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了。
映入眼中的手机背景图，竟然是……我？
没错，的确是去年在射击场时的我。
照片里，我蹲在琴酒的保时捷车顶，一边啃着从科恩那里顺来的樱桃冰淇淋，一边用从基安蒂脖子上扯下来的领结，擦拭滴在鞋子上的奶油。
一下子得罪了三个人，事后我当然被修理的很惨，不得不在枪林弹雨中抱头鼠窜。
但毫无疑问，照片里的那一幕，是我那一天的高光时刻。
难道苏格兰这小子看上了我的反骨精神？
点开通讯录，联系人里除了黑麦，只有组织里的一些普通成员，他们甚至没有代号。
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我会记得每个接触过的成员名字，尤其已经被审讯完处理掉的叛徒。
……被苏格兰置顶的号码是我的，他备注：【橘酱】。
表面上叫津岛小姐，背地里叫橘酱。
……有点闷骚。
再往下检查，邮箱里的每一封邮件都很正常，是和组织成员联系任务的。
他和黑麦聊的比较多，也询问过我的喜好。
黑麦给他的建议是自己去发掘，他表示会努力。
苏格兰喜欢爵士乐和摇滚乐，很少网购，最近一次购买的是贝斯的琴弦。
他偶尔也打游戏，选择的游戏人物和我长得很像，都有一头橘色的中长发。
——这些，都是从他手机里读取到的数据。
然而，并不能排除是刻意伪造的数据，毕竟在组织里，很多人都知道我擅长偷东西。
我偏过头去，看到灶台旁的苏格兰在认真烹饪，煎蛋、煮面、开蟹肉罐头，一气呵成。
我好像头一次遇到很会做饭的男人。
与他相比，只会扔给我蟹肉罐头的兄长和只会给我捏饭团的波本根本一无是处。
苏格兰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随着那句“准备吃饭了，津岛小姐”，仿佛笼上了一层慈爱的圣光。
“永远留在我身边吧，苏格兰。”我握住苏格兰的手，另一只手将他的手机滑回他的口袋里，“你不是说也注意到我了吗，那么我宣布，我们原地HE了——”
然而在我想拿回自己的手机时，出了点意外。
哗啦一声。
厨房的门被大力拉开了。
波本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看着我和苏格兰的眼睛里简直要冒出火花。
“你们在做什么？”
“……我在帮苏格兰看手相。”
第6章
“我全都听到了。”波本瞥了一眼桌上苏格兰刚做好的料理，“因为这个小白脸会做饭，所以你准备和我分道扬镳？”
“那倒没有。”
毕竟朗姆禁止我调查他手底下的人，现在和波本分手就得分开住，以后想接触他会变得困难。
“小白脸？”
苏格兰皱眉，显然对这个称呼不满。
没有哪个男人乐意被这么称呼，更何况我没为他花过一日元，这帽子扣的很冤，他反击道：“比不上你这个让女生买衣服鞋子的小黑脸吗？”
妙啊。
他居然无师自通叫波本小黑脸。
波本的脸顿时更黑了：“你说什么？”
“你们不要吵了。”我着急坐下来吃饭，赶紧打圆场，“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两人异口同声：“谁和他是一家人？”
“波本，冷静一点。”我打开一罐啤酒，放到他面前，“你和苏格兰年龄差不多，又都是威士忌，说不定以后能成为黄金搭档。”
波本收回落在苏格兰脸上阴冷的视线，警告我：“留下他，你会后悔。”
怎么会后悔？
如果苏格兰不是卧底，那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的伙食能得到很大的改善。
如果苏格兰是卧底，那我今年的KPI也能顺利完成。
横竖我都不亏。
一边是波本，一边是苏格兰。
哪边都很像卧底，我难以取舍。
“人与人之间相处要多一点耐心。”我将厚蛋烧分给波本，“苏格兰做了这么多料理，我们从来没在家吃的这么豪华过。”
波本不缺吃，经常和苦艾酒在外面花天酒地，缺吃的是没有经费的我。
该死的琴酒觉得我不吃也不会死。
波本对苏格兰的厚蛋烧十分不屑：“看上去就很难吃。”
苏格兰冷着脸回道：“我是做给津岛小姐吃的，又不是给你吃的。”
完蛋，又要开始吵了。
“听好了，波本，如果你不和苏格兰吵架，下个月我就带你去找港口Mafia的金库。”
——果然。
听到找金库，波本的表情就兴奋了，但很快又垮下了脸。
“上次找金库找到牛郎店里的是谁？”
“……那是个误会。”
“误会？”波本眯起眼睛，“我看你对去牛郎店的路线很熟悉，还有牛郎认识你。”
“都解释是他认错人了。”我心虚地拿起啤酒喝了一口……味道好怪。
低头一看，是一罐蔬菜汁。
而我刚才拿的那罐啤酒在苏格兰手里。
“苏格兰，冰箱里还有很多啤酒。”
“我知道。”他喝了口啤酒说，“津岛小姐是未成年，不能饮酒。”
先前不让抽烟，现在不让喝酒，我忍不住提醒他：“我们是犯罪组织的成员吧？”
“是，可你才十七岁。”
“身在犯罪组织，却恪守未成年人法则。”波本一副抓住了苏格兰小辫子的口吻，“你该不会是警方派来的卧底吧？”
苏格兰晃了晃啤酒罐：“我看你更像。”
“等一下。”眼看两人又杠起来，我赶紧岔开话题，“港口Mafia金库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听说有冤种花钱进去当了干部，扩充了金库，我打算去劫富济我自己，你们一起吗？”
“港口Mafia的金库位置是机密吧？”苏格兰问，“我们组织和他们有交易吗？”
“不清楚，我不负责组织的交易。”我舀了一口蟹肉捞面上的蟹肉塞进嘴里，“但我哥哥是港口Mafia的干部。”
“还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干部。”波本意味深长地说，“他们兄妹的感情非常……好。”
去年万圣节，我和波本去横滨约会，路上偶遇一个阴郁的绷带男入水自杀。
波本跳下河把人捞了上来。
他刚捞上来，我一脚将绷带男又踢回河里，却被后者抓住了腿，于是我也被拽下了河。
事后三人坐在河边晒衣服，波本才知道对方是我的兄长太宰治，之后他便开始对同为违法组织的港口Mafia充满兴趣。
“Mafia的干部？真优秀啊。”苏格兰轻声说，“我也想当上组织的干部。”
还挺上进。
“好好干，总有一天，我们要在组织里崛起。”我举杯敬自己，“未来一把手。”
再敬波本：“未来二把手。”
又敬苏格兰：“未来三把手。”
“这是可以讨论的？”波本看我一眼，“小心祸从口出。”
“boss会懂得欣赏我的上进。”我撑着下巴说，“我是真的很想看琴酒哭着求我给他涨工资，‘津岛大人，给个烟钱吧，jiloises涨价了’。”
“真敢说。”波本感慨道，“你不怕被琴酒杀掉么？”
“他办的到吗？”
感受到面前两位青年怪异的视线，我补充道：“我的意思是，琴酒外冷内热，虽然经常骂我，但他始终舍不得下死手。”
波本：“看不出来是舍不得。”
“你看不出来的事多着呢，没准琴酒手机里给我的备注是橘酱。”
“咳咳——”苏格兰被啤酒呛住了。
橘酱是他手机里给我的备注。
波本眨了眨眼睛：“有没有一种可能，琴酒没存你的号码。”
“闭嘴吧。”我恼羞成怒，“没一句我爱听的话。”
“你爱听的话？”波本心领神会，立马拿出了男主人的架势，“苏格兰，这里不是让你白住的，麻烦先交一下房租。”
“那也不是交给你，而是交给津岛小姐。”苏格兰将自己没吃的布丁递给了我，“津岛小姐喜欢我做的布丁么？”
“嗯，比便利店卖的更好吃。”我刚要伸手去接，就被一只幕后黑手截胡了。
波本以最快的速度将那块布丁一口吞掉了。
苏格兰：“……”
我：“……”
尽管差点被布丁噎死，波本仍然很倔强：“不要以为用这点小伎俩，就能收买橘前辈的心，不会让你得逞。”
布丁-1，波本功德-1000。
不过，这是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接下来又是两人因为谁去洗碗而争吵，在我的介入下，波本被强行锁在了厨房干活。
“津岛小姐，我想出去买件睡衣和毛巾牙刷。”苏格兰对我说，“来的匆忙，没带换洗衣服。”
“那你应该在来的路上买，这附近没有便利店。”我比划了一下他的身高，“今晚你先穿波本的衣服，明天我带你出去买东西。”
“我才不要借衣服给他穿！”波本在厨房里抗议。
“谁管你要不要。”
不仅要借，我还翻出了给波本新买的真丝睡衣。
……半个月的工资都花在上面了。
“毛巾牙刷这里都有备用的，还有需要的东西可以跟我说。”
“谢谢津岛小姐。”浴室里，苏格兰抓了一下头发说，“那我可以开始洗了吧？”
洗随时都可以洗，但是——
我的手机还在他的口袋里。
等苏格兰脱下外套的时候，很快会发现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总归让人有点难以解释。
作为组织里最助人为乐的成员，我客气地说：“你手不方便，我来帮你脱衣服吧。”
“这个，”苏格兰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跃跃欲试，“……要是被波本君知道，他会生气吧。”
“我们声音小点，他听不到的。”
“那就麻烦津岛小姐了。”
“我已经听到了！”
“……”
明明已经将波本锁在厨房里了，他竟然又出现在了浴室门口。
早知道就不把太宰治教我的开锁技术传授给他了。
波本扔下手里开锁的叉子，拳头按得咔哒响：“他手不方便，我来帮他啊。”
看样子要把苏格兰扒下十层皮。
“不用了。”苏格兰拒绝道，“我自己可以。”
“那你还让橘前辈帮你？”波本扯住了苏格兰的外套，用力一扯。
下一秒，我的手机从他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波本一眼认出那是我的手机，因为手机壳上贴了一张他逗弄野猫的照片。
“偷拿橘前辈的手机，”他抓住苏格兰的袖子质问，“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苏格兰辩解道：“不是我偷的。”
“那为什么手机会在你的口袋里？”
“不知道。”
“你该不会想查阅里面的内容吧？”
面对波本的咄咄逼人，苏格兰很快从不知所措变为不甘示弱：“真要说起来，你为什么扯我的口袋，只有真正的小偷知道赃物在哪里。”
两个人都找错了凶手。
罪魁祸首的我说：“你们不要因为这种小事吵起来。”
波本朝我一抬下巴：“橘前辈，你不相信我？”
小黑脸需要安抚。
“我当然相信你。”
波本得意了，苏格兰急了：“津岛小姐，我真的没有偷。”
小白脸也需要安抚。
“我也相信你……”
眼看波本脸色晴转阴，我赶紧补了一个字：“们。”
“相信我们？”波本依然没有松开苏格兰的袖子，“但我们之间肯定有一个人在说谎。”
“没错。”苏格兰毫不避讳对方凌厉的眼神，“毕竟津岛小姐的手机不可能长腿跑到我身上。”
眼下这个局面，我只能自己承认了。
“其实是我放进去的。”
波本和苏格兰双双震惊地回过头：“什么？”
第7章
“刚才帮苏格兰搅拌鸡蛋的时候，我的手机没地方放，就放进他的口袋里了。”
这个理由看似牵强，但我一向不按常理做事，身上的衣服又恰好没有口袋，因此勉强成立。
“哦？”波本挑眉，“你不担心他偷窥你的手机？”
“我相信苏格兰他不是那种人。”
我故作深沉地看向黑发青年，他微怔，似乎是对我突如其来的信任感到困惑。
“一顿晚餐就被收买了么？”波本的语气略带嘲讽，“这可一点不符合你怀疑一切的座右铭。”
“怀疑一切”一词他加重了咬音。
我没吭声，弯腰捡起手机，手机膜已经摔花了。
苏格兰担忧地问：“津岛小姐，你的手机——”
我按开侧边键，屏幕亮了起来。
隔着斑驳如蜘蛛网的手机膜，背景图里是一棵生机勃勃的苹果树，星光散落在树叶上，闪闪发光。
我摸了一下屏幕，举给苏格兰看：“没事，屏没碎。”
“这是苹果树？”苏格兰问。
“对呀。”我收起手机说，“我的故乡盛产苹果，这棵是我自己种的，每年秋天都会结出怎么也吃不腻的果实。”
苏格兰若有所思：“原来你喜欢的不是樱桃。”
“呵。”波本冷笑，“某人又要用小伎俩来迷惑橘前辈了。”
苏格兰瞥他一眼：“总好过某人连小伎俩都不会。”
……这两人真是随时都能抬杠。
我住的公寓是两室一厅的小户型，在洗漱过后，三人的住宿分配又成了新一轮的杠点。
我和波本原本一人一间，现在多出个苏格兰。
考虑到波本毕竟是我名义上的男朋友，我建议道：“我和波本一间吧，苏格兰住我原来的房间。”
波本：“好呀~”
苏格兰：“不行！”
两人交锋一眼，公寓里中顿时又弥漫出火药味。
波本气笑了：“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行？”
苏格兰有自己的坚持：“津岛小姐还未成年。”
……嗯，苏格兰现在是喜欢我的（疑似）。
我又问：“那我和苏格兰一间？”
苏格兰瞪大眼睛，磕巴道：“可、可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