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谭枝——溪月眠【完结+番外】
时间:2024-07-31 23:05:32

  谢谭幽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他们想干什么,浑身冰凉,虚弱的身子让她恨,她咬着牙翻下床,身子跌在冰凉地面上,耳畔是男人与嬷嬷的嘲笑声,他们说她是废人,想对她做什么都可以的,没有人会帮她,会管她的。
  若是受不住死了,便是病死的,反正没人会为她难过伤心,更不会怀疑什么,所以他们很大胆的要来撕扯她,嘴里是不干不净的话语,令人恶心的难受。
  谢谭幽手掌撑在地上起身,强撑着身子往银杏身旁去,她要救银杏,不可以让银杏被欺负,自己死了就死了,可银杏不行,她得护着她。
  可才只是触碰到银杏,长长墨发便被人狠狠朝后拽,疼的她飙出眼泪,这般虚弱的身子,一个老嬷嬷按着她足够了,她再也动弹不得了,而眼前的银杏却被好多人按着,绝望凄惨的声音响彻夜空,崩溃的哭声和衣裙被撕扯开的声音齐齐响起,接着,便是男子恶心又猥琐笑声。
  谢谭幽一颗心好疼好疼啊,泪水越流越凶,她渐渐看不清银杏了,沙哑的嗓音唤着她,却被淹没在多方声音之中。
  “啊!”
  忽然,一声惨叫响起,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就连死死拽着自己墨发的手也忽然松开了,谢谭幽心头一紧,忙擦去面上泪水,抬眼只见衣衫褴褛的银杏,她颤抖着跪爬至她身边,用被子将她裹起:“银杏……”
  “大小姐。”银杏拉紧了身上被子,上下打量谢谭幽,哽咽道:“可有受伤。”
  谢谭幽摇头,紧紧抱着银杏,闭眼,无声的落泪又落泪。
  再睁眼时,只见,屋中一地的尸体与鲜血。
  而有一人执剑站在前。
  已经天亮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正好打在他身上,高大挺拔的身躯像是被渡了一层光,他缓缓转身,是一张充满少年桀骜之气的面庞,只是那双眸子却无傲然之色,见到她,像是有些许的怜和情。
  谢谭幽与银杏又靠近了些,警惕看着来人。
  “别怕。”那人开口,明明是那般的少年郎,声音却是这样的沙哑:“我杀光所有欺负你的人。”
  谢谭幽睫毛猛颤。
  之后,少年也不靠近二人,而是转身出去,给了二人换衣物的空间,房门再打开,就是少年不知道从哪里叫来了人,将屋中尸体搬了出去,而屋外还存活的人,也在那日,全部身死,至此,这庄子里只有银杏和谢谭幽二人。
  虽不会再被欺负了。
  可她们也不能像从前那般了。
  唯一不同的便是,那日相救的少年会常来看她,还是在深夜,但并未与她见面,只是站在窗外,不言语,只吹箫。
  箫声婉转动听,更有几分安神。
  夜夜睡不着,又爱做噩梦的她,竟也慢慢的能沉沉睡了过去。
  终在一夜,她将屋中那扇窗户打开,少年一身黑衣,今夜懒懒散散靠着树干,食指与中指夹着一片绿叶放在嘴边,她这才得知,那夜夜响起的并非是箫声。
  “你夜夜来这,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这是她对少年说的第一句话。
  少年闻言,翻身落于地面,随手将散落的发须抚开,眉眼间有淡淡笑意:“倒也不是。”
  “?”
  “我来这,是想护一人。”
  “……”
  自那夜之后,少年来的越发勤快,白日里远远的看向外面,总能看到他的身影,手上背上大包小包的,见到她又总能露出笑颜,那笑容明媚如阳,她觉得熟悉又陌生。
  少年日日给她和银杏带好吃的好玩的,还给她寻了大夫来,为她调理身子,却从未踏进她二人屋中,只在外面,远远的看着,时不时与她说京中趣事,看她喝药苦,又及时给她递去一块糖。
  谢谭幽终于忍不住,再问:“你我从未相识,你为什么这般待我?”
  “八岁那年,我因你才得以捡回一条命。”少年道:“而今,前来报恩。”
  谢谭幽皱了皱眉:“我好像不记得了。”
  “无妨,我记得也一样。”
  少年真的待她太好太好,笑容又是那般的好看,莫名的吸引着她也忍不住扯唇,性格还如此的桀骜张扬又大胆。
  “可以重新认识,我是燕恒。”
  燕恒。
  谢谭幽低低呢喃着这个名字,回想京中诸人,终于,她想起了,燕恒,燕王爷独子,出生便被封世子,在京中倒是从未见过,但她曾在宫中听到过人讨论这位燕世子,武功一绝,小小年纪便上了战场,如今已经是一支军队的小副将。
  也正是因此,她万分震惊。
  这般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还只是因一个她不记得的救命之恩。
  所以,她时常恍惚又觉不真实,可事实告诉她,就是真的,那一年,她身边不止有银杏,还多了一个总是说要护着她长长久久的少年郎。
  也是那一年,少年在庄子里给她种了一院的梅花树,冬日来临,梅花极美,她立于树下,大雪纷飞,迷了她的眼,可她还是能看清梅林之中的少年。
  是夜,月光洒下。
  少年为她撑伞,平日里看着挺桀骜张扬的一个人,忽然收了所有桀骜不驯之气,只余温柔,嗓音亦是:“除夕快乐,愿往后年年你能永远自由,做想做之事。”
  竟然是除夕了。
  时间过得好快啊。
  她看着面前已经陪了她很久,给她讲很多事,日日来看她又教她很多的人。
  其实,他性子应当不是这样的吧,可是每每见她,他总是最开朗爱笑的性格,比很久之前的她还要耀眼明亮。
  “你怎么待我这样好。”她低低问。
  少年唇角含笑:“因为你是谢谭幽啊。”
  “不是了。”谢谭幽道:“我再也不是谢谭幽了,如今,不过是被亲生父亲抛弃之人。”
  “于我而言,你便是。”少年道:“不必纠结从前,应当过好之后,你别怕,好日子即将来临,我总会护着你的。”
  “你我不过相识一场,也许不久便要相互告别。”
  “我从不食言,如果你愿,我可以护你一辈子。”
  谢谭幽手心收紧。
  那时的她,在想什么呢,经历诸事,她其实不想被人保护了,她其实想回相府,总得要去寻仇吧,那一年的绝望崩溃,她还没有忘。
  所以,谢谭幽说:“我想靠自己,可我没有能力自保。”
  “这不简单。”少年笑道:“我会让你有能力。”
  所以,后来,在谢谭幽最孤独无助的时候,少年教她武功,日日在她身边,保她不受辱。
  情起之时,或许就是从那开始,只是谢谭幽从来不敢轻易说出口,她再也不是风光一时的谢谭幽,而是除了这个破庄子便再也没有家的少女。
  而他是燕恒啊,以后可是要继承燕王衣钵,是最耀眼的存在,他朝她走来,便要放弃很多东西,所以,她也有在努力,也想着,变强变勇敢,可以站在他身侧。
  还是那一年。
  燕恒将她彻彻底底从深潭之中拉出,然后捧至高处,告诉她:“我在下面,你便永远不会入泥潭。”
  “……”
  “你要骄傲,要勇敢,要自由,爱自己,更是要待自己好一些。”
  燕恒还说:“阿谭,你真的不要怕,我真的真的会永远在你身边,你不会是一个人的。”
  
第106章 前生:那三年
  快乐又自由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
  那两年,她日夜习武,想的不过是自己有能力些,然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和银杏了,而她也是去报了仇,她踏夜杀了秦氏身边的老嬷嬷,用她们曾对待自己和银杏的方式报复在谢音柔身上。
  看着她悲惨痛苦和秦氏吓得面色惨白又惊慌的面容,她很痛快。
  那个时候,她也没想过回相府。
  她在习武学文又学画,她想参加春闱,想有朝一日,以女子之身站在那庙堂之上,不靠任何人,就只是自己。
  燕恒说:“你可以的,我在那等你。”
  他们在树下相约着之后,燕恒还半开玩笑,若真有那一日,他便做她的幕僚,辅助她成就自己心中所想,站在最高之处。
  谢谭幽笑出声来:“你一个王爷世子,如今也是执掌千军的将军了,来日大好的前程,竟心甘情愿为我之幕僚?”
  燕恒挑眉:“世子将军当腻了,幕僚应当更加有趣。”
  “行不行啊?”
  燕恒眉眼不羁:“若真有那日,你便应了本世子。”
  “可是,战场需要你。”谢谭幽道:“很多人说你厉害,是世子又是将军,这辈子有的是无限风光,你不该放弃,也不能放弃,为将者,当永生护百姓周全。”
  “可除了百姓,我还想护一人。”
  “……”
  梅花清香,弥漫在彼此鼻尖,谢谭幽心头微微跳动,可面色依旧平静,彼此对视很久,都没有再开口。
  后来,真正分别那天,谢谭幽穿了一身红裙,很是耀眼好看,燕恒有些失神,是太久没有见过这样的谢谭幽,但他很开心,因为曾经那个爱笑又张扬骄傲大胆的少女回来了。
  不再是因被欺负一年畏畏缩缩又柔弱,还总说抱歉之人。
  燕恒静静看着谢谭幽,很久很久之后,才开口:“阿谭,明日我就不能来看你了。”
  谢谭幽怔了一瞬,“你要去何处?”
  红裙飘扬,她眼尾勾着笑::那你后日来吗?”
  “你希望我来吗?”燕恒反问。
  “……”
  “不希望。”
  “那我以后都不来了。”
  谢谭幽喉头一梗:“那你现在就走吧,永远别来了!”
  “我逗你的。”燕恒忽而爽朗大笑出声:“阿谭在这,我怎会不来。”
  “那你到底要去何处?”
  “战场,再立个军功。”燕恒道:“然后回来娶你。”
  谢谭幽心头怦怦乱跳,脸红的不行:“谁要嫁给你了?”
  “你啊。”
  “不要脸。”谢谭幽一脸羞赧傲气:“我又不喜欢你。”
  可话说出,脸却越发红,甚至是不敢去看燕恒面容。
  燕恒无奈笑笑:“最多一年我就回来,你等着我好不好?”
  谢谭幽终是轻轻点头,却又忍不住轻叹:“你不在就没人陪我玩了,而我不知何时才能真正回京,也许明年或是之后。”
  “阿谭那般棒,就赶明年的春闱,而我可能也是那个时候回来,到时阿谭有了能力可别忘了我啊。”
  “放心吧,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燕世子啊。”
  看着燕恒三步一回头的看她和她说再见,谢谭幽眉眼弯弯,心头想的是,她怎么可能会忘了燕恒呢,这般好的人,应当值得她记住一辈子,两辈子,三辈子。
  回想,初见,是她报着去死的心态,如果那日,燕恒没有出现,她与银杏都会死去的,可燕恒出现了,不止救了她们,还日日在窗外守着,后来,更是将她一点一点从泥潭沼泽之中救出,本是身处阴暗之地,忽然就在那一刻,她的头顶,身体,一点点明亮起来。
  她不想死了,她想好好活着。
  然后现在,等明年,等春闱,等燕恒。
  可老天似乎只允许她快乐一段时日,燕恒走的第一个月,一道圣旨下来,她莫名成了云启的未婚妻,听银杏说相府的人在外面,要接她回去,她惊的面色惨白。
  好像是昏迷了。
  一觉醒来,她再也记不得燕恒,银杏也与她一样。
  回相府之时,她带着满身的病痛,没有人喜欢她的,由其秦氏与谢音柔,所以,在西街,她的清白被毁了,满城流言蜚语,辱骂,各种各样的,难听极了。
  渐渐的,她就不敢出院落了,后来,还是被银杏劝着去后花园走走,就是在那里,她遇见了云启,蓝色的长袍,背影,莫名熟悉。
  云启说,他们在庄子里相识三年,还说了很多很多她都不记得的事。
  她害怕恐慌,云启就日日在她身边,又日复一日说着那三年。
  谢谭幽脑中有零碎的片段,她觉得那不是云启,可那时的她,压根想不到,这世上,除了云启谁还会对她好。
  所以后来,她也是很愿意做云启的皇妃。
  与云启要成婚的前三日,听闻赫桀将军得胜归京,此次,拿下西凉十五座城池,云崇龙颜大悦,大手一挥赏了燕恒大箱大箱的金银珠宝和良田店铺却被燕恒一一退回,听人说,燕恒此次不要什么金银珠宝万金的赏赐,是想求一道赐婚圣旨。
  听着院中婢女讨论,谢谭幽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脏会很疼,脑袋乱又嘈杂,像是有人在唤她,可她看不清前方,为了不再难受,只能重重摇头甩开,随后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已经到成婚前夜,夜里,又听偷懒的婢女说,燕恒的那道赐婚圣旨没有下,不是陛下不应,而是燕恒心仪之人嫁了人,甚至有人看见,一像高傲不羁的人,在酒楼里喝的酩酊大醉,如疯子。
  京中疯传,燕恒被人伤了心疯了魔。
  谢谭幽是心疼着晕过去的,整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头脑晕晕,就连出嫁当日也是一副丢了魂的神情,直到晚上,听到一阵好听箫声,才彻底渐好,而她,也是饿了。
  也就是在那一晚,她再见燕恒,他戴着面具,看不清容貌,可就算看得清,她也是不记得他了。
  嫁给云启,其实也没有多快乐反而很孤独。
  不过,有一人一直陪着她,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可她总是想不起,难受的快要发疯,她不知道对不对,只知道与面前这个黑衣人在一块,总是很安心。
  后来,他面具摘下,并告诉她:“我叫燕恒。”
  赫桀将军,燕恒。
  之后的每每分别,他亦总会告诉她,他叫什么。
  那几年,谢谭幽很是不解燕恒这般作为。
  如今,她方彻彻底底明白了,是怕她又忘了他吧。
  谢谭幽一颗心疼的她好难受啊。
  面前是模糊的燕恒,耳畔又是他焦急惊慌的声音。
  谢谭幽哭着哭着就笑了。
  因为,她看到,燕恒跪在云启面前,用八十万的兵权,换她的皇后之位,只因一句,我想做他的妻子。
  之后,燕恒便出征了,二人也没有好好的告别,也没在见过面。
  再见燕恒,已经是六年之后了,此时,他是燕王,而她是帝王妃子,遥遥相望,他瘦了很多,听闻,他再也不能使用弓箭了,肯定很难过吧,可她没有办法慰问他,因为,燕恒未看她一眼,不小心瞥见时,平淡的眸中也皆是恨意。
  他恨她。
  为什么呢。
  后来的后来,他们也没怎么见过面了,日日窝在后宫之中自保,只是在有一日,听说,燕恒死了,当下,她便猛地站起身,不知道心头为何是那般的情绪,想抬脚出宫殿,却在下一秒,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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