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在这里停留多久?”五条悟问道。
冬今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只能大概估算了一下刚刚发动咒术时使用了多少咒力,然后给出了一个大致的时间:“因为没有用多少咒力,所以时间不长,大概还有十分钟……或者五分钟?我就会回去了。”
“啊——这样吗?”男人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失落,不过下一秒,就重新勾起了嘴角,“不过也足够了。”
“欸?”冬今不明白男人口中的“足够”到底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她突然觉得双脚在一瞬间失去了重心,整个人跌坐在榻榻米上。
打扫得纤尘不染的榻榻米,因为长久没有住人的关系,透着阵阵凉意,让她不自觉地起了抖了一下。
月色之下,她看到银发男人背对着月光,慢慢欺身过来。
他将她推倒在榻榻米上,撕开了丝绸质地的衬衫衣领,森绿色的圆形纽扣一颗一颗崩开,掉落在榻榻米上。
“无下限一直是关着的。”
五条悟一边说,一边将那根金色的蝴蝶簪子放在她的手里。
她握着那根簪子,男人握着她的手,将簪子底部尖锐的部位抵在自己颈侧的动脉上。
“我不会停手,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冬今,如果你想提前逃走,随时都可以刺进来哦。”
……
十分钟后,咒术消耗尽仅剩的咒力,冬今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她又羞又痛,脸色红得快要滴血,那根蝴蝶簪子静静地躺在卧室的羊绒地毯上,而身上的指痕和痛感一起提醒着她,刚刚的那一切都不是梦。
冬今侧过头,看向落地镜中的自己,镜中的女人鬓发凌乱,湖水绿色的衬衫褪了大半,浅黄色的蕾丝内衬外翻,衬得她肤色雪白。
屈/辱感和痛感交叠,让她忍不住落下眼泪。
她强忍着不要哭出声。
冬今突然有些怨恨自己,为什么就是对他下不了手。
她很怕他,也知道他和自己熟知的五条悟从本质上来说已经不算同一个人了。
但那张一模一样的脸,那双一模一样的苍蓝色眼睛,依然让她没办法真的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叩叩叩——”
就在她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时,卧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五条源出生后,为了方便照顾孩子,冬今搬进了五条悟为他们准备的新住所。
这里很宽敞,距离东大附近的私塾也很近。
但他们没有住在同一个房间里,依然像在京都本家时那样,五条悟有自己的房间,而她因为要复习的关系,搬去了最安静的顶层阁楼里住。
“冬今,你在哭吗?”
五条悟站在门外,有些担忧地问她。
听到他的声音,冬今似乎会回想起几分钟前,十年后的那个男人伏在她耳边说出的一些话。
这让她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进来了哦?”
门外的五条悟见她没有回应,又很担心她,于是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然而,冬今却突然像炸了毛一样,很大声地对他说:“不要看我!”
她跪坐在地毯上,侧过身,抱住自己的肩膀,努力去遮住那些让人难堪的痕迹。
“这个我很难做到啊,”他的口吻里带着十二万分的无奈,“有很多东西不是我想不看就能不看。”
五条悟走进她的房间里,又抬手关上了卧室的门,然后迈开长腿,走到了她的身边。
他慢慢蹲下,抬手想去帮她把衬衫拉上去,却不料在碰到她的前一秒,就被冬今出声制止。
“别碰我。”她低着头,柔软的声音里带着轻微的哭腔。
闻言,五条悟收回了手。
他重新站起来,去女人的衣柜里翻出了一件薄外套,又走回到她身边,轻轻地披在了她的身上。
男人的动作很小心,没有碰到她一丝一毫。
薄外套遮住了她露在外面的皮肤,免得她在冬日着凉。
做完这些,五条悟小心翼翼地坐在她的身边。
他的后背靠在女人的床边,侧过头去看她拼命躲着自己的模样,余光瞥见了落在地毯上的那根丢失已久的簪子,突然就猜到了她去了哪里。
五条悟问她:“你又去十年后的世界了吗?”
听到他的话,冬今慢慢地转回头,有些好奇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之前把十年后的记忆留给了我,所以多少能猜到一些,”五条悟解释道,“那毕竟是‘我’,我很了解我自己。”
冬今:“什么意思?”
“说出来可能会让你生气,但……”五条悟顿了顿,然后说,“这是我一直想做但不敢做的事。”
……
空气中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默。
五条悟看着她,那双苍蓝色的眼睛,似乎和另一个世界的他渐渐重叠了起来。
冬今的表情瞬间变得很难看,她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五条悟没有移开自己的眼睛,反而将目光从她的脸上慢慢下移,并对她说——
“每次靠近你的时候,都会闻到和以前不一样的味道。”
“兰花香里带着甜甜的——”
“够了,”冬今打断了他的话,“别说了。”
五条悟很知趣地闭上了嘴。
但他真的对这些从未经历过的事情感到非常好奇。
他好像又回到了十八岁时那样,对星野冬今身上的一切都拥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想看看是什么样子,想摸摸是什么感觉。
但他知道,星野冬今会讨厌他这样对待她。
过了好一阵,五条悟才再度开口,语气里带着十二万分的委屈,问她:“所以,结婚是没戏了对吧?”
他的求婚之路简直太坎坷了。
好不容易努力自我反思、自我改造到一个还算不错的地步,突然又被平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背刺了。
辛辛苦苦好几个月,全部打水漂。
但冬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换了一个话题。
她问:“为什么……没有做?”
指的是,为什么没有和十年后的五条悟做出同样的事。
五条悟对她说:“因为不想看到你露出现在这样的表情。”
记不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五条悟好像很害怕看到她流露出这种伤心或是痛苦的表情。
他不再像曾经那样,会对她的痛苦感到新奇和兴/奋,反而再也不想看到她蹙起的眉和透明的眼泪。
她的痛苦会像一根细小的针,扎进他的心脏深处。就算不会致命,也会让他感觉到不可忽视的疼痛。
这是五条悟慢慢地学会爱一个人的标志。
“很多时候,我其实不太懂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不可以留宿?为什么不可以接吻?为什么不可以……”
“但既然你说了不可以,那我也不能明知故犯。”
“我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但……”
男人曲着一条腿,将手肘撑在膝盖上,拄着自己的脸,侧过头去看她。
那双漂亮的苍蓝色的眼睛,仿佛会说情话似的,只是看着她,就让她觉得心动不已。
“我只是,再也不想看到你伤心的样子了。”
这是五条悟第一次对一个人拥有这样的感情。
不想让她伤心,不想让她难过,不想让她落泪,只想看到她笑着的模样。
听到五条悟的话,冬今忍不住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小悟……”
不是“五条君”,而是“小悟”。
是她最爱的人,也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你不是他,”冬今很认真地对他说,“你们不是同一个人。”
或许拥有同样的基因,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自己。
但冬今确信,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五条悟,十年后绝对不会变成那个样子。
这一刻,她不需要亲眼去看到十年后的五条源和十年后的自己,也可以确定这件事。
第四十九章
冬今确信, 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那个平行世界的五条悟,不会像面前的五条悟这样温柔地对待她。
五条悟试探性地靠近她,在察觉到女人并没有排斥他的动作后, 轻轻地擦掉挂在她脸颊上透明的眼泪,然后安慰她:“不要再哭了,看到你掉眼泪我会很难过。”
这种发言和他曾经的风格很不一样。
他以前只会说——
你不爱我, 我会很难过;
你不想让我进去, 我会很难过;
你不愿意和我结婚,我会很难过……
他会无意识地利用她对他的爱和心软,去哄她、骗她、强迫她去做一些她不想做的事情。
但现如今,五条悟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他会因为她的难过而感同身受, 很怕看到她的眼泪。
修长的手指探进女人身上披着的薄外套里, 帮她将外翻的内衣和衬衫一点一点整理好。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好像很怕她会觉得害怕, 也很怕她会躲开。
这样小心翼翼的动作,让冬今有一种被对面的男人珍视着的感觉。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忍不住扑到他的怀里,环着他的脖子,抱住了他。
五条悟坐着的时候虽然也比她高一些,但身高差总是比站着的时候少了许多。
冬今坐在他的怀里,几乎能与他平视。
“怎么了?”
五条悟似乎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有些不适应,但他的手却牢牢地揽着她的腰,完全不给她退后的机会。
“就是突然想抱抱你,”冬今靠在他的肩膀上,小声说,“好爱你。”
她好爱现在的五条悟。
好爱这个会替她着想、帮她摆平所有困难、会温柔对待她、保护她的男人。
“冬今, 你真的有高考生的自觉吗?”五条悟有些无奈地对她说,“这么晚了, 在我的怀里说这种话,你明早还想准时起床吗?”
他将她拦腰抱起,在女人震惊的目光中,将她放在了这张宽度只有一米出头的小床上。
冬今躺在床上,抬起头看到五条悟有些微微发红的脸颊,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惹到了什么猛兽。
但出人意料的是,这只银色的猛兽并没有对她露出利爪和獠牙,反而用被子将她裹了起来。
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然后说:“快睡吧,明天不是还要早起么?”
这一晚,五条悟陪了她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她入睡后才离开。
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坐在她的床边,用那双苍蓝色的眼睛温和地注视着她,让冬今觉得很有安全感。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起来,冬今就感觉精力十足,前胸的痛感也变轻了许多。
清晨,她下楼梯走到一半时,就看到穿着家居服的五条悟,正站在厨房的中岛台旁边冲奶粉。
尽管这种事看起来和男人高大的形象很不相符,但他的动作却异常熟练。
五条悟的手很大,单手抓起一只篮球都绰绰有余,而婴儿用的奶瓶却很小。
小小的奶瓶甚至没有他的手指长,握在男人的大手里,就好像一个成年人抓着幼儿园小朋友用的过家家玩具一样。
婴儿床里的五条源醒着,但很安静,用那双漂亮的蓝色大眼睛望着她。
“小悟,你不是说今天要出任务吗?”冬今下了楼梯,走到了五条悟身边,对他说,“早上一般都是我来的。”
“以后你不要来了,”五条悟一边晃着奶瓶,一边对她说,“无论早晚都不要。”
冬今以为他担心自己累到,于是说:“每天一两次没关系的,我不觉得累……”
“不是累的问题,是我觉得有问题。”五条悟打断了她的话。
冬今有些疑惑:“什么问题?”
五条悟犹豫了两秒,然后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望着她,并对她说:“冬今,你看我的头发是什么颜色?”
“银色?白色?”冬今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说,“我觉得还是比较像银色吧?”
五条悟:“我觉得有点绿。”
冬今:……啊?
“十年后的我碰过,那个小鬼也碰过,就我没有碰过。”
“很过分诶,虽然没有登记结婚,但我才是唯一正牌老公人选吧。”
“真的很火大,以后不要喂母乳了,一次都不行,我不高兴。”
五条悟的口吻越来越义愤填膺,他好像真的很委屈。
“你在闹什么别扭?”冬今被他气鼓鼓的样子逗笑了,然后说,“我身上还有哪里是你没碰过的?”
“不行就是不行,”五条悟拒绝和她讲道理,“你不要说了,趁我还没发火之前快点出门去吧,否则——”
然而,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停住了。
他整个人愣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地感受着脸颊上温热柔软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