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
她现在没有手机。
宓糖六神无主,脚步踉跄的朝外跑,想要去找宓桃。
刚跑出假山,她忽然僵住。
盯着前方冷若冰霜的贺裕行,双腿像是灌满了铅,一动也动不了。
贺裕行漠然的看着她,“在这儿做什么?”
“来,来散步……”
宓糖努力克制着恐惧,可还是克制不住声音的颤抖,轻易就出卖了自己。
贺裕行笑笑,朝她走近,“听见什么了?”
宓糖摇头,下意识朝后退,“没,没听见什么,什么都没听见。”
没退两步,后背就靠上了假山,无处可退。
宓糖喉咙滚动,冷风从四处刮过来朝她身体里灌,她周身却又冒出了冷汗,毛骨悚然。
贺裕行已经靠她很近,咫尺距离,冰冷手指掐住她脸颊,逼迫她抬眸看他。
对上她眼底无法掩饰的惊恐,他叹了声:“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我也不想伤害你。”
“所以,糖糖乖一点儿,好吗?”
贺裕行语气散漫,却像毒蛇露出毒牙咬住了宓糖的喉咙,蛇信舔在她肌肤上,那种冰冷可怖几乎让宓糖血液冻结。
好像只要她敢摇头,毒牙就会咬破她的喉咙,蛇信会钻进她的血管吸干她的血。
她双腿颤颤,僵滞点头:“好……”
贺裕行满意的弯唇,松开捏着她脸颊的手,摸摸她头发,“真乖。”
随后,又略有些厌弃的看了看自己的手。
拿出口袋里背着的消毒湿巾,把手指一点点擦干净,轻飘飘看宓糖一眼,“去看看宓桃吧,她好像头疼得厉害。”
说完,他丢掉湿巾,转身离开。
好像真的完全不担心宓糖会把他的事说出去。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宓糖眼泪瞬间落出来,像是脱了力般,滑倒下去。
她抱住膝盖,埋头哭出了声。
~
闻淮辞抱着宓桃,也不顾一路的摄像头,快步回去房间。
网友乍看到他抱着宓桃时也惊讶,可很快大家都反应过来,宓桃好像不舒服。
粉丝急得不行,只觉得闻淮辞肯定又欺负宓桃了。
一时间,网络风向彻底变了。
大部分人都在骂闻淮辞,也好像更确定他就是那个变态大佬。
而这些,此刻的闻淮辞都顾不上了。
好在导演反应机敏,忙让人通知下去,说嘉宾身体不适暂停直播。
直播综艺做成他们这样,一天停几回的也真是独此一家了。
直播关闭时,闻淮辞正好把宓桃放回床上。
宓桃紧紧闭着眼,却搂着他的脖子不愿意放开。
闻淮辞亲亲她额头,哄着她:“桃桃乖,你先躺下,我去给你倒点水洗洗脸?”
她满脸的冷汗,头发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宓桃却不松,她咬着牙,颤抖着声音问他,“贺裕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闻淮辞默了默,“我不是说过吗,桃桃得自己去找答案。”
“为什么?”
宓桃睁开眼,布满眼泪和血丝的眼睛里充斥着抗拒。
“我找不到答案,我只要稍微想一想,头就好疼。”
她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望着他,带着祈求:“闻淮辞,你告诉我好不好?”
闻淮辞喉咙滚动,也没想着松开她了,而是躺靠上床换了个姿势抱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药,掰开一颗喂给她:“把药吃了,吃了就不会头疼了。”
宓桃怔怔的看着他指尖那颗很小的白色药丸,“这是什么?”
闻淮辞简单解释:“安定类的。”
这药就是为了防止宓桃情绪波动过大,可以帮助她的神经快速平静下来的。
宓桃没有再说什么,乖乖张嘴把他喂到嘴边的药抿进了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也不苦。
闻淮辞眼神柔软,“桃桃怎么这么乖?”
他低头亲亲她唇角,“我让你吃你就吃,就不怀疑吗?”
宓桃抬眸看进他咫尺的眼,很认真的说:“因为我说过,要相信你的啊。”
事不过三,她总不能一再食言。
闻淮辞目光渐深,“就算看了那个视频后,也还信吗?”
指尖轻擦过她额头汗珠,目光贪恋的笼着她:“不怕吗?”
宓桃很诚实的点头:“怕。”
他心沉下,她又轻声补充:“就好像,梦里的他一样让我害怕。又或许,比那更可怕。”
“可是你说过,你不是他。”
宓桃和他对视着,看着他沉下的目光,语气变得坚定:“我相信你,因为我看到的闻淮辞不是那样的,绝对不是。”
柔软落在心间,融了冰川,化作春水。
闻淮辞抚着她脸颊,低头吮吻她唇,“宝宝好乖。”
宓桃闭上眼,安静的让他亲吻了会儿。
也许是因为吃的药起了效果,又也许是因为他温柔的吻抚慰到了她,她的头疼慢慢缓解。
他松开她时,已经只剩下轻微的刺疼。
他也正好问她:“好些了吗?”
宓桃点点头,“嗯,好多了。”
低头将脸埋在他颈边,她闷着声,“可是,他说……他说你是贺裕行……”
冷静下来,头不疼了,贺裕行刚才说的话就更清晰。
那些话,每个字她都听得明白,可又好像每个字都不明白。
这个问题,闻淮辞今天已经被问了两次。
他有些无奈,回答的也更果断:“我不是,我不是贺裕行。”
宓桃抬头,看着他时有些失神,“真的吗?”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好快,她知道自己很害怕。
他是贺裕行这个可能,比现在的贺裕行是闻淮辞还让她害怕。
因为贺裕行是宓糖的。
她不能要!
闻淮辞无奈,刮了下她鼻尖:“刚才还很乖。”
宓桃肩膀松下,抱住他的颈,重新埋进他怀,“幸好……”
幸好你不是。
闻淮辞知道她在怕什么,他也拥紧了她,轻轻抚着她后背,“我只是桃桃的,永远都是桃桃一个人的,别怕。”
宓桃呼吸着他的气息,刚才那种冰雪寒凉的气息融掉了,只剩下淡淡海盐香,是他喜欢用的香水的味道。
她也很喜欢,偶尔会让她感觉像置身大海般沁凉,偶尔又好像在沙滩晒太阳般温暖。
就好像他这个人,时而凉时而暖,让人琢磨不透。
可她很清楚,至少在她面前他总是会暖一些的。
那些问题都暂时放下,包括他到底是谁这种会让她头疼的问题。
她终于开始秋后算账了:“你为什么杀我?”
闻淮辞抚着她后背的动作一顿,无奈笑了声,“怎么还记得这事儿?”
“难道你以为我会忘了吗?”
宓桃轻哼抬头,“别想蒙混过去,我刚才就是头疼所以没来得及跟你计较罢了。你如果不说出让我满意的理由,我是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闻淮辞垂眸同她对视,捏捏她鼓起的脸颊,“要什么理由,我们开始不就说好了各凭本事的吗?”
宓桃:“……那,那我现在就是玩不起了,怎么了?反正你杀了我我就不开心。”
她都想着要和他一起活呢。
他倒是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当着直播,给她心口来了一刀。
想到这里她更气了,磨着牙齿去咬他下巴。
闻淮辞笑着捂住她嘴,低哄:“乖乖,不能咬了,之前的印还没消呢。再咬,网友又得以为我们打架了。”
宓桃瞪着他,声音从他掌心钻出来,闷闷的:“没有打架,是你单方面杀我!”
“那要怎么办,已经杀了。”
闻淮辞眼底融着笑,同她商量:“要不我现在去跟导演说,我们重录一次,我再让你反杀我一回?”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宓桃拿开他手,略显烦躁:“你明明知道我最怕爬山什么的了,输了的人得两千米蹦极,闻淮辞你是不是故意的呀?”
话落,她自己先是一顿。
故意……
想到什么,她眼神变了,“你真的是故意的吗?”
故意杀了她,故意让她去蹦极。
他之前同她说过,很多事要她自己去想,又说很快了。
她想到自己最开始被他背上山时脑海中忽然冒出的那些画面。
难道去蹦极,是可以让她想起什么吗?
闻淮辞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捧住她脸,眉眼温柔:“宝宝,有老公在,别怕。”
第51章 阿行,你回来好不好?
宓桃承认,他的温柔在有些时候像是能治愈一切,的确让她没有那么生气了。
更何况她大概猜到了他的刻意。
他或许是为了让她自己去想起什么,所以才会毫不犹豫‘杀’了她,逼她去蹦极。
可她还是噘嘴:“你做什么总占我便宜?说过多少次了,不是老公,是前夫!”
闻淮辞也不气,依然眼眸带笑,点头应她:“嗯,那就是前老公。”
宓桃瞪他:“是前夫哥。”
闻淮辞依然点头:“嗯,前夫哥哥。”
宓桃:“……”
她咬咬唇,气笑了,拍了下他,故意骂道:“你才是神经病吧。”
她觉得自己有病,可她看他比她病得还重。
看她笑起来的模样,闻淮辞又忍不住心动,低头去吻她,将她柔软的身体揉进他怀里。
他的气息湿热了她的唇齿。
宓桃闭上眼,这一刻莫名贪恋他的温度。
双手缠上他的腰身,顺着他揉弄的姿势紧紧拥抱他,微张了嘴由他索取。
她的主动让他欢喜,吻得更深,交换着彼此温热湿甜。
吻了好一会儿,闻淮辞不满足这样单纯的亲吻了。
他抱着她转身让她跪坐着,他单手扣在她后脑,手指穿进她的长发,再次将她朝自己压近。
微抬了下巴亲吻她,另一只手从她裙边抚上她腿弯,缓缓朝上。
热情一触即发时,一道带着颤的哭音从门口传来:“桃子……”
两人同时僵住。
是宓糖的声音。
闻淮辞刚抱着宓桃进来时太着急,没有关门。
不等闻淮辞动作,宓桃已经速度极快的翻身而下,慌乱得整理裙子。
眼看着宓糖就要从屏风那边转过来,宓桃除了凌乱的头发已经看不出太大问题。
倒是闻淮辞,虽然衣着完整,可他此刻的状态也是不太合适见人的。
宓桃目光扫过去,她的小前夫哥高昂着头,还挺骄傲。
她红着脸瞪了闻淮辞一眼,也顾不得多想,赶在宓糖进来前快步走到了屏风边上,挡住了宓糖的路和视线。
只是不等她庆幸自己反应快,便看清了宓糖的脸。
失去了血色的脸苍白如覆了层霜,眼睛却很红,还带着肿,一看就哭过,而且是哭得很厉害那种。
宓桃眉心瞬紧,“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说完,忽然想到贺裕行,眼神变了,声音也绷了起来:“还是……贺裕行欺负你了?”
贺裕行的名字让宓糖瞬间紧绷,身体不住颤抖。
宓桃忙扶住她,紧张道:“小糖人?”
宓糖闭上眼,忽然抱住了她,将头埋在她颈上呜呜的哭出了声,哽咽着叫她:“桃子……”
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想这样的,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真的很害怕。
贺裕行会杀了她的,真的会杀了她的!
宓桃愣了愣,回抱住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你到底怎么了?你别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宓糖只是摇头,哭着回答:“没有办法的,没有办法的。”
“怎么会没有办法?”
宓桃想要看看她,可她抱得她很紧,把头埋在她肩上。
看不出她现在的表情,宓桃只能猜测:“因为贺裕行对不对?”
她眉心深着:“他怎么你了,或者他跟你说什么了?”
宓桃不知道贺裕行会跟宓糖说什么,可贺裕行刚才在闻淮辞面前说的那些话,以及他给她看的视频,还有她记忆片段中闻淮辞的模样,都让宓桃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现在的贺裕行,很有可能就是她梦里那个,视频中那个,厌恶她的残暴而嗜血的闻淮辞。
可这样的想法太过荒唐了。
宓桃甚至可以接受自己穿书,都很难接受贺裕行变成了闻淮辞。
不止因为太过玄幻,还因为宓糖。
如果贺裕行是那个嗜血变态的闻淮辞,那宓糖怎么办?
宓桃想着,嘴上还是努力安慰宓糖:“没有什么事是没有办法的。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就算我解决不了,还有爸爸妈妈啊。如果爸爸妈妈也解决不了,那不是还有闻淮辞吗,他可厉害了,他肯定能处理的。”
然而宓糖始终不说话,只是抱着她哭。
宓桃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抱着她任由她发泄。
好久,宓糖的哭声终于慢慢停了,直到彻底安静下来,她放开宓桃,低着头喏喏道:“对不起……”
宓桃皱眉:“对不起什么?”
宓糖手指蜷了蜷,哭过的声音哑得厉害:“把你裙子弄脏了。”
宓桃偏头看了眼,肩膀那块她的眼泪合着口红,或许还有口水吧……
反正的确是晕染了一大片。
也可以证明她哭得有多惨了。
然而这时候不是在意裙子的时候,相比较而言,当然还是小糖人重要些。
宓桃叹了声,替她把头发整理好,“裙子弄脏了有什么,倒是你,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到底发生什么了让你这么难过?”
宓糖始终没有抬头,低垂着目光,不敢看她。
好一会儿,到底也只是低低的说了三个字:“没什么……”
她朝后退了两步,小声道:“我回去洗个脸,你去把裙子换了吧。”
说完她转身就跑,就和来时一样突然,不给宓桃多追问的机会。
宓桃皱眉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抿紧了唇。
闻淮辞这才从屏风后绕出来。
宓桃转眸看他,直言道:“小糖人很奇怪。”
依着宓糖的性格,如果不是格外崩溃,是绝不会抱着她哭得那么惨的。
还有她说的对不起,真的只是因为弄脏了她的裙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