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春假,他每日仍是有数不清的折子要处理。
四爷在忙碌,而年若薇则高兴的在掰手指算着四爷休沐的假期,从今日冬至开始直到正月十九,四爷才需到部衙去办差和上朝。
她能和四爷朝夕相对一个月之久,年若薇顿时喜上眉梢,转头就拎着针线盒子到书房陪伴四爷。
年氏那贱婢不但没有丧命,还得到了德妃娘娘的赏赐,这噩耗传到乌雅芸意耳朵里时,已然过了三四日。
此时她正气的躲在房内生闷气,忽而有内务府的奴婢拿来了她前几日定好的新衫。
她将人打发走之后,就来到屏风后心不在焉的展开衣服,却看见衣服里藏着一封信。
乌雅芸意诧异的展开那没有属名的信,待到看清楚信中的内容之后,顿时得意的窃笑。
.....
这日,八爷在居所里设宴招待几位年长的皇子,虽然八爷的居所就在隔壁,年若薇仍是不想去,深怕在八爷居所在见到陈文正,让四爷打翻醋坛子。
可听说隔壁直郡王寻了好些江南的瘦马来跳采莲舞助兴,她顿时不淡定了,于是巴巴儿的准备跟着四爷去八爷居所赴宴。
“爷,听说直郡王寻了好些江南瘦马来助兴呢,那些个江南瘦马一个个吴侬软语,听的人骨头都酥了呢。”
“醋了?”胤G知道年氏气量小,于是将说话酸溜溜的年氏拽到怀里坐着。
醋吗?年若薇当然醋,历史上雍正帝最喜欢娇媚的汉女,他的后宫里几乎都是汉军旗的女子。
“哼,针尖麦芒大的心眼。”胤G冷哼着,在年氏唇上吻了吻。
“奴婢也想去瞧瞧那些江南美人究竟多好看。”
“可。”胤G知道年氏善妒,她能有什么别样心思,只不过想在他身侧驱赶那些莺莺燕燕罢了。
临近晚膳之时,年若薇跟着四爷来到隔壁八爷的居所赴宴。
此时八爷的院里男男女女齐聚一堂,年若薇甚至看见了静儿,既然蓝儿的真实身份是荣宪公主,那么静儿是蓝儿的妹妹,定就是大名鼎鼎的恪静公主。
见恪静公主看向她,年若薇施施然朝着公主福了福身。
“年糕你怎么认识恪静公主?”
苏培盛有些诧异,方才恪静公主竟然朝着小年糕颔首回应,他记得恪静公主与小年糕素来无任何交集。
“机缘巧合。”年若薇言简意赅,她忽然想起来与荣宪公主别离之时,公主曾叮咛她与恪静公主多走动走动。
恪静公主性子孤傲飒爽,与紫禁城里别的公主格格不入,几乎都是独来独往,只唯一能和荣幸公主与八阿哥胤T多说几句话,故而今日才会出现在八阿哥府邸。
年若薇记得这位公主在不久的将来会权倾漠北,连四爷登基后都对她忌惮三分,甚至被后世尊称为海蚌公主。
紫禁城里的奴才们私底下都在说恪静公主牝鸡司晨,只因别的公主和贵女们觉得她成日里讨论的都是她们听不懂的政事。
而皇子们都觉得她牝鸡司晨,常常和康熙爷一起讨论政务,经常独占鳌头,风头甚至盖过了太子。
总之这位公主在众人的口中褒贬不一,年若薇只觉得这位特立独行的公主生不逢时,若在后世,她定能成为长袖善舞的顶尖政客。
“四哥哥。”
她正在神游,冷不丁听见一道久违女子声音。
年若薇有些不安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但见佟佳毓琳正袅袅婷婷站在廊下,她身边还有几个贵女在窃窃私语,时不时捂着嘴角红着脸偷瞄四爷。
“四哥哥,一会帮毓琳一起组队投壶可好?她们都有人帮忙,只我一人形单影只。”
“好。”胤G将毓琳当成亲妹妹对待,许久没见她,此时看她泪眼盈盈委屈求助,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她的请求。
他曾答应过皇额娘,需对毓琳多加照拂,他绝对不能对皇额娘在天之灵食言。
年若薇心里其实有些不是滋味,但四爷曾经说过,他只将佟佳毓琳当成妹妹看待,她若再斤斤计较未免小气了些。
因着今晚男女宾客不同席,直到她确定佟佳毓琳与四爷分开列席,年若薇心里才好受些。
“年糕啊,要不你先回去给四爷准备些醒酒汤吧。”苏培盛看出小年糕似乎不大高兴,于是低声对她嘱咐道。
“那奴婢就先走了,苏哥哥记得提醒四爷莫要贪杯。”年若薇其实也觉得在这不自在,于是顺着苏培盛的话说道。
苏培盛忙不迭的诶了一声。
年若薇看四爷还在和佟佳毓琳有说有笑的投壶,于是让苏培盛和四爷说一声,转身就离开了前厅。
八阿哥的居所布局与四爷的居所大不不同,未免遇到陈文正纠缠不清,她尽捡着人少的地方走去。
转身之际,倏然迎面走来个端着满是酒盏的小太监,年若薇避闪不及,顷刻间身上落满了酒水。
“这位姐姐对不住,奴才方才没有瞧见您过来,奴才真是该死啊。”
“没事的,伺候主子的时候注意些就好了。”
都是奴才,年若薇并不想刁难眼前这看着年岁尚小的太监。
“女眷们更衣的地方在何处?”她的衣襟上都是琥珀色的酒,若被人瞧见定会嚼舌根,她并不想惹麻烦,于是准备简单处理了再离开。
“回姐姐,奴才才来不久,大抵是在西边的偏殿里呢。”那小太监满脸歉意的指了指不远处亮堂的偏殿。
年若薇站在原地并未立即离开,而是目送那小太监先走。
待到那小太监离开之后,她又站在原地观察片刻,发现的确有女子进出那偏殿,顿时放下心来,拔步前往偏殿内。
不怪她警惕,毕竟这是在紫禁城内。
她入了偏殿内,竟然看见许多年纪不大,身穿汉女装饰的女子,此时那几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正用绣帕子捂着嘴角在无声啜泣。
年若薇有些诧异的挑眉,原来她竟误打误撞的入了直郡王寻来的江南瘦马们暂住的地方。
所谓扬州瘦马,简直就是文化恶俗,江南的人贩子们用低价从穷苦人家买来长得好看的幼女,处心积虑将她们培养成上层阶级的玩物。
“你们为何哭泣?”年若薇看着那些裹着小脚的柔弱小姑娘哭的伤心欲绝,于是好心询问道。
“回这位姐姐,抚琴的莲衣方才不小心崴了手,这该如何是好,她是今日唯一的琴师,直郡王定饶不过莲衣姐姐的。”最年幼稚嫩的少女吓得低声啜泣。
听到直郡王,年若薇在心中默默替这些瘦马默哀,旁人她不知道,但直郡王他是真敢辣手摧花的禽兽。
可她再一想到四爷和直郡王一个德行,都上赶着来看瘦马,年若薇心里顿时涌出个愤恨的念头。
其实琴师不比歌舞伎,只需乖乖坐在舞台一侧抚琴合拍即可,她很想知道四爷看瘦马的时候,是什么销.魂的表情神态。
于是她赌气的走到那负责抚琴的莲衣面前,主动提出帮忙的意愿。
“别哭了,我也是汉女,我会操琴,只不过我并非三寸金莲,不知能否帮得到你。”
.....
昏暗的舞台幕布之后,年若薇穿着一身汉女装束,蒙着面纱坐在舞台一侧。
随着幕布缓缓拉开,数名清丽绝俗的扬州瘦马,迈着婀娜莲步翩翩起舞,伴着悠扬的琴声和让人听的发酥的吴侬软语,简直如痴如醉。
在场的几个皇子们都不禁心醉神迷,只除了胤G,方才他饶有兴致看了几眼,就失了兴趣,只因他见过更美的舞。
此时他满心满眼都是年氏婀娜的身姿,不觉呼吸变得急促。
他忽然很想她,想拥她入怀。
今夜大哥寻瘦马这件事及其保密,只有几个参与鉴赏瘦马的皇子知道。
只因太子爷被大哥撺掇着来看瘦马,所以包括胤G在内的几个年长皇子,压根不好拒绝,只能欣然前来。
此时他垂眸看见矮几上放着几颗桃子,于是取了帕子,捻起一颗最水灵的桃子藏在袖中,准备带回去给她解馋。
就在他准备藏第二颗桃子时,一阵悠扬悦耳的琴声传入耳畔,胤G很喜欢这琴声,不免将目光落在坐于舞台角落的琴师。
苏培盛正如痴如醉欣赏那些瘦马的绝妙舞姿,冷不丁看见四爷脚边滚落一颗桃子。
他顿时惊的俯身将被摔坏的桃子丢入一旁的渣斗里。
胤G此时虽面色依旧古井无波,心中却涌起狂怒,只一眼,他就认出抚琴的蒙面瘦马,是她!
没成想他竟是在如此淫.靡的场合,第一次听她抚琴,他竟不知她也擅音律,更不曾料到,她的琴艺在他之上。
此时擅长音律的三哥喃喃了一句好琴音,竟有些痴迷的盯着那蒙面的琴师,胤G顿时妒火中烧,恨不能立即掀翻桌案,终止这场实为猎.艳玩物的盛宴。
年若薇被四爷充满独占欲和痴迷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
她心中愈发不是滋味,原来她不在四爷身边之时,他看别的女子的眼神竟也能如此炙热。
此时看见那些瘦马开始褪去外袍,露出轻薄舞衣,年若薇亦是从容褪去外袍,露出轻盈飘逸的广绣留仙裙。
胤G目光幽怨,盯着年氏在众目睽睽之下与那些瘦马一道宽衣解带,露出大片粉颈和胸前瓷白肌肤的暴.露舞衣,又听见身侧三哥发出一声惊艳的喟叹,他忍不住愤怒的攥紧拳。
他心急如焚,巴不得这场煎熬凌迟他的盛宴尽快谢幕。
初时他亦是好奇被富庶江南盐商精心培育的瘦马,究竟如何绝艳,可当他自己心爱的女人沦为瘦马之时,他才惊觉,瘦马!早该是被覆灭的恶俗和糟粕。
一曲毕,紧接着萧瑟奏响,年若薇镇定从容压琴止音,趁着间隙偷偷抬眸扫视台下。
猝不及防间,她与一双染着无尽寒意与幽怨的眼睛相遇。
此刻四爷正与她对视,他的眼神渐渐愤怒,仿佛淬着火要将她燃尽,她惊的垂下眼眸。
“太子爷,诸位兄弟们,今儿承蒙太子爷赏脸,又借了八弟的场子,这些瘦马都是我这个长兄细心挑选的尤物,她们还都是雏儿,你们若喜欢,大可以挑选亵玩。”
直郡王颇为得意的炫耀道。
年若薇顿时被直郡王这个癫公的荒唐行径吓了一跳,此时灯光渐渐昏暗暧昧。
直到太子爷身边的奴才将最美的领舞带走,年若薇这才发现,原来今晚这瘦马鉴赏宴会,压根不是单纯的歌舞鉴赏,而是直郡王安排的猎艳大会。
难怪在场的看客只有这几个年长的皇子,哼!他们哪里是看客,而是让人恶心的嫖.客!
年若薇顿时怒不可遏,她垂下眼帘,压下满腔愤怒,原来四爷背着她竟然玩得这样花。
而看台下,三爷有些意犹未尽的回味方才那番天籁之音,忍不住唤来了自己的奴才。
“去将那抚琴的瘦马领来。”
“三哥!那抚琴的瘦马胤G很喜欢,三哥可否割爱?胤G新得了一方端砚和龙泉印泥,那龙泉印泥据说是八大山人用过的。”
三爷是个书画痴,私底下尤其喜欢八大山人朱耷,此时听到四弟用他最喜欢的端砚和价值千金的龙泉印泥示好,他几乎不假思索的点头应允。
苏培盛不知道四爷为何忽然对那蒙面的瘦马如此感兴趣,方才他瞧见那瘦马未曾缠足,他听说缠足过的女子那紧致极了,让男人欲罢不能,爷怎么不挑缠足的瘦马?
直到苏培盛走到那瘦马面前,顿时大惊失色,他匆忙垂眸压下震惊之色。
他终于明白为何爷连那瘦马的脸都看不见,就一意孤行点名要那瘦马了。
他不敢声张,施施然走到假扮成瘦马的小年糕面前,假装没认出她:“你!跟杂家走,主子瞧上你了。”
面纱之后,年若薇死死咬着唇,心底涌出无尽的绝望和失望。
她赌气的朝着苏培盛点点头,起身跟在苏培盛身后。
苏培盛领着她来到一处厢房内,就转身离开,房门被关上的那一瞬,她顿时心如死灰。
“哼!”
她身后传来四爷一声带着怒意的冷哼。
年若薇顿时气的眼眶泛红,于是赌气的吹熄烛火,趁着暗夜走到四爷面前。
男人急促的呼吸在黑暗中让她愈发窒息,年若薇开始自顾自的褪去衣衫,她倒要看看,明日四爷醒来发现与她春风一度的瘦马是她之时,会觉得失望还是愤怒。
待到衣衫褪尽之后,她缓缓坐到四爷怀里,默不作声的开始吻他的脸,肆意撩拨他。
没想到他竟食髓知味,开始回应她的撩拨,年若薇顿时怒不可遏,忍不住潸然泪下,竟忘了继续吻四爷。
伤心之际,她的耳珠传来一阵剧痛,四爷仿佛惩罚性的咬着她的耳珠。
四爷愈发对她热情洋溢,她心里就越是觉得心痛如绞,只因为四爷以为他在和扬州瘦马欢好。
“哭什么?方才当瘦马不是很开心?薇儿。”
年若薇顿时止住哭声,满眼震惊,此刻心底的绝望和悲伤被四爷这句话彻底冲散。
“你只能是我的!”
她还未反应过来,忽而被四爷盈满了,此刻他有些凶猛迅疾,惩罚的意味不言而喻。
年若薇只能吻着他的唇,由着他发泄心中不快。
而此时苏培盛亲自找到了那个真正的琴女莲衣,堂而皇之的将她退了回去,并说四爷醉了,无福消受。
子夜时分,年若薇软着身子跟在四爷身后离开了八爷的居所。
此时锦秋正在门口候着,冷不丁瞧见小年糕的两边耳珠殷红似血,竟还有两个牙印子,顿时惊的垂下脑袋。
年若薇被锦秋看的满脸通红,慌忙伸手捂着耳朵,简直羞死人了,她估摸着三五日不敢出门见人了。
四爷回来之后就去诵经祈福了,年若薇则心惊胆战的去沐浴更衣。
此刻她身上黏腻的很,从里到外都盈满四爷的气息和印记。
沐浴之后,年若薇累的到头就睡,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整个人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转身抱紧了还在冷哼的男人,又在他唇上啄吻着,感觉到他并未回应,年若薇瞬间没了睡意。
她迷迷瞪瞪睁眼看向四爷,好嘛...他正板着脸表情严肃的盯着她。
“爷生气了?那奴婢走,省的爷见着奴婢更生气。”年若薇说着,就抱着自己的枕头准备离开。
“你!”胤G被年氏这毫无悔过的散漫态度,气的说不出话来。
“就许爷去看瘦马?您还真是双标呢,倘若方才不是奴婢您又当如何?爷若喜欢瘦马,您大可以光明正大寻几个放在后宅里,何必偷腥,更不必绞尽脑汁将奴婢支走。”
“说到底,您心里其实也喜欢瘦马。”
年若薇赌气的将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对着四爷说出来,见他还拦在床前不让她走,她学着四爷冷哼一声,转身背对着四爷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