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玛拉。”迪克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无声无息地吓了她一跳。
“什么?吓我一跳,你走路没声音的哦。”伊玛拉有些无语。
“呃,抱歉。”迪克顺势接过对方手里的脏衣服,“你不必做这么多。”
他抬手把衣服塞进洗衣机,然后顺手合上洗衣机的盖子,转身对着伊玛拉微笑。
“只是顺手。”伊玛拉承认自己性格里可能确实有些下意识照顾人的成分在,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耸耸肩就要离开阳台。
“我是说,谢谢,你很贴心,只是我舍不得你做这些。”迪克三两步跟上去牵过伊玛拉的手,抬起来亲了亲,“我是个大人(big boy)了。”
“这倒没错,还需要人叫三次才起床的大男孩。”伊玛拉调侃他,又伸手拍了一下对方拍一次就容易上瘾的臀部,“洗漱准备吃早饭了,big boy。”
“收到,女士。”迪克煞有其事地敬了个礼,小跑去了洗手间。
无语地摇摇头,伊玛拉来到厨房,咖啡已经做好了,她顺手打开电视机准备吃早饭。
“据可靠消息,今日凌晨,西林顿假日酒店惊现夜翼的身影,著名商人xxx似被其调查,其律师声称要状告义警侵犯公民权利,据悉此前xxx曾被警方指控包括一级谋杀、走--私贩=卖人口等数十条罪行……”
电视台的女主持人兢兢业业地播报着早间新闻,伊玛拉抬头一看,惊奇地发现竟然有人拍到了夜翼的图片,虽然不是很清楚。
“你在看什么?”迪克一出来就听到了夜翼的名字,有些心虚地凑过来拿起自己的咖啡喝了一口。
“新闻啊,竟然有人拍到了照片,现在的记者真的很拼了。”伊玛拉根本没注意到迪克的心虚,她尝了尝咖啡,确定味道是自己喜欢的后就做到厨房岛台前坐下,准备吃早饭。
“确实。”迪克赞同地点点头,然后快速换台。
“别看电视啦,要迟到了咱们。”伊玛拉提醒着。
“来了。”迪克坐下来,快速但不失形象地开始吃早饭。
其实已经感觉到男朋友早上有点怪怪的,但没有表现出来的伊玛拉舀了一勺麦片塞进嘴里。
嗯,秘密男孩。
第36章 升级
今天没有什么事情, 伊玛拉早上一来就开始继续看那些旧案子。
迪克说得对,这些旧案子和现在的新案子之间确实有一些相似之处,而且是很难被忽视的相似之处。
同样都是中年单身女性被袭击, 身上的财物被洗劫, 尤其是耳环, 不论是昂贵的宝石耳环还是廉价的塑料耳钉,全都被暴力扯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曾经在斯潘塞那里看过太多案件, 伊玛拉看见这个点的第一反应就是“战利品”。
“这家伙在收集自己的战利品。”伊玛拉自言自语着。
这样的手法说明对方大概率不是初出茅庐, 但是时间跨度大得让人又开始怀疑是不是模仿作案。
毕竟就算假设第一起案件发生时, 罪犯只有不到二十岁, 那现在也该六十多岁七十了,当然不是说对方没这个能力,只是说,和受害者口供中提到的一些细节不相符。
“滴滴滴——”
办公室的电话响起,伊玛拉接通,对面说了些什么,她露出了惊喜的笑容,然后一抬头就看到门口的亨利。
“我知道了, 一会我们过去, 好的,再见。”她挂掉电话, 看向亨利,“怎么了?”
亨利站在门口表情有些凝重:“你得来看看这个。”
“什么?”伊玛拉问着,站起身往外走。
“最近那个强jian犯,我认为他的犯案升级了。”亨利带着伊玛拉来到解剖室, 上边躺着一具女尸。
亨利双手插兜,表情冷峻:“这位女士符合受害者的一切特征, 我检查出来对方生前被暴力强jian过,死后也遭受了侮辱。”
伊玛拉下意识就想去一边的桌子上找解剖报告,紧接着意识到对方还没有开始。
“我还没有进行正式解剖。”亨利看到了伊玛拉的动作,走上前解释着,并将受害者尸体上的痕迹指给她看。
“全身多处挫伤,头部多处撕裂性伤口,颈部明显勒痕,看起来像是致命伤。”亨利一一点过去,“然而被害者有心脏病,所以我猜测她应该是心脏病突发外加窒息导致的死亡。”
“你怎么看出来她有心脏病的?”伊玛拉困惑,又想学点新知识。
亨利微微一笑,从一边的托盘上拿起一个证物袋:“我在她的包里发现了空掉的药瓶,上边写着的。”
“好嘞。”伊玛拉张张嘴,又合上,最后点头表示明白。
“你想要负责她的尸检吗?”亨利眼见着对方没有接着说话,便主动询问道。
“我也想,但我还有其他事情安排。”伊玛拉无奈地摇摇头,“我们上一个案子的一些遗留问题。”
“好的,明白了。”亨利恍然大悟,“那我随时告诉你结果。”
“太谢谢了,你真是个大好人。”伊玛拉感叹道,“我请你喝咖啡。”
“呃,好。”亨利迟疑了一下。
伊玛拉歪歪头:“……或者喝茶?”
“那就太完美了。”丝毫没有客气的亨利露出八颗牙齿的灿烂笑容,表情有些苦恼,“我还确实没有在这里找到很好的茶叶。”
她清清嗓子:“或许我能帮你问问?”
“非常感谢。”亨利看起来真的很高兴。
果然是英国人,伊玛拉觉得自己对英国人的刻板印象又一次被加深,然后想起来自己男朋友也很喜欢喝一款草本茶(注一),厨房柜子里屯了好多,偶尔闻到他泡着喝的味道也很不错。
回去打听一下好了,伊玛拉这么想着。
她换好了外套,上楼就看到等在门口的迪克和本。
“准备好了?那我们走吧。”
贝克·冈特的案子已经告一段落,只剩下最后的审判环节,没有人怀疑最后的结果,只是这件案子还有一个小问题。
苏珊娜·麦卡,那个被白骨化处理的女性受害者,她在死前一周刚刚生下了一个婴儿,很明显,这个孩子不是冈特家族的,据贝克·冈特自己所说,他将孩子以四万美元的价格卖给了其他人。
“一个标准且健康的白种男婴,在黑市上的价格可不低。”本讽刺地说着,“一些新人警官的年薪还没有这么多呢。”
经过儿童权益部门的一些调查,他们得到了关于那个小婴儿的消息,已经把孩子从非法获得他的人那里领了回来,伊玛拉他们现在正出发前往临时收容。
“至少我们已经知道这个孩子这几年过得很不错。 ”伊玛拉安慰着。
在美国,领养一个孩子并非简单的事情,各种审查、各种社区回访不说,还要排队,很多有钱人已经习惯了金钱的力量,已经习惯了即时拥有,并不喜欢等待,或者确实已经等了很久但就是没有一个合适的孩子……总之最终选择了“抄近路”。
虽然在很多人看来这好像是一件好事,渴望孩子的夫妻得偿所愿、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得到了关爱……但事情不能这么说。
一个人,不论种族年龄性别,都不应当成为一件商品。
这个口子决不能被打开,倘若一件事情变得有利益可循,那么会有更多的人成为被剥削的一员,更多的母亲“被”同意献出自己的孩子换成金钱,也就会有更多的人成为“商品”。
如果说伊玛拉这么多年明白了什么道理,那便是不要将人心看得过于高尚,不要考验人性。
人们是不会夸赞常见或轻松的事情的。
夸赞一个人自律,那必然是因为人类本能就是享乐,贪图快乐而远离痛苦。
夸赞一个人勇敢,那必然是因为动物本能趋利避害,遇到事情第一时间保护自己而非他人。
夸赞一个人不为利益所动,那必然是因为利益动人心,相比良心,或许真是能够得到的东西更有价值……
因此,不要对人性抱有太大希望,也不要太过于失望。
这就是法律存在的意义。
“这一切都不取决于我们,交给专业人员来处理这件事情吧。”迪克一锤定音,“我们也不是为了处理这件事而来的,对吧?”
这确实,儿童保护相关后续处理就和重案组的关系就不大了,他们这次来,纯粹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希望这件事情有始有终,也希望能回去给还在牢里真切担心的杰克·麦卡一个交代。
三人来得不巧,或者说,太巧了。
“那个男孩的买家来闹事了?”伊玛拉有那么一秒钟的困惑。
社工表情复杂:“是的,实际上他们在三个小时之前就在这里纠缠了。”
“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是你们的保安没有把他们赶出去吗?”本左右环视了一圈。
“他们并没有真的大吵大闹,只是在那里坐着,那位女士在哭泣,男士不说话。”社工狠狠叹了口气,“小欧文一直在哭。”
社工不由给自己辩解:“我知道这不太合理,但是我们今天一上午都在处理各种情况,还有其他更需要保安的情形,我们别无选择。”
迪克谢过社工:“我们理解,谢谢,可以过去看看吗?”
“当然。”
社工继续去忙了,三人彼此对了个眼神。
伊玛拉深吸一口气:“别问,我的理智和情感正在互殴。”
“Me too.”本也摇摇头。
迪克什么都没说,他伸手揽了一下伊玛拉的肩膀,很快就松开了手。
被起名欧文的男孩只有三岁,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被陌生人带走,不能理解为什么不能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更不能理解为什么他的爸爸妈妈就在门外却不能来抱抱他。
“我知道,但是这样的场景会让我不禁扪心自问,我们真的做了正确的事情吗?”本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们好。”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声,三人同时扭头看,刚才一直在长椅上哭泣的女士站在他们身后,她的身边紧紧地站着她的丈夫。
“你好,女士。”迪克回应了她。
“是你们负责欧文的案子吗?”这位女士看起来真的伤心透顶。
迪克张张嘴想解释,但又觉得对方估计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理解:“可以这么说……”
“嘿。”伊玛拉皱着眉,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猛然扑上来的女士,并用不可拒绝的力气将人钳制住。
“你们带走了我的孩子!欧文是我的孩子!你们抢走了他!”女士开始嘶吼,她表情扭曲着,控诉着。
“你用非法的手段‘买下’了这个孩子,在你做下这个决定时刻就要料到这一天。”伊玛拉很同情这个男孩,但不论怎么说,这对夫妻的所作所为都不合法。
旁边的男士一边过去控制住自己的妻子一边不明所以地反问:“你们在说什么,欧文是我们从一个领养机构带回来的。”
“什么?”三人组同时一愣。
稍微花了一点功夫,他们才捋清其中的弯弯绕绕。
小欧文最开始是被人花四万美元买走了,但是不知道缘由的,在欧文大约六个月的时候,买家不知道什么原因,将欧文转手又卖给了一个非法的领养机构,当然,这对夫妻并不知道这个机构是非法的,从那里投入了将近七万美元的“手续费”后,把欧文带回了家。
因为领养机构不具有任何合法性,自然一切手续和合同都失去了效力,小欧文以及其他能被追踪到的孩子都被官方机构暂时收容。
“他们说我们只能上诉,但是律师说我们很难证明对此毫不知情,鉴于我们花出去了大价钱……”女士的情绪稍微冷静了一些。
“警探们,你们有孩子吗?”那位男士抱着妻子,眼睛也变得通红,声音哽咽地问道,“你们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吗?!我们尝试了一切方法,我的妻子一次又一次地流产……我们不能再失去一次了……”
伊玛拉心口猛然一紧,她身边出现了莱利的身影。
出身于音乐世家的莱利曾在去医院生产的路上发生意外,几乎同时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和丈夫,她对于这对夫妻失去孩子的痛苦简直感同身受。
所以伊玛拉也能。
“如果可以的话,我个人建议你们换一个律师。”伊玛拉从自己兜里掏出钱夹,找出一张名片,反过来在空白的背面写下了一串电话和一个名字递了出去。
这对夫妻愣了一下,然后丈夫伸手接过了名片:“谢谢。”
“只是看看我能做些什么。”
没有过多停留,三人离开了这里,在停车场门口,迪克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示意伊玛拉和本先走,他一会跟上,然后就接起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