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熟悉五条悟这样的眼神,每当他这样望着自己的时候,总是对自己有所企图。
就像很多年前,他在那个长廊下,想要亲吻她时,也会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冬今会默许他的吻落在自己的眼睛上,然后顺从地闭上眼睛,默认他的吻继续落在自己的唇上。
随后,她会被他推倒在长廊的地板,会毫不设防地任凭他的手钻进自己的衣服里,由着他修长灵活的手指去探究她身上那些柔软而神秘的地方。
那是对五条悟来说,完全陌生的领域。
五条悟在最开始时,是笨拙而温柔的,他会对她的许多反应感到新奇,但是却总是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她,好像她是什么易碎的玻璃娃娃。
这和他轻车熟路之后的肆意妄为很不一样。
他会好奇属于女性的独特之处,只是单纯地想用眼睛去看,想用手去触碰,感受那里的温度和柔软。
但是渐渐地,他就变得越来越任性。
他会撕坏她的腰封或是内衬,会说一些让她害羞得不忍去听的浑话,会故意用更重的力道和更刁钻的角度,让她发出一些对他来说很好听也很奇妙的声音。
每当冬今承受不住,想要让他停下来的时候,五条悟总是用那双苍蓝色的眼睛看着她。
那双好像会说话的漂亮眼睛,总是让冬今没办法把拒绝他的话说出口。
等她好不容易攒够了力气开口,压在嗓子里那句拒绝的话,就变成了很温柔的询问:“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听到她这样问之后,五条悟总是会对她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他的要求,随着时光的流逝成倍地加码,从我想看看这里、我想看看那里,变成了我想亲这里、我想亲那里。
后来,他甚至会说:“冬今,试试这个吧。”
五条悟总是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来折腾她,也总能找到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不顾轻重地用在她的身上。
而现如今,当冬今再一次问他,为什么要这样看着自己的时候,五条悟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他甚至都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冬今站在客厅里,看着正在厨房洗菜的五条悟。
那道修长高大的背影,还是像以前一样让她心动。
冬今慢慢走到了他的身边,伸出手放在他的胳膊上。
“真的没有什么事想对我说吗?”她重新问道。
五条悟几乎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他的一切,冬今都是那么了解。
他那欲言又止的神色,和充满了未明之词的苍蓝色眼睛,怎么都瞒不过她。
五条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任凭哗啦啦的流水冲过红红绿绿的彩椒,侧眸看了她一眼,然后对她说:“真的没有。”
见他怎样都不肯说,冬今也没办法,只能随他去了。
-
东京郊外,咒术高专。
五条悟坐在高专门口的长阶上,拄着下巴思考人生。
他长叹一口气,呼出的二氧化碳在深秋的冰冷空气中变成了白色的雾气。
“求婚好难啊。”五条悟感慨着。
因为上次失败的求婚经历,再加上庵歌姬的提醒,让五条悟对求婚这件事,异常地小心谨慎。
他很用心地挑了婚戒,总是想找一个最完美的时机和最合适的地点,再向星野冬今求婚。但当他真的着手开始准备这些事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显得困难重重。
“早就和你说过,求婚真的很难,”夏油杰坐在他的身边,忍不住吐槽着他曾经的盲目乐观和自信,“我还记得你以前说过,只是一句话的事,结果现在这么为难。”
五条悟:“实际上,以前确实是一句话的事,如果她没有看到十年后的记忆,那两张填好的婚姻届也不会喂给碎纸机。”
“那你还想回到以前吗?”夏油杰问他。
五条悟沉默了。
他眨了眨眼睛,又低下头,好像在很认真地思考着什么。
过了几秒,五条悟坚定地说:“果然还是现在这样比以前好很多。”
结婚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五条悟的目的一直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要星野冬今的爱。
“现在你得到了星野的爱。”
“她不再甘心把你分享给别的女人。”
“孩子也快出生了。”
“未来的悲剧已经改写。”
夏油杰逐一分析着目前的成果,在他看来,一切都是向预计的最好方向发展。
但是……
“但是求婚怎么办?”五条悟很茫然,“我觉得她应该会拒绝。”
这段时间以来,星野冬今几乎一直都在拒绝他的请求。
拒绝他的靠近、拒绝他的留宿、拒绝和他亲吻……
现在,拒绝他的求婚,甚至看起来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杰,你到底是怎么求婚成功的?”五条悟忍不住问。
听到他的问题,夏油杰的思绪突然回到了很多很多年之前的那个夏天。
“求婚啊……”他用很温柔的声音回忆着,“每个人的情况不同,所以也没什么参考价值,但我觉得——”
“我觉得星野会答应的。”家入硝子突然出现,打断了夏油杰的话。
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好像很累的样子,黑眼圈是前所未有的重。
她撩起白大褂的下摆,坐在五条悟身边的长阶上,忍不住吐槽着:“为什么我总要来参加这种见鬼的恋爱座谈会啊?”
最近这段日子,五条悟的恋爱咨询需求量直线飙升,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就成为了他的最佳咨询对象。
“为什么会答应?”夏油杰有些不认同这个想法,于是问,“只是你觉得?”
家入硝子:“是,你可以把这理解为女人的直觉,或者……对星野现在所经历的事情而得出的结论。”
夏油杰:“什么结论?”
家入硝子想了想,然后说:“星野现在已经完全融入了东京的都市生活,而以日本为代表的东亚系城市的社会氛围,总是很看中‘父亲’这个角色。”
夏油杰:“所以?”
家入硝子:“星野是为了孩子,才有勇气离开五条,可见她多么看重这个孩子,所以……”
夏油杰接过了她的话:“所以,因为悟是这个孩子的爸爸,为了让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星野和他结婚的意愿会很强烈。”
家入硝子:“没错。”
如果要在星野冬今的人生里,找到一个分水岭,那么这个界限一定是发现这个孩子存在的那个瞬间。
在那之前,星野冬今的人生里没有自我,只有五条悟。
在那之后,星野冬今的人生里除了五条悟,还有了其他的更重要的东西。
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是枷锁也是自由。
因为孩子的存在,让星野冬今有了离开五条悟、离开五条家的勇气,有了开始新生活的契机,有了一个新的人生。
但也是因为孩子的存在,让星野冬今的人生范围瞬间收窄,她可以选择的未来也变少了。
比如,她没办法真的一张机票飞去香港、飞去新加坡、飞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孩子就像一根绳索,牢牢地捆住了她。
甚至,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她再一次回到五条悟的身边,成为了一件概率很高的事。
只是这样的结果,真的是五条悟最想要的吗?
他一边听着家入硝子和夏油杰的话,一边陷入了思考。
但他在这种问题上,总是很难看透女人的心。
在听到家入硝子说“会答应”这三个字的那一瞬间,是五条悟在近些日子以来,最高兴的一瞬间。
可是慢慢的,他就不那么高兴了。
五条悟忍不住想:只是因为孩子,才愿意和他结婚的话,那么他对星野冬今来说,到底算什么呢?
一直以来,五条悟从来都没有把任何“情敌”放在眼中。
他觉得,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他在星野冬今心中的分量。
无论是九年前的相亲对象,还是现如今的经济适用男,对星野冬今来说,都比不上五条悟在她心中的分量。
但是,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自从拥有了存在感,就好像占据了星野冬今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
这是五条悟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直到家入硝子今天提起,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在星野冬今心中的位置,正在遭受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小悟,这几天有什么烦心事吗?”
冬今见他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心事重重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再一次询问他。
这一次,五条悟没有否认,但也没有说话。
他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雪色的睫毛遮住了苍蓝色的眼睛。
毛绒绒的银色脑袋枕在沙发背上,极慢的呼吸频率让性感的喉结很轻很缓地上下浮动着。
冬今扶着自己的腰,慢慢走到了五条悟的身边。
她继续问:“是家里有事吗?还是高专?学生的事?”
冬今离开了五条家,也不了解高专里发生的事,所以根本猜不到他现在会有什么难处。
但她眼看着五条悟的样子一天比一天心事重重,眉头一天比一天蹙得更紧,这让她感到十分担心。
“我在想你的事。”五条悟这样说。
“我?”她有些不解,五条悟为什么要这样说,“我怎么了?”
下一秒,五条悟慢慢睁开了眼。
浓密卷翘的雪色睫毛之下,是一双天空延展般的漂亮眼睛。
“冬今,你一直都说,你很爱我,对吗?”
他仰着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这样问道。
听到他的话,看到那双有些忧郁的苍蓝色眼睛,冬今好像能猜到他想说些什么。
纤长的手指抚摸着他的额头,指尖拂过银色的发梢,温柔地问他:“就这么在意没有亲到这件事吗?”
当然在意。
他在意得要死。
但现在,五条悟最想要的,已经不再是一个吻了。
牵手、拥抱、接吻……甚至是结婚,他好像都不会像曾经那么在意了。
因为这些他都拥有过。
哪怕星野冬今一直都没有和他结婚,但按照家入硝子的说法,只要她平安地生下这个孩子,嫁给他的概率就很大。
所以,五条悟现在,已经有了更在意的事情了。
“冬今,我想和你结婚,但是我不敢求婚。”
“我怕你拒绝我,又怕你答应我。”
“这是什么话?”冬今被他说得有点头晕,于是问,“那你到底想不想让我答应?”
五条悟握住了她放在自己额前的手,然后坐直了身,宽大的虎口握住了女人白皙的手腕,修长的手指慢慢地在柔软的皮肤上摩挲着。
“杰以前对我说,你会因为这个孩子离开我,当时我不信,但是你真的走了。”
“他现在说,你也会因为这个孩子答应我的求婚,是这样吗?”
“那我呢?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
男人一边问她,一边从沙发上站起来。
他的身形像一座高大的小山,每次站在她面前的时候,都会让冬今感受到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可以告诉我吗?我在你心里的位置。”
他的眼睛突然变得很亮,迫切地想知道这个答案。
冬今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顾虑,于是很认真地对他说:“小悟,在我心里,你和孩子一样重要。”
她以为这是最标准的答案,当然也是她心中所想,但对五条悟来说,好像并非如此。
他向她靠近,宽宽的肩膀遮住了客厅内的灯光,让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但五条悟很快就跟了上来,在她转身想要跑得更远些之前,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我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他甚至还没有出生。”
“为什么他会和我一样?”
有力的胳膊环住了她的肩膀,毛绒绒的银色脑袋贴在她的耳侧,宽阔而温热的胸膛隔着两层布料贴着她的后脊。
他带给她的温暖和压迫感同样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