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闻言,当即如醍醐灌顶一般,立时有了主意:“多谢先生,本王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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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四爷在去雅园的路上,途径桃花林时,遇上了打扮精致的乌雅氏,并跟随乌雅氏一起去了春泽斋。
玉露得了消息,气的破口大骂:“就知道乌雅格格安分不了几日就要开始作妖,也不知道她是哪儿来的胆子,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年淳雅也是全然没有想到,乌雅氏没想着先拿捏软柿子,反倒是截人截到她头上来了。
还是说,在乌雅氏看来,她就是那个谁都能捏一下的软柿子?
不说乌雅氏,就说四爷,即便是四爷的承诺早晚有失信的一日,那保质期也不至于这么短吧。
年淳雅正百思不得其解,小福子便来了。
乌雅氏这一大胆而又成功截人的举动,简直是轰动了整个后院。
纷纷都用看戏的目光看向雅园,想看雅园如何应对。
李氏精心挑选着从库房里拿出来的珍珠,玩味道:“乌雅氏还真是仗着德妃娘娘,肆无忌惮啊。”
第一个就去挑衅年氏,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蝉衣用干净柔软的绸缎,把李氏挑出来的珍珠挨个擦拭干净,放到一旁的小匣子里:“在这府中,主子爷才是一家之主,乌雅格格再有德妃娘娘这位靠山,终究也是能管的有限。”
李氏似是在替乌雅氏惆怅:“所以啊,本侧福晋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乌雅氏到底有没有脑子。”
不去想着靠四爷,反而把德妃娘娘当做自己的救命稻草,也不怕这稻草有朝一日滑手,拽不住。
“你说,今晚这事儿,年氏会如何做?”
蝉衣想了想,道:“乌雅格格此举,无异于往年侧福晋脸上扇巴掌,若是年侧福晋忍了,日后年侧福晋在府中的威信便没了。可若是年侧福晋不忍,闹了起来,惹怒了主子爷,许是会失宠也为可知。”
总之,这就是让人左右都不讨好的选择。
李氏听了,期盼道:“若是如此,本侧福晋巴不得年氏去闹呢。她若是失宠了,本侧福晋别提有多高兴了。”
“行了,把本侧福晋挑好的珍珠擦拭干净,明日连带着把本侧福晋亲自做的虎头鞋和虎头帽一起,送去给怀恪。”
“是。”蝉衣刚应下,便有丫鬟急忙进来禀报:“侧福晋,年侧福晋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往春泽斋去了。”
李氏惊住了:“真去了?”
可不就真去了,阵仗还闹的特别大,人还没到春泽斋,消息就传遍了。
郭氏听闻,匆匆赶来劝道:“侧福晋,您息怒,先消消气,何必要在这个时候和乌雅氏计较?您就这般去找乌雅氏的麻烦,爷脸上也不好看。”
乌雅氏虽然截了人,但若非四爷主动前去,乌雅氏也不能把人给绑去啊。
“消气?”年淳雅一副怒意上涌的模样,“你告诉本侧福晋,要如何消气?仗着本侧福晋脾气好,就敢打本侧福晋的脸,今日本侧福晋若是忍了,明日就成了府中的笑话!”
扶着金风的手,年淳雅越走越快,脚下的花盆底踩在石板路上,哒哒作响。
郭氏在旁跟着,气息不匀道:“您事后教训乌雅氏也就是了......”
万一惹怒四爷,才是得不偿失。况且王府后院,哪里有像年侧福晋这般行事的。
年淳雅倏地停下脚步,扭头瞪她:“本侧福晋忍不下这口气。”
“你不许再劝,否则的话......”
话中威胁之意尽显,成功叫郭氏闭了嘴。
春泽斋离雅园距离太远,年淳雅从未来过,若非叫人领路,年淳雅或许还找不到地方。
好容易到了春泽斋外,春泽斋的奴才看见来势汹汹的年侧福晋,连拦也不敢拦,一个个儿的缩在院子一角,任由年淳雅带人冲了进去。
春泽斋不大,正房的门打开,坐在正房里,一眼就能看到院门。
同样的,年淳雅一进来,都不用问人,抬眼就看到了在正房主位上正襟危坐着品茶的四爷,乌雅氏在旁用绢帕捂着嘴在笑。
年淳雅甩开金风扶着她的手,几步踏进正房,走到乌雅氏身边,不等她反应过来,抬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她一路上疾步走过来,本就累的不行,也没什么力气,这一巴掌打下去,只是听着声音响了一些,乌雅氏的脸上却是连个红巴掌印都没有。
然而乌雅氏顺势倒了下去,捂着脸颊就开始流泪。
四爷将茶盏重重搁下,沉声呵道:“年氏,你做什么?”
年淳雅鼻尖一酸,眼眶微红,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停的往下掉。
她委屈不已:“爷您说过今晚要去妾身那里的,可您却来了乌雅氏这里,妾身心里难过。”
四爷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信,语气缓和了不少:“便是如此,你也不该如此放肆,当着爷的面打人。”
乌雅氏闻言,捏着哭腔,矫揉造作道:“都是奴婢的错,不该在今晚请爷过来,侧福晋打了奴婢出气也是应该的......”
年淳雅不搭理她,只一个劲儿的看着四爷,梨花带雨道:“您答应过妾身的。”
四爷谓然一叹,站起身替年淳雅擦着眼泪,柔声道:“是,爷答应过你,快别哭了。”
第76章
郭氏放心不下,等在春泽斋外,眼睁睁的看着四爷携着年侧福晋的手离去。
她突然就松了口气,睨了眼春泽斋,听着里面似有似无的抽泣声,唇角浮现一丝冷笑。
果然,四爷还是最在乎年侧福晋的。
回到雅园,年淳雅甩开四爷的手,斜了他一眼:“爷解释解释吧。”
若非小福子来,话里话外暗示她闹上一场,去乌雅氏那儿把人截回来,年淳雅才不会吃力不讨好的跑这一趟。
四爷眸光一扫,屋里的人连忙退下,只留两位主子单独在屋里。
他掸了掸衣袍,撩起衣摆坐下,并无隐瞒,把白日书房里和邬思道的谈话,捡一些能说的都告诉了年淳雅。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只有养大了乌雅氏的心,令她犯错,宫中才无话可说。”
给乌雅氏一种错觉,让她觉得她背靠德妃,四爷多少会给她三分脸面。
凭着乌雅氏的心性,不需多少时日,自己就能把自己送上绝路。
年淳雅冷哼:“那您为何要拿妾身做筏子?”
换个人不好么?
“今晚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妾身可就没什么名声可言了。”
“什么嚣张跋扈,善妒不容人,妾身都能想象的到话传的有多难听。”
四爷搂过人,低声笑道:“难不成这些话还冤枉了你不成?你哪里能容人了?”
年淳雅推他一把,气道:“善妒不容人,妾身认了,可这嚣张跋扈,分明是被您逼的。要是皇上和德妃娘娘因此责罚妾身,妾身去哪里说理去?”
她刚刚哭过的眼眶还泛着红,四爷轻抚着她的眼尾,神情温柔:“雅儿放心,爷既然这般做了,就会保护好你。这件事事情不大,皇上日理万机,不会去管,至于娘娘那里......”
雅儿是侧福晋,少不了要入宫,难保德妃不会为难她。
四爷眸色一凝,带着些许歉疚道:“接下来是颁金节,你就不要入宫了,爷会以此为借口把你禁足,就是要委屈你了。”
年淳雅本就不想入宫,每次入宫都是受罪,还不如待在自己的小院儿里舒适。
禁足...倒也无妨。
当日年侧福晋成功把四爷带回雅园,众人本以为乌雅氏输得彻底,谁知第二日一早,就来了个惊天大反转,年侧福晋被四爷亲自下令,禁足一个月。
放在年侧福晋身上,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本来昨夜睡的极其安稳,一早起来心情极好的郭氏得到消息,惊的手下一抖,连眉毛都画歪了。
巧芸忙拿了湿帕子去擦拭:“格格小心些。”
郭氏心烦意乱的夺过帕子,自己胡乱擦了几下,画眉的心情彻底没了:“怎么会这样?”
她说这话时,带着一股着说不出的烦躁还有担忧。
“奴婢不知。”巧芸是真不明白,“明明主子爷昨夜还宿在雅园,按照常理来说,主子爷心情应该是不错的。”
怎么就一大早的把人给禁足了?难不成是年侧福晋侍奉的不好?
郭氏看不透,也坐不下去了,倏地起身往外走:“咱们去雅园。”
巧芸慌道:“格格,您的妆容还没画好呢,不能就这么出门。”
“都这个时候了,还画什么画!”
她匆匆赶至雅园,只见雅园除了那道被禁足的命令之外,一切如常,院门也没有上锁,更没有被人看着不许她进去。
见到年淳雅,郭氏行了礼,焦急道:“奴婢甫一听到消息,吓的连坐都坐不住了,您...可还好?”
郭氏小心的观察着年淳雅的神情,却见她一副困倦慵懒的模样,旁的情绪一概看不到。
金风见郭氏神色匆匆,脸上的妆容残缺不全,可见是一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了,脸上的忧心也不似作假,不禁对郭氏的态度越发恭敬温和:“郭格格先坐,您这么早赶来,想来是还没用膳,不如待会儿陪侧福晋一起用些?”
“我哪儿还有胃口吃......”郭氏张口就是拒绝。
年淳雅缓过来些精神,意味深长的笑道:“不过是一个月的禁足罢了,哪里值得你如此慌乱不安。这早膳呢,还是得吃,不吃对身体可不好。”
一个两个的都如此淡定,郭氏渐渐咂摸出味道来了,身上萦绕的焦急渐渐褪去,犹疑道:“无妨吗?”
年淳雅搭着金风的手起身,挪到了膳桌旁坐着:“在雅园内无妨。”
郭氏明白过来,没多问一句,只长长的舒了口气:“那奴婢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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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请安的日子,年淳雅不能出来,正主不在,其余人的话里话外可都是围绕着她。
李氏抚了抚鬓角,轻哼:“乌雅氏倒是好本事,年氏入府四年多,还从未被爷禁足过呢。如今为了你,将年氏禁足,看来这以后,说不准是要取代年氏了。”
其实李氏并不信年淳雅被禁足是因为乌雅氏,她更愿意相信四爷是顾及德妃娘娘。
至于她说这话的意思,很大程度上是在讽刺乌雅氏。
然而乌雅氏早就被巧菁给捧的飘飘然,蒙蔽了双眼,真就以为四爷是为了她出气。
她笑的很是得意:“奴婢也很是意外呢,或许是爷见不得年侧福晋如此跋扈,这才略施惩戒。”
关于李氏提起的取代年氏的话,乌雅氏却不曾反驳,可见内心是真有此想法。
也是,侧福晋的位置,谁又不眼馋呢。
郭氏愤恨道:“说起来,乌雅格格在半道儿上截人,不知这又是哪家的规矩?”
乌雅氏笑容一顿,瞥了眼对面的郭氏,不屑的哼道:“本格格只是闲来无事,去桃林散步时,偶遇了爷,爷要随本格格回去,本格格总不能拒绝吧?”
偶遇,不过是拿来掩盖争宠的遮羞布罢了。
这个借口几乎人人都用过,乌雅氏这般回答并无不妥,任谁也说不出不是来,不然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
郭氏面色难看,咬着牙道:“我就看着乌雅格格能得意到几时。”
都知道郭氏和乌雅氏的恩怨,郭氏还是年侧福晋的人,她这般找乌雅氏的不痛快,所有人都不觉得意外。
乌雅氏慢悠悠的拨了拨茶盏盖子,嗅着茶香味儿,看也不看郭氏一眼:“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宋氏默默的看着乌雅氏唇角旁那几道格外明显的脂粉痕迹,捏起帕子遮掩住唇角,生怕一个没忍住笑出来。
小丑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请安散去,宋氏服侍着乌拉那拉氏礼佛,跪在乌拉那拉氏的身后,一颗一颗的捡着佛豆。
乌拉那拉氏闭着眼睛,缓慢的拨动着手中的佛珠:“你怎么看?”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宋氏却明白乌拉那拉氏在说什么。
她捏着佛豆用了几分力气,斟酌道:“奴婢觉得有些奇怪。”
“哦?”
宋氏道:“爷对乌雅氏的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些。”
她和乌拉那拉氏都是伺候四爷的老人了,几十年伺候下来,四爷的性子就算摸不透,也该有一两分了解。
四爷回府时对乌雅氏还不假辞色,若是没有足够的理由,怎会突然就对乌雅氏另眼相待?
宋氏说的,正是乌拉那拉氏不解的。
要说是为了德妃,那简直是胡扯。
这对母子俩之间的关系,乌拉那拉氏再清楚不过,几乎没剩下什么母子情分。不过是面子功夫维持的好,还能能唬唬外人。
唬唬外人?
乌拉那拉氏拨动佛珠的动作顿住,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缓缓睁开眼,交代荼白:“多照看着些雅园,若是谁敢怠慢,严惩不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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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人看出了其中猫腻,个个都不去插手这件事,没看出门道来的,也碍于乌雅氏的张扬,退避三舍。
加之四爷还很是配合,乌雅氏往书房送汤水的时候,甚至让乌雅氏进了书房。
但唯有一点,四爷明面儿上给了乌雅氏再多特殊,晚上却不曾留宿春泽斋,更别提让乌雅氏侍寝。
时间短了,乌雅氏还能耐着性子,去书房时撒撒娇,但四爷岿然不动,每每都用公务繁忙敷衍过去。
可乌雅氏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时间一长,就忍不住了。
要是她不能在年侧福晋禁足期间尽快侍寝,怀上身孕,等年侧福晋禁足一解,她的宠爱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呢。
乌雅氏看着刚从膳房提来,准备送去书房给四爷的汤,眼里闪过一丝坚定。
雅园,何嬷嬷正在为年淳雅把脉。
从年初到即将入冬,药膳吃了一碗又一碗,其中耗费的银钱不知几许,就说这药膳,年淳雅也快吃吐了。
但没办法,为了自己的身体,就算不喜欢吃,也得忍着。
好在这么多药膳没白吃,何嬷嬷收回手,对年淳雅的身体状况还算满意:“侧福晋的弱症已经好了许多,再巩固巩固,素日的药膳便可减量了。”
年淳雅自己的身体,自己感受最是明显,“季节交替之时,我这身子总是要病上几回。今年夏秋交替,不见丝毫不适,可见嬷嬷医术高超。”
何嬷嬷摇头:“侧福晋过誉了,您这身体,冬日才是最需要注意的。若是今年冬日保养的好,不曾让寒气入体,待明年开春,药膳或许可停。”
“当真?”年淳雅还未有所反应,玉露就激动起来了:“若是停了药膳,那侧福晋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避孕了?”
迎着玉露亮晶晶的眸子,何嬷嬷镇定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