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落水戏的群演也很多，她以前就是做群演过来的，此刻非常能懂他们的心情。
而她只是众多落水刺客中的一员，但她是有特写镜头的，虽然时间不久，但这种待遇她从未体验过。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所有人都纷纷落入水中……
从二楼窗台落入的，从一旁岸边坠入的，还有一些被踢下河里的，在剧本上王以沫是主动跳入河中去救她贵公子的。
没错，今夜的落水戏，原本也有梁修。
但他没有特写，只是一个一晃而过落入水中的镜头，贺南周特别贴心地给他找了一个替身。
然而，她刚刚起跳，瞬间听闻一声怒喝――
“王以沫！！你在干什么？！！”
王以沫根本来不及刹车，瞬间坠入冰冷的河中，再迅速探出头去。
紧接着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怒骂声，“你是女侠！你能跳好看点吗？！你刚刚什么姿势？！你他妈比你旁边被人揣进水里的群演都要丑！”
王以沫被吼懵了。
愣愣地转过头，这才发现，吼她的人正是贺南周。
对、对哦。
他是导演。
只是王以沫以及周围的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贺南周竟然骂脏话？
王以沫是知道贺南周脾气不好的，但仅限于在她的面前，在家里的时候不用装，可在外他是赫赫有名的贺大侠。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拍戏的时候格外认真，但还从没见他如此严厉口吐芬芳地骂一名演员。
所以一定是这个演员跳得实在太烂！
片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盯着她，各种各样的眼神，有嘲笑的、责备的、瞧不起的。
王以沫连忙伸出双手，“我的我的！重来！”
第二次……
“王以沫！你在劈叉吗？！你演什么杂技呢？！你以为你是跳水运动员？！”
第三次……
“王以沫！！你面具掉了！！你在搞什么？！”
第四次……
“王以沫！！你该不会还想让我给你找一个武替吧？！我来上行不行？！！”
第五次……
“王！以！沫！你给我滚！！！！”
第9章 女侠初出茅庐
于是乎，王以沫滚了，滚回了他们的休息室，闷闷不乐地坐在凳子上，反反复复地回想复盘。
原以为是最简单的一场跳水戏，怎么就这么难呢？
以前做群演的时候也没少演过啊？只是这次有特写镜头罢了。
这下好了，她进组的第一天的第一场戏，就给无数人带来了麻烦。
就在她垂头丧气的时候，房门响动，伴随着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她的眼前递来了一块毛巾和一瓶水。
“好了姐姐，不用伤心，我感觉南周哥哥有点刻意针对你的成分。”
王以沫接过毛巾擦了擦湿透的头发，叹息道，“他有什么好针对我的，都是因为我，我没想过一个简单的跳水戏都还要设计。”
“你设计得挺好啊，空中那个劈叉明明很好看！”
王以沫抬眸，“……”
“其实大家都觉得今晚南周哥哥有点过于敏感了，肯定是因为我在，男人嘛总是这么幼稚，总爱在喜欢的人面前彰显自已的专业和魄力。”
“所以你是来向我炫耀的？”
梁修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也无所畏惧，他仰起头，骄傲地走到一旁坐下，刚准备再说点什么，眼睛一瞥忽然看见了王以沫包包里的一样东西。
他立即起身，惊呼道，“姐姐！！你来大姨妈了？！”
王以沫还在丧气呢，也懒得管他，顺嘴就说了下去，“可能是因为这个把我影响了，没发挥好。”
“不是吧？外面下着雨，你来大姨妈了还一直跳水？！你女金刚啊？！”
她继续丧气，扶额懊恼，“女金刚也跳不来水啊……”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今晚的戏别再拍了，我去给哥哥说一下！”
话音未落，他迅速在王以沫面前消失了。
王以沫来不及制止，还在想梁修是不是把他们“姐妹情深”的戏演得太真了？
她是不是应该稍微感动一下？
然而，很快的，她却等来了气势汹汹的贺南周。
王以沫连忙起身，贺南周关上房门后还上了锁，她被贺南周的表情和气势给吓到了，瞪大着眼睛，不敢说一句话。
“王以沫，你以为你自已是谁啊？没有公主命还得了公主病是吧？你知道今天这场戏要推迟的话我们有多大的损失吗？”
“场景布好了，演员和工作人员全都就位了，现在就因为你……”他微微一顿，向王以沫靠近一步，上下打量她一会儿。
再继续，“演戏演得烂我已经不想再说了，你以为你来了大姨妈就很了不起吗？我们整个剧组都要为你延后工期吗？你以为你多大个腕儿？！”
王以沫被他说得无言以对，只能不停地摇头，想要解释，却被他堵得说不出一句话。
“我警告你，别利用梁梁的善良，除了他会心疼你，这里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心疼你，明白吗？”
王以沫又连忙点头。
“还有，你别以为是我介绍你来的，你就会有什么优待，你现在的优待都是我看在梁梁份上给的，不然你以为凭你这么一个小小的演员，会有休息室？住宿的酒店还是单人间？”
贺南周说得这些她比谁都清楚，剧组这个地方是最能把人分为三六九等的地方。
曾经她是群演的时候，吃饭换装都只能找一个角落解决，如今的待遇是她从未有过的。
“我不是你偶像吗？你这辈子不都在努力向我靠近吗？那你应该知道我受过多严重的伤，负伤拍戏对我来说有多正常，你应该很清楚。”
她点头点得停不下来。
贺南周没有一点点的添油加醋，他拍过无数危险镜头，那些动作场面随随便便拿一个出来都会要了普通演员的命。
而他无数次的骨折，无数次的受伤，曾满身是血都还在坚持拍戏。
所以，她如今来一个大姨妈就要停止拍戏，确实是她的原因……
不对！她从没有想过因为来大姨妈就要停止拍戏啊喂！！
她从来没觉得这有多大个事儿啊喂！！
都是梁修！！！
那个诡计多端的小受！！
亏她还在想着要不要感动一下呢。
贱人！！！
她一定要杀了他！！！
贺南周长叹一声，又道，“但这场戏我已经答应梁梁晚几天再拍了，你好好调整一下，多看看别人怎么演的。”
他走到门口打开锁和房门，离开前还不忘回头伸手狠狠指了指她，警告道，“别再利用梁梁来对付我。”
“砰！！”
房门关上，她愣在原地，恨得咬牙切齿。
这场戏最终延后了四天。
但其实在这四天中她没有闲下来，除了不停看视频资料以外，她还总是在夜深人静大家都收工了之后，悄悄来到这里，练习跳水。
她不想再给别人添麻烦，更不想再被贺南周骂了。
经过几天不分昼夜的学习，她发现贺南周真的没有刻意针对她，顶多算是严格了一点，想起第一次自已的跳水确实辜负了“女侠”这个头衔。
而今天，随着贺南周一声令下，她娴熟地跳入水中，没有听到谩骂声，周围一片安静，直到她走完了这场戏所有的镜头。
远处的贺南周仔细地盯着拍摄的画面，反复斟酌后，伸手指着另一个方向，轻声说了句，“刚才那边第三个男演员跑快了一点，再重来一条吧。”
王以沫听完，长长松了一口气。
终于，不是她的原因了。
与此同时，贺南周身后的两个工作人员正小声地讨论着。
“王以沫这一跳和前几天是天壤之别啊，只是简单一跳就这么帅！换人了还是开窍了？”
多亏了贺南周前几天那一声声的大骂，让片场所有人不仅记住了她这个小演员的名字，所有的注意力还全都在她的身上。
“昨天我东西忘在了片场，过来拿的时候看见她还在练习跳水呢，都快凌晨四点了，听扫地阿姨说，她这几天都在呢。”
“我去，一个跳水的镜头至于吗？”
“嘘，小声点，喏。”
他们似乎是碍于前方的导演，互相递了一个眼神后默默走开了。
贺南周看着视频中的王以沫，一遍又一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可以挑剔。
她的镜头经过后期剪辑能呈现出来的不会超过两分钟，可就是这短短的时间，对于一个动作演员来说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大部分的人是不会懂的。
抬眸，他看向此时正坐在岸边擦头的王以沫。
要走我这条路，你才刚刚开始呢。
第10章 他们三人间的食物链
小时候外婆给王以沫买过一件红色的斗篷，她总爱穿着它，再拿着买来的廉价塑料长剑，模仿着贺南周影视剧中的动作，想象着自已是一名威风凛凛的侠客。
如今，她穿上了黑色的长袍，背着一把货真价实的长剑，骑在马背上，狂风掠过她的长发，她一手握着缰绳，在夜幕下犹如闪电般疾驰而过。
经过一段时间的拍摄后，竟在不知不觉中她就已经圈了一小波“粉”。
片场中又有工作人员忍不住讨论了起来，“她究竟是从哪儿找的大神啊？我真是越看她越顺眼，越看她越帅气！”
“我就喜欢这种漂亮不矫情还有真本事的女演员！”
“别说女演员，就是男演员都很难找到骑马比她骑得还好的。”
但其实，王以沫的骑马是速成的，并不扎实，只有她自已知道此时她握住缰绳的手已经渗出了细汗。
学马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只是如今临阵上场，容不得犹豫，她只能硬着头皮壮着胆子，连她自已都在诧异这被激发的潜力。
然而，下一个高难度的动作又要来了。
她要跳马。
一系列的动作设计贺南周已经给她说得很清楚了，也说了让她怎么保护自已，怎么做到不受伤，怎么把伤害降到最低的同时不影响呈现出来的效果。
她不着痕迹地压下缰绳，让马的速度减缓的同时，脚下一蹬，身体往上一跃，只要配合好身上的威亚，她就能把这个镜头拍出贺南周想要的效果。
然而，第一场戏的噩梦再次如约而至，她人刚起跳时，余光就瞥见不远处的贺南周站了起来，紧随其后的骂声如约而至――
“王以沫！！你是不是……”
随着话音落下的是摔到地上翻滚了一圈的王以沫，不过地上事先已经做好了防护，再加上身上的威亚，除了身上有些痛，她并没有受伤。
随后她第一时间翻身跃起，举起手，打断了贺南周的话，“导演，我的！！我不小心踹到马了！”
现在她已经知道自已的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
贺南周没有骂下去，摆了摆手后让所有人再重来。
之后的几条通通没过，原因都出奇的一致――贺南周嫌她摔得不够好看。
她展示了各种各样花式摔倒，纵然做了防护，但片场也有人悄然蹙起了眉头，都有些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又是一条后。
贺南周愤然起身，走到王以沫面前，“我给你说过很多遍了，你的这条腿，收一下！”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地踢了踢王以沫的左腿。
正好一脚踢到了她疼的地方，她低呼了一声，面具后是一张被痛得扭曲的脸。
但没有人看到。
“还有，跳马的时候你踩这么高干嘛呢？是跳马，不是踏马，你以为你踏马很帅？”
就在贺南周准备继续说教的时候，梁修拿着一瓶水匆匆赶到，接过了他这句话，“我姐踏马就帅了！”
贺南周一回头看到梁修，一肚子的火给活活憋了回去，最后只瞪了王以沫一眼，“休息一会儿再拍，让她琢磨琢磨。”
离开时还不忘给梁修示意了一下，让他们去房车休息。
梁修殷勤地上前想要扶起王以沫，王以沫却自顾自地站起了身，一瘸一拐地往旁走去。
二人刚到房车没多久，贺南周就来了。
随着房车的门一关，狭小的空间里就只剩下关系微妙的三人。
王以沫已经摘下了面具，此时正抬起脚整理着有些松的裤腿，见到贺南周的时候，她忍不住又道了声歉，“不好意思，第一次跳马，没有经验。”
梁修立即接话，“第一次就能跳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梁梁，你是杀人的时候被她看见了吗？”
或许是因为梁修一直以来的偏帮让他有些吃醋了，这段时间以来王以沫还是第一次看见贺南周回怼梁修。
结果梁修被他这一怼，直接怼红了双眼，又气又委屈，“南周哥哥，你骂我？！你为什么骂我？！我做错什么了啊？！”
“我没有骂你，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在我教训她的时候帮她，我教训她总有我的原因。”
“姐姐她只是一个女孩子，你对她太苛刻了！再说了，你不会好好说话吗，你现在怎么动不动就骂人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越说他越是委屈，一个没忍住，两行热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他们两的这场吵架，彻底把王以沫给整不会了。
好像和她没有关系，又好像和她有脱不了的干系。
而小受一哭，渣攻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看了看周围，明明没人，却又一副怕被别人发现的样子，最后只能把目光放在王以沫身上。
那眼神，在怪她。
“我还在忙，你帮我好好哄哄他，哄不好这戏你就别拍了！”
王以沫，“？？？？”
贺南周走了，把烫手的山芋扔给了她。
王以沫瞥梁修一眼，“行了，人都走了，你就别演了。”
诡计多端的小受当真放下了手，脸上的泪痕显得他更加楚楚可怜，“姐姐~~你怎么这么说人家嘛~！人家都是为了你！”
王以沫打个冷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这套路我还不清楚吗，你因为我和贺南周闹，最后受伤的，也全他妈都是我。”
“你……”想了想，似乎他也想通了王以沫的话，愤愤地剁了剁脚，又娇羞地笑了起来，“都怪哥哥太爱我了~”
王以沫“切”了一声，就在梁修以为她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又见她瞬间转身回来，伸出手，一把将他推到了座椅上，再用那只手掐住他娇嫩的脖颈。
用力把他逼到了冰冷的窗户上。
“你找贺南周麻烦，他就会找我麻烦，那我也就要来找你麻烦，咱们仨可以这么玩儿着，我就不信我玩儿不死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