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夫对你真好,满心满眼都是你。”
宋姀想到季恒方才的举动,心慌意乱下语无伦次:“阿妧别胡说,我...我心里也有他。”
等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说了如此不知羞的话,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没事没事。”宋妧刚想安慰她,转眸间却看到顾氏站在门房处伸手接了个帖子,随后脸色就沉了下来。
等顾氏走近后,她蹙眉问:“阿娘,谁送来的帖子?您怎么不高兴了?”
顾氏面上早已瞧不出异常,她神色温柔,牵着小女儿的手,语气淡淡:
“没事,那帖子送错了,娘已经退回去了。”
宋妧直觉不对劲,她转身和姐姐对视一眼,姐妹俩心照不宣,识趣的没再多问。
回了正院,顾氏挥退奴仆,逮着她就开始问:“阿妧,近几日如何?你可有受伤?陛下他可知道疼人?”
宋妧性子异于常人,倒也没有扭捏,瞧着顾氏担忧的都快哭了,她急忙安抚:
“阿娘,您信我,陛下对我特别好,我真的没事,您别担心。”
顾氏孩子都生了,自然不是那种天真什么都不懂的姑娘。
陛下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常年领兵打仗的人,仿佛与生俱来就有一股子野性和侵略感,龙精虎猛的,瞧着就可怕。
阿妧生的娇柔纤弱,侍寝之时,陛下若是不克制,她女儿如何能受得住?
宋妧见她娘急的满目忧愁,她顿了顿,突然反应了过来。
好似她娘只见过行之哥哥....
她乖巧的依偎过去,小声解释:“阿娘,陛下疼我,我真的没事,你就瞧我的面色,好的不得了....”
说了好一会,就差对天发誓了,终于让顾氏稍稍放心。
为了转移她娘的注意力,她问起别的:“娘,姐姐的嫁妆整理好了吗?你也教教我吧,以后我也得学好掌家之事。”
顾氏一想也是,阿妧以后要进宫,少不得要面对复杂的人和事,现在多学一些,往后就能松快一些。
越想越是急切,她什么都顾不得,用完午膳后,带着两个女儿整理完嫁妆,又去清点商铺的账册,忙得不可开交。
对于她自己的事,忘得是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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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当徐震回府收到消息后,心里一阵发凉。
“华嬷嬷,你说什么?拒绝?为何要拒绝?”
华英自幼就服侍徐老夫人,对徐家有功劳有苦劳,在主子跟前很有几分体面。
她今早亲自去的杏花巷,自然知道顾夫人当时羞愤震惊的神色。
她眼下已经知道前因后果,幸亏徐家只是去旁敲侧击的探探口风,仅有几个人知道实情,这事还有得救。
“侯爷,您别急,咱们闹出这么大的误会,顾夫人心里不悦也很正常。”
“那她怎么说的?可有交代别的话?”徐震后背微微僵直,问的小心翼翼。
华嬷嬷照实回话:“顾夫人只说,上一回老夫人在宫门处帮过她,她心中感激,择日定会送上谢礼,今日她府中还有要事,脱不开身,无法赴约,还望老夫人莫要见怪。”
完了。
提都没提他。
顾晚清真的生气了。
徐震大脑里一片空白,坐了好一会,他定定的瞧着外面渐渐黯淡的天色,忽然站起身。
“华嬷嬷,你去和母亲说一声,我有事要出府,不能陪她用晚膳,让她别担心。”
华嬷嬷嘴唇开阖,话还没说出口,侯爷的身影转瞬即逝,早已没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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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行之此时还在御书房忙碌。
“你的事办完了没有?”
季恒敛目回禀:“谢陛下恩典,已经办好了。”
“明日开始你就不必上值,好好准备婚事,早些将这事办好。”谢行之没那个善心管这么多。
但是礼部早已在准备立后大典,宋姀身为姐姐必须早一些出嫁,再迟的话就来不及了。
季恒巴不得明日就将人娶回去,听到这个旨意,他心里欢喜但还记得正事。
“那楚王府的事....”
谢行之摆摆手,不以为意,“这事我交代给徐震了,你俩以后的关系胜似父子,当爹的给儿子办办事,再合适不过。”
季恒浑身上下都结了层鸡皮疙瘩,虽不敢苟同这些话,但他必须感恩戴德的谢恩:
“多谢陛下恩典。”
“你婚前不能见心上人,那就早些回府准备婚礼事宜,多上上心,莫要出纰漏,省的那小姑娘又不高兴。”
关乎小姨子的心情,季恒不敢怠慢,连忙答应:“是,臣定会仔细办事。”
谢行之见他知道轻重,安排完,便将人挥退。
等到大殿内寂静了下来,他满脸不耐,被脑海里的那个人烦的不行。
「伪君子,假正经,贱男人,你有病?」
谢煊十分淡定,嗓音柔和,徐徐如风。
「阿妧回宫了没有?」
谢行之仿佛能透过这个声音,看到谢煊那副温润如玉又矫揉造作的模样。
他恶心的够呛,回答的毫不客气。
「与你何干?」
谢煊见他如此狂躁,一时也淡了交谈的心思,不准备再开口。
谢行之整理好奏折,天色已经黑透了,给装死的伪君子撂下一句话,他就匆匆的出了宫。
「京郊大营我已经掌控好,明日谢复有九成五的概率会进宫,御案上我留了信,你记得看。」
谢煊知道他要去哪,淡淡的嗯了声,满腔嫉妒。
谢行之懒得管那伪君子怎么想,气死了最好。
他这人沉稳低调,第一次来杏花巷,照旧准备从侧门翻墙进去。
他慢悠悠的踱步,赶到墙根底下的时候,巧了,碰见熟人了。
第146章 好戏
瞧瞧, 难得一遇的好戏。
翁婿俩一个没少,眼下正在互相使绊子别苗头。
谢行之抬手,制止苍南出声,故意隐在暗处看会乐子。
徐震看到这个姓季的就火大。
之前宫宴那会,在西华门莫名其妙的朝他拔剑也就罢了。
今早在街巷里,季恒明明知道所有的事,偏偏就不告诉他,明晃晃的就等着来看他的笑话。
更有,明日抄家的事,本来就不应该归他管,管管也行,但是他凭什么要帮一个居心险恶的奸贼。
“徐侯爷,您大半夜的不睡觉,乱跑什么?”季恒往墙根一站,寸步不让。
“夜更深重,天色已晚,摸着黑爬墙容易摔着,我们年轻才二十多岁,摔就摔了,但徐侯爷您这年纪就有些....”
有些话,说到一半却故意停住,卡在最敏感刺人的字眼上,更为气人。
徐震被狠狠的气到了,他为人正直,最厌恶季恒身上这股子歪风邪气。
这要是他亲弟弟,胆敢如此狡诈,绝对要把这小子的腿给打断,好好管教!
“季恒,据本侯所知,你现如今只不过是下了聘,没迎亲,你就不是这府上板上钉钉的女婿,你此刻鬼鬼祟祟的站在人家围墙外面,是想做什么?”
“大晋朝有规矩,迎亲前男女之间不得相见,知礼守礼的男人不必旁人约束,便知自己行事时哪些有所为哪些有所不为,你今日想进去?有我在,不可能。”
季恒就是个冷面煞神,他直接被这番话给逗笑了。
规矩是什么东西?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宋姀在他心中犹如九天仙女,他连根头发丝都不敢亵渎,与其说是守规矩,不如说他就是阿姀的奴,甘愿臣服。
他奴隶出身,也没觉得此想法有什么不对。
至于男人的面子,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季恒这俩字拎出来,足够威慑,这就是他的面子。
“徐侯爷,我都懒得笑话你,你赶紧回府歇着吧,我岳母拿我当儿子一般的疼,用得着你在这逞英雄?”
徐震今日必须见到顾晚清,误会不能隔夜,迟则生变,他赌不起。
他眼下还没名分,身份没能提上去,到底是落了下乘,他再不甘也没办法。
因此,两人互不退让,成了死局。
谢行之边走边鼓掌,乍一现身,惊了所有人一跳。
“好好好,你俩活腻歪了是吧,上赶着找死。”
“季恒,朕不是让你回府筹备婚事吗?徐震,没安排你干点活,你闲的难受是不是?”
“大半夜的正事不干一点,做起了翻墙越货的勾当,这是什么作风?一个老当益壮为爱痴狂?一个金童之身如饥似渴?”
“你们想进去干什么?馋的受不住?色胆包天的无耻之徒....”
“行之哥哥....”
谢行之骂的正起劲,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轻唤,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回头一瞧,小姑娘躲在门后只露出小半边身子,月光和灯光洒下来,那双眼睛犹似一汪清水,整个人如明珠生晕,白的通透,耀眼极了。
这一日颇为难熬,自己的心肝儿飞了,他哪哪都不舒坦。
此时一见着她,不药而愈,各种念头迅速攀上脑门,兴致大涨。
他上前一把将人提抱到怀里,手掌扣住她的腰臀,五指铁钳般收紧,把她的腿往上抬,圈住自己的腰。
“想不想我?妧妧,有没有想我?”伴随着问话,绵密的吻,落在她唇上脸上,逗弄的宋妧有些痒,她忍不住娇娇的笑了,声如莺啼,撩人心弦。
“想了想了。”
她的腰臀被他托在的手心里,趴在他肩上,隔着距离,她瞧见了季姐夫和徐侯爷,都是熟人。
她眼睛灵动的闪了闪,凑到男人耳边低语:“让他们进去吧,姐姐那里见一面没问题。”
“我娘的事也很重要,她和徐侯爷之间有矛盾了,越拖越是不行,白日人多眼杂,现在正合适,尽管不合规矩,但是如果不给机会解释,错过的话,那就是永远的遗憾。”
“行之哥哥,你帮我派个人守在我娘门外,这样行吗?”
谢行之哪还有心思管别人,随口应了:“只要你高兴,其他的都好说。”
说完,交代了苍南几句,抱着人就往府里走。
“方才怎么出来了?为何不好好待在屋里?”
宋妧搂着他的脖颈撒娇:“我知道你会来,怕你找不到我,所以去接你。”
谢行之心里高兴,就是习惯性嘴硬:“小姑娘不知羞,就知道想着我念着我,哥哥日理万机,哪有时间顾及你。”
“以后收敛收敛自己,矜持一些,哥哥再完美,你也不能馋的茶饭不思,说出去该让人笑话了。”
“我就是很想你嘛,行之哥哥,我和你说,我姐姐今日的嫁妆,我也帮忙了,我还学了掌家的事....”
这边的一对壁人已经亲亲蜜蜜难舍难分。
而另一边,季恒刚刚进了宋姀的闺房。
“你竟然真的来了,这不合规矩....”
今日在府门外,这男人看她的目光又是带着那种掠夺的强势意味,她就知道今晚他还会来。
是的,这已经不是两人第一次偷偷幽会。
自从宋正德在她的铺子里大闹一场被抓走,季恒便突如其来的闯入了她的生活里,几乎每夜都会来看她。
好在男人守礼,除了隔着衣袖牵过手,倒也没做逾矩的事。
“阿姀,我很想你,你别生气,我很快就走。”季恒正是精强力壮的时候,眼前的姑娘就是自己的心上人,怎能没欲念?
只不过,他觉得自己不配,总是在强行克制。
“没事,你别多想,既然来了,就多坐一会。”宋姀红着脸挽留。
其实她一开始觉得季恒很奇怪,他好似很喜欢她却又总是离她有些远。
她不是傻子,渐渐地也勘破了他有些自贬的想法。
她心疼的同时,也在尽力的对他好。
况且,她心里面藏着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第147章 场景
宋姀近几日经常会在梦境里看到一些场景。
她和季恒在床榻上缠欢过,奇怪的是,她心里愿意但却好似很纠结抗拒,两人之间有情愫,但又透着古怪。
最重要的,在梦里,她年龄稍长,神态有些憔悴,身姿也偏瘦....
“阿姀,你如果不高兴我贸然前来?那我现在就走。”
季恒唯有面对她,总是小心翼翼,明明自己是个强势的人,却总是压抑着本性,不敢逾矩半分。
宋姀主动牵住他的手,两人肌肤相贴,说不出是谁主动,相握的力道却越来越紧。
在榻上落座,她大胆的靠到男人身边,拿过早已准备好的荷包,递了过去。
“季大哥,这是我为你绣的,用来装我的发簪和玉佩,你看看可喜欢?”
季恒视若珍宝般握住荷包,仔细摩挲后,珍重的收起来,沉声开口:“只要是你送的,我都极为喜欢,以后别做了,太辛苦了。”
宋姀望着面前成熟稳重的男人,思绪不禁飘回到以往。
定亲之前,她问过,为何如此喜爱她?
季恒说出两人幼时相遇的事,她才恍然记起,自己的确救过一个少年。
当年阿妧失踪后,她其实偷偷跑出去过,甚至去了阿妧经常留居的华业寺寻找,第一次救了季恒,就是在那时。
她遗落的第一件东西,是个雕刻着团花的玉佩。
第二次相遇,她已经十五岁。
彼时她正陪同前婆婆冯氏去灵台山上香,为了培养感情,安排了秦江与她出门散步。
本是走的好好的,谁知身后几个半大的孩子突然窜了出来,她正好走在外侧,旁边就是陡峭的台阶,她被冲撞的险些滚下去的时候,是季恒救了她。
男人抱住她的力道很重,深沉又专注的凝望了她很久,迟迟不愿意放手,最后在秦江的质问中,他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她只记得那道高大挺拔的背影似是透着浓浓的悲观与落寞。
她遗落的第二件东西,是二舅母金氏为她定制的发簪。
宋姀的思绪定格在十五岁那年。
她始终记得,两人视线交汇的刹那间,季恒眼底的隐忍和黯然,令她颇为震撼。
此时她忍不住问:“季大哥,如果救你的人不是我,你还会如此喜爱我吗?”
季恒沉静地望着她,反问:“如果宫宴上救你的人不是我,你还会对我有心动吗?”
宋姀微微一怔。
她对季恒不一样的。
书中常有描述一见钟情,她无法解释清楚这个词汇的含义,但却忽视不了自己心中有过的悸动。
“阿姀,无论你相信与否,我从第一眼见到你感觉就不一样,哪怕你没有救过我,这一点也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