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娩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不去,这场好戏怎么上演呢?放心,我命硬得很,死不了。”
鹿娩娩穿戴好后,站在全身镜前打量着。
祭祀这身是鲜亮的红色,倒是让她又想到了司欲。
一月前她还去无极山看过,司欲依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也没有呼吸。
鹿娩娩就将他放在了石台中央的石床上,还给他盖了毯子,他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身体都没有一点腐坏的迹象。
后来鹿娩娩就专心忙着自已的事情,没有去过了。
思绪不知不觉飘远,鹿娩娩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跟着晏青走出了历星阁,来到了祭祀的场地。
小半年不见,鹿娩娩在历星阁被养得很好,身姿变得高挑了不少,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也随着年龄的增长蜕变,下巴也有些尖了。
那双灵动的杏眼犹如宝石般炯亮,挺巧的鼻翼下是涂了艳丽口脂的朱唇,配上这身鲜红的弟子服,走在历星阁一身蓝衣中,格外的引人注目。
“你们看,那是谁啊,看上去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
鹿娩娩走过人群的时候,余光发现他们在看自已。
“那是历星阁的方阵,她又穿着师尊门下的内门弟子服侍,那不就是小师妹吗?!”
“小师妹?鹿娩娩?!”
“是她,看着很像!”
“不是吧,她怎么好像长高了不少,而且也变漂亮了,是不是我的错觉?”
“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啊,我以前只觉得小师妹是个小冬瓜,看上去又矮又圆润,没想到半年不见她竟然出落得这么漂亮!”
晏青也听到了这群人的议论声,侧身看了看鹿娩娩,她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目光一直看向前方的高台。
高台上坐着的无疑是江祁年,而在他身旁的是首席大弟子顾拾温与谢挽凝。
当然,还有一个黄杉少女,孟瑶。
孟瑶站在顾拾温与谢挽凝的中间,她一个刚来不到半年的弟子,能够站在这个位置上,可见江祁年对她的重视程度。
鹿娩娩回想起自已也曾站在孟瑶的那个位置上,站了好久好久。
每一年的祭祀典礼,她都如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哪怕她的入门最晚,辈分最小。
她以为这是上天赐予她的礼物,却不知每一份礼物的背后都是有着明码标价的。
而这份沉重的礼物背后,标注的则是她的这条命。
“弟子鹿娩娩参见师尊。”
第一百七十七章 陆羡当众控诉鹿娩娩
江祁年看着台下的红衣少女,有一瞬间的错愕,半年不见,他都快有些认不出来鹿娩娩了。
“半年未见,你倒是还记得有吾这个师尊。”
鹿娩娩起身,抬起头望着江祁年,“师尊,你不是也没忘记我这个徒弟吗?我这当徒弟的,又怎么会忘记师尊的“大恩大德”?”
江祁年知道鹿娩娩这是话里有话,刚想说什么,鹿娩娩就又说道:“那位黄色衣衫的姑娘就是万剑宗新来的小师妹吧?哟,祭祀大典都可以不穿弟子服,可见师尊对她很是偏爱啊。”
鹿娩娩此话一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朝着这边投来。
孟瑶低头看了眼自已的衣服,不是她故意要穿平常的服侍,只是谢挽凝和顾拾温他们都没告诉她今日是如何重要的场合,只说她随意些就好了。
谁知道她进来的时候才发现大家都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就她特殊。
早前谢挽凝已经安慰过她了,但孟瑶还是看见了其他人对自已仇视的目光。
鹿娩娩当初就是这样,一步步被算计,一步步被其他弟子孤立,表面上是宠儿,实际上只是被安排好的棋子。
孟瑶:“鹿师姐,我其实不是有意要……”
谢挽凝:“鹿娩娩,这不是你一个小小弟子该管的事情,瑶儿她刚来,不懂这些很正常……”
鹿娩娩:“她不懂正常,你这个在万剑宗待了几十年的大师姐也不懂么?”
鹿娩娩一句话就将谢挽凝给噎住,她气得直瞪眼。
“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大师姐怎么不教教你的小师妹,不过让她在祭祀典礼这样大的场合丢人现眼,才就是你的真正目的吧?”
孟瑶听到后看了眼谢挽凝,眉头深深皱起。
谢挽凝气急了,伸出手指着鹿娩娩,“鹿娩娩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你自已的事情还没完呢!”
谢挽凝和顾拾温对了一眼眼色,立刻转身当着万剑宗所有长老弟子的面朝着江祁年便跪了下来。
“师尊,关于半年前小师弟遇害身亡的事情,其实另有隐情,弟子斗胆请师尊重新审理此案,还小师弟一个公道!”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鹿娩娩不慌不忙,依旧泰然自若的站在原地,等待谢挽凝的下文。
“什么隐情?你莫要着急,慢慢说来。”江祁年从高位上站起来,将谢挽凝从地上扶了起来。
谢挽凝转身看向万剑宗的众人,高声说道:“诸位万剑宗德高望重的长老们,还有师弟师妹们,今日大家都在场,便请诸位做一个见证。”
“半年前,有人传谣言说小师弟是因为爱慕我,被我拒绝后跳崖自尽,其实不是的!这一切都是鹿娩娩她设计好的阴谋!”
谢挽凝再次指向了鹿娩娩,“是她!放出这样的谣言来污蔑我,并且乌祸阵的破解者也不是鹿娩娩,而是大师兄顾拾温!”
谢挽凝每说一句话,不明真相的弟子们就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大多数人只知道当初南阳世子知道自已而死了的消息,上山来闹。
并且拿出乌祸阵这个难题让万剑宗解,最后乌祸阵被破后,鹿娩娩也成了所有人心中的救世主。
后来鹿娩娩便被历星阁的晏青选中,在历星阁进修。
“实际上,是鹿娩娩爱慕小师弟,却被他拒绝,心怀怨恨想要杀了他,嫁祸于我,最后大师兄收拾了残局,让她冒领了功劳,最后躲在历星阁半年不肯出现!”
谢挽凝将所谓的“真相”说出后,在场的弟子们都炸开了锅,闲言碎语一股脑的被激发出来。
“什么,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我就觉得有问题,当初小师妹和小师弟历练回来,她就当众暴打小师弟,小师弟好可怜啊,怎么被她这种人给缠上。”
“就是说,我们万剑宗怎么会有这样的败类,就应该把她押去惩醒台,处于极刑!”
“小师弟确实太可怜了,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鹿娩娩死不足惜……”
傅青隐也在台下,看着鹿娩娩红衣孤身站在中央,不免为她揪心。
谢挽凝一看就是已经安排好了,与江祁年一唱一和的在演戏,目的就是要鹿娩娩于死地。
而出这个主意的人,无疑是就是顾拾温。
鹿娩娩看着义正严词的谢挽凝,回道:“大师姐口说无凭,说我是凶手,说我嫁祸你,可有证据?”
“证据?哈哈哈……当然有了!”
谢挽凝大手一挥,命令道:“来人!把小师弟抬上来!”
“小师弟?他…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啊,小师弟不是已经没了吗?怎么会……”
在众人的疑惑中,陆羡坐在椅子上,被人抬了上来。
他们看见陆羡还活着的时候,不少人眼睛猛然瞪大,不敢相信。
当初长老们翻遍了整个万剑宗都找不到陆羡的尸首,他竟然没有死。
“诸位长老,师弟师妹们,当初鹿娩娩欲将小师弟杀死,是小师弟忍辱负重才求得了一丝生机!”
“小师弟,你说,鹿娩娩在囚禁你的这半年之中,都对你做了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情?”
谢挽凝走到了陆羡的面前,循循善诱道,“你尽管说,有大师姐我为你做主呢,你只要都说出来,今日就是她鹿娩娩的死期!”
陆羡听着谢挽凝的话,听到了不远处的脚步声。
鹿娩娩朝着他走来了。
“鹿娩娩!你想干什么!?你们!快拦下她!”
谢挽凝挥手示意,立刻便有弟子冲出来拦在了鹿娩娩的跟前。
“你是觉得小师弟没有被你折磨死,想要再当众杀他一次吗?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鹿娩娩看着谢挽凝如此激动的样子,挽起了嘴角,“对呀,大师姐,他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急着要定我的罪?”
“小师弟,你说,这半年我都对你做了什么,你可要事无巨细的和大家说说清楚。”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陆羡的身上,他们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如何的。
陆羡看着鹿娩娩投来的目光,吞咽了一口唾沫,脑海里浮现了许多的场景,云谲波诡且光怪陆离。
但是他记得鹿娩娩都对他做了什么,那是刻印在脑海里的记忆,他忘不了。
陆羡迟迟不肯开口,这可急坏了谢挽凝,她拽了拽陆羡的袖子,“说啊,快说,快说鹿娩娩都是如何折磨你的!”
只要陆羡说出来,鹿娩娩就死定了!
拔掉了这眼中钉肉中刺,她就能够好好诓骗孟瑶,成为她的灵根容器,最终得道飞升。
谢挽凝的眼底流露出贪婪的目光,急切地让陆羡控诉鹿娩娩的恶行。
“这半年来,鹿娩娩她……”
在谢挽凝急不可耐的催促下,陆羡终于开口了。
“她对我照顾有加,体贴入微,我能活到现在都要依靠她,我对她只有感激之情。”
第一百七十八章 陆羡倒戈
“你说什么!?”
谢挽凝怀疑自已听错了,甚至以为自已出现了幻觉。
顾拾温也是一脸惊讶,他走到陆羡的跟前,“小师弟,你别怕,我们都站在你这边,你有什么苦衷和委屈都说出来,大师兄和你师姐都会为你做主。”
陆羡抬起头看了眼顾拾温,嫌恶地推开了他,“滚!你给我滚开,要不是你害了我,我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小师弟!”谢挽凝上前再一次抓住了陆羡的胳膊,“你别发疯了,你快告诉大家真相是什么,是不是鹿娩娩威胁你,胁迫了你?你说啊!”
“威胁?”陆羡哼笑了声,“对,我的确被人威胁了,这个人就是你。”
谢挽凝:“陆羡,你在说什么?!”
陆羡:“我说威胁我的人就是你!谢挽凝!万剑宗的大师姐,表面上做人畜无害的样子,实际上心机比谁都要深!”
谢挽凝完全傻眼了,没想到陆羡不指控鹿娩娩就算了,还反咬自已一口?!
他难道疯了吗?
“小师弟!你不要胡说八道!”顾拾温也有些急了。
“我有没有胡说你们自已心里清楚,你们两个狼狈为奸道貌岸然,心里的勾当上不得台面,你们是想让我把真相都说出来?好啊,那我今天就说给你们听!”
谢挽凝简直要崩溃了,她摇晃着陆羡,“你别再发疯了,明明是鹿娩娩害得你,你到底再说什么……”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闹剧,鹿娩娩也笑着在看,只有孟瑶还一脸迷茫,不知道眼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诸位师兄师姐们……我告诉你们,其实万剑宗的大师姐,也就是谢挽凝,她根本就是个废灵根!如今还滞留在金丹期,但她不甘心一直是金丹期,所以她让顾拾温为她寻找仙灵根的人当容器,这个人就是鹿……”
谢挽凝死死地捂住了陆羡的嘴巴,恨不得当场直接将他捂死。
陆羡被堵住了嘴巴说不出话来,谢挽凝给顾拾温使了个眼色,顾拾温朝着陆羡的头上便敲了一记。
“怎么了?大师姐怎么不让小师弟说完呢?把人打晕了就能够息事宁人了?”
鹿娩娩这时冷不丁出声问道。
谢挽凝的脸色很难看,她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昨天晚上陆羡来找她的时候还一脸怨愤,说鹿娩娩打烂了他的腿,折磨了他半年多。
本来今天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大师姐,他刚才想说什么?你让小师弟说完啊!”
“对啊,为什么不不让他说完,灵根容器是什么意思?他说了个鹿,难道这灵根容器……”
“噤声!”
在场面即将无法收拾的时候,江祁年站了出来。
“祭祀的时间已到,不可耽误了时辰,这件事还是容后再议。”
江祁年身为万剑宗的宗主,说的话还是有说服力的,弟子们都没有再追问,按照祭祀典礼的规矩进行流程。
鹿娩娩也不着急,选择站到了内门弟子的队伍中间,但还有不少弟子想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师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师弟为什么会没死?”
“大师姐要的灵根容器难道就是你?”
“我还是不明白,什么叫灵根容器,难道是把一个人的灵根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吗?”
弟子们七嘴八舌地问着,但鹿娩娩不急不躁,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
她知道陆羡对于谢挽凝他们来说只是东风,在此之前他们早就准备了一份大礼要送给自已。
祭祀典礼进行到尾声之后,一队人突然出现在了万剑宗的典礼台上。
弟子们看见那熟悉的盔甲,纷纷停下来注目观看。
是南阳王的铁骑队,半年前他们包围了整个万剑宗的山门,让他们印象无比深刻。
不过这一次他们来是想要做什么?
陆羡已经被顾拾温打晕过去,却没有被抬走,依旧瘫坐在椅子上。
在铁骑的簇拥之下,南阳世子慢慢走了出来。
万剑宗的长老们看见他这张熟悉的面孔,不禁觉得有些头疼。
这个家伙时隔半年怎么又会突然出现?
江祁年迎了上去,谢挽凝看见南阳世子脸上的愁容也立刻舒展开来。
“陆伯伯!!”
南阳世子看见谢挽凝殷勤的模样,朝着她略微点了下头。
“陆伯伯,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您给盼来了!”
谢挽凝刚刚还喜上眉梢,说完这句话后立刻便又乌云密布,小声地啜泣起来。
“陆伯伯,其实陆师弟他根本没有死……这一切都是鹿娩娩在捣鬼,如今他侥幸从鹿娩娩的魔掌中逃脱,终于能够重见天日,再次看见您了!”
谢挽凝说着,便让顾拾温将陆羡推了过来。
陆羡这会儿还晕着,但起码能够让南阳世子看见这就是他的儿子。
南阳世子看见陆羡的那一刻也十分惊讶,因为家族里属于他的长明灯都灭了,他竟然还活着。
随后他立即又想到真正的缘由,脸色阴沉了起来。
只不过谢挽凝还没发现南阳世子的脸色不太好看,哪怕是发现了也会以为是对鹿娩娩的怨愤,继续添油加醋地说道:
“陆伯伯,如今鹿娩娩就在那里!师尊也同意让您将她带走处置,您一定要为小师弟报仇,你看看小师弟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他的腿都断了……”
谢挽凝一声比一声哀怨,着实像一个心疼师弟的好师姐,实际上她压根不在乎陆羡的生死,只要能够除掉鹿娩娩,什么都好说。
鹿娩娩这时也被众人推了出来,再次来到了南阳世子的面前。
“鹿娩娩……?”南阳世子看见如今有些变了模样的鹿娩娩,一时间都差点没认出来。
鹿娩娩甜甜一笑,甚至给南阳世子行了个礼。
“世子殿下别来无恙,能够再次看见您,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