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维拉就咯咯咯笑了起来:“那可不行,今晚我要和你待着——就我们俩。”她撑起身体,挑眉:“你不想我吗?”
倒打一耙的姑娘。塞德里克失笑。
他捧住她的脸,用一个很长的吻回应这个问题。
后来他们还断断续续聊了些什么,但慢慢诺维拉就没了声音——她太累了,睡着了。
塞德里克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把她叫起来去洗漱,然后两人舒舒服服地上床入睡。
但他不想动。
空气中本该还残留着一点食物的香气,但塞德里克只闻到怀里爱人头发传来的清香——他感觉到她随着呼吸略微起伏的胸膛,以及她隔着薄弱的血肉骨骼传来的共振的心跳。
他无意识地将她又搂紧了一点。
诺维拉突然不舒服地动了动手,将左手搭载了丈夫胸前,脸往下埋了埋。
塞德里克一低头,就看见她无名指上的戒指。
他突然想起他们婚礼那天的场景。
唔,他估计是魔法界历史上第一个婚礼上那么怕有人真的站出来阻止他们结婚的新郎——直到婚礼前不久,他还听到弗雷德·韦斯莱在点评他们的婚礼场地简陋。
直到维拉穿着洁白的婚纱出现,那个红头发的青年才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骤然失声。
然而作为一个小型婚礼,这里已经豪华得不能再豪华,到处都是细节与巧思,是他们和朋友不眠不休装扮的结果。
维拉专门请韦斯莱兄弟为这场婚礼提供了烟花,两兄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事实上,塞德里克一度很担心烟花里面蹦出鬼脸,或者纸屑落在大家头顶把大家都变成爆炸头。但维拉显然很相信他们,甚至连试都没有提前试一下。
她是对的,那绝对是婚礼上最绚烂的一部分之一,在夜幕四合之刻,粉色、金色、紫色的烟花在深蓝的夜空中绽放,从中甚至蹦出了闪闪发光的星星,小精灵从中扑闪着翅膀飞出来,在诺维拉脸颊旁落下两个轻轻的吻。
两边的家人和他们最好的朋友都坐在下方,一起看着这场稍纵即逝的美丽,也看着粉色金雨下,一对爱侣相拥接吻。
诺维拉好像迷迷糊糊醒了:“……塞德?”
“怎么了?”他就低下头吻她的头发,“你没有睡很久。”
“想洗澡再睡,”她嘴上这么说,但脑袋又倒了下去,枕在他胸膛,“你在想什么?”
他便说起刚刚脑海里的场景:“在想我们的婚礼。”
诺维拉就笑起来,客厅里的灯光点了她的眼睫,又点了她的瞳,光把她的笑意照成一条小鱼,小鱼游在碧蓝的深海中,划过潋滟的银波。
这条小鱼自由自在地游着,是岸上的旅人被它吸引,不由自主往深海走去。
“我也经常想起那一天——应该是那段时间,从准备到蜜月,再到往后每一天。”她说,声音像蜜一样甜,“真幸运啊。”
“什么?”
“真幸运啊,”她很坦诚地重复,“我们最后还是在一起了。”
真幸运啊,塞德里克也这样想,他忍不住再次抱紧了她,在心底默念她的名字。
在茫茫人海中,在要淹没你的那么多爱意里,你却选择了我。这样坚定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得到的、绝对温存而可爱的爱,你只给了我。
是我要说这句话,我才是那个全世界最幸运的笨蛋——
幸运的是你爱我,维拉。
第98章 番外三.【if线】
早在诺维拉婚礼前三天,塞德里克就来一起帮忙了。
哦,当然,这不是他和诺维拉的婚礼——不然他会提前一年开始筹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只是看着她像只闲不下来的小蜜蜂,到处滴溜溜地转。而她身后总是跟着一个讨厌的红毛小子,总是提出一些荒谬绝伦的设想,然后被诺维拉在胸口一拳锤在胸口。
这场婚礼一定会像个盛大的派对,很热闹。塞德里克这样想着。
不像他的——如果是他的婚礼……
他站起来,没有再想下去,因为诺维拉已经在朝他们招手:“快来,凯瑟琳、塞德、亚伦——快来选你们要佩戴的礼花。”
“这不是都长得一样吗?”凯瑟琳选了一朵仿真的花朵拿起来端详。
诺维拉大眼睛一瞪:“怎么会一样呢?这里每一朵都不一样,是我亲手做的呢——我和弗雷德一起做的。”她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补充道。
然后弗雷德就轻轻笑了一下,那里面好像藏着一些戏谑,因为诺维拉立刻就红了脸。
塞德里克也拿起一朵花,一朵纯白的嘉德利堇在他手中微微舒展着花瓣,花蕊抖动着,像是随时要洒落下金色的泪。
这明明是一朵仿真的假花,塞德里克却幻觉似的感觉它燃烧起来,从花蕊到花瓣,火焰自上而下蔓延,最后贪婪地灼烧着他的指尖。
熟悉的痛感——长久以来,他的心脏似乎一直像裂开一道口子一样,不分昼夜地灼痛着。
塞德里克总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直到此刻,他才惊觉自己从未自与诺维拉错过的事情中走出。
他抬头,对上她蓝的像冰封湖面的眼睛。
然后坠入刺骨的湖水中。
**
弗雷德和诺维拉在一起的很突然——至少凯瑟琳、亚伦和塞德里克都是这么觉得的。
拉文克劳和和赫奇帕奇比赛结束那天晚上,塞德里克没有等到诺维拉——她太累了,简单啃了两口凯瑟琳带上去的面包后又继续睡。直到第二天的早餐桌上,塞德里克才再一次看见她。
真奇怪,他们明明并没有分开多少天,但似乎已经过了很久很久。至少他们面对面这样同桌吃饭,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塞德里克和诺维拉道歉——长桌上很多人都听到了,这倒不是因为他们八卦,而是这片区域的气氛有些肃穆,他们不由自主停下声音望了过来。
等诺维拉原谅他,他们就能和以前一样。塞德里克这样想着。
很明显凯瑟琳也是这样想的,她像一只小狗狗一样,恳切地将脑袋在他们两人之间转来转去,比谁都热切渴望着他们和好。
当然,诺维拉原谅了他——她一直是这样一个心软而善良的女孩。她也也和塞德里克道了歉。她说她从无意伤害他,只是那天……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嘴唇微微颤动着。
塞德里克还想说话,他想告诉她们自己和秋分手了的事情。但已经有人走到了诺维拉身后。
是弗雷德——当然了,这时候塞德里克还是用名字称呼他的,没过多久,一直到往后几十年,他都只叫他那个红毛小子。
弗雷德走到诺维拉身后,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诺维拉抬头看了一下他,脸上流露出一种带着一些尴尬、一些无措和一些羞涩的表情,然后她站起来和朋友们告别。
“唔……我有事要先走了,就是有一个最新的发明——等我回来再告诉你们吧。”她语无伦次说道。
弗雷德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站着等待。
他撞上塞德里克的视线,并没有挪开。
那里面似乎暗藏着某种情绪,像挑衅、像惋惜、像敌意。
但更多是不解。
塞德里克心中一沉。
好像有某条神经开始抽动,从胃、到喉咙、到太阳穴,闷闷的疼痛,最后钻进他的鼻子、眼睛,让他莫名想掉眼泪。
他要失去她了——其实那一刻塞德里克就已经很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只不过那时候他不愿意承认——
换一种角度来说,他也从未以爱人的身份拥有过她,就已然失去。
哪怕其实只有一步之遥。
**
看诺维拉和弗雷德在一起而不做任何表露,塞德里克觉得自己过完在霍格沃茨那两年后不应该进入魔法部。他明明应该进军影视界,一定是其中演技的翘楚,会大放异彩。
就像现在,临近傍晚,塞德里克独自走进化妆间,面对着已经装扮好的新娘,他依然保持着无懈可击的淡淡笑意。
诺维拉在镜子里看到了他,咧嘴笑了起来:“哦,塞德——我看起来真傻。”
她微微低头,扯了扯自己洁白的婚袍,一缕微卷的栗色长发悠悠地晃荡在她颊边。
塞德里克没有挪开自己定在她面庞上的视线,直到她颤着眼睫重新望过来,他就很自然地将视线落回自己拿着的礼花上。
“几乎和真的一模一样。”塞德里克说。
“大多数是弗雷德做的——我那天晚上睡着了。”她有些有羞涩,“哦,你怎么还没有带上。”
诺维拉就走过来,从他手中接过纯白的花朵,别在胸前的口袋里。她又歪头看了看,重新调整了一下嘉德利堇的位置。
“我每次看到嘉德利堇,总能想到……”塞德里克没忍住开口。
诺维拉抬眼:“想到什么?”
想到你的眼睛。
但像过往无数次那样,塞德里克吞回了这句话:“想到第一次认识这种花那天——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进入你父亲的手提箱……”
诺维拉弯着眼睛笑:“哦,我怎么会忘记那一天,那天晚上……”
她没有说下去。
随后诺维拉往后退了两步:“好了——真好看,塞德,和你的气质超级搭!”她永远不会吝啬自己的夸赞。
塞德里克也朝着镜子照了照:“唔,是不错。”
“哦!”诺维拉突然轻声惊叫:“我忘记给自己头发上插两朵了,凯瑟琳千叮咛万嘱咐,在哪里来着?”她回身在桌台上寻觅着剩下的嘉德利堇,露出优美的肩颈和雪白的背。
塞德里克的视线在上面一触即离。
“在这里。”他在一旁的一桌子上拿起正等待着主人的嘉德利堇。诺维拉眼睛一亮,就要伸手过来拿,但塞德里克却将手往上抬了一下。像很多年前,他会用这样的动作举高她爱吃那个口味的甘草棒,但还不等她假意哀求,他总是会心软,主动送到她手里。
这次他没有心软。
“我帮你。”他说。
诺维拉愣住,像个呆呆的小兔子。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塞德里克已经按着她坐了下来,然后拿着嘉德利堇在她脑袋上比划了一下。
“虽然我是很相信你的审美的啦,塞德,但是呢……”诺维拉还在试图说些什么,但塞德里克已经将两朵花稳稳地插进了她的发髻里,“哇哦。”
诺维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右晃了晃自己脑袋欣赏:“真好看!你是怎么做到的,塞德,又快又好!凯瑟琳前两天在我头上试了半天还没找出个好看的别法呢……”
看她自我陶醉,塞德里克也笑了。
怎么会不又快又好呢?在梦里,他已经这样帮她簪了无数次嘉德利堇。只不过,在梦里她会仰头,用一个吻表示谢意。
“塞德!”门口突然传来了凯瑟琳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婚礼就要开始啦,我看你的座位上还没有人。”
“我这就来。”塞德里克便大声回应。
凯瑟琳又匆匆离开。诺维拉的婚礼,她比谁都要上心。
他不想离开,但不得不离开。
就像不管他再怎么不愿意,再如何握紧拳头挽留,不可避免的,他还是在慢慢走出她的生命。
就在他转身就要走出房间前,诺维拉突然叫住了他:“塞德。”
塞德里克回头。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诺维拉那双蓝得像海的眼睛里盈着一汪浅浅的泪,但它始终没有坠落下来。
“……能成为你的朋友,真的很幸运。”她笑着说道,“你知道的吧?”
塞德里克明明对着一双要下雨的眼睛,他却恍惚看见了多年前那个女孩亮晶晶的双眼——无数次,她饱含着深藏的、就要溢出的、不为人知的爱意望过来。
他本将拥有一朵盛放的嘉德利堇。
他们本该发生一段长达一生的感情。
但太晚了,在他在看台上遍寻不到那个想要献上金色飞贼重归于好的女孩时,一切就已经太晚了。
塞德里克也笑起来。
“说这句话的人应该是我,维拉——能成为你的朋友,真的很幸运。”
至少我们的爱在对视间曾流转过无数瞬间。
哪怕是以完全相错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