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谭枝——溪月眠【完结+番外】
时间:2024-07-31 23:05:32

  待谢谭幽三人离开,黑风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它脱回书房里,见到燕恒,他擦去额头汗水:“王爷,它是不是病了。”
  大晚上的偷跑不说,还跑去了谢谭幽的院中,若说去寻燕恒,又怎么会那般乖顺,刚刚又要缠着跟谢谭幽一起离开。
  燕恒抬眼看向阿花,阿花挣脱黑风束缚,跑向燕恒,四处蹭了蹭他,又跳到他腿上,让他抱着,黏人程度,如同要糖吃的小孩。
  燕恒伸手为它顺毛,将早已准备好的鸡腿放到一边,拍了拍它:“赏你的。”
  一见到肉,阿花激动的便朝那奔去。
  “我出府。”燕恒道:“看着他吃完了便将它送回去。”
  心头疑惑未解,黑风只能点头应是。
  *
  长街,很是热闹。
  谢谭幽的清幽居正式开业,因是在巷子里,银便杏与黑云在巷口叫唤,见来的人也不过寥寥无几,灰心一瞬又重振起来,二人又约着表演武功杂技。
  谢谭幽笑道:“不必那般辛苦,也不必想着一开始便上高山,凡事慢慢来,将基础打好才是至关重要,定然是会越来越好的。”
  基础好,有个好的名声,日后她才能将清幽居扩大如对面的炊烟记。
  武艺杂技过后,是比刚才人多了些,三人小忙一会,又一同坐下,看着二人额头有细细汗珠,她道:“今日,辛苦你二人,晚上定当好好犒劳。”
  银杏激动笑道:“奴婢想吃香酥鸭。”
  “好。”谢谭幽无奈看她一眼:“我记得黑云喜欢吃芋圆丸子,晚些,要是没人我们就早些离开。”
  话落,便有四五个人进来,三人忙起身招待,本以为就这几个了,谁想,谢谭幽一抬眼,便见有不少人纷纷入了巷口,都是朝这而来,她心下震惊,也来不得多想,忙招呼着前来之人入坐。
  “再来一壶。”
  “好勒,这就来。”
  “……”
  不过一会,里面便被坐满,三人也是忙的来回走。
  谢谭幽出府前还想着,这里应当不会有坐满之时,谁想,才只是第一日,怎的就会来了这么多人,弯腰将刚刚离开的客人桌子收拾干净,再起身时,不经意间瞥到一处,愣了一瞬,与银杏和黑云二人说了一翻便抬脚走出去。
  巷子中有三个拐角之处,她眸子微微眯了眯,紧盯一个,想上前,转念一想,还是翻身上了一间屋顶,快速走着,最终落在第三间院门前,听着前方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待脚步声近了,才抬脚走出,挡住来人去路。
  谢谭幽双手抱拳,挑眉一笑:“燕王爷找那么多人来买我的酒,意欲何为啊?”
第104章
  谢谭幽眸子有隐隐笑意,上下打量面前之人,看他见到她忽而愣住,又反应过来,即使遮掩很快,还是不免露出些许尴尬之色,她轻咳一声:“我今日的银子只够给银杏和黑云买吃的,可不够付燕王爷的跑路费。”
  燕恒眼眸闪了闪,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鼻尖:“路过而已,不需跑路费。”
  “哦。”谢谭幽点了点头,然后围绕燕恒转了一圈,前前后后将他看了个遍。
  “那你昨晚,在我院中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
  “取点东西。”
  “……”
  谢谭幽看着燕恒故作冷着脸,还半天说不出来话的样子,笑出声来,她其实早就不生气了,本来也是想着,晚上回了府中再与燕恒好好说说的,却不想,燕恒今日会出现在这里,忽然涌来的客人本就令她意外,她下意识的就想到一个人,又不敢确信,直到瞥见那拐角之处一角红衣。
  燕恒看着眼前的谢谭幽很久很久不说话,直到耳畔有微微风声,他才扯唇轻笑,偏眸斜靠在身后的墙壁之上,语音含笑:“轻功不错。”
  “那是自然。”
  谢谭幽轻叹一声,还是微微松开抱拳的双臂,朝燕恒递了刚刚出来时带上的一支梅花,面上神情是燕恒好久未见过的傲娇:“送你了。”
  “……”
  燕恒一怔,出门时的忐忑不安一下子忽然就消散了,心头其实准备了很多话想说的,道歉的求和的,足足想了一夜,可现下,好像都派不上任何用场了,而他也是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好像也不是因一枝梅花,只是惦念,生气一时,却是不能长长久久的不与她说话。
  燕恒擦了擦手心的汗,伸手准备接过,忽而察觉浓重杀气,他心头一凛,只身挡在谢谭幽面前,冷冷盯着前方。
  巷子里,安静的诡异。
  谢谭幽也是发觉了杀气,她眉眼微沉,从燕恒身后出来,与他并肩而立,四下打量周围,白日的巷子不是忽然这么暗又阴冷的,若她猜的不错,这附近应当隐藏了不少高手。
  昨日宫中才出了刺客,今日便有人来,还是在这围攻他二人,很难不让人多想,这些人是一伙的。
  燕恒声音冷漠:“既是来找死的,便下来吧。”
  几乎是他话落的一瞬,十几个黑衣人便飞身而下,执剑朝他二人而来。
  黑衣人招招是绝杀之计,那架势分明是不取他们性命不罢休,谢谭幽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黑衣人的招式与样貌,暗暗皱眉,并非昨日那般的武功来路。
  不是一伙的。
  今日这些,就纯属是来杀他二人的,可这皇城中谁会派那么多的刺客杀他二人?而燕恒在,谁又能真正的杀得了他?
  有剑朝她而来,谢谭幽手中无剑,只能用手中梅花做剑,花瓣纷飞,落于之处便见血,鲜血四溅,她一把夺过一个杀手之剑扔与燕恒,燕恒接过,挡在谢谭幽身前,连斩下两个黑衣人头颅。
  “不必护我。”谢谭幽道:“你去长街,那里有烟雾之气,怕是生了乱。”
  “你去。”燕恒一脚踢在一个黑衣人胸口,道:“我已传信暗卫,黑风很快就会带人赶来。”
  闻言,谢谭幽看了燕恒与面前还剩不过八个的黑衣人,点了点头:“你小心些,我在长街等你。”
  “好。”
  *
  长街,有一处宅子失了火,殃及了长街不少小摊贩,有孩童坐于火旁哇哇大哭,身旁躺着的是生母,谢谭幽走过去,弯腰将孩童抱到一个地方好好安置。
  刑部和大理寺卿府的人已经在灭火。
  浓烟滚滚,整个长街都陷入了昏暗,若不是有百姓在唉惜挽痛,还当真是难看清这里竟是有那么多的人。
  “谢谭幽。”有人在唤自己。
  谢谭幽四下看了看,没见到什么人,正当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之时,面前忽然出现一张脸,当她看清面前之人,惊的面色一白。
  只见,那是一张她熟悉又厌恶的面庞,可她不信,怎么可能呢?谢音柔已经死了,即便先前有两次见到过,她也只当幻觉和装神弄鬼,而今又见,还是这般场景,越发古怪了,定时有人故意为之,意欲何为呢?
  谢谭幽冷冷盯着面前与谢音柔一般无二的脸:“你是谁。”
  可不过眨眼功夫,面前又没人了,她左顾右盼,终于,在最前方,百姓堆里见到了她,那人明明就在她眼前,可在她开口的一瞬,又忽然离她很远,此刻,还正站在人群当中,笑着唤她长姐,问她可否记得月欢,庄嬷嬷,谢谭幽眼前开始模糊。
  耳畔,不知哪里传来的银铃之声入耳。
  谢谭幽感觉头痛欲裂,脑海中涌现不同种的记忆,可她什么都抓不住,又冷又怕,自己慢慢蜷缩成一团。
  “阿谭。”又有人唤他,是温润的嗓音也是熟悉的,可却是她最厌恶的。
  谢谭幽冷声道:“滚开。”
  “真是越发狠心了。”
  迷迷糊糊间,好像有人靠近,要抓她,她剧烈的挣扎,终于挣开,她又拚命的往前跑,只是不过一瞬便被人抓到了,那人残忍无比,说要将她永远囚禁,她怕的落了泪,还是坚强的四下挣扎,手臂挥舞很久,忽然,有一人握住她手心,将她拉起,黑暗的世界,好像一下子就亮了,而她,也不怕了。
  “别怕。”来人的声音熟悉又温柔的致命,疲惫发困的身躯也不再强撑,靠着他就沉沉睡了过去。
  *
  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潮湿空气里夹杂着不知名清香,能让人渐渐安宁下来。
  谢谭幽缓缓睁眼,是陌生的幽林,她顿时清醒不少,猛的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竟是泡在一个如同鲜血般艳红的池子当中,周围皆是陌生景,她想立即起身,熟悉的男声传来。
  “温泉可以助你调理虚弱的身子。”燕恒道:“别怕,我就在屏风之后。”
  听到燕恒的声音,谢谭幽心头顿时大松一口气。
  “这是何处?”
  “紫竹林。”燕恒道:“近日看你太累,刚刚又是虚弱的直接睡了过去,所以我带你来了师父这里。”
  谢谭幽下意识朝四周看去,附近都是一片紫色的竹子,倒是与青龙寺的一模一样,可谢谭幽记得空静大师说,这紫色竹林,天下唯他会种,也唯有他能养出上好的紫色竹林。
  李谪这里竟然也有,莫非,二人当真是旧识,可回想那日李谪提到空静大师的语气神情,又不像是旧识。
  “我是昏迷了?”谢谭幽透过血泉中隐隐约约看到自己面貌。
  “嗯。”
  谢谭幽重新坐了回去,虽望着前方,脑海中还是回想到那张面容,想了想,还是问燕恒:“谢音柔是不是没有死?”
  燕恒抿茶的动作一顿,不解看向谢谭幽:“死了,为何这样问?
  “我在长街看到她了。”谢谭幽道:“今日,已经是第三次。”
  闻言,燕恒脸色生了寒意,攥着茶杯的手缓缓收紧,直至将茶杯震碎,他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近日谢谭幽总是时常陷入短暂昏迷,原来,竟是这般的装神弄鬼。
  故意拿她最深底处的绝望崩溃对付她。
  云启,简直不配为人。
  这又让他怎么放心去往南燕。
  “怎么了?”谢谭幽听见动静。
  “无事。”燕恒尽量让声音安静平和。
  *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谢谭幽起身穿好衣服,先问了燕恒可有受伤又问了京中如何,得知,一切安好,刑部和大理寺卿共同查案,陛下只给三日,想必很快便能出结果。
  燕恒道:“回府吧。”
  “不去与师父说一声?”
  “师父近日喜欢云游,不在这里。”
  谢谭幽轻轻颔首,下山的路上,她又回想了一遍今日那群刺客,道:“那些刺客好像不是漓国人。”
  “南燕人。”燕恒道。
  “南燕?”谢谭幽脸色一沉:“南燕高手怎么会隐藏在京中那么多?竟还未被丝毫察觉?”
  “有人替其遮掩,定然是可以隐藏的。”
  “南燕人是来杀你的。”谢谭幽脸色越发难看:“谁那般大胆,竟敢勾结南燕。”
  “我不在京中,这些事你不要插手。”燕恒站定,看着谢谭幽,很认真的叮嘱:“你可以查你想查的案子,但是关于南燕不要去查,不论发生什么,等我回来。”
  谢谭幽点头:“表哥在京中,我们不会有事的,倒是你,照顾好自己才是,不必日日担忧我。”
  燕恒抬脚跨过一个宽窄的小水沟,声音低低又是摇头轻笑:“既是入了心,如何不担忧。”
  “……”
  谢谭幽抬脚也想同燕恒一样跨过去,可是不经意间,瞥见那小水沟中的黑黑漩涡,忽然就缩回了脚,定定看着那随时都可以将人吸进去的黑暗地方,身子止不住的发颤,眼前又开始不清明。
  走了几步也听不见身后有脚步声跟来,燕恒回眸看去,就见谢谭幽这幅害怕模样,这么小的水沟,分明只够一只脚的距离,她怕?
  一时间,燕恒忽然起了小心思,学着今日谢谭幽见他第一眼那般,双手抱胸,挑眉笑道:“这么胆小啊?要不要我背你?”
  “……”
  谢谭幽心头猛然一滞,一时间都忘了呼吸。
  一时间,她好像看到了很多人,很多事,还有一棵树。
  “这么胆小?要不你求求本世子?本世子背你过去。”
  “……”
  “诶,还是别了。”
  “本世子捧起来的女儿郎,又怎能轻易向他人弯腰呢。”
  “……”
  她。
  好像真真实实看到了那三年。
  
第105章 前生:那三年
  那是上一世的十三岁。
  定国将军府出事后,温栖卧病在床,宫中太医齐齐诊治也不见好,有一日,秦氏找到谢谭幽,她说,户部尚书的夫人曾也卧病在床半年,是其长女徒步上青龙寺,三步一叩首,之后,不过三日,户部尚书夫人便奇迹般的好了起来,有人说是佛祖感念到其诚心,她亦可以一试。
  谢谭幽含泪点头,当真徒步上青龙寺为母祈福,三步一叩首,还在佛像之前跪了足足一夜才下山,可当她回到府中,得到的不过是母亲身死的消息,她都没能看到温栖最后一眼,便被关进了黑暗又不透风的柴房。
  谢靖说母亲身死她还在外游玩,是为不孝,实在不配为人,所以不让人给她送吃的。
  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婢女不忍,偷偷给她送吃的,却被活生生打死,就当着她的面,所以,当夜她便连连噩梦,发起了高烧。
  又过了一夜,便被送往庄子,那些记忆她从来不记得啊,而今,却是看清楚了。
  她看到银杏砰砰砰的给秦氏和谢靖磕头,浑身的血啊,那天还下了大雨,真是好不悲惨,这样,也不过是为了求谢靖让她跟着她去往庄子,最终,谢靖应了。
  她们去庄子的第一年,身边只有彼此,庄子里的嬷嬷很凶,总是打她们,而银杏总是护着她,实在忍无可忍她才动用武功将嬷嬷打趴下,旁人知晓了她会武功一事,便开始饿着她们,关着她们,限制人身自由。
  后来,还是银杏以为他们做苦力,乖乖听话为由,庄子里的人才给他们饭吃,但还是没有放过欺负她们的机会,偏偏那一年,她还虚弱的起了不了身,只能挨打或看着银杏被打,被欺负。
  谢谭幽真的无法形容那种无助绝望。
  某夜,很晚了,二人依旧没有入睡,抱着彼此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又流了很多很多的泪,那一夜,谢谭幽其实是打算去死的,她再也受不了这般的生活了,更不想连累了银杏。
  所以,她让银杏走,她有武功,一个人是完全可以离开的,可银杏却不愿,非要跟着她,谢谭幽正想在劝她,忽而听闻门外有脚步声靠近。
  不是一人的,是好几个。
  没一会,她们的房门便被打开,四五个酒气熏天的男人和三两个嬷嬷抬脚进来,是很浓重的危险气息,她们都来不及反抗,谢谭幽便眼睁睁看着银杏被按在桌上,几个人围着她又打又踢,甚至撕扯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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