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仙舟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它停在既定的坐标,就在这日,白珩带了曜青二十万飞行士与军用星槎前来支援,景元也在安顿好玉阙后,得胜归来。
方一落地,幼清便感觉到了他的气息,瞬时闪了过去。
几月不见,景元看着消瘦了些,幼清一把搂住他的肩背,景元这才发现她来了,笑着将她往怀里融了融。
云骑整备,各自抵达了迎敌的位置。
景元去履职前,还需要前往将军府见腾骁,这一路上,幼清蹦蹦跳跳地和他说着自己都做了哪些事,在景元看来,她照顾好了丹枫,照顾好了云骑将士们,还以身入阵,倾力而为,光是她一个人,便顶的上一整个云骑舰队,看她脸上挂着笑,像是在讨赏的小孩子,景元便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夸赞道:“做得好。”
“那是,我可不是言而无信之人,答应的事就要做好嘛。”
“幼清,多谢。”景元语气也庄重了几分,“你为仙舟所做之事,不论如何感谢都不为过。”
“干嘛这样公事公办的语气?这句话还是腾骁对我说比较好。你的话…”幼清挽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你是我的未婚夫,我们之间,说什么谢呢?”
这声“未婚夫”说得景元心里荡起涟漪,他俯身去亲她的发顶,幼清正巧抬头,吻就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明明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这样亲过来,幼清还是会羞。
她脸颊微红,轻轻回吻。
“好啦,去见将军吧。”城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抵达目的地,不过幼清并未进去,她清楚腾骁对景元必然会有单独的交代,她在那反而是给腾骁添麻烦。
罗浮停留的位置好空,以往碰到行星密集的星系,即便是白天也能看到远处的星星,这次,她看不到任何多余的星球。
空中传来一阵肃杀之气,幼清回头,一股冷冽的寒风直冲而来,她微微皱眉,后退两步,刚想拔剑,背后便被谁拍了一下。
“呦,这不是我们的小鱼神医吗?”白珩叉腰问她,“怎么在门口杵着,你不是来见腾骁的?”
幼清摇头,将景元回到罗浮的事告知于她,白珩明了,回道:“原来如此,那就等他说完,我再进去禀告好咯。”
“是得了什么消息么?”
“说是得了消息…”白珩叹气,“该怎么说,这是我们将军下的死令。仙舟联盟已经查出了那个背叛仙舟、透露仙舟航线的人是谁,他出身曜青,同是狐人,将军大怒,这才吩咐我率领曜青舰队,势要斩杀此人。”
“原是如此。”幼清看向天空,缓缓道,“长生之道何等诱人,但没有代价的长生…就像是一块生在体内的毒瘤,不断滋生,最终吞噬了魂灵,成了行尸走肉。”
“我们狐人寿数不过两三百年,像我们这种做飞行士的就更短命了。”白珩哼笑,“总有人想着长生不老,可人生在世,没有死哪有生呢,正因为我们会死,才要珍惜每时每刻啊,你说对不对?”
幼清轻笑,微微颔首,“嗯,你说得对。”
“我听说你都认真起来了,这次真能杀个痛快了!”白珩用手肘怼怼她,“像你这样的顶级高手,都没有什么战绩能拿出来炫耀的吗?”
“战绩?有是有的…不过不怎么光彩。”
“此话怎讲?”
幼清便将自己屠戮魔族,将他们灭绝的事说了。
听说幼清一人就灭了一个种族,白珩张大嘴巴,竖起拇指道:“还得是你啊!”
幼清叹气,“丰饶孽物死而复生,次次卷土重来,确实有些棘手,不过大军压境时,我必然会出手,先杀干抹净再说。”
“那我们岂不是要和队友大眼瞪小眼?我可是跟将军借了二十万兵力呢。”
“不怕,会有你们大显身手的机会的。”
正说着,景元从门口迈出来,白珩快走两步,用拳头蹭着他毛茸茸的脑袋,景元弯下腰,眯着眼睛求饶,“饶了我吧,白珩姐,刚刚听了许多话,一会儿该全忘了。”
“可别赖在我头上。”白珩收回双手,一挥胳膊便闪进了将军府。
景元理理头发,一把便将幼清揽在怀里,他半架着她说:“今日无事,先回家。”
“你不需要去军营么?”
“嗯…今夜过后再去。”
是他求来的几个时辰,留作陪伴她。
幼清明白,伸手换环住他的腰,和他紧紧挨着,两个人像连体婴似的难舍难分,等到了家,方才的体面荡然无存,景元将她抵在门上,两人四手都在忙乱,草草扯开碍事的衣物饰品后,景元紧压着门扉,闷哼一声,幼清则咬住双唇,继而咬住了他的脖颈。
绞着、缠着,彼此都生了一层薄汗。
偏偏都默不作声,闷声抵着撞着,幼清双腿发麻,被他一手托住后腰,脚跟悬空待了半晌,才被他压到落地,景元弓着腰,用手捋开盖在她眼前的湿发,珍惜地吻上她的唇。
一开始还是安慰性质的缱绻轻贴,很快便被她带得发狠,恨不得把舌咬下来含弄,景元把她抱回房间,折腾了半宿,景元才说了进家之后的第一句话。
他盖在她的背上,于她耳畔低声说着相思之情,幼清扭过头,嗓子都有点哑,在他唇角回他数次“我也想你”。
就这么压着她腻了会儿,幼清才将身上床上清理干净,干爽地躺在他的怀抱。
她用手绕他的发,景元去摸水杯,递给幼清,幼清睨他一眼,给他变出水来,景元先香了香她的脸颊以示感谢,然后便一口干了杯子里的清水。
随后又喝了两三杯,幼清甩甩尾巴,问他:“怎么,在玉阙都没喝到水么?”
“没有你的好喝。”
本来是想逗她,可这句话未免太有歧义,景元刚说完就觉得太荤了,想要给她道歉,但她的手掌比他快了一步,噼里啪啦地打了他几下,景元顿时老实了。不过很快他便原形毕露,轻声笑了起来。
幼清浑身都泛着红,摇晃他,不准他笑,景元搂着她亲亲,嘴里说着讨好的话,谁有他会说呢?一张嘴能撬动仙舟,死的都能被他说成活的。
幼清说不过他,也亲不过,倒在他的臂弯里喘气,景元封住她的嘴唇,碾了又碾,本来在闹,但与他唇舌相依,她又轻轻发颤,叫着他的名字,舍不得他离开半寸。
景元抚着她的发,捋顺小猫的毛毛,幼清趴在他身上,景元从头顶捋到尾巴尖,再从后腰往上捋,这么摸了几次,幼清的委屈似乎更深了,她抱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就是不想让他离开。
“清清…”他叫着她,仿佛叹息。
这夜谁都没有睡足,患得患失地睁开眼,生怕对方不在身边,抱得那样紧,又热又闷,可还是舍不得松开手。
可惜回营的时间到了,景元作为舰队的统率,必须返回军队。
幼清睡得并不安稳,因为她能感觉到危险的迫近。
这一别,再见就是在战场之上了,幼清不敢为他卜算吉凶,生怕见到不想看到的结果,只能嘱咐刀剑无眼,多多照顾好自己。
景元摸摸她的发,同样嘱咐道:“倏忽乃是药师座下实力强悍的令使,仙舟之中,恐怕只有帝弓天将能与之匹敌,你不曾见过帝弓,更没有他的庇护与赐福,再加上初来乍到,并没有与令使作战的经验,将军令你保存实力,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一切听从腾骁将军的安排。”
“我知。”
景元也清楚她心神坚定,不会轻易被蛊惑,所以他提前打了预防针,“战时瞬息万变,即便是仙舟最厉害的卜者也不可能算无遗策,如果我们受伤,甚至…”景元顿了顿,接着道,“不要慌乱,清清,记住,你的目标是倏忽。不要离开将军的视线。”
“我知道。”幼清嘴里说着知道,可眼睛里充满了泪光,她很少直白地袒露自己的脆弱,听到她说“照顾好自己,不要离开我”,景元忽而觉得心碎,他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一次又一次地承诺。
“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如果作战成功,他们便能猎杀丰饶令使,对丰饶联军必是重创。
不容有失…景元想。为了幼清,为了将军,为了仙舟,他也会活下去,然后,担起一切。
第91章
腾骁并未将她安排在某个固定的位置。
考虑到孽物通常会大举进攻,以数量压制的战术,最好在它们登陆之前解决。城
所以幼清申请了前锋的位置,与镜流一同。
景元守在侧翼,丹枫久病初愈,守在后方,支援丹鼎司。
至于应星,他工造司一起操纵军械,白珩也与飞行士的同胞一起,做好了迎敌准备。
罗浮太卜立于舰首,催动玉兆演算敌方航线。
根据演算,还有两个时辰,孽物便会大举进攻罗浮。同时,这场战役也会以险胜作为结局,自然为所有将士增添了不少信心。
腾骁提前在仙舟周围布好漂浮的炸弹,整座仙舟回归寂静,弥漫着肃杀之气。
幼清与镜流对坐,天色阴沉,乌云过境,幼清举杯,望着窗外的景色,轻叹:“不知这场战争要持续多久。”
镜流静静饮茶,幼清察觉到什么,放下茶盏,两人交换眼神,默契起身,幼清将手放在剑柄之上,沉声道:“来了。”
一阵幽风席卷大地,裹来淡淡的草腥与木腥。
幼清向镜流递了个眼神,便御剑飞起,转瞬没了踪影。
只听莳者吟唱药王心经,远远驶来,如同一片看不见尽头的黑海。大军压境,幼清迅速预估了人数,向腾骁提前报告。
以丰饶繁衍复生的能力,他们面对的,很有可能是数以千万的对手。
罗浮所有云骑加在一起,也不过对方的一个零头。
只听隆隆军鼓之声,天地震颤,所有人严正以待,而得到军令的飞行士们首当其冲,如同光矢,飞穿而去。
天空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好似节庆时的烟花爆竹声,可空中弥漫开来的血气无不提示着众人,爆炸的可不只火药。
敌军越靠越近,飞行士立即撤退,腾骁提前布置的炸弹一连串得炸开,顿时血肉横飞。在纷飞的孽物尸块里,肉与神经仍在跳跃,有些能瞬间恢复,有些还在蠕动,试图重塑肉身。
眼看他们即将登陆,一道笼罩整个罗浮的天光陡然撒下,腾骁回首,只见一条伟岸的银龙横亘天际,幼清稳立其中,她一手持剑,一手捏诀,口中振振有词,天幕正随着她的声音缓缓闭合。
见状,所有仙舟士卒纷纷退到帐幕之后,集中火力扫射猛攻而来的孽物。
这天幕薄薄一层,如水轻柔,却能抵挡千军万马,岿然不动,两翼各有闯来的孽物舰队,云骑们迅速重整队列,隔着结界攻打,如同割肉般简单。
幼清设好结界,尤其是背后的居民区,幼清罩了足足三层庇护。
做完这些,她抓住一旁正在执行任务的星槎,二话不说地便闪了进去。
里面是前来支援曜青狐人飞行士,被她突然迈进来,本能地要去打,幼清用剑挡了一下,忙说:“友军!友军!”
对方两手握住操纵杆,将信将疑地望着她,幼清指挥道:“劳烦将我送到外面。”城
“你说是这个天幕外面?”狐人困惑道,“不说这个,你到底是怎么上来的?”
幼清糊弄了两句,等对方穿过天幕,她又飞出去,抓住了另一个受害星槎,就这么跟上了飞在前方的仙舟舰队。
她立在舰船之首,试图找到倏忽的身影。
只见丰饶联军浩浩荡荡,绵延不绝,好像永远没有尽头。许多造翼者振翅飞来,与仙舟舰队缠斗在一起,幼清见状,后退两步,凝聚仙力,奋力向前落下一斩。
只见天地开阖,一抹日光折射而来,紧接着便是一场无根之雨,浩浩荡荡地奔袭而去。
沾染雨水的孽物身体分解,瞬时化成一捧清水,水泡炸了一连串,目之所及的孽物纷纷化水而亡,幼清负剑凝望,指尖轻勾,那水纷至沓来,在她指尖凝聚,又成了一根根银针,瞬间向四方射出。
那些无法化水的孽物,恐怕都是长寿的智慧种,其中不乏棘手的步离人,宇宙之中,即便是幼清的攻击也不能无视宇宙规则笔直地穿透,攻击性远低于在星球之内,不过将银针刺入它们体内,或是扎破对方的舰队飞船还是能做到的。
幼清这两次攻击便消灭了目之所及的大部分敌人。
腾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幼清凝神去听,便听到他问:“如何了?”
“不见倏忽。”幼清并未利用玉兆,而是直接对他说,“也不必担心,我有分寸。”
仙舟遭逢大敌,而孽物同样遇到了一位可怖的敌人。
更可怕的是,他们根本看不到究竟是谁在出招。
是工造司的新型武器?还是某支配合完美无缺的舰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