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求你……帮帮我。”
女子唇色比之以往失了几分血色,显得有些苍白。
整个人看上去,脆弱又无助。
一双清澈水眸,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央求地望着他。
只那不时低颤一瞬的眼睫,透露出她此刻心中的不安。
谢临珩覆下眸,扫过她拽着他衣袖的指尖。
她攥得紧,指节都泛着青。
谢临珩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
胸腔骤缩的顿疼之余,是无法言语的酸涩。
他静静看她片刻,注视着那容纳着他身影的瞳仁,薄唇微动,问她:
“怎么求?”
虞听晚攥着他衣袖的指尖更紧一分。
她还没开口,就见谢临珩往前靠近了些,凝着她视线,低眸问:
“先前宁舒求我,代价是陪我下棋。”
“这次呢?”
虞听晚唇角压紧,没有犹豫:“皇兄想要什么?”
“你知道的。”他将她额角的一缕碎发拨开。
动作很温柔,声音也轻:“今天晚上,我在东宫等你。”
第57章 愿意吗?
虞听晚眼睫无声抖了下。
她缓缓抬睫,看向谢临珩。
男人并不急,神色缓淡,语调也不疾不徐。
迎着她的目光,轻勾唇,问:
“愿意吗?”
他的语气,好像有种,只要她说不愿意,他就立刻收回这句话的错觉。
虞听晚没有犹豫。
点头,应下:“好。”
谢临珩余光扫了眼霁芳宫大殿。
视线往下一垂,见她还攥着他袖口,说:
“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虞听晚慢慢松开手,颔首。
谢临珩抬步进了大殿。
层层守卫自动让开,离殿门最近的两名护卫不等谢临珩走近,就主动打开了殿门。
虞听晚慢慢转身,重新看向门口。
等着谢临珩的消息。
亲眼目睹刚才那一幕的若锦和岁欢心疼地看向自家主子。
她们刚开口,就听到虞听晚很低却很坚定的声音:
“若锦,岁欢,我不能失去母妃。”
“这个世上,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母妃了。”
若锦和岁欢鼻尖猛地一酸。
她们压住哽咽,握住虞听晚的手,说:“我们会一直陪着公主,永远都会。”
谢临珩进去后,殿门随之关闭。
很快,又被再次打开。
厚重殿门缓缓打开的动作,紧紧牵动着虞听晚的心。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
果然,下一秒。
谢临珩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
他望着她,轻声说:
“宁舒,来。”
两侧的护卫随声散开道路。
虞听晚一刻不等,立刻小跑着进去。
司沅躺在床上,还在昏迷。
床榻旁边,谢绥坐在漆木圆凳上,一只手握着司沅的手,满目担忧。
脚步声在外殿传进来,他转身看去。
当看到谢临珩身边的虞听晚时,眼底隐晦地划过一抹什么情绪。
谢绥随之看向自己这个儿子。
后者神情淡淡,看不出外露的表情。
虞听晚走到床边,见母亲昏迷不醒,交握在身前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谢绥还在场,她先是对谢绥问了个安,才问司沅的情况。
“母妃怎么突然病了?”
太医院院首陈洮正在一旁修改药方,闻言,转身回道:
“启禀公主,娘娘这是风寒过重导致高烧昏迷。”
虞听晚拧眉,“风寒?”
陈洮点头,“是的,公主。前两天暴雨降温,娘娘风寒入体,加之娘娘这几年思虑过重、郁结于心,身体不复从前,这才导致一场高热烧致昏迷。”
虞听晚:“母妃昏迷多久了?”
谢临珩出去前交代过陈洮,虞听晚问什么,他就一五一十地答什么。
所以陈洮知无不言,回得很详细。
“已有一个半时辰。”他说:“娘娘是昨夜后半夜开始低热的,巳时高热昏迷。”
谢绥闭了闭眼。
刚压下的怒气再次席卷,他绷着额角,对王福道:
“把昨晚侍奉的下人全拖下去,杖打五十!”
殿内寂静一片。
陈洮也不再开口,怕触了谢绥的怒火。
很快,调整药方后的汤药被端进来。
谢绥看了眼目光一直落在司沅身上的虞听晚,没再继续多待,起身,对侍奉的太监说:
“泠妃醒后,第一时间来告诉朕。”
说罢,他视线在谢临珩身上一顿,转身离开了霁芳宫。
谢绥走后,虞听晚立刻坐在了床边。
接过宫女手中的药,捏着勺子亲自喂药。
司沅这次病情重,陈洮时刻在霁芳宫守着,不敢离开半步。
喂完药,虞听晚拿出帕子,擦了擦司沅唇角,问陈洮:
“母妃什么时候才会醒?”
陈洮如实道:“待娘娘高热退下,基本就不会再有大碍,睡一觉,就会醒来。”
……
虞听晚没回阳淮殿。
一直在霁芳宫守着。
直到傍晚时分,司沅终于退热。
陈洮连忙再次把脉,心口悬着的那口气,终于疏散开。
“太子殿下,宁舒公主,娘娘已经没有大碍,今夜让娘娘好好睡一觉,最晚明日一早,便可恢复。”
虞听晚终于放下心。
司沅昏迷的这段时间,虞听晚在霁芳宫陪了整整一下午,谢临珩也在这里待了一下午。
直到司沅高热退去,他才离开霁芳宫。
虞听晚听到了脚步渐渐远去的声音。
她没起身,也没说话。
就坐在床边陪着司沅。
直到外面天色漆黑,虞听晚才动了动僵硬的指尖,缓缓起身,慢慢往殿外走去。
为避免再有意外,陈洮一直没走。
要在霁芳宫等到司沅醒来再回太医院。
大殿外面,虞听晚停步看向陈洮,嘱咐:“劳烦陈太医一定要治好母妃的身体。”
陈洮躬身回话:“公主殿下请放心,这是微臣分内之事。”
虞听晚回头看了眼殿内,“若是母妃再有其他情况,请太医及时告诉于我。”
陈洮颔首:“微臣谨记,公主放宽心。”
虞听晚微微点了点头。
和岁欢、若锦一道出了霁芳宫。
被夜色笼罩的宫道上,若锦和岁欢一左一右陪在虞听晚身侧。
短暂静默过后,岁欢悄悄看了眼自家主子,尽量用活络气氛的语气问:
“公主,这个时辰,咱们的小厨房肯定准备好晚膳了,咱们快些回去用膳?”
虞听晚看着正前方高高挂在天上的圆月,唇角极浅的挤出一点弧度,轻声开口:“好。”
等回到阳淮殿,再用完晚膳,时间已经快到戌时末。
东宫那边并没有来人催。
在虞听晚放下筷子的那一刻,若锦就心事重重地往外面看。
岁欢欲言又止地站在虞听晚身旁。
想说什么,最后张了张嘴,又全都咽了下去。
相比于岁欢和若锦的焦躁不安,虞听晚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
用完膳,她在殿前站了会儿。
望着空中的圆月,对岁欢和若锦说:
“你们先睡就行,今晚不必等我回来。”
说罢,她踏下台阶,踩着月色,朝着东宫而去。
平时森严的东宫,今夜几乎空无一人。
一直走到东宫大殿,才在廊下瞧见抱着臂望天的墨九。
见到她人,墨九恭敬行礼,随后示意左侧,对虞听晚说:
“公主,主子已等候您多时。”
“属下带您过去。”
虞听晚点头。
跟着他一路走去储君寝殿。
第58章 再陪我一次
很快。
墨九停下。
回身看向虞听晚,“公主,您自己进去吧。”
虞听晚抬头看着大开的寝殿殿门,无声颔首。
踩着台阶,一步步踏进殿内。
在她进来的下一秒,身后厚重的殿门便被人随之关上。
哪怕来之前做足了心理暗示,殿门关上的沉闷声音,仍旧让虞听晚心口“突”的猛跳了一下。
谢临珩坐在正对殿门的主位上,手中握着一本书静静翻阅。
在虞听晚进殿的第一时间,他就抬头看了过来。
在他注视下,虞听晚硬着头皮一步步走过去。
谢临珩将书籍放在一旁。
在她来到面前时,长臂一伸,
握着她手腕,将人拽进了怀里。
虞听晚轻抿着唇,坐在他腿上。
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
谢临珩轻轻拍了拍她的腰,嗓音低沉,“别绷着,放松些。”
虞听晚努力让自己放松。
并主动抬手环住他脖颈。
对上他视线,红唇轻阖着,轻声说:
“宁舒还有个不情之请。”
谢临珩刚诧异于她的主动,就听到了她这句话。
眼底攀升而出的那点光晕很快散去。
不过唇侧勾起的那抹弧度并未敛去。
“说吧。”他揉了揉掌中的软腰,又用指腹在那腰肢上蹭了蹭,有些爱不释手。
“——还想要什么?”
他现在的语气,给人一种——不管她想要什么,他都会无条件应允的错觉。
虞听晚心里清楚,这只是错觉。
谢临珩心思太深沉,她看不透。
也从未想过要看透。
“母妃还未醒来,我不放心。”她眼睫覆下,模样看上去很是温顺乖巧,“我想,明日再去霁芳宫看一眼母妃。”
谢临珩抬起她下颌。
指腹在她唇角缓缓摩挲。
看她片刻,点头说:
“可以,宁舒想去就去。”
尾音落,他将她压在怀里,吻上她的唇。
第一次,虞听晚半点不反抗。
半仰着头,任由他亲吻。
谢临珩缠着她唇齿纠缠,待尝够了甜头,才从她唇上退开。
下一秒,他将人打横抱起。
大步朝着里面宽大的床榻走去。
虞听晚不由自主地揪紧他衣襟,在身体接触到床褥的那一瞬间,上一次阳淮殿寝殿中的那种不愉快的疼痛瞬间挤进脑海。
谢临珩指尖勾住她腰侧的绸带。
正在扯开,却见半坐在他床榻上的姑娘忽而紧紧扑进了他怀里。
虞听晚脸颊贴着他颈侧。
长睫细微颤着,最后垂落,遮住眼底所有情绪。
她嗓音低软,如同主动收起利爪的猫儿,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别像上次那样,疼……”
谢临珩轻抚着她的背,将她完全纳在怀中,声音不自觉软下来。
“这一次,绝不会再让晚晚疼半分。”
他的吻细细落下,贴着那纤细盈白的脖颈,很轻很轻地落下一个又一个吻痕。
虞听晚紧张到了极致,没有注意到他这句话中的称呼。
虽然紧张,又有上次不愉快的经历,但碍于两人间的交易,她全程没有任何反抗,乖到让谢临珩恨不得将她揉碎拥在骨血中。
一整晚的旖旎暧昧,直到天色熹微,虞听晚才在谢临珩怀里沉沉睡去。
男人轻柔地搂着怀里熟睡的女子。
托着她的腰,忍不住再次将她往怀里按去,想再抱紧一些。
……
虽然睡得晚,身体也极度疲累。
但因心里记挂着母亲,还不到巳时,虞听晚就醒了过来。
睁开眼,顾不上浑身的酸痛,她快速穿上衣裙,撩开帘帐,就要去霁芳宫。
只是还未走到屏风处,谢临珩就从殿外进来。
见她醒来,他勾了勾唇角。
“这么早就醒了?”
他走过去,动作亲昵又自然地将她抱在怀里。
眉眼间裹着一抹浅淡的愉色。
心情似乎很好。
“昨天疼不疼?”他问。
虞听晚压了压唇角,摇头,嗓音很低,“……不疼。”
“那——”他低眸看她,“喜欢吗?”
这次,虞听晚没回答。
谢临珩倒没有强迫她回答。
她不愿意说,他也不逼她。
指尖捏了捏她后颈软肉,薄唇在她唇角吻了吻,食髓知味般说:
“今天晚上,再陪我一次。”
虞听晚没有任何迟疑,立即拒绝。
“你自己说的,只是昨天。”
谢临珩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反应。
她这话刚出,他就说:
“明天,宁舒可以再去霁芳宫一整天。”
他抬着她下颌,让她看向他。
“你多陪我一晚,我就让你多去霁芳宫一天,如何?”
虞听晚指尖攥紧,直直看他好一会儿不语。
他给出的诱惑,是她拒绝不了的。
但是……
“谢临珩。”她语气很轻,“你不觉得你这条件很卑鄙吗?”
“是卑鄙。”他承认得坦然,问得也随意,“所以宁舒同意吗?”
虞听晚深吸一口气。
唇瓣抿紧,从喉咙中挤出一个字:“好。”
落下这个字,她半刻不在这里待。
扯开他的手臂,一步不停、径直离开了东宫。
动作冷淡到,仿佛昨天交颈缠绵的那一整晚,只是一个并不存在的假象。
谢临珩指骨微僵,视线落在外间她看都不曾看过一眼的满桌膳食上。
—
东宫和阳淮殿相距很近。
从东宫出来,虞听晚先去了阳淮殿,简单梳洗后,饭都没吃,忍着身上的不适,直接去了霁芳宫。
她到的时候,司沅早已经醒来。
桌案上放着一碗黑漆漆的汤汁,旁边还有精心备好的蜜饯。
见到她人,司沅神色一亮,脸上顷刻间带上了笑容。
“晚晚,快过来。”
虞听晚快步走到司沅旁边,握住她的手,观察着她面色,一连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