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我的错。”他温言附和,“所以我正在想法补救。乖,听我的话,不要硬撑,嗯?”
他所谓的补救之法,就是带着她悄悄溜走?他有没有想过,一旦被人发现,他们两人的脸会全部丢光?更不要提他是太子,圣上时刻有可能寻他。
她执拗道:“反正我不回去……”
他含着无奈地答应:“好,不回去。那你至少休息一会儿?”
她还是摇头:“观礼结束的时辰不定,我不能一觉睡到那时候,需要梳妆……”
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同意在画舫上和他云雨,不但折腾,还很麻烦。
不,她根本没有同意,完全是他自说自话,自顾自地亲吻下来,和她缠绵,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都是他的错。
正说着,外头忽然升起一束极为耀眼的焰火,引来数声惊呼赞叹。
觅瑜登时变得紧张,强打起精神,睁开眼,询问道:“是在放万年花吗?观礼是不是快结束了?”
万年花为焰火名,取自“火树银花,千千万万”之意,烟花极为盛大,长安家家户户都能看得见,凡观礼大宴,皆以它为压轴。
盛隆和往外瞧了瞧,道:“好像是,今年的焰火放得早了些。”
闻言,觅瑜连忙从他怀里起身,中途力道不济,还被他扶了一下,方能坐稳。
她一面穿裙系裳,一面红着脸抱怨:“什么早了些,明明是你纠缠太久……我都说了,回行馆后再继续,不要在画舫上耽误时辰,你偏不听。”
“现在好了,观礼即将结束,我们能赶得及去龙舟吗?”
她还穿了繁复的宫装,褪下时不觉得如何,穿上简直要人性命,即使有盛隆和在旁边帮忙,她也仍然手忙脚乱,出了好几次差错。
幸而万年花共有九响,持续时间较长,她紧赶慢赶,总算赶在第八响结束前梳妆完毕,被盛隆和半扶半抱着下榻。
起身时,她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不由面庞微红,顿了一下步子。
盛隆和察觉她的异常,关切地询问:“怎么了?”
她没好意思说出口,含糊道:“没什么,我们快去父皇和母后那里吧……”
画舫悠然前行,靠近龙舟。
两人登上甲板时,正巧遇上万年花的最后一响,但闻焰声高鸣,刹那天光明亮,绽开火树银花的梦幻景致。
觅瑜忍不住抬首仰望,发出赞叹:“真好看……都怪你,让我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
盛隆和含笑回应:“这不正是最精彩的部分吗?”
她不买账:“有尾没首,哪里算精彩?更不要说错过了那么多……往后再来这里,我可不和你胡闹了。”
他笑着看她:“好,我答应你,明年一定让你看完整场精彩的焰火。”
她轻哼一声:“谁知道你明年会不会说,让我第三年再看……”
说话间,九响完毕,焰火息音,只余水声静流。
周围重回黑暗,月光下,龙舟华灯辉煌,照亮一方天地。
觅瑜跟着盛隆和登上龙舟,途中,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方才在画舫里,他回答她说,今年的焰火提前了。
可是,他在身为盛隆和的时候,从来没有参与过中秋夜宴,怎么知道往年的情形如何?
是盛瞻和时期的记忆使然吗?还是如同她猜想的那样,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而他,大大方方地说起往年情形,又与她定下来年的约定,是否意味着……他决定和她坦白?
第100章
中秋夜宴后, 觅瑜好似陷入了蜜糖罐里,过得极为舒心惬意。
盛隆和不再掩饰自己的感情,同她柔情蜜意、缠绵悱恻, 仿佛回到了新婚燕尔时。
唯一不好的地方, 是他相比起盛瞻和而言, 太过无拘无束了些,每每都折腾得她哭吟不休,好几次累得直接昏睡过去。
这让她不禁有些怀疑,到底是他在身为盛隆和时, 因为性情顽劣的需要,才放纵无度,还是在身为盛瞻和时, 因为性情沉稳的需要, 才有所收敛。
实际上, 他是很想这般……狂放不羁,与她颠鸾倒凤, 在她身上留下处处痕迹的?
这太可怕了,她不能接受,她想要她的瞻郎回来。
不是说她不喜欢盛隆和这么对她,而是她的身子承受不住, 有一次她都觉得自己要晕了,幸好她撑住了, 事后好几个时辰没理会他。
盛隆和以为是他太放纵了, 才使得她生出恼意,做小伏低地向她赔不是, 才哄得她笑容重绽,又允了他。
当然, 他的确有些放纵了,但这不是她生恼的重点,她不满的是,如果她那一次没有撑住,真的晕了过去,他会怎么应对。
叫太医过来诊治?那可真是丢尽了他们的脸,她下半辈子都别出门了。
只要一想到有这个可能,觅瑜就放不下心,每每开始前,都要他做下保证,她说停就停,方才应允。
可惜世事总是不尽如人意,他事前允诺得再好,她决心下定得再多,也抵不过他在她耳边的低哑轻唤,往往被他哄着哄着,她就羞红着脸,含泪应了。
这也是他两重迥异的身份中,为数不多的共同之处了,都喜欢缠着她,索求她。
又是一场云雨初歇,觅瑜趴在盛隆和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沉稳规律的呼吸,正昏昏欲睡,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念头很是荒唐,她的每一分理智都告诉她,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偏偏她忍不住去想,并且越想越不安,最终决定一探究竟。
她撑着手坐起身,往盛隆和的腰腹处看去。
察觉到她的举动,盛隆和动了一下身体,让她能更好地舒展手脚,同时调笑道:“怎么,瑜儿还不知味,想要再来?”
她红了脸,回答:“才不是,我、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上的胎记。”
“你看它做什么?”
“……我就想看看它,不行吗?”
“行,你看吧。”
盛隆和配合地坐起身,直腰让她看。
觅瑜仔细查看,发觉他的胎记还在原来的地方,松了口气。
旋即,她又嘲笑自己,真是舒坦日子过惯了,喜欢找不痛快。
他怎么可能与盛瞻和是两个人呢?他就是盛瞻和,盛瞻和就是他,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不会有假。
她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怀疑他们不是同一人,也不想想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倘若真是两个人,怎么可能瞒得过去?
不过这也不能全部怪她……虽然她喜欢胡思乱想,但如果不是他这些天一直纠缠她,折腾得她精疲力尽,她也不会生出这种想法……
毕竟,他与盛瞻和的差异实在太大了,别的事还好说,在这种夫妻之事上,也能有所不同吗?寻常人真的能忍得住?
好吧,他的确不是寻常人……新婚那会儿,发现她在服药,他能忍着不碰她;她出小月子之后,他又能忍半个月,连吻都不吻她。他的毅力着实可怕……
难道是因为他在太乙宫中待过,所以才心如定石,风波不惊?那她也在清白观中待过呀,怎么没有这等定力?是她不曾清修的缘故吗?
盛隆和含笑的声音响起:“怎样,验明正身了吗?”
觅瑜回过神,有些讪讪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笑道:“那你看我的胎记做什么?觉得新奇?”
觅瑜本想说,她就是随便看看,正欲张口,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不由一顿,看向盛隆和。
她跪坐在锦榻上,如瀑的青丝滑过胴体,映衬着泛有嫣红的雪肤,极为美丽动人。
盛隆和看着她,笑意加深,搂过她,手掌穿过她的长发,流连在她的腰肢处。
“怎么了,这么瞧着我?”他笑着亲吻她的耳珠,“又想到什么事情了?”
湿热的气息自耳畔传来,在觅瑜心里荡开一圈涟漪。她忍不住贴近他,细声道:“没什么,就是……有些不明白,我能验明你的什么正身呢?”
他含笑道:“瑜儿此话何意?”
不容易,以往都是她迷糊犯傻,今日总算叫他问了她这么一回。
她伸出纤纤素手,抚过他结实的腰腹,停留在形状特殊的胎记上。
“隆哥哥……是在害怕瑜儿混淆你与瞻郎吗?”
自从她改了对盛隆和的称呼之后,对于盛瞻和的称呼,她也回到了从前。
盛隆和在她耳边闷笑:“你会混淆吗?”
觅瑜不答反问:“隆哥哥的胎记在腰腹的这一侧,那么瞻郎的胎记会在哪里呢?”
“自然是在另外一侧。”盛隆和同她咬耳,“难道你没有看过?”
她娇声笑着,避开他的追逐:“你猜,我有没有看过?”
“我猜……你是看过的。”他环紧她的腰,让她坐到他的身上,“要不然你怎么知晓胎记一事?定然是你先在他身上看过了。”
觅瑜扭动着,不想让他得逞,可惜她斗不过他,在不知不觉间遂了他的意,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能咬着唇,红着面庞,任由莲心幽绽。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盛隆和没有立刻动作,而是就这么搂着她,与她肌肤相贴,等待她的回答:“告诉我,你有没有在他身上看过?”
她软软倚靠着他的肩头,嫣笑回道:“若我说有,你会不高兴吗?”
盛隆和没有回答她。
反而是她的笑声变成了惊呼,接着是细微的气喘、低泣。
中途,她的声音消失了一会儿,因为被他吻住了,她喜欢和他接吻,感受他醉人的气息,但当这种事发生在共赴巫山时,体验就不那么好受了。
盛隆和看起来倒是一如既往的舒坦,俊朗的眉眼里洋溢着迷人的笑意,从容与她换了天地,将她置于榻上,俯身在上方看着她。
“你猜,”他在亲吻她的间隙,学着她之前的话,低笑询问,“我会不会不高兴?”
觅瑜忍不住蜷紧十指,眸中盈出水意,半晌没答得上话,洪峰稍退时,方能颤声开口:“这……这取决于你……”
“取决于我什么?”
“你——你的决定——”
“什么决定?”
觅瑜回答不出来了。
她闭着眼,扬起嫩白的脖颈,任由他予取予求。
直到一切停歇,她才睁开眼,嫣红着脸庞瞧他,唤道:“瞻郎。”
盛隆和神情不变,笑道:“怎么忽然喊起我哥哥来了?我伺候得不够好吗,无法满足你?”
他还是不肯告诉她真相……
觅瑜的心微微一沉,又很快在他的亲吻下归位。
他总是这样,先惹她难过,再哄她开心,这么做很有趣吗?为什么他一直乐此不疲?
“隆哥哥。”她唤回他的专属称谓,凝视着他,道,“你没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吗?”
盛隆和与她对视。
霞光透过床幔洒进,在他的脸庞蒙上一层金辉。
他微微一笑:“若我说没有,你待如何?”
她道:“那你就从东宫里搬出去,回你的奇王府。”
他含笑道:“我是奉兄长之命镇守的东宫,想让我离开,只有你的意思,恐怕不行。”
她有些羞恼道:“那你就从这云蔚殿——就别和我睡在一张榻上,我们是叔嫂,不该这般逾矩!”
“是吗?原来嫂嫂还记得自己的身份。”盛隆和湛湛笑开,故意低下头,亲吻了一下她,“可惜嫂嫂已经成了我的人,再想和我划清界限,也不能了。”
她强撑着道:“怎么不能?你从现在起离开我的身边,与我保持距离,不就能了?”
“我为什么要和你保持距离?”
“因为你不是我的夫君。”
“是吗?那你为何在这段日子里,频频与我这个不是夫君的人欢好?”
“你——你明知故问!”
盛隆和用一个绵长的吻作为回答。
吻罢,他抚上她的脸庞,梳理她散乱的鬓发,温言道:“我知道你的心,但是——容我想想,好吗?”
觅瑜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想法。
他有没有意识到,他在说出这个回答时,就相当于默认了她的疑问?他还要思考什么?
“你不能现在告诉我吗?”她询问。
他只是道:“你再让我想想。”
闻言,觅瑜的心情有些低落。
他是不是不愿意信任她,所以才迟迟不肯告诉她真相?
还是说,他担心她承受不了真相?会是什么样的真相,使得他有这种顾虑?
“你别多想。”盛隆和把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道,“事情不像你想得那样复杂,也不像你想得那样简单,总之……你容我多想想。”
觅瑜抿着唇,片刻,点点头,轻应。
盛隆和赞许地笑了一下,抚摸她的脸庞:“乖。”
但她心里其实是有些生气的,所以当他抚摸她的脸庞时,她转过一面,避开了他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