前没有读过行规吗?禁止插足式抢生意,违背道德。”
我,一个当着武装侦探社全体社员的面抢走客户的外地侦探,丝毫不为自己的双标行径而羞愧。
江户川乱步咽下碎成块的硬糖,他舔了舔殷红的唇瓣,像饭后咂嘴的猫猫,一脉从容。
他手指滑动,我的手机屏幕从短信页面退出,露出长条的联系人名单。
江户川乱步指尖划过【赤色猫猫资本家(放养中)】,停在下一行。
“这个,”他念道,“【侦探社走失坏猫,付邮送】——是我吗?”
完了噜。
被发现我把人家无暇不出仅展示的镇社之宝偷偷挂上联系人名单代卖的证据了。
我失意体前屈:“OK,成交,带你去。”
名侦探大获全胜,把手机还给我。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被抓住了把柄,我心有不甘:“可恶,坏话说得再隐蔽一点就好了。”
江户川乱步:反省的重点错了吧?
“那乱步先生你呢?”我扭头看他,“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是最适合笨蛋的备注。”江户川乱步拿出手机,“一看就知道是你。”
我把脑袋凑过去。
“……乱步先生,你真是个诚实的人。”我缓缓地说。
他给我的备注清新脱俗,是联系人名单中的独一份:
【栗子是笨蛋笨蛋大笨蛋】
第20章 玄学VS推理的第二十天
出租车稳稳停在看守所门口。
如江户川乱步所说,值班的警察看见戴咖色贝雷帽的名侦探,满是敬佩地打招呼:“乱步先生好。”
“乱步先生是来查案的吗?”警察习以为常地说,“请进,申请书回头让福泽先生补一份就好。”
不只是江户川乱步在警方如雷贯耳的名声,福泽谕吉在警界军界政界的风评不可小觑,武装侦探社是横滨背景很硬的关系户企业。
一个风评良好被社会主流信赖,一个连渔民都觉得是邪.教团体,港口黑手党与武装侦探社结仇是否有一半原因是羡慕嫉妒恨?
森鸥外:夏目老师,明明我和福泽阁下都是您的学生,为什么异能开业许可证只有他白得?
夏目漱石:因为他喜欢猫。
喜欢猫的都不是坏人,这就是夏目老师的看人原则,喵门。
侦探进监狱就像回家一样温暖,我们先去见了杀死北岛小姐未婚夫雄信先生的邻居大川。
大川是个特别特别倒霉的凶手。
他一脸晦气地看着我和江户川乱步。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真的能:说好的每个凶手都能经历一次被指正、推理、反驳、狡辩、铁证锤死、下跪忏悔流程呢?体验极差!
大川:把一个凶手应得的待遇还给我啊!
“大川先生。”我率先开口,“请问你在北岛小姐家玄关门口杀人时,是否感觉脚底凉飕飕的?”
大川:“啥?没有啊。”
“真的没有吗?”我追问,“人的直觉是很敏锐的,即使不开天目,你的灵感也在潜意识中提醒着你。”
大川脸上浮现出迷惑的神情,他掏了掏耳朵:“灵感?天目?你是神棍吗?”
我:你怎么知道?
竟然被你看出了我的真身.jpg
“不,我是个侦探。”我说,指尖点了点桌面,抬了抬下巴,“看我。”
大川下意识投来目光,与我对上视线。
审讯室灯光明亮刺眼,光源落在我的眼睛里,倒映在大川瞳孔中。
浅浅的宛若透明的烟灰色在他眼瞳中晕开,细小的恐惧如血丝攀爬在凶手的眼珠上。
人因直视非人之物而战栗,是一种本能。
我在他心里从一个神棍的侦探变成了一只披着人皮的怪物。
并不令人意外,大多数在光源下仔细看过我眼睛的人都是如此。
异能力者何尝不是怪物的一种呢?我自觉已经算十分亲切的类型了。
温热的呼吸声悄悄扑洒在我耳边。
好奇心旺盛的绿眸侦探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一副找到新玩具的高兴表情,尾指软软地戳了戳我的眼尾。
“好看。”江户川乱步毫不客气地说,“算是栗子唯一的优点吧,嗯。”
他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才不是。”我用胳膊肘拐他,“我的优点多如煎饼果子上撒的芝麻,数都数不清。”
江户川乱步:(试图反驳)(肚子饿了)(开始思考监狱里能不能点煎饼果子的外卖)
被乱步先生打了岔,我险些忽视了对面的待审人,赶紧清清嗓子找回状态。
“闭上眼睛。”我的音调渐渐放轻,仿佛虚无缥缈的烟雾。
“跟着我,回到你命运转折点的那一天。”
男人的瞳孔无意识地失焦,他木木地闭上眼。
“你的脚踩在深色的木纹地板上,凉意透过鞋袜向上蹿,仿佛一只蜈蚣钻进你的脚底板。你感到痒,但杀人的高度紧张使你忽视了脚下的异样。”
大川紧闭的眼皮不安地颤抖,眼皮底下的眼珠胡乱转动。
“你的仇人重重倒在地上,黑色的天、灰色的房间、脚下溅开的鲜红成了你仅能看见的色彩。你头脑晕眩,一边喘气一边蹲下身,把尸体塞进事先准备好的裹尸袋。”
“只要再擦干净地上的血就好了,你告诉自己,跪趴在地板上。”
“浓郁的血腥味侵染你的嗅觉,第一次杀人,你的感官敏感到一只蚂蚁在皮肤上爬都能起一身鸡皮疙瘩……想想看,深呼吸,你嗅到的只有新鲜的血气吗?”
“一股若隐若现的臭味萦绕在你鼻尖。”我慢慢地说,“你刚见过一具尸体,即使此前从未涉猎相关的知识,直觉也告诉你答案。”
大川的双腿痉挛抽搐,他在半梦半醒间蹬了下腿,像是想要逃离囚禁他的梦境。
“我想你处理现场一定很仓促,直觉在你脑海尖啸着要你离开。你匆匆扛着尸体离开,再把裹尸袋丢弃在建筑工地时,你长长地松了口气。”
“新手杀人总会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放行凶过程。”我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被你深深记住的不只有你认为的关键之处,还有直觉敏锐捕捉到的异样。”
“来,告诉我。”我轻声问,“被你杀死的那一刻,雄信先生露出了怎样的表情?”
“他,”大川张开嘴,他的声音干哑到仿佛吞了一把滚烫的干沙,“他很痛,他弯下腰,他一脸侥幸……侥幸?”
凶手脸上浮现出茫然的不解,他的眼珠在眼皮下飞快转动,双手举在空中胡乱挥舞:“他很高兴?为什么,他为什么会高兴?”
“因为逃过一劫吧。”江户川乱步单手支头,一语中的,“被普通人一刀捅死总比送进黑手党的审讯室折磨要好。”
“这样看来,雄信知道那份资料的存在。”名侦探自言自语。
“他确信自己被港口黑手党抓到后会受尽折磨,因为——他把资料弄丢了?”
一命偿一命,如果只是单纯杀死了港口黑手党的人,得到的不过是一枚子弹,他们的审讯组还没清闲到谁都要审的程度。
唯有弄丢了黑手党的东西,以性命相偿亦不足够,必以疼痛加码。
“啪!”我打了个响指。
清脆的响声惊醒了噩梦中的大川,他猝然睁眼,扯住自己的衣领用力呼吸,浑身仿佛脱了水。
“你们对犯人动刑了?”守在门口的警察听见动静进来,迟疑地问。
我:“没有哦,是吧大川先生?”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大川冷不丁与我对视,在警察注视下打了个寒颤。
“没、没有。”他笑得比哭还难看,“我能回牢房了吗?”
警察:好可疑啊你!
沐浴在公职人员怀疑的目光下,我好冤。
“能被笨蛋几句话吓到的人是无可救药的超级笨蛋,才不需要上刑。”
江户川乱步瞥了眼满脸惶恐的大川,拽住我的袖子,“走了,去见第二个嫌疑人。”
被拽着走路跌跌撞撞的,我把袖子从他掌心抽出来,加快脚步和乱步先生并肩。
“一叶酱想要的资料被雄信先生弄丢了。”我摸摸下巴,“哟西,我知道了,我们的下一站是——垃圾处理站。”
江户川乱步难以置信:“你要带名侦探去捡垃圾?”
侦探社珍宝你是一点儿不懂得爱惜。
“乱步先生没捡过垃圾吗?”我拍拍胸脯,“放心,我经验丰富,哪种饮料瓶值钱哪种快递盒子好卖我都知道,跟着我干,包你一星期内成为流浪者之王。”
“横滨的垃圾桶能捡到什么呢?”我面露憧憬,“东京的垃圾桶特别容易捡到炸.弹包,如果运气好还能捡到绑匪索要的赎金呢。”虽然要上交。
如果是其他城市的人,现在一定万分惊异,但江户川乱步来自横滨。
“横滨吗?”他顺着我的思路想了想,“炸.弹、凶器、尸体、太宰……和东京差不多。”
我:是不是混进了奇怪的东西?
不要在垃圾桶捡侦探社社员啊福泽社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