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多万……”廖太太面色苍白,想到都是她这么多年错付了。
“什么?”叶玲心生起嫉妒,“那你老公人挺好的啊。”
“你个老肥猪也想抢?”廖太太又激动了起来。
梁真收到消息,很快就赶回船厂,她推门进办公室,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廖太太。
廖太太这一次没骂小三,反倒跟林颂说:“这种没道德的女人你也敢用,她山区来的,穷疯了,只看中钱,你根本就玩不过她,你以为我老公为什么要跟她合作,因为她直接背叛了她原来的公司,带走了一批骨干,你以为就凭借我一个人,就能把她逼走?搞笑,我是找了她前公司。”
梁真觉得可笑,这里面有太多原因了。
廖太太又道:“林总,你跟她就不是一个道上的,你看你平底鞋、工服,她呢?不安分,又是高跟鞋又是包臀裙,骚……”
叶玲低头看了下自己,高跟鞋、裙子,二次恼火:“我用鞋跟打烂你的嘴,穿裙子怎么了!”
林颂不想笑的,忍了半天,跟梁真对视了一眼,笑出了声。
叶玲直接出门去喊保安。
新来的一批保安不认识她:“您是?”
“我是你们老板的妈,气死了,赶紧把这个疯女人给我赶出去。”
……
等廖太太离开后,林颂给玲姨倒了一杯茶,笑看着她:“玲姨,你以前都是伪装的啊?”
叶玲有点不好意思:“你爸就喜欢我娇滴滴的。”
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又急急忙忙起身:“我得赶紧回家准备晚饭,不然赶不上给小屿送饭了。”
办公室门开了又关,只剩下林颂和梁真。
“你相信她说的吗?”沉默半天,梁真忽然问。
“哪一句?是你抢她老公,还是说你背叛前公司。”
梁真没回答,嘴角含着浅笑。
林颂说:“人往高处走很正常,喜欢钱更正常,打工不就是为了钱,不然在家躺着不就行了,我也一样,每天都在想着钱,要有更高的利润,才能留住人。”
梁真噗嗤一声,又听林颂说:“你可千万别爱上廖总。”
她眼泪都笑出来了:“颂颂,你又天真了,只有你才会追求爱,应付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就已经筋疲力尽了,根本没精力去想什么爱不爱的,我只想赚钱,养活我自己和外婆。”
她顿了顿,又问:“你跟姓周的那个真的分手了?”
“嗯。”
梁真还是笑:“所以我说只有你才会为了爱不爱的分手,因为你没有经历过连饭都吃不饱,为了读书,得外婆带着我,一家家亲戚求过去借钱,你去年说要联姻相亲,我还以为你想通了,不清高了。”
“因为去年我爸还活着,他想甩锅我,其实……我也想甩锅他。”林颂弯了弯眼睛,“人家只讲他卖女儿,但现在福兴我在管,我要是真做了什么,那不就等于我自己把我伊公的船厂卖了?”
“你不能让你伊公被人戳脊梁骨,说他的孙女没有骨气。”梁真猜都能猜到,“人死如灯灭,面子算什么,拿到手的利益才是真的。”
林颂没有跟她争执,本来就没有输赢定论,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她们成长环境不同。
福兴再小,瀛洲林氏造船再没落,270多年的船业交到她手上,经历过这一年多的管理,就已经不只是一个虚无的名头了。
去年她以为是累赘。
现在早明白,这是伊公送她的最后一个礼物,伊爸最后的良心,如果真的从零开始,别说造干船坞,她连龙门吊都没钱买。
梁真顺着林颂的视线看过去,墙上挂着的,除了船东评价,剩下都是福兴曾经的荣誉,90年代闽东地区第一家同时获得国家船检局、省船检局、农业部渔业船检局一致认可的企业。
上面将要挂上外轮、台轮维修定点企业,进口外籍船舶拆解企业,还有AAA绿色修船企业。
梁真移开目光,合上办公室门之前,林颂叫住了她:“梁真。”而不是真真,或者梁经理。
“如果你想离开,可以提前跟我说。”
“你怕我背叛你?”梁真仿佛在思考,“福兴哪里值得别人大费周章地觊觎,我就算想背叛,也要有利所图吧?”
林颂装作被刺痛:“你等着,我现在就拉外轮回来。”
两人相视一笑。
梁真又补充道:“我们已经累积了口碑,已经有不少修船单找上门来了。”
她逆光站着,面孔是模糊的,笑意转瞬即逝,她不会后悔做过的任何一个选择。
她只忠于她自己。
……
2016年的最后一个月,林颂除了忙船厂事务外,就是跟行政经理陈凤带着福兴修船的资料往返奔波于各个机关部门,跑经贸委问新的评估标准,等待省口岸办批准福兴成为外轮、台轮维修定点企业。
陈凤说:“修船还是可以做的,梁经理最近接了几艘要换证检验的船,都是2011、2012年造的船,正好五年一检,还排了好几单要到明年再修,是年度检验。”
陈凤提醒林颂:“林总,还有引航站、海事局、海关、出入境边防检查站、街道办事处、派出所、区政府,船厂就是这样,除了船舶体系庞大,对内管理、对外运营也是这样。”
她也算是看着林颂长大的人,见林颂累得灰头土脸,忍不住笑道:“有一些部门的人我认识,但是需要你配合,有一些……林总,你得找找中间人,因为不仅仅是修船用得到。”
林颂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在本市最好的学校念书,人缘不差,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她一直属于校园里的风云人物,这时候总算派上点用场了。
她把幼儿园照片、小学通讯录都翻出来了,还在初中、高中同学群里搜索名字,就连周其均都收到了她发来的信息,问他认不认识某某人,应该高中跟他同一级。
周其均属于那种,毕业后在大多数同学眼里,跟死了没区别的人。
他基本不出现在朋友圈,不点赞,也不发,上一次发朋友圈还是仅林颂可见,也几乎只给林颂评论问号。
以前还有客户发现他没朋友圈,很欣慰:“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律师,日夜颠倒,拿了钱就是工作,你们所鹭城那个律师啊,我还在焦虑进度呢,他周末在那发雪山徒步,给我气的。”
那个客户讲的就是陈淮川,伤到川川律师的心了。
周其均虽然心盲,但他对数字、文字的记忆力敏锐,一下就记起这些人,能对应上是哪个阶段的同学。
问题是,他四年前才开始用微信,没几个以前同学的联系方式。
于是,当那些同学收到验证消息:“你好,老同学,我是周其均,还记得吗?”
第一反应都是死骗子。
林颂拿着周其均的手机,翻看他一直被拒绝添加好友的消息,笑得不行,有几个加了他,聊天记录更好笑。
别人跟他聊了几句后,他就问:“方便问下,现在在哪里发展呢,同学。”
“街道办。”
“优秀,有时间一起出来吃个饭吗?”
“你真的是周其均吗?”
“是的。”
“发个照片?”
周其均先发了那张林颂当过头像的执业照,对方不信,觉得到处都可以下载。
于是又发了张他和林颂的自拍照,因为他手机里的人像照片不多,除开工作外的照片,就更少了。
对方:“这个女生有点熟悉,好像也是我们学校的,女朋友吗?”
周其均没有回答,只再次邀请见面吃饭,大概就是因为没有回复,所以对方相信了。
林颂想,他们之前也没有谈地下恋,但是很奇怪,彼此都没有把对方介绍到自己的朋友圈子里。
她把手机还给了周其均,说:“虽然他们的确是你的老同学,但是现在一听到老同学,别人就会想到诈骗的。”
周其均不在意他们怎么想的,只跟林颂讲年后什么时间,大家一起聚个餐。
小白在壹号小区的草地上奔跑,跑累了就摇着尾巴回到林颂身边。
它再次见到林颂,好像很兴奋,却要跟流浪过的本能相对抗,先是威胁地龇牙炸毛,克制了半天,才变脸,乖乖地把头伸了出来,放在了她的腿上。
林颂坐在长椅上,狐疑地看着它,问道:“是不是想我摸你的时候咬我?坏狗。”
小白歪了下头,湿漉漉的狗狗眼期待地看着林颂。
林颂第一次意识到,这只恶霸小狗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心里柔软,她吃软不吃硬,伸出两只手,捧住了它的头。
“小白,你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小白吐出了舌头,咧嘴笑,它在林颂身上闻到了那条红色围巾熟悉的味道,自动收起了所有向外的刺,只剩安心。
它还是条聪明的小狗,听得懂林颂在夸她,不自觉就把头昂得更高了。
周其均静静地看着小白朝林颂撒娇,莫名地心情更好了起来。
林颂给小白顺毛,又摊开另一只手,示意周其均把小白的零食给她。
小白美滋滋地闭着眼,靠在林颂腿上,嘴里嚼呀嚼。
“分开了想起我的好了,是不是?”
“你就是贱兮兮的,欠打。”
“傻狗。”
林颂骂的是小狗,但周其均总怀疑她在指桑骂槐。
等小白玩累了,林颂就要回家了,但小白咬住了她的裤腿,嗷呜嗷呜地叫。
周其均好心帮它翻译:“它想让你上楼。”
小白配合着摇尾巴,下意识吼叫一声,嗓音很粗,又仿佛想起什么,夹起嗓子像只小奶狗一样撒娇。
翻译官说:“它说,它想跟你一起跨年。”
是的,这是2016年的最后一天。
第51章 牵手
周其均只开了一盏不算亮的落地灯,小白自有它的去处,他把外套挂了起来,又脱掉毛衣,只剩下一件衬衫,随手解开了点扣子,弯腰给林颂倒了一杯水。
林颂坐在沙发上,一抬头,就瞥见了他的胸肌线条:“你练胸了?”
周其均面不改色地否认:“一直都这样,你忘了。”
全然不提最近大哥、陈淮川和他建了一个新群,群名是大哥取的:大奶训练计划,里面分享的是三人的日常健身,平板杠铃卧推、上斜杠铃卧推、双杠臂屈伸、肱三头肌直杆下压……
大哥没完成,回到家不许说话,他没完成,就得罚钱,陈淮川没完成,就不准去吃麦当劳。
于是,三人就算加班到半夜,爬也要爬去撸铁。
好在效果显著,林颂只迟疑了一秒,掌心就贴上他的训练成果,摩挲了下,没控制住,隔着衬衫捏了一把。
她还在笑,刚要说什么,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瞳眸,笑意渐止,胸膛里漂移不定的心脏摇摇欲坠,空气也变得稀薄局促。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看着他欺身靠近,挡住了本就不甚明朗的灯光,朦胧的光影先交缠一起,叠倒在临江落地窗前的沙发上。
周其均捏着她的脸,寻着她的唇亲了上去,舌尖撬开牙关,气息滚烫,舌尖缱绻游弋,还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她的唇。
林颂微微吃痛,头脑如同晕碳缺氧一样昏沉。
但她本来就没有推拒的意思,贴合着他的身体,手伸进衬衫里,从他遒劲的后背肌线条,一路摸到他的后腰,停留在她喜欢的腰窝上,只轻轻一按,周其均就闷哼一声。
濡湿的唇从她的锁骨往下,气息浮沉,还没怎么亲,他就硬得不行。
林颂总觉得后背一直有个长条的枕头硌着,想抽出来,她偏过头,躲开,唇舌拉扯出暧昧的水光,喘气:“等一下。”
还一直传来淡淡的牛皮卷味道,小白爱吃的零食。
那的确是个长条抱枕,林颂打开了灯,沉默地看着抱枕最上方贴了张她的大头贴,还挂了两根牛皮卷。
“这什么?”她无语。
周其均笑一声,脸颊还带着接吻闷出来的红,厚颜无耻:“你别乱想,没做那些要打马赛克的事,就是训练小白的。”
林颂也笑,扫了眼他还没消下去的地方,说:“把你的霸霸仔控制住再说。”
他装得一脸无辜:“林女士,你好粗俗。”
见林颂不信,他又补充:“本来就没想做什么,都怪有些人扑了上来,我就是想带小白一起跨个年。”
“呵呵。”林颂比他更狠,“说的也是,我得给我爸守孝,那句话怎么说的……忘了,好像是三年呢,不能这样那样,我可真是孝女。”
这下轮到周其均沉默了。
他在说“大清亡了”跟“我错了”之间,选择了后者。
而小白的反应也证明了那个抱枕真的就是训练它的。
灯一打开,小白从红围巾上爬了起来,一眼看到了沙发上直立的抱枕,与其说它看着林颂的照片流口水,不如说它看的一直都是照片旁边的牛皮卷。
它连真人都不管,上去就是拿头蹭抱枕撒娇,就像在楼下草地对林颂做的那样,然后流着哈喇子,昂首挺胸地等着主人给它投喂牛皮卷。
林颂恼火:“邪恶小白!”
小白听到这个称呼,也生气了,龇牙炸毛,露出尖尖的狗牙。
“我要报警抓你去拘留所,知不知道有狗狗拘留所?”
“汪汪汪!”
一人一狗又对峙上了。
林颂早就查好了:“准确来说,叫犬类管理滞留所,哎,隔壁老张家的小黄进去后吃不饱、穿不暖,出来后瘦得皮包骨的,好多天都见不到主人,只能躲墙角里哭哭。”
“汪汪!”声音弱了点。
“不仅自己当不了警犬了,有案底的小狗影响三代考公,以后我们壹号小区没有小狗敢跟你玩了。”
“汪。”小白收起了炸毛,乖乖走到林颂的身边,露出萨摩耶治愈笑容。
林颂蹲下来摸它,心满意足:“听我的话,就对了,我找关系安排你当上耶耶书记。”
小白听不懂,它歪了歪头,想吃牛皮卷。
周其均一边回消息,一边在旁补充道:“它绝育了,已经没有三代了,坐牢别影响它主人就行,书记就不用了,我们做生意的家庭,不从政,清白廉洁。”
林颂忍不住笑了,抱着小白,深深地吸了一口,脸贴着它的毛。
林屿在十点半的时候,还是给林颂打了电话,说好的去谈个事情,他还等着她回来一起跨年呢。
“姐,几点了?”还不回来!
林颂回:“十点半,你没表吗?”
林颂冷哼:“别跟我玩这些,快回家……哎呀求你了,我、曾凌佑、伊妈还有喻宁姐,都在等你呢。”
本来是个惊喜的,但现在他只能提前告诉他姐了。
周其均在一旁,也对着电话那头的林屿道:“小屿,周老师能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