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好一会儿,我突然意识到那根羽毛笔是我的。
我:……
我试图转移开他们的注意力,但当我去看塞德里克时,我敏锐地发现了他嘴角还未消逝的笑意。
“急着写完作业去找韦斯莱双胞胎?”
他轻声打趣我,我尴尬地望天望地,假装自己暂时性耳聋了。
晚上,我特意等到塞德里克和凯瑟琳都回宿舍入睡后,才自己偷偷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把哨子拿出来。
然后我塞进去了一根头发。
是塞德里克的——但是是它自己掉下来的。今天白天的时候,我从塞德里克长袍上拿下了它。
这个举动很正常,不正常的是下一秒,我把它夹在了我的书里。
我只是有点想试一试,如果塞进去一根头发,它会发出什么声音呢?
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我不能用自己的头发,或者凯瑟琳的头发,非要用塞德里克的头发呢?
唔……
哨子安静了几秒,就在我以为它什么声音都不会发出的时候,它突然冒出了轻微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然后它抖了抖生长出的枝苗,舒展了一下长出的叶子。
然后它开始生长。
雪簌簌然地落下了,掩盖住成千上万棵树。
但它自顾自挺直自己的枝干,最终在顶端停下,极力张开自己的叶子,为在寒冬来自己树下过冬的动物提供荫蔽。
是冬生柏的声音。
又或许根本不是。
那只是它生长在我心底的声音。
第49章 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十月来临前,我和邓布利多又聊了一次。
我将梦里一动不动的洛丽丝夫人、没看清楚面孔的幽灵和学生,以及墙壁上依稀记得的几个字都告诉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听到了邓布利多的一声叹息。
“密室……”邓布利多声音小得几乎是在喃喃自语。
“什么?对不起,我没听清,教授。”
他一时间没有说话,房间内沉默了半响,墙壁上画像里的男女巫师们也停下了窃窃私语,我只能听到星盘运行发出的轻微声响,那几个星球不知停息地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着,逸散出梦幻的烟雾。
邓布利多终于轻声开口。
“如果这又是一个预言——或许霍格沃茨的密室又一次被打开了。”
“霍格沃茨真的有个密室?”我张大了嘴巴。
画像中的男女巫师有的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似乎被勾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还有的一脸茫然,看起来和我一样一无所知。
“我想你一定知道,霍格沃茨是一千多年前创办的。创办者是当时最伟大的四个男女巫师,四个学院就是以他们的名字命名的……”老人停顿了一下,“他们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赫尔加.赫奇帕奇,罗伊纳.拉文克劳和萨拉查.斯莱特林。”
然后他开始叙述起四位创始人的成就,和他们逐渐出现的分歧。
以及传说里的密室。
“许多人都以为只是个传说,因为从来没有人发现过这个密室以及留在里面的怪物——直到1943年,密室被第一次打开了,一个女孩成为了那场灾难的受害者。”邓布利多十指相抵,我透过半月形的眼镜看见他的眼睛,蓝得几乎有些锐利。
“……是谁?”
“你还见过她,维拉。”他声音似乎带着叹息,“是桃金娘。”
桃金娘……一楼盥洗室那个哭泣的桃金娘!
我认识她完全是出于偶然。
是凯瑟琳的提议,她希望找一个安静,但能自在说话,而且能容纳下我们四个人的地方学习,要是那个地方能熬制魔药,或者练习魔咒就更好了——图书馆可做不到这一点。
我们在霍格沃茨里搜寻,尝试寻找废弃不用的教室,误打误撞走进了一楼女盥洗室。
一脚踏进去,两个男孩立刻意识到这里不是他们应该来的地方,正当他们想踏出去的时候,盥洗室尽头的马桶似乎溅出了巨大的水花,一个幽灵像炮弹一样冲到了我们面前,尖叫道:“这是女盥洗室——你们——不应该进来!”
我们被吓了一跳的同时看清楚了她的模样,她是一个矮矮胖胖的幽灵,长着一张阴沉而忧郁的脸,被直溜溜的长发和厚厚的、珍珠色的眼镜遮住了一半。
她也看清楚了我们的样子,在打量了塞德里克和亚伦几下后,她的声音突然又低了下去,咯咯笑了两声:“或许你们是不小心走错的——毕竟没有人会来这里。”
“你是谁?”我大着胆子问了一句,然后和她介绍了一下我们的名字。
“你问我我是谁?”她突然大喘了两口气,紧接着眼泪扑簌簌地从她透明的小眼睛里落下来。
我连忙紧张地和朋友们对望。
塞德里克小心翼翼地开口:“对不起……我们真的不知道你的名字,以前好像没有见过你。”
“……我叫什么名字?我叫桃金娘。”她伤心地抽泣着,“但大家只会背后议论我,叫我肥婆桃金娘!丑八怪桃金娘!闷闷不乐的、哭泣的桃金娘!”
她说着说着愤怒起来,绕着我们转了两圈,然后再次一头栽进马桶里。幸好这次我们有所准备,提前往后退了几步。
后来,我们在三楼找到了一间废弃的教室,如果需要在室内讨论问题,我们就会相约到那里去。也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进入过女盥洗室。
这个幽灵原来是霍格沃茨的一名学生。
桃金娘没有被石化,她直接死去了——这是为什么呢?
“密室要被再一次打开了吗,邓布利多教授?”我难过地问。
这一次打开的密室,又会在这座大家以为最安全、最稳固的城堡里造成什么腥风血雨呢?
“从你所看到的东西来看,维拉,我不得不说,可能这一切又将到来了。”
我呆呆地望着他:“可是……是谁呢?”
“问题不是谁,”邓布利多目光停留在了转动的星盘上,“问题是,怎样……”
我看到他身后不少画像里的巫师都露出了和我一样没有听懂的表情。
**
从校长室出来后,我想去女盥洗室再找找一次桃金娘,但上次她的态度又让我有些犹豫。就在我停在走廊上思考的时候,突然被一声呼唤惊醒。
“维拉,”是塞德里克,他捧着书,像是准备去图书馆,“我和凯瑟琳没有在休息室找到你——你要去哪里吗?”
我张了张嘴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说谎:“我想去找桃金娘。”
“桃金娘?”他俊美的面容上露出很明显的不解。
“唔……我有点事想问问她。”说着,我终于下定决心,准备转身离开,但塞德里克很快迈开长腿两步就跟了上来:“我和你一起去。”
和我一起去?那我怎么问?当着塞德里克的面问桃金娘是怎么死的吗?这不是很奇怪?
但是塞德里克脸上的表情很坚定,他甚至朝我露出了一个微笑,我堵在嗓子眼里话就全都说不出来了。
“你想问什么?”他轻声问。
“……可能你会觉得很奇怪,塞德,”我叹了口气,“我想问她是怎么死的。”
塞德里克很明显迷茫了两秒钟。
“很奇怪,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不是我不愿意说,塞德。”我说着说着,鼻子突然没来由的酸了一下。
我曾经很突然地羡慕过哈利,并不是羡慕他救世主的身份,也不是他在魔法界大得出奇的名气——我只是羡慕他身边有罗恩和赫敏。
他们一直在他身边,从魔法石一事就能知道,他们无话不说,没有秘密。
而我背负着完全不下于他的秘密。
每一次从梦中醒来,或者是从校长室离开,我都感觉空茫和不知所措。预见未来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能力?我似乎一直比大家走快一步,但最终却和大家殊途同归。
我为什么一定要去问桃金娘她的死因?明明邓布利多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去探查的——
但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我再努力一点,梦境里发生的事有可能被改变吗?
如果我早就意识到那个黑影是伏地魔,如果我能早点知道那个邓不利多花那么大心思藏起来的东西是魔法石,如果……
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鼻子里的酸意一直往上冲,几乎要在眼眶里逼出眼泪来,但我一直极力忍着,埋头往前走。
直到我被一只手拉住。
那只手握住我的右手臂,然后微微用力,我就转了个身。
一抬头,我看见塞德里克灰色的眼睛。
在没有认识他以前,我总觉得灰色是一种沉闷而忧郁的颜色,让我想起灰蒙蒙的天空,嶙峋枯枝在雪地上投影出的阴影,和山谷中山石崎岖的暗部。
而在认识他以后,阳光穿透了乌云,有小鸟停驻在枝头,阴影里便有了它扑扇翅膀的灵动。山石又哪里崎岖?青苔在上面生根,四角鹿和小尾寒羊钟爱啃食这些青苔,它们迈着四蹄走过来,如果听到声响,就会动动耳朵,再投以警惕的目光。
或许对他的感情,我始终有口难言的最大原因,是我害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光明正大直视这双眼睛。
“嘿,维拉,别哭,”塞德里克目光里也流露出一丝哀伤来,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握在我两边肩头,透过长袍传来温热,“事实上——我不想欺骗你说我们从来没有察觉过你的异样。”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抿嘴笑了一下:“但是……没关系,真的,维拉——虽然我们一直在等你先说,但这并不是因为我们想探究。”
“只是你有时候看上去很想倾诉。”塞德里克声音放得很轻。
“那我一定很不适合保守秘密。”我一眨眼,一滴泪就落了下来。
塞德里克犹豫了一会,伸出手帮我擦掉眼泪。
“恰恰相反,如果有一天我需要有个人帮我保守秘密——我希望那个人是你,维拉。”他微微笑起来。
我感觉到更多眼泪滚落面庞。
“塞德……”有什么话堵在我喉咙间,它们叫嚣着想要涌出来,但……
“我希望,我多希望,我会是你永远的好朋友啊。”最后,我只说出这句话。
塞德里克摸了摸我的头:“唔,好像会长不高来着,但是一次应该没关系吧……”
然后他收回手去,下一秒,他倾身拥抱住我。
“我也希望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就像过去那么久一样。”他说。
我的心猛地停顿了一下,几乎叫我疑心它是不是在那瞬间失去了跳跃功能。但幸运的是,下一秒它又重新开始正常跳动了。
似乎我应该感到高兴的,但与此同时,一阵悲伤不合时宜地涌了上来。
我闭上嘴巴,张开手臂,回拥住他。
第50章 与继承人为敌者
再次见到桃金娘,我不得不承认塞德里克跟上来这个举动帮了我大忙——我百分百相信,如果那个问题是从我嘴里问出来,我只会收到桃金娘制造的马桶瀑布。
“是你们,”她坐在盥洗室最里面的一个抽水马桶的水箱上,“你们想干什么?”
我和塞德里克对望了一眼,然后他微微上前一步,问道,“我们想问问你是怎么死的。”
桃金娘的整个神态一下子就变了,估计从来没有人问她这么一个……让她感到荣幸的问题。
“哎哟哟,太可怕了,”她津津有味地说,“事情就在这里发生的。我就死在这间厕所里。我记得非常清楚……我把门锁上,在里面哭,突然听到有人进来了。他们说的话很滑稽,我想一定是另外一种语言吧……”
我感到疑惑,但没有说话。
“不过最让我恼火的是,我听到了一个男孩的声音!于是我就把门打开,呵斥他走开,到自己的男生厕所去,然后——”桃金娘脸上容光焕发,“我就死了。”
“怎么死的?”塞德里克继续问。
“不知道。”桃金娘神神秘秘地说,“我只记得我看见一对大得吓人的眼睛!后来我就好像飘走了……”
“你在哪里看见那双眼睛的呢?”我急急追问。
“差不多就在那里吧。”桃金娘随意指了指她面前的水池。
我们立刻凑过去检查——虽然我们俩都不知道要检查什么东西,但还是把这个水池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
“这是斯莱特林的盥洗室吗?”塞德里克突然问了一句。
“什么?”
“这里刻着一条蛇。”他指着铜龙头的侧面,那里居然刻着一条小小的蛇。
不知道为什么,我像是被一桶冷水打了一身一样浑身一激灵。
我们没有再在这里逗留,和桃金娘道谢后准备离开。她似乎从来没有听过别人和她道谢,大滴大滴的泪又从她眼里落了下来,眼看着盥洗室又要水漫金山,我们赶紧离开了那里。
“所以桃金娘究竟是怎么死的?她只说自己看到了一双很大的眼睛……”塞德里克感到困惑。但我没有办法把这一切和我的猜测告诉他——因为它们甚至还没有发生呢!
“据说霍格沃茨有个密室……”我说出了霍格沃茨密室的事情,塞德里克显然受到了很大冲击——毕竟所有人都以为霍格沃茨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但现在他被告知这个城堡里本身就有能致人于死地的神秘怪物。
“所以你想知道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他望着我,“你有想法了。”
“我怀疑是某种魔法生物。” 我试图让他认为我探查这一切只是因为我对神奇动物感兴趣。
塞德里克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我猛地抬起头,想交代他不要把密室的事情说出去。但他已经从善如流地抬起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姿势。
一个共同的秘密——我们都笑了起来。
**
十月来临了,湿乎乎的寒气弥漫在场地上,渗透进城堡里。教工和学生中间突然流行起感冒来,弄得庞弗雷夫人手忙脚乱。
作为一个不爱运动的学生,我不出意外地掉进了感冒的深渊中,成为了感冒的人中比较严重的那个。
幸运的是,庞弗雷夫人的提神剂有着立竿见影的效果。不幸的是,喝下这种药水的人,接连几个小时耳朵里会冒烟。
凯瑟琳三人拒绝离开,他们坐在我旁边,围观我耳朵里冒出一股股蒸气的样子。
凯瑟琳交叉环抱着双臂,看着不远处同样被灌下提神剂的金妮,很辛辣地点评:“好像脑袋着了火。”
我真的很想笑,但是很怕一笑耳朵就会像汽车鸣笛一样喷出更多蒸气来,于是只能艰难忍住。
亚伦一直很担心地望着我,他甚至还想给我读书,好让我更好入睡。我表示很感动,但就我对自己的了解来看,恐怕没听完第一页,我就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