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梦?”波本的脸都绿了,“我是橘前辈的男朋友,她不和我住一间,反而和你住一间,你觉得这种安排合理吗?”
确实不合理,简直就是绿帽现在进行时。
三个人,两个房间,只能组合出三种分法,前两种都被否定了,只剩下最后一种。
苏格兰像是作出了很艰难的选择:“津岛小姐,我和波本君一间吧。”
“你确定?”
波本闻言十分嫌弃:“等一下!我不和男人住一间。”
“我也不想和男人住一间。”苏格兰同样嫌弃,“但你个性轻浮,很难保证不会对津岛小姐做出失礼的事。”
“搞清楚一点,我是她的男朋友,失礼的事也是情侣之间允许的行为。”
“绝不允许。”
“你有什么立场不允许?”
看着争吵中的两人,我不禁琢磨起港口Mafia现任首领的名言——
钻石只能用钻石来打磨。
那么威士忌估计也得用威士忌来勾兑。
“波本,你和苏格兰一间。”
“不可能!”
“那我和苏格兰一间?”
“不可能!”
“你只能在这两者之间选择,”我不惯着他,“不选就默认第二种。”
波本瞪了苏格兰一眼,愤愤道:“我一定会抓到你的把柄。”
苏格兰回瞪他:“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
两人互不相让,甚至在进房间时因为一起挤进去而卡在了门口,完全不输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吵架的架势。
半夜我醒来喝水,还能听到从隔壁卧室传来的打斗声。
……不对。
我突然意识到了违和的地方。
波本平时在组织里总是单独行动,性格冷傲,除了他的塑料姐妹花苦艾酒,他对其他人一律爱搭不理。
偶尔跟人发生摩擦,也懒得多费口舌。像伏特加那种情商低的,都听不出他的嘲讽。
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一副小学生吵架的气势。
波本威士忌。
苏格兰威士忌。
要么是他们天生气场不和,要么是在合伙演戏骗我。
波本终究是黑衣组织的成员,前者的可能性很小。
如果是后者……
波本隶属情报科,是朗姆的下属,而苏格兰是组织的狙击手。
明明不是一路人,但吵架的默契却堪比双黑。
难道苏格兰是朗姆的心腹,被派过来协助波本的?
朗姆。
【去怀疑一切】。
这不是我的座右铭,是boss对我说的话。
我不相信组织的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人心最没定性,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因为某种目的而叛变?
为此boss还安慰过我,我从生理上注定不会背叛。
但我没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
听着波本和苏格兰的争吵声,我放下了茶杯。
既然我连自己都不相信,那更没有道理相信朗姆。
——去怀疑一切,才会得到以下犯上的权力。
原谅我。
我在心里默念,波本,苏格兰,除了这两个东西以外公寓里的一切,原谅我的粗鲁。
三秒钟后。
伴随着轰隆两声巨响,碎石和灰尘裹挟着热浪,在我眼前轰然炸开。
隔开两个卧室的墙壁被全部炸碎。
“发生什么事了?”
“津岛小姐!”
我坐在地板上,揉着眼睛看向对面卧室里两个因为爆炸而震惊的青年。
苏格兰率先跑过来,将我从地上扶起:“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没事,但是我闯祸了……”我沮丧地说,“我口渴起来倒水喝,不小心踢到柠檬炸弹了。”
不得不说,梶井基次郎给的柠檬炸弹十分精妙。
可以用个数控制爆炸的范围大小,不至于把整间公寓炸塌。
顺便,我得庆幸楼上楼下左右两边都没有其他住户。
“津岛橘,你完蛋了。”
波本打开了灯,刺眼的灯光下,他的目光天真到邪恶。
“这是我们租的房子,你知道要赔给房主多少钱吗?”
“呜呜呜我不知道。”我痛苦地揪着头发,“我一个月工资就那么点,今年也没有涨薪的可能。波本,你是我的男朋友,不会不管我吧?”
“我可没钱。”波本恶劣地说,“你去找琴酒借,他不是外冷内热吗?”
我脑补了一下和琴酒借钱的后果,感觉除了子弹我什么也得不到。
波本靠不住,我转而投靠现场的另一男性:“苏格兰,我会被房东告上法庭的……”
苏格兰身上真丝的睡衣沾了灰尘,不那么优雅了。但他的身形依旧挺拔,星光一样透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我。
“我有一些存款,不知道够不够赔偿房东。”
——苏格兰居然靠住了!
“但是这些炸弹太危险,下次不要再碰了。”
出钱的是大爷,我赶紧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波本见我找到了靠山,不由得嘲讽苏格兰:“你有爹瘾吗?”
爹瘾,我和太宰要打人了。
“没有。”苏格兰拍拍我袖子上的灰尘,“我只是不希望津岛小姐陷入麻烦之中。”
“麻烦都是她自己制造的。”波本吐槽,“喝水喝到炸弹上,下次走路要走到火箭上了。”
“话不能这么说,虽然我不小心炸了墙壁,但是以后两间卧室变一间卧室,我们三个人就能住在一起,不用分房间了。你们开不开心,满不满意?”
波本:“……开心。”
苏格兰:“……满意。”
完全看不出来开心和满意。
“你们两个觉得好就OK啦。”我摆了摆手,“等会儿警察来了你们就先躲起来,我来处理。”
闹出这样的动静,肯定会有人报警。
片刻后,外面传来警车的声音。
波本看向窗外:“你想好怎么跟警察解释了吗?”
“在横滨捡到一只包裹,里面有十个柠檬蜡烛,于是带回家中,点起来就爆炸了。”
“行吧,记得情绪到位。”波本说完就闪人了。
“不需要我帮忙吗?”苏格兰犹豫道,“你一个人面对警察吗?”
“人多了反而让人怀疑。”我指了指变成废墟的墙壁,“我负责去警局做笔录,你和波本负责打扫家里,就这么决定了,女主外,男主内。”
其实我是挑了最轻松的活,打扫家里可是大工程。
“好。”苏格兰答应道。
*
当警察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已经成了“战损”津岛橘。
膝盖和胳膊都擦破了,脸和衣服也脏兮兮的,正坐在地上抽泣。
得知炸弹的存在,警方把剩下的柠檬炸弹和我一并带回了警局。
等我录完笔录,处理完身上的伤口,准备回家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我送你回去。”陪同的警察说。
“谢谢,不用了,我打车回去。”
刚下台阶,迎面过来两个打着哈欠的青年警察。
“搞什么鬼,大半夜的来拆炸弹。”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白天可以补觉,听说是很小巧的异形炸弹——”
擦身而过的时候,其中一个青年停下了脚步。
“津岛小姐?”他试探地叫了一声。
“是我。”这人谁啊?
“真的是你诶。”
对方的脸上写满惊喜,刚才的困倦和疲惫一扫而空,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
“真的是我。”
……脑子不够用了,想不起来他是谁。
第8章
我不可能认识警方的人。
除非他在牛郎店里做过兼职,并且被我点过。
看着青年充满惊喜的目光,我不想打击他。
“好巧。”我假装认出了他,“原来是你。”
除了太宰,应该不会有人下句话问:“那你说说看我的名字呗。”
“津岛小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青年注意到了我手腕上的绷带,“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已经治疗过了。”
他旁边的同伴比我还懵逼:“阿萩,她是……?”
被称为阿萩的年轻警察说:“阵平,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对兄妹。”
越听越让人迷惑。
不过以我的身份,不适合和警察扯上关系。
“你们两个站在那里干什么?快点过来干活!”
“哦,马上!”
被警官一叫,阿萩意识到自己的任务,不能再聊天,随即摸出了一张名片递给我。
警察的名片,犹如烫手山芋。
我瞄了一眼,萩原研二。
XXXX□□处理班。
原来是拆弹的。
“津岛小姐,请一定要联系我。”
“……好。”出门就得处理了这张名片。
然而我还没走出警局,萩原研二又追了过来。
“有人送你回去吗?”
“老父亲来接我。”
“你住在这附近吗?”
“离得不远。”我实在好奇我和这位年轻警察的关系,旁敲侧击道,“你看上去比上一次精神许多。”
“那次是失误了。”萩原研二说,“多亏了你和你哥哥,我一直在找你们,想表达我的感谢。”
见鬼了。
想找我和太宰寻仇的人有很多,但报恩的……不可能有人来报恩。
等等。
这小子认识我,又知道我有个哥哥,还说出这么令人不可思议的话。
大胆猜想一下,难道他是组织的成员?
组织出息了!!!
从来都是别人来卧底我们,终于我们也能卧底警方了么?
……呵呵,想想也不可能是他。
真的卧底只会跟我假装不认识,哪可能这么热情地跟过来?
“津岛小姐,我知道你的顾虑。”萩原研二突然又郑重其事地说,“放心,我没有把你和你哥哥有异能力的事告诉任何人。”
“!!!”
艹了,连我有异能力都知道。
除了boss和琴酒,组织里都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这个萩原研二,到底是何方圣神?
“阿萩,动作快点!”他的同伴又叫了他一声。
“来了!”青年回过头,利落地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然后披在了我肩上。
衣服内侧还残留着属于他的体温。
他弯了弯眉眼,温和地说:“津岛小姐,再见。”
东西有借就得有还,确实会再见。
……
出了警局左拐,我看到了波本停在那里的车。
“橘前辈人气不错嘛。”见我上车,他的语气有些阴阳,“都有警察借衣服给你了。”
……这货没准会向朗姆瞎汇报我和警方有勾结。
“吃醋了?”我将外套扯下,大方地给波本披上,“那就给你穿吧,警察的衣服能增加正义感。”
波本似笑非笑:“我们需要正义感?”
“有总比没有好。”我开玩笑道,“以前我还向朗姆写邮件推荐过,你机智过人,适合派去警方那边当卧底,他没理我。”
“卧底警方可是极度危险的工作,你不担心我的安全?”
“当然担心,但是为了组织的未来,我只能忍痛割爱。琴酒黑麦天生反派脸,苦艾酒野的像风,伏特加基安蒂科恩那些家伙第六感又迟钝。”我不禁感慨,“……其实我挺喜欢伏特加和基安蒂的。”
“完全看不出来,你总是在激怒他们。”
车子缓缓开动,波本耸肩,那件属于萩原研二的外套从他肩上滑落,掉在座椅上。
“如果基安蒂背叛组织,我很快就能套出来,哪里会像现在这么累,你们全都是人精。”我捡起外套,叠整齐,“不过如果组织里都是她那样真实的人,那就更不幸了。”
估计早被消灭了。
“橘前辈,你在组织工作很多年了吧?”波本又开始套话了。
“是啊。”我也开始了我的废话文学,“从我加入组织开始,就在组织工作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代号?”
被废话文学中伤的波本,故意中伤我,“连苏格兰这种新晋都有代号,橘前辈竟然没有,我认为这不合理。”
还一副为我打抱不平的姿态,那他怎么不把他的代号给我。
我严肃地说:“boss深思熟虑,最优秀的人物往往最后才命名,又不是背景板,随便给个伏特加之类的代号打发一下就行了。”
“橘前辈的确很优秀,”波本侧过脸,“会开各种锁,会出千,赌马的准率又很高……”
“这些不是全部教给你了么?”我叹气,“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了。”
我本不该教他那些太宰教我的东西,但架不住波本的一句——条件你随便开。
……他也的确答应了我的条件。
“听说橘前辈不仅负责抓叛徒,还负责审讯工作。”
“没办法,琴酒没耐心审讯。”那家伙更擅长一枪把人打死。
波本来了兴趣:“哦?那你是怎么审讯的?”
“怎么审讯的?一般是说日语,偶尔会用英语交流,上次碰到一个说希腊语的,我听不懂,还雇了个翻译。”
“……”
波本忽然浅笑,他前额的碎发被风吹起,声音也变得很轻,“当初刚交往的时候,橘前辈可没有这么敷衍,是新鲜感过去了么?”
组织里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我和波本只是玩玩。
但其实我们连玩都没有玩过。
没有睡觉,没有接吻,也没有拥抱。
唯一的一次牵手,是在去年冬天的某个晚上。
我遇到了魔人费奥多尔,十赌十输,却愈发沉浸其中,差点把自己也赔进去了,最后是被波本从赌场里拖出去的。
饿了一天的我掏出身上仅剩的零钱,在便利店买了两个面包,和波本一人一个。
路上一只流浪狗跟着我们,一路都在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不耐烦地赶它离开:“你好歹是狗,就没有闻到我们身上的穷味吗?快去找费奥多尔,他有钱。”
流浪狗晃晃悠悠跑到了波本的脚边,蹭了蹭他的鞋子。
波本平静地注视着前方,压根没有低头看狗,但他握着面包的手指缓缓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