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同人)[综武侠]漫卷红袖——猪圆鱼润【完结】
时间:2024-08-13 17:24:43

  她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不加掩饰的野心,自信道:“我也姓雷,六分半堂总堂主的位置,如何不能让我坐一坐?”
  季卷摸了摸下巴。雷损相当聪明,早早在京外经营了第二据点,为避刺杀赵佶的风头,爆炸假死以后,已将堂中重心转到京外。近来听得汇报,雷损似乎自认年事已高,将堂中主事权大多移交给了女儿女婿。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雷媚如果当真存了夺位的心,六分半堂不在京中,恐怕依然能搅出滔天巨浪。
  不过,这并不是她的主要战场。季卷想到这里又笑,点头道:“我给你最大便宜行事的权力。此行由你为主,金风细雨楼在后提供支援,若需配合,你与苏楼主商量着办就是。”
  制衡。做领导自然要有制衡属下的能力,不叫任何一方独大,也不叫任何一方吃亏,不过度的争斗是有益于目标推进的。雷损隐退,六分半堂在几位年轻掌权者手中或有新生,其间危机与机遇,当然首先要交给苏梦枕处理。从苏梦枕同样为排演所累,但已燃起幽幽暗火的双眼中,季卷看得出他毫不迟疑的战意。
  战斗,取胜,达成目标,再接着马不停蹄,向下一个更高更艰难目标挺近,人生是一场无休、无歇、无情的战斗,好在她和她的同道者们都已做好了觉悟,愿意时时刻刻向无形的敌人拔剑。
  因为这种觉悟,直到戊申日的前夜,明日未至鸡鸣就得起床,季卷一个人带了公务回宫,依旧伏案到夜半。等重要的事都处理完,剩下那些她犯了懒,只想等明天的仪礼结束再看,季卷总算伸了个懒腰,踱到窗边远眺京中夜景。
  京中不设宵禁,哪怕已至午夜,城中夜市依旧繁华,显出与别处不同的人气。她远远眺着,思索要多久才能让这种夜景遍布全国,忽听床下木板发出可疑响动。
  她没回头,仍倚窗远望,手掌已抹上腰间长剑,随时可从鞘中脱出一柄青龙低昂,手指还未拢紧就已放松,她笑着,转身惊异地问:“地道这么快就能凿通?”
  床板被推开。
  苏梦枕从地道探一个头,刚冒出来就对上季卷笑脸,笑脸在只见到他脑袋时扯开更大。他神态自若,自地道纵身而出,轻掸身上灰尘,平淡道:“我等不及,请他们加快了进度。”
  他一纵身,方显出一身绛色袍服,制式俨然,被季卷注视着,更骄矜地慢掖大袖。季卷原还有些俏皮话想说,见他这副打扮,话到嘴边已绕了个弯,笑道:“穿得这样花哨,是要夜会,还是夜袭?”
  苏梦枕道:“我来迎娶。”
  他说着,从宽袖中滑出另一件绛红色锦服,看上去已备了不止一段时日。
  两件红色婚服,看上去要比他们明天该穿的复杂礼服符合她想象得多。
  季卷接过,故作不解问:“子夜已过,你连半个白天都等不及?还是说……”
  她笑吟吟的,想要调侃一句是否是他大男子自尊心作祟,人前愿意被她“迎”进宫里,人后就想要把“迎娶”的仪式补回来,正想揶揄,苏梦枕却截断了她不正经的想法。
  苏梦枕截断道:“那不一样。”
  苏梦枕上前一步,终于放弃了整理他的袖子和衣襟,向她伸出右手,微笑着道:“白日那场是做给别人看的,现在不同。婚姻大事,只关系到我和你,也只需要我和你。”
  季卷低头打量伸在眼前的手。刀客的手。有力,带茧,随时可拔刀应战,却也汗津津、湿漉漉的一只手。
  手掌的主人坚声道:“跟我走。”
  她温柔,腼腆地笑着问:“去你的象牙塔?”
  苏梦枕也笑。他笑着否认:“我备了别的地方。”
  于是季卷微笑着,合掌覆上已确定无疑的同道者的手心。
第146章 相称(正文完结)
  被苏梦枕拉入地道是季卷头一回对前路一无所知,但依旧不怀任何戒备的经历。地道重新修整过,被炸塌的地段清理后再次疏通,他甚至与她协商,要新立一条连接金风细雨楼与她宫中的暗路。提议时季卷还道若战事又起,两处可借暗道互为掩映,怎么也想不到地道刚一修成,居然用在此时。
  她并步与苏梦枕走了片刻,已对方向有了概念,正要开口说话,苏梦枕停步上望,道:“我们到了。”
  她随苏梦枕踏出地道,还未抬眼,已听见河水潺潺。金水河正在此分支,两条河道岔口处,四五层高画舫被点缀装饰过,静静停泊。
  季卷神色微动,本想拿故地重游说些什么,却不知为何并不愿打破此时气氛,被他引上随处布置出喜庆装饰的画舫,连每层点亮的灯烛都做龙凤形状,等她推开一层舱室的门,烛火受风拂动,苏梦枕伸手拢住,待焰光稳定,方才转脸看她。
  披红挂彩。锦天绣地。堂皇富丽。
  最重要是簪花大衫,从光亮处向她凝目的人。
  季卷忽觉得身上这件大袖霞帔有些沉重了,和一整座画舫满目装饰的心意齐齐压在肩膀,她在沉重间慢慢笑道:“你准备了多久?”
  苏梦枕道:“相比我们认识的时间,还不算久。”
  “我们初见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苏梦枕逆着烛火向她走来,边走边微笑着道:“所以我也想了不止一朝一夕。”
  清瘦人影倾身过来,神情相当甜蜜,叫她在同样漾出甜蜜的同时,忍不住后退了半步,对着苏梦枕扬起的瘦眉故意调笑道:“我记得这边是不是有一个为了婚姻和睦,女方在进婚房前绝不能脚落地的风俗?”
  苏梦枕道:“的确。”
  他相当有耐心,仍维持着半屈的身形,理所应当道:“我来抱你。”
  季卷抬目错开他燃着烈火的视线,在画舫中错落的装饰间游移,笑道:“其实只要允许用手借力,以我的武功,要足不沾地攀到顶层,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视线在各处轻飘,向他示意已规划好的路线,最终佯装正经地与苏梦枕对视,在他诧异的眼神中扑哧笑出声来。
  苏梦枕已恢复了常态,镇定道:“你不喜欢繁文缛节。”
  季卷笑道:“我一直觉得很多规矩、习俗,都是亟待革除的东西。”
  苏梦枕点一点头,视线同样沿着她示意的路线划过,纵身御风,飘然间同样足不点地,从铺着红毯的层层楼梯之上掠过,落在顶层的喜房之上。季卷一笑,不甘落后地越身追上,飞掠间手掌在精心铺陈过的花檐、红幔、彩缎上一一轻拂,最终荡到高设悬帐的房门前。苏梦枕视线追着她收近,右侧已为她留出空位,她身在半空,红绸中忽翻涌出一声轻笑,本该稳稳落地的动作便又一偏折,乳燕投林般直落进另一件深红袍服里。
  苏梦枕及时伸臂将她团团抱紧。受伤病折磨的胸骨即使掩在华服下依旧明显,叫她扶了扶他胸口,掌心依然能触及他胸肺里撕扯的呼吸音,苏梦枕只是微笑,自有生以来从未这样殷切地笑过。
  “旧俗是旧俗,”她笑道:“心意是心意。”
  苏梦枕只是说:“我知道。”
  他环抱着她,以相当迫切的姿态撞开房门,掀开帷帐,将她放到床上,连须臾远离都不愿,掌心内力微吐,将搁在桌头,以彩结相连的杯吸来,递进她手中。
  季卷握着满溢的杯子,若有所思道:“我总感觉是不是少了很多步骤?”
  “金风细雨楼中多的是愿意为此事出力的弟兄,所有婚礼细节都事先安排过,”苏梦枕仍单臂揽在她腰上,杯中清酒不住涟漪,至少语气还很镇定:“不过,我同样认为,只要两情相悦,何必拿这些繁琐礼节消磨生命?”
  季卷对着他深黑瞳孔中的自己轻笑:“你可以直接说自己性急。”
  苏梦枕坦然承认:“这种时候若还能不心急,已经能做得道圣人了。”
  “那就,喝酒?”
  “还不至于,”苏梦枕道。交杯的酒已经被握得有些温度,杯中涟漪不停,随时要颤出杯沿,他依旧只是握持着,低眼看她:“应当再问你:与我携手相将,可有憾悔?”
  季卷咬一咬嘴唇,不答反问:“和我成婚,恐怕直到你我身死百年,仍有非议。你又会不会后悔?”
  苏梦枕发笑。季卷就也笑,一边笑,一边继续说:“我还以为你要真情告白,结果只是在说些奇谈怪论,要掩饰自己紧张吗?”
  苏梦枕的笑容转冷转自嘲,不等他说话,季卷已将他的手掌从腰际移到胸口。
  柔软,且激烈。
  紧张是最容易产生、传染、共振的情绪。
  体温也是。
  苏梦枕低头,手臂交缠时垂落的彩结裹得更紧,快要将两道大红袖袍绑缚在一处,稍有些阻碍动作,却都没被两人放在心上。酒刚饮尽,人影倒伏在帐中,杯底残留的几滴洇进袍服,酒渍尚在唇边已被掠去,此时殊难再想什么掷杯问吉的事,只专注久别的唇吻,难辨喜怨地长吟。
  更漏声动,苏梦枕忍咳一声。咳嗽时室内灯烛微颤,烧长的灯芯滚一滴红泪,床头摞满几叠的瓜果被震得散落,停在满屋交颈鸳鸯目珠处,在摇曳烛火中散出温润的光。季卷起身敛裳,见苏梦枕仍仰躺在枕,难免又生促狭,笑道:“苏公子深得君心,当受上赏。”
  苏梦枕在略懒散的余韵里掀眼横她。
  季卷得寸进尺,望窗外星月灯火,煞有介事道:“还能休息一个时辰,我们就要忙上一整天了。你还不抓紧补觉?是要我晚安吻吗,还是睡前故事,唱唱儿歌哄你?”
  苏梦枕未答。季卷也没打算听他答话,赤足下地,啧啧欣赏起婚房中最为隆重、道具最为齐全,最终却几乎全没用上的装饰,正对着铁骨嶙峋的描金喜字细看,竟听身后人从唇缝间挤出一句答话:“唱首歌吧。”
  季卷一愣,没想到他居然真应自己的调笑,下意识便问:“唱歌?”
  苏梦枕不好声色犬马,从来也没听他说过对丝竹之音有兴趣,猝然提出要求,叫季卷迷茫有余,更生好奇。
  苏梦枕同样坐直身体,手提方才震落床上的红绸,似追忆般道:“你见向将军时给他唱过的歌。”
  他神色间相当期待。
  季卷反倒茫然。
  她骗人上船时向来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大多时候都没走心,说过就忘,眼下苏梦枕提及她拉拢向孔时还唱过歌――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了?
  他又怎么把这种小事记到现在?
  其实也无所谓。虽然想不起他想听哪首词曲,眼下情浓意动,随便挑一首时兴的花间词,未必不能逗苏梦枕高兴。
  迎着苏梦枕的视线,季卷把耍赖式的“我忘了”三个字咽回肚里,按那日谈话间的气氛想了想,忽有了想法,开口唱道:“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她学文不精,更没空深研,骤然被提要唱当今词牌,滑到嘴边的还是当初上学时背的那些名篇。季卷猜测自己当初唱给向孔的并不会是这首未出世的词,不过要说合适,未有比它更好的。等她把全词唱完,苏梦枕灼灼双眼盯她,果不去计较异同,嘴唇默默跟诵词句,忽勾动半生迷惘,叹道:“报国无门,铁衣寒透。”
  他问:“如此忠义,英雄豪气,这是何人所做?”
  季卷道:“是辛弃疾。再有几十年他就要出生,按原本轨迹,他要一生呼吁北上抗金,一生无果,郁郁而终。”
  她说到这里,忽偷笑一瞬。
  苏梦枕便慢慢也从词中悲懑抽离,低笑道:“这世上将少一个栏杆拍遍失意人。”
  “我希望世上的失意人越少越好。”
  苏梦枕放远的视线慢慢收到她的笑脸上,笃定道:“以你战功,已足名标青史,万古流芳。”
  季卷露出一瞬牙酸的神情,摆手道:“以后我要听的吹吹捧捧还多着呢,为了我别太快膨胀,你还是少夸我几句。――而且我自己内省,光是效仿吕武一条,就足够被后世骂上许久了。要是再加上刺杀赵佶,借此造反这种说是秘密,却总会不胫而走的事情流传,哈!”
  她相当得意、相当自豪、相当期待地说:“我们要不要赌一赌,以后有没有人骂我暴君?”
  苏梦枕显然不想和她做这种赌局。但他同样站起身,缓步迈向她时,脸上竟也露出一丝与她近似的狡猾笑容。他道:“你杀赵佶,我挟赵桓。”
  苏梦枕在她面前顿步,双掌穿过她腰间,压在贴着亲笔所书的“帧弊址阶郎希把话中未尽意补完:“很相称。”
  季卷立指拦住他嘴唇,笑容淡了。她心中震颤的时候总很少笑。片刻才道:“看来我们要并列被骂上很多年了。”
  “不必唤取红巾翠袖,再h英雄泪。”苏梦枕视线落在她粗糙生茧的指尖,轻吟辛弃疾词中末句,全不为身后名忧虑,反倒志得意满,与季卷一样傲然道:“有此报偿,何需浮名?”
  他拨开季卷手指印下去。同德则同心,同心则同志,令各自独立两个人融为同生同体。
  季卷象征性推一推他,在他舍得松口时提醒:“寅时可会有至少十个人去敲我的大门。”
  她稍一咬唇,在略支离的呼吸里继续说:“要是他们撞开门没见到我……我俩怕是能在仪礼当天……喜迎双双社死的好戏。”
  她边说边瞪人,深疑他忙碌间根本没听见她说了什么。
  苏梦枕却的确有一心二用的能力。他揽抱着她从桌前起身,却不抽离,只在她惊呼蜷紧时低笑,笑罢又咳,叫季卷的反抗又放缓一点,转瞬才惊觉这是他的苦肉计。
  他亲一亲季卷睁圆了又溢出微泪的眼角,低声宽慰:“还有很长时间。”
  光阴虽短,有情者自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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