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谭枝——溪月眠【完结+番外】
时间:2024-07-31 23:05:32

  准确来说,她其实是在前世梦境中看到的。
  那一年,云启登基,她被封元妃,而谢音柔为后,后宫女子数不胜数,可她几乎是所有女人的针对对象,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所有人都讨厌她。
  最开始,只有云启待她好,护着她,然后告诉她,再等等,等朝堂安定,他便废了谢音柔立她为后,她没有说话,那个时候她很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情感,她其实不想要后位的,更不想做后妃。
  她其实是想出宫了,想骑马,想大笑,想喝酒。
  她想做谢谭幽,可她是元妃。
  后来,云启的那些话也不知道怎么传到谢音柔耳中的,在请安之时屡屡刁难她,甚至当众给她难堪,她试图过反击,可是没用,那个时候谢靖是朝中权利最大的文臣,而那个时候两人因温栖之死闹僵,甚至到了断亲的地步,他也是对外说只有谢音柔一个女儿。
  温凛又在外征战,更是没人帮她。
  为避免这些刁难,她一连称病好几日,直到有一日,实在避无可避,在去景仁宫的路上,她遇见了秦氏和秦国公府的大公子秦澜,二人就在假山之后,还是青天白日,行苟且之事。
  言语之间,有谈到近日正在与礼部尚书嫡女定亲的秦怀安和谢音柔,当时心下震惊又是恶心这二人,不敢多作停留,便暗自离开。
  因此,谢谭幽才会在后来的好几次宫宴观察着二人,瞧着秦氏对秦怀安的态度,在联想那日,她心头已经有了大胆猜测,却仍旧不敢宣之于口,也无心管他人事。
  却不想,还是引祸上身,谢音柔越发的变本加厉,宫中谣言四起,说她与人苟且,朝堂后宫众人纷纷抵制她,跪求云启废弃她妃位,然后处死。
  这下,真的是所有人都恨她了。
  那么多个难熬的日日夜夜,虽有云启好听的话语,谢谭幽仍旧开心不起来,记得最初,云启说入了宫她依然可以做自己,可是两年了,除了跪便是与后宫女人争斗,就连太过烦闷想去御花园逛逛,也有妃嫔故意堵住她的去路。
  真的好累好累,那么多张嘴,她就一个人,实在无法辩解,说了也是无人信。
  渐渐的,云启也不来看她了,甚至因旁人罚她,吼她,银杏不知道为她挡了多少板子,二人一路搀扶着回宫,铺满鹅卵石的宫道很远很远,走了好久还是没到她所住宫殿。
  太阳很大,热的受不了,她还是咬着牙继续走,给自己留了最后一分尊严。
  直到走至宫门前,二人步子停下,互相对望,面容衣服惨不忍睹,却没有哭,反而看着对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也不知道笑什么,大概是被打傻了,只记得那个晌午很开心,抬眼,还有一人在殿内等着二人,见二人如此模样回来,急的脸色惨白,当即便拉着二人进屋,一阵忙活给她们瞧伤口。
  一向冷淡的人红了眼,满满的心疼。
  入夜,宫殿极为静,只有她们三人,婢女不像婢女,宫妃不像宫妃,坐在石桌旁,赏起了月。
  谢谭幽眸色是许久未见过的明亮而赤忱:“如果有朝一日可以出宫,我想做一只鹰,翱翔于天,永远自由快乐。”
  “想去哪便去哪,永远做自己,而不是这样的井底之蛙,只知那无趣的争宠。”
  好像,什么时候也有人这样与她说过。
  “如果你想,可以永远做自己。”
  是谁呢?
  好像是云启。
  似乎又不是。
  想不明白,她长叹一声,转而问身旁之人:“你们二人呢?如果可以出宫想做什么。”
  银杏扬眉笑道:“奴婢和绿竹当然是想着永远和大小姐在一起啦。”
  被唤做绿竹的人接过话:“嗯,奴婢想永远护着大小姐。”
  绿竹,也是一张熟悉的面容呢。
  谢谭幽喉头翻滚。
  就说呢,为什么从回了府便只敢信银杏的她,为什么会在第一次见到黑云的时候就不自觉的相信她了。
  原来,都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什么绿竹,明明就是黑云啊,同银杏一样,在她难熬的宫中生活里陪了她一年又一年,还会武功,会医术,是本身就是燕恒身边的暗卫,为什么最后会来她的身边呢。
  不必细想,就能知道了。
  “回府吧。”谢谭幽哑声开口。
  察觉她面色变化,银杏抿了抿唇,不知道谢谭幽在想些什。
  她道:“奴婢从小陪着大小姐一起长大,其实这几月,奴婢有所察觉的,觉得大小姐不一样了,有了很多心事,有时候似乎很难过。”
  “奴婢嘴笨不知道怎么安慰,可是奴婢会永远陪在大小姐身边的,无论大小姐成为任何人,永远都只会是银杏心里的大小姐。”
  谢谭幽心中暖流划过,嗔她一眼:“你要是嘴笨还能说那么多?”
  “若是说的太少,奴婢怕大小姐觉得奴婢不够真诚。”
  谢谭幽被逗笑了:“那我还是想换一个身份,不想做什么大小姐了,我也不是了。”
  “那便做燕王妃吧。”银杏笑道:“燕王爷对你那般好,你不若便永远留在他身边。
  说着,还拜托似的看向谢谭幽:“也好让奴婢享享福。”
  “好啊。”谢谭幽道:“那我便一直做燕王妃了。”
  “……”
  *
  回到府中,谢谭幽迎面便瞧见了温凛,愣了一瞬:“表哥?”
  “幽幽。”
  “表哥怎么来了?”
  “看你这话说的。”温凛有些不满:“来看看你还不行了?”
  “昨日不是才见了吗?”
  “……”
  真没良心。
  温凛笑容一垮,也不与她打哑谜了,直接坦白:“昨日你大婚又是你生辰,我未能及时与你说生辰快乐,今日来,是给你送生辰礼来了。”
  谢谭幽顺着温凛视线看去,只见,在他身后,被推的如小山一样高的多种盒子,她瞪大眼:“这是给我的生辰礼?”
  莫不是把整条街该买的都买来了。
  “那不是。”温凛道:“你与银杏一人一半。”
  “……”
  谢谭幽看看温凛又看看银杏。
  银杏面色无常,道:“大将军可莫要拿奴婢开玩笑,这般贵重,奴婢受不得的。”
  “……”
  “我记得下月便是你生辰,到时,我许是要出征的,来不及送,便在今日与幽幽一起了。”温凛又看向谢谭幽:“你们二人分了吧。”
  “……”谢谭幽不动。
  温凛词穷,迎着谢谭幽的目光有些虚,又怕她们真的自己分,想了想,还是自己上前将那些礼物一分为二,整个过程,认真又安静。
  分完了,又让自己身边小厮分别抱着站在二人身后。
  上上下下打量一眼,似是很满意,拍了拍手笑道:“我走了,过几日再来看你。”
  谢谭幽心头一叹,只能带着两个小厮将礼物放进院中,银杏的礼物,她本想拒绝,却还是被谢谭幽强赛着又用蛮力,迫使她留下了。
  回了自己屋中不过半刻钟,黑云便回来了,外头已经下起小雨,见她衣服有些湿,谢谭幽道:“回去换件衣服便去休息吧。”
  “是。”
  也没问秦国公府邸如何,倒也不是不惧,而是,她是断定了秦怀安不敢说她,甚至还会担惊受怕,怕她登临秦国公府邸说些不该说的。
  若是众人知晓,他们秦国公府岂不是会被吐沫星子淹死,秦国公夫妇又如何能忍这般丑文?
  眼下,她只是可惜暂时拿不到云启的,回想梦中前世,云启似乎没有一个弱点,坚强又冷的可怕,若是可以寻到,或许,燕恒便不会那么艰难,她也可从中帮他护住孟南溪。
  又是一声叹息,日子还长,她不急,那就一个一个的来,欠命还命,欠债还债。。
  外头传来脚步声,谢谭幽抬眼看去,“刚才表哥来了,听他说下月许要出征,你也要同去吗?”
  燕恒在谢谭幽对面坐下,摇头道:“不确定。”
  对战南燕,朝中之人对温凛怨恨颇多,纷纷都想止战,这几日上朝每每都是骂战,会不会出征还难说,若真出征了,他若与温凛一同带兵前去,其中定然会出现问题。
  “但如果要去,我会在你彻底站稳脚跟之前在离开。”
  “?”谢谭幽没听懂。
  燕恒挑眉:“不是说要查案?看你这样子是忘了?那我是不是又白忙活了?”
  谢谭幽心口一震,她并非忘了,而是没想到燕恒说的会是这个。
  如今再与他谈这些,谢谭幽心头心思是纯的,没有利用之心,反而有些担忧燕恒如今处境。
  再者,她原本已经有了其他打算的。
  谢谭幽道:“你如今这般,还要帮我,会不会给你带来大麻烦?”
  “哪般?”
  谢谭幽咬了咬唇,盯着燕恒不知道怎么开口。
  燕恒也看向她,一瞬后立马反应过来,低低笑出声,笑声清朗又好听,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放心,即便我动弹不了,也还是能助你走你想走的铿锵大道。”
第75章
  被雨水冲了一夜的长街,湿气极重,街上行人没有昨日多,有些冷清。
  此时。
  皇宫,金銮殿。
  又是因南燕一事文武大臣吵的不可开交的一幕。
  经过这几日,武将已经统一,本就是军人性子,现下漓国又属强国,何惧南燕?又为何要忍呢,南燕人阴险,用瘟疫屠戮边疆百姓,温凛杀了南燕皇帝,不就是在反击?不然,旁人还以为漓国好欺负。
  皇帝被杀,不好好躲在自己国家苟且偷生,还敢前来引战事,挑衅,若此次他们退,南燕才更是会嚣张。
  而文臣却觉此时不宜开战,毕竟,前线有消息传来,南燕与蜀国已经签订盟约,若南燕决意战,蜀国定然会出兵帮忙,到时,若两国夹击,他们胜算并不大。
  也是因此,甚至有人又提出用公主和亲,与南燕赔罪止战。
  此话一出,一个脾气暴躁的武将气的撸起袖子就将那文臣撩到在地:“又不让你去打仗,你在这瞎掺合什么?怕死就给老子滚后边去。”
  文臣力气哪里比得武将,被武将死死按在地上,疼的他哎哟哎哟叫,直呼陛下救臣。
  金銮殿又是一阵嘈杂争吵。
  云崇被吵的头疼,用力按着额角,无奈的让他们静声,可下面早已乱作一团,朝臣不似朝臣,武将便也罢了一直都是粗鲁之人,如今就连文臣也要撸起袖子与人对骂。
  云崇胸腔燃起一阵怒火,一把夺过高公公手上正给他轻轻扇风的扇子往群臣身上砸去。
  他脸色沉沉,怒道:“都给朕住嘴!谁再说朕便要了谁的脑袋!”
  朝臣听这怒吼,终于静了下来,反应过来后齐齐下跪:“陛下息怒。”
  “息怒?”云崇站起身来,“朕看你们是巴不得朕早点死才好。”
  这般严重的话语,众人大气不敢出,只得将头低的更低了些。
  “朕不说,你们真当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
  云崇冷笑:“何人真正忠心,何人又忠心他人,你们当真以为朕不知?”
  群臣心头震震。
  这是云崇登基以来,头一次这般发怒。
  “只是南燕一事你们便要如此,若此时三国夹击我国,你们可以是要收拾金银细软投奔他国了?”
  “臣永远忠于漓国,永生只做漓国臣。”朝臣匍匐在地,忙高声道。
  云崇冷哼,心头怒气未平,偏眸扫到站的仍旧笔直的燕恒,怒气更甚,这三年来,燕恒就从未跪过他,更别说是臣服。
  已经是忍了燕恒很久,想杀他之心越发浓烈,可他也知晓,还得忍,原先,他以为只要拿了他的兵权,等他可以全部控制住燕家军就可以随时杀了燕恒,可是后来他却从云启口中得知,燕恒并非他想的那般简单。
  燕恒的身后不止一个燕家军,而燕家军除了燕恒谁也不能全权掌控,他不信云启,云启太过阴险,可他又不得不靠着云启,因为他,这几年好多事做起来才顺风顺水,他似乎是能知道一些常人所不知,提前避免灾难。
  是以,这几年,漓国境内从未出现过什么难事,就算有,也被快速的解决。
  依靠云启的同时也是防着他,给他无尽宠爱,却不会真正将太子之为交与他。
  这几夜,云崇总会做梦,梦到燕恒带着燕家军直入皇城,屠尽漓国人。
  他疑心是重,是以,他也不得不防,也不会一点都不信,昨夜已经派人先到燕家军各处查探,如果真如云启所说,他恐怕不能留燕家军了,不能铲除全部,也要让一半的人死在战场。
  云崇开口:“南燕胆敢犯我国,我国便不能退,三日后,秦国公带领府中诸位将军前往南燕战场,此战,定要将胆敢犯我国之人绞杀于战场之上!”
  群臣闻言,纷纷震的瞪大眼。
  竟然是秦国公,不是温凛,亦不是燕恒。
  燕恒眸色顿了顿,心头嗤笑,并不言语,只淡淡扫了云崇一眼便又垂下眸去,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看上去有些冷。
  秦国公也很是意外,他手里有十万兵权,而这十万,可以说是上过战场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大多都是用来守护城都安危。
  他共有六子,老大秦澜和老二秦威从小就只对文感兴趣,便入了文臣,其余四子在军中历练,也只是个小小将军,他想让秦国公府如定国将军府一样,可后辈太过不成气,几个孙子只会吃喝玩乐,气的他头疼。
  是以,他才会开始支持老大和为老二铺路,今日,却是没想到,云崇竟然点了他去征战南燕,若此次胜了,他们秦国公府在朝中地位怕是更会稳当,而云崇也会更加仰仗于他。
  想清楚,心头沉寂许久的热气直冲天灵盖,秦国公带着四子高声道:“臣定不会让陛下失望,定会将他国贼人斩杀干净,踏平南燕。”
  云崇颔首,眼底有幽幽笑意却是不明,看群臣都还跪着,淡淡道:“都起身吧,将士出站在即,希望你们此时能够团结,准备好前线需要的所有东西。”
  “是。”
  “若无事便退朝吧。”
  众臣:“臣等告退。”
  *
  云崇刚换下朝服,正准备执笔写下一封信,便听高公公回禀云启来了,他动作一顿,皱眉道:“让他进来。”
  云启进来,还是一身白衣,唇角含笑,可面容早已不似以往那般看上去的温和而是有些阴沉渗人。
  云崇垂眸掩住眸中冰冷,唇角勾起笑来:“近日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父皇挂怀。”云启道:“儿臣身子无碍。”
  自从云启眼睛受伤以来,这是二人第二次见面。
  “你眼睛因燕恒这般,朕不杀他,你可怪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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