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偏殿内逡巡片刻,就在五斗柜里寻到了四爷的婚服。
而未来四福晋的婚服,被放在四爷婚服旁边,看着极为登对。
此刻年若薇怅然盯着福晋的婚服,心中涌出疯狂的嫉妒,她脑海中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她想穿上那套永远都不可能属于她的婚服。
她呼吸开始急促,心跳愈发狂乱,最后悄悄掩门,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开始穿婚服。
她此刻紧张至极,甚至总是扣错婚服上的如意纹盘扣。
直到好不容易将婚服穿上之后,她忍泪看向镜中陌生狰狞的自己。
猝不及防间,她身后传来房内打开的声音,她仓皇失措的转身,顿时满脸错愕与难堪。
但见四爷面色凝重迈入了殿内。
她吓得匆忙伸手去解衣衫盘扣,可她的手却忍不住颤抖的厉害,甚至无法握紧如意云纹盘扣,她急的直掉泪,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
“对...对不起...奴婢..奴婢这就..就将衣衫脱下来。”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嘴唇都在轻颤。
“薇儿,你若喜欢就留下,对不起,爷并非故意隐瞒婚讯,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你,薇儿。”
胤G看着年氏伤心欲绝痛哭流涕的样子,顿时心疼的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对不起,我..奴婢不是故意的,呜呜呜呜...”年若薇语无伦次,只觉得心如刀绞,趴在四爷怀里潸然泪下。
她很担心四爷觉得她贪慕虚荣,所以才玷污四福晋的婚服,可方才她的确贪心的想当他的妻,想与他拜天地。
甚至穿上婚服那一瞬,她在幻想与他大婚之时的场面。
当她的丑陋与虚荣,被四爷当场撞破那一瞬,她只觉得崩溃与难堪。
“薇儿,看着爷,不准胡思乱想!看着我!”
四爷将她的下巴捏紧,迫使她抬头与他对视。
可她却被眼泪模糊了视线,压根看不清他的脸。
四爷一直在焦急的唤她的名字,可她却觉得整个人像游魂似的恍惚。
直到四爷忍不住将她放在软榻之上,扯破那件如同枷锁般束缚在她身上的婚服,她终于哇的哭出声来。
与他欢好之时,她只觉得被恐惧侵袭的千疮百孔,她隐隐感觉到,自己将要彻底失去四爷了。
.....
清晨时分,胤G眸色复杂盯着怀中昏睡的年氏,今夜他有些控不住自己,方才她的眼神决绝,俨然就是她曾经抛下他,独自离开的离别神情。
即便欢好之时,她的眼神亦染着疏离,不再蕴着浓得化不开的的爱慕。
他愈发慌乱的与她厮磨着,直到她累的昏睡,他彻底看不见那让他心悸的眼神,他才长舒一口气。
而此时苏培盛正在连夜拷打那胡乱传话的小太监。
今夜着实蹊跷,内务府说是乾西四所的奴才到内务府,说王爷下令,需趁着今日入宫时机,让他们将准备好的婚服给王爷亲自过目。
可他压根就没派人去内务府传话,究竟是谁如此大胆!
此时那小太监已然奄奄一息,苏培盛冷笑着拿起了烧红的烙铁。
他正要继续用酷刑撬开他的嘴,忽而看见那嘴硬的小太监脑袋一歪。
第68章
苏培盛顿时惊得丢掉烙铁,一个箭步冲到那小太监面前,抡拳将他的下巴打脱臼。
“快撬开他的嘴,他服毒自尽了。”站在一旁的锦秋顿时惊呼道。
“晚了。”苏培盛此刻满手都是血迹,无奈摇头,他已然许久没遇到连他亲自用刑都撬不开的硬茬了。
这小太监宁愿冒着家眷被发配宁古塔为奴的罪孽,也不惜自戕,说明他幕后之人,定是只手遮天的大人物。
“苏培盛,这小太监刚从内务府甄选到乾西四所没几个月,平日里都只是在乾西四所外围洒扫,昨儿要不是奴才们聚在一起看烟花,他压根就没机会接触到小年糕。”
“可他又如何知道小年糕今日会与四爷一道前来?”锦秋有些疑惑的蹙眉。
“那还用问吗?王府里有虫子,还是只大虫。”苏培盛斩钉截铁的说道。
“看情形,应该不是近身伺候正院的奴才。”
锦秋点点头附和:“我回去就查查那些外围洒扫的奴才,可那些都是内务府调拨来的奴才,各方势力混杂,爷说放着别动他们,待到用时,作为传递消息的喉舌。”
“等爷哄好了小年糕再说,杂家担心小年糕这回估摸着哄不好了,哎...”
“哎....”锦秋跟着苏培盛一道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一早,年若薇在软榻苏醒之时,身侧已然没了四爷的身影。
锦秋见小年糕苏醒,于是赶忙搀扶着她起身沐浴,沐浴之后,年若薇有些坐立不安,求助的看向锦秋。
“姑姑,奴婢那疼的厉害,可否帮忙寻药膏来?”年若薇红着脸说道。
“方才爷让人准备好了,出门前亲自替你敷了一回药,我去拿来。”
锦秋忙不迭取来了药膏,本想帮她擦药,可小年糕面皮薄,自己躲在了屏风后上药。
此时锦秋看到小年糕走路的姿势都有些怪异,顿时心疼的上前搀扶着她。
“姑姑,奴婢想先回王府。”年若薇哑着嘤咛一整晚的烟嗓蹙眉说道。
“年糕,你别犯傻。”
锦秋被小年糕的任性吓了一跳,赶忙攥住了她的手腕劝说。
此时锦秋看到了苏培盛,忙不迭让他赶快一劝说小年糕。
苏培盛今儿轮值夜班,此刻刚睡醒,正准备出来用膳,忽而瞧见锦秋满脸求助的看着他,于是步履匆匆走到了小年糕面前。
“年糕你这是怎么了?”苏培盛看见小年糕眼眶发红,顿时忧心忡忡的凑上前安稳。
“苏哥哥,奴婢想先回王府,准备明日回家探亲的事宜。”
“那成,反正杂家今儿正好值夜班,杂家先去和四爷请示一声,再与你一道回去准备吧。”
苏培盛看到小年糕怏怏不乐,于是当即答应帮她去寻四爷说情。
.....
此时胤G与几个皇子一道出了永寿宫钮祜禄贵妃宫中,正准备去永和宫额娘居所探望,忽而苏培盛凑到他面前。
“爷,小年糕想先回王府准备明日回家探亲的事宜,特意让奴才来和您说一声。”
胤G顿住脚步,神情有一丝慌乱:“你与她同归,不准她去别的地方,必须亲眼看她回到爷的前院里,寸步不离。”
“奴才遵命。”苏培盛应了一声,拔步就往乾西四所走去。
“四弟,你快跟上大家。”三爷站在不远处催促道。
“好。”胤G只觉得此刻心中莫名不安,心不在焉跟在了三哥身后。
年若薇回到王府,就急急忙忙的来到四爷卧房的更衣间里。
“年糕你在做什么呢?”苏培盛诧异的看着小年糕将四爷替她准备的衣衫,来来回回的搬运到了她自己的住处。
“苏哥哥您别看了,快来帮奴婢一块将奴婢的东西统统都搬到该去的地方吧。”年若薇此刻忙的满头大汗,一刻不停歇的搬运自己的衣衫。
可衣衫实在是太多了,她忙活了一个时辰,才勉强搬到夏装,还有两大柜子的秋装和冬装需搬空。
“年糕,你这是何必呢。”
“那还能如何?若福晋瞧见爷屋里有奴婢的衣衫,福晋会不高兴的,福晋是王府唯一的女主子,奴婢是不要命了,才会不知天高地厚,将自己的衣衫首饰留在四爷屋里挑衅福晋。”
年若薇是个惜命之人,她渐渐从情爱中强迫自己清醒些之后,就开始雷厉风行的将所有可能威胁到她小命的东西统统抹去,包括..他。
苏培盛一拍脑袋,觉得小年糕说的极有道理,于是忙不迭上前帮忙。
二人忙忙碌碌的穿梭在两头,直到日薄西山,苏培盛将梳妆台前属于小年糕的发带和首饰盒子,胭脂水粉盒子统统都打包起来,他才满意的看着空荡荡的梳妆台。
“苏哥哥,奴婢是不是很像...被正妻扫地出门的狐狸精...”年若薇接过苏培盛递来的首饰盒子,咬着唇哽咽说道。
“你别再胡思乱想了,若论先来后到,你才是正宫,爷甚至连那拉格格的面都没见过,你觉得会是真爱吗?顶多算利益联姻。”苏培盛压低嗓子安慰道。
“可人家不管得不得爷的心,注定会是爷的嫡妻,你自己需想开些,若你惹恼了爷,失了爷的心,你定会更煎熬。”
“谢谢苏哥哥提醒,您放心,奴婢想的很开。”
年若薇抱紧首饰匣子,此时她才后知后觉发现,她身上无论是穿的用的,竟没有一样是完全属于她,都是四爷替她准备的。
她身上的衣衫虽然依旧是宫女装,可料子和刺绣都是顶好的,华裳之下,更是穿着上好的软烟罗中衣,她伸手抚着小两把头发髻上的玉簪,忽而有些绝望。
她发现自己庸庸碌碌的忙了半日,搬走的东西也没有一样属于她。
她就像一只四爷豢养的金丝雀般,掩耳盗铃沉沦在不属于自己的迷梦中。
于是她慌慌张张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翻箱倒柜。
“年糕你在找什么呢?需杂家帮着一起找吗?”
“苏哥哥,奴婢在找内务府发的宫女衣衫呢。”
“啊?杂家记得去年你似乎将内务府发的宫女衣衫都压在了箱底,放到五斗柜里了。”
年若薇闻言,赶忙打开五斗柜翻找,果然看看柜子里放着内务府发下来的二等宫女穿的衣衫鞋袜。
年若薇急匆匆绕到屏风后,直到换上这一身久违的皮,她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
“你啊你,真不知该如何说你。”
苏培盛无奈的摇摇头,小年糕此刻在气头上,她一个劲的想与四爷撇清关系划清界限,可她难道不知道,她自己本身就是四爷的专属所有,又如何能撇得清?
“苏哥哥,奴婢要开始准备明日回家探亲的东西了,您先回去吧。”
“爷早都准备好了,昨儿入紫禁城之前就亲自到库房,特意选了好些你爹爹和弟弟喜欢的字画古董,还准备了好几套奢华的头面和华贵的料子给你娘赵氏,礼物整整凑满了一辆马车呢。”
“苏哥哥,明日奴婢只想自己回去。”
四爷即将大婚的消息,恐怕已经传遍了四九城,只有她被人欺瞒,像个傻子似的沉沦在情爱中。
她爹娘肯定也知道了四爷即将成婚的消息。
一想到那日,她不管不顾的在爹娘面前说要留在四爷的身边,她忽然觉得悔不当初。
她已然不孝的忤逆爹娘,又如何能让四爷带着她回家丢脸?
年若薇越想越难受,她娘赵氏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这些日子定担惊受怕,难过的在家里以泪洗面。
她愈发觉得自己自私自利,不顾及家人的感受,忍不住自责的潸然泪下。
哭过之后,她就着急的开始准备明日回去的东西,她平日里攒了些银子,想着回去的路上买些礼物,他准备的礼物,她一样都不想要。
晚膳之时,胤G正准备离开紫禁城,忽而柴玉来报,说毓庆宫今晚设宴招待诸皇子。
胤G身不由己,转身前往毓庆宫赴宴,今夜心情烦闷,他忍不住贪杯醉饮,直喝的酩酊大醉。
待到散宴之后,紫禁城宫门早已落锁,他醉醺醺回到乾西四所歇息,借着酒劲沉沉入睡。
.....
“爷,您该起来了。”门外传来柴玉低声的呼唤。
“什么时辰。”胤G此刻头痛欲裂,缓缓坐起身来。
“刚到辰时。”
“狗奴才,为何不在宫门打开之前叫醒爷!”
胤G顿时又气又急,宿醉过后,顿时有些昏昏沉沉起身,匆忙寻了常服自顾自穿衣。
柴玉此时吓得半死,昨儿苏培盛让人悄悄给他带话,在辰时之前,不准提醒爷起身。
苏培盛比他高半级,他只能咬着牙照做不误。
“ 立即准备马车,回府后再去领二十板子!”胤G满脸怒容,咬牙切齿说道。
与此同时,年若薇提着方才在路上买的礼物站在了年府大门口。
“年糕啊,杂家就在着等你出来。”
苏培盛边啃着手里的焦圈,又吸溜了一口豆汁。
今儿出门的有些早,二人都没来得及用早膳,小年糕买的京味儿早膳很合他的意,此刻他吃的停不下来。
“苏哥哥若到吃午膳的时辰,可到斜对面的馆子用膳,奴婢定好了包间,还专门定了三荤两素的菜,都是您平日里爱吃的口味,奴婢方才去买早膳的时候,已然提前付过钱了。”
“你如此客气做甚,真是的。”苏培盛很喜欢小年糕的圆滑通透劲儿,即便她被王爷宠爱,依旧对他们这些曾经的旧同僚们客客气气。
年若薇朝苏培盛福了福身,转身就准备从侧门入年府。
可她一转身,竟看见爹娘和弟弟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赵氏看见女儿独自一人孤零零回来,顿时拉下脸来。
“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赵氏低头忍泪,急急冲上前去,搀扶着形单影只的女儿入了府邸。
年遐龄眸中不掩失望,方才他还在想,若主子今日真的纡尊降贵与女儿一道回来,他就不再阻拦,默许这婚事。
虽然他是年氏一族的主子,但他若欺负他年遐龄的爱女,即便拼个鱼死网破,他也要尽快让女儿脱离苦海。
“爹,我觉得王爷说不定有事耽搁了,要不我们再等等看?”
年羹尧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最尊敬的姐夫绝对不会如此傲慢轻视他的姐姐,轻视年家。
“他来才见鬼!走吧,去看看你姐姐。”年遐龄伸手在儿子脑门上扣了扣,正准备转身入内,忽而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坐在前头赶车的车夫虽然穿着便服,但年遐龄只一眼,就认出对方是主子身边的心腹太监柴玉公公。
年遐龄紧锁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他抿唇敛去嘴角的笑意,赶忙亲自伸手将正门敞开。
“快快快,快将大门的门槛撤去,让马车径直入内。”
门房赶快将门槛给收起来,任由那辆马车疾驰而入。
年遐龄正准备转身入府,忽而又看到一辆马车缓缓朝着年府大门驶来,待到看清楚马车上胡家的族徽之后,年遐龄顿时不悦的蹙眉。
“爹爹。”年若荞怀中抱着刚过周岁的女儿,被夫君胡凤搀扶下马车。
“你不是晚膳才来?为何提前来了?”年遐龄诧异的挑眉。
“夫君晚膳要去拜会索额图大人,所以我们提前来了。”年若荞以为爹特意在门口迎接,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
自从她未婚先孕,爹爹拼尽全力,让她成功嫁给胡凤为正妻后,她愈发对爹爹毕恭毕敬。
“小婿给岳丈大人拜年。”胡凤模样生的唇红齿白,风流倜傥,此刻朝着年遐龄潇洒的作揖,更是引得过往的行人纷纷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