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通常沿着河边的路走,因为害怕野兽,除了猎人,很少去林子里活动。
树林边缘,是村里孩子们最喜欢去挖宝的地方。
快要中午,太阳悬在头顶,安妮打算找点东西回去做午饭,不仅仅想摘野果,还想弄点野菜,掏鸟蛋什么的。
上辈子丧尸病毒刚爆发时,她困在农场里,全靠挖野菜改善口味。
玛丽本来是打算陪安妮散心的,但一到了这里,安妮就被茂密的植被吸引去了,忙着摘野果,一会儿又趴在地上挖没人吃的野菜,根本没有想倾诉的样子。
安妮正在专心挖熊葱和荠菜。
“你采这个干嘛,我吃过的,我妈妈用来煮汤,味道很不好。”玛丽说。
熊葱跟韭菜一个味儿,煮汤确实没什么滋味。
安妮心叹中世纪的厨艺水平,摇摇头:“我试试吧。”
挖完野菜,安妮甚至把袖口一挽,三两下爬上了树枝。
她要掏鸟蛋。
玛丽在树下看的有些恍惚,村子里一般喜欢掏鸟蛋的都是男孩,但她怎么看安妮上树的姿势,这么熟练
掏了一把不知名鸟蛋,安妮将这些东西都放在围裙里一兜装起来,与玛丽告了别,往山坡回家去了。
……
第2章 打猎
壁炉里放了几块干柴,点燃草绒引火,没一会儿,燃起的火苗烧干铁锅。
安妮蹲在水井边,打水洗干净了熊葱,拿回屋子,切成碎末。
“安妮,你是说他们都不愿意继续在我们家放羊了?”玛利娅还在消化安妮带回来的坏消息。
她与米勒先生结婚多年,一直靠着畜牧养家,根本没想过有一天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如果没有了这样的生计,家里几口人还怎么存活呢?
难不成,把地卖了吗?
“妈妈,我们不会轮到当掉家产这一步的,不养牛羊,我们还可以养别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玛利娅这个时刻惶恐的女人一碰到危险就想着卖东西,安妮安抚了几次,玛利娅才冷静下来,继续坐在火边沉默地纺线。
说到玛利娅,她年轻时也是镇上磨坊主的女儿,虽然没有什么荣华富贵,但吃喝不愁,只有个姐姐,丧夫后做了修女,在镇上的白教堂里当嬷嬷。
安妮朝窗外看去,太阳已经悬挂在树梢上,从村子到镇上一来一回要三四个小时,乔治和伊莎贝拉去找姨妈,应该也快回来了。
米勒家的面粉装在一个陶罐里,安妮把陶罐搬出来,见里头还剩几两面,干脆用鬃毛刷子全扫进了碗里。
把青色壳拇指大的鸟蛋打在里面,混入切成碎末的熊葱,加粗盐。
壁炉里架起的平底锅已经烧热了,安妮又从柜子深处找出来一块老米勒在世时在镇上买的黄油。
黄油擦锅,面糊摊进锅里薄薄的一层,煎到冒出气孔,熊葱浓烈的香味霎时弥漫着小屋。
安妮摊了一小堆熊葱煎饼。
原主的爸爸在世时,家里的饭也是原主做的,但都是些卷心菜汤之类的东西,米勒家的小屋后,有一小块用来种蔬菜的地方,原主会种点儿应季蔬菜,但眼下地里空荡荡的。
“安妮,我们回来了!”乔治的声音从屋外响起,伊莎贝拉推开门。
“什么东西这么香安妮,你猜姨妈给了我们什么?”
乔治十岁,伊莎贝拉八岁,都是亚麻色头发,五官白而立体,身上穿着麻袍,穿牛皮鞋子,伊莎贝拉披着羊毛披肩。
二人跟随去镇上卖工具的铁匠出门,在教堂找到了姨妈,姨妈听说他们父亲的死讯,很担忧玛利娅。
“姨妈带着我们去了磨坊。”乔治把背后布袋装的一包袱小麦递给安妮。
在手里掂量,大约二十斤的样子,安妮问乔治:“姨妈花了多少钱?”
在原主的记忆中,丁戈镇附近的几个村落主产大麦,黑麦。
这精麦粉,粗麦粉,混合麸糠的麦粉,以及脱了壳的麦子谷,都是不同的价格。
乔治挠着脑袋答:“二十多个铜币。”
安妮记住了,叫乔治和伊莎贝拉去吃煎饼,她把大麦放进了储存面粉的空罐子。
午饭一家人围在壁炉边吃,一人一块用黄油煎出来的手掌大的饼,还有玛丽送来的浆果。
伊莎贝拉与乔治好久没吃过黑面包之外的东西,又赶了一天的路,连话都不说,只顾着狼吞虎咽。
玛利娅作为妈妈,觉得安妮这么做饭有些奢侈,但吃着味道确实比以前的黑面包好,她没说什么,难道做她的女儿就只能吃最粗糙的黑面包吗?
玛利娅有一架织机,已经有很多年头了,摆在壁炉正对的那一角,她用羊毛纺出了十码细线,还有上次织布没有用完的亚麻线。
她盘算着混织些有颜色和花纹的布,这样每一码布都能卖上十几个铜币的高价。
接近两个月的产出,可以赚一块银币,可以交给安妮,让她去买粮食回来。
“安妮,你等会儿有什么事情吗?”玛利娅问。
“我打算去一趟山里。”
作为上辈子在世末混迹的人,安妮最喜欢在山里找物资,既不用担心有丧尸,又可以一些肉类。
米勒家不常吃肉,通常只有过圣诞时才会烤一只鸡。
米勒家的孩子,乔治和伊莎贝拉,包括安妮自己,都是瘦的皮包骨,她准备带上老米勒的镰刀和铁锄去山上看看,能不能碰运气。
乔治一听是去山里,说要跟安妮一起,天黑前回来。
那么伊莎贝拉就选择留在家里,跟妈妈一起给线染上洋葱皮天然的淡棕色。
村子建立在高山下,河流边,属实是个风水优美的鱼米之乡,从平缓的山坡爬进针叶树林,安妮拎着铁锄和篮子,乔治提着镰刀。
乔治还不知道安妮要做什么,他的性格与所有小男孩一样,活泼好动,见到什么东西都很好奇。
“那有一只松鼠。”
乔治指了指不远处的树梢,话音刚落,他的脸色忽然僵硬起来。
以前乔治都是跟着米勒先生一起上山的,如今他不在了,乔治陡然觉得很难过,他收回手,局促不安地朝前面的安妮看去。
安妮比他高一个头,挎着篮子走在前面,她看起来认真极了,低着头冷静巡视,目光锐利,像经常穿梭在丛林中的捕食者。
乔治的难过被驱散了几分,他赶紧加快步伐跟上。
午后的阳光照射在溪流之上,一人合抱不住的茁壮树木矗立在溪流两边,小溪边的这条路常有人走,到半山腰时,安妮脱了鞋,涉水走进溪里。
这条小溪很宽,深处有好几尺,堆着大小石块,安妮弯腰在石缝里找了许久,发现一群黑色小鱼,她让示意乔治噤声,缓缓地抬手,那群鱼儿就温驯地被收进了篮子里。
“哇,安妮,你真厉害。”
乔治跑过来接过篮子,他按住活蹦乱跳的小鱼,数了数,大约十几条,个个都比食指大。
“很简单,事先不能惊动它们,等靠近了,捞的迅速一些。”安妮说着,用裙子擦了擦脚,上岸穿鞋。
真没想到,当初躲丧尸在山里找粮食的经验还能派上这种用场。
安妮让乔治拎着篮子,扛着铁杵打算去附近找找野菜。
有水源的地方,植物格外茂密,安妮不敢在这种原始森林里瞎逛,她只在这附近转了转,除了一些不知道有没有毒的蘑菇之外,并没有什么发现。
“看来今天咱们运气不好,竟然没有野菜。”
乔治抱着篮子,忽然感觉安妮现在的性格有些陌生,他弱弱地说:“我们已经有这么多的鱼了。”
安妮摇摇头,抱着贼不走空的想法,打算用镰刀砍一些藤条回去编框,她计划在夏天来临之前,把山坡上的羊圈改成蜂房。
在灌木丛边找了几根藤条,安妮忽然发现了小型动物踩在青苔上的脚印。
还很崭新,似乎就是刚刚才踩的。
看起来,象是野猪的脚迹,但肯定是年幼的小野猪,有可能是成群结队来水源喝水时走散了。
安妮立刻回头看向乔治:“你去小溪旁宽敞的路边等我。”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乔治挠了挠头,明明以前他没有这么听话,此时此刻却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照做了。
安妮将镰刀挽在身后,低头跟着脚印走进灌木丛。
…
屋子里,伊莎贝拉又添了一次柴火,她坐在妈妈玛利娅身边,跟妈妈学习染线。
伊莎贝拉是家里长相最漂亮标志的孩子,她也很爱美,心灵手巧,小小年纪,就已经会给自己编好看的发型,但相比起安妮和乔治,伊莎贝拉年龄小,自从父亲去世后,她更加依赖妈妈。
玛利娅的腿疾是先天病,有一条腿使不上劲,只能扶着墙壁缓慢的挪动。
好在伊莎贝拉可以当做她的双腿,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帮忙拿工具。
傍晚,太阳开始落山,伊莎贝拉劝玛利娅歇一歇。
“安妮和乔治怎么还没回来。”玛利娅揉了揉疲惫的双眼,看向屋外。
伊莎贝拉与玛利娅在家一个下午,把亚麻和羊毛都染好了,晾在屋子里阴干。
“妈妈,我们回来了。”乔治的声音从门外很远的地方传来。
伊莎贝拉推开门,惊讶的愣了好半晌。
安妮的手里竟然提着一只小野猪。
“嘘,别做声。”安妮故意趁着天快黑了外面没人才把小野猪弄回来,她进屋把门关好。
“今天碰了运气,竟然在灌木丛里碰到了跟母猪走散的小猪仔。”
“天哪。”玛利娅对于安妮碰运气的说辞感到有些惊诧。
安妮只是把小猪给打晕了,并没有放血,她使唤乔治去拿个陶罐,又使唤伊莎贝拉去壁炉边取热水。
小猪只有十几斤重,跟一只狗差不多大,安妮就地把猪毛烫了,用刀挂掉,就提着脖子下刀,把血放进了陶罐里。
玛利娅猜测安妮准备做北边人喜欢的血肠。
小猪刚断奶还没什么膻味,下水和大肠安妮都反复烫洗了,泡在一边。
接下来,她拿着菜刀卸掉了猪的四条腿,猪头猪尾,又剃下肋骨,把肋肉留在五花上,再把肉切成一条一条,还单取出来一层小小的板油。
撒一层粗盐,一层肉,包括猪头和猪腿,腌制在陶罐里,用大石块压上,放在楼梯下。
清洗过的肠子白而滑,安妮请妈妈和乔治帮忙,把没凝固的猪血用纱布过滤,再灌好,用沸水煮。
乔治则是蹲在一旁清理今天捞的小鱼,他在木盆里把鱼的五脏挤出来,放在火边晾干。
处理好猪和鱼,天都黑透了。
安妮把麦子谷倒了一碗出来,放在小石臼里稍微捣碎,直接倒进锅里煮成粥。
晚餐,一家人把门关的严实,安妮用猪油煎了小鱼,还有加了杂碎的血肠汤。
许久没吃过肉的米勒家已经来不及对安妮的变化感到不对劲,大家静悄悄的饱餐一顿。
第3章 丁戈镇
次日清晨,屋外开始下起小雨,安妮从亚麻缝成的床单里爬起来,天还没亮。
她要安排今天的任务。
现在食物暂时不愁了,也没有羊要放,只需要等着村里人把牧羊的钱送来,安妮打算今天先把家里上下打扫一番。
这个房子有些年头了,砖木结构,楼板是老木料,楼上走动楼下就灰扑扑的,晚上还能听见老鼠在梯子上跑来跑去的动静。
伊莎贝拉还特别害怕老鼠,大呼小叫闹着要去跟妈妈睡。
安妮很害怕生病,上辈子丧尸病毒爆发时,安妮和员工躲在农场里,为了给员工找哮喘药,她开着车穿越了丧尸集中的居民区。
然而这辈子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如果被老鼠咬了,或者得传染病,又没有药品,几乎就是一个死字。
安妮吃了点昨晚剩下的麦粥,她先是把楼上一层的地都撒上水,用破抹布擦干,再从壁炉里铲出草木灰,抖在没有窗户的阴暗角落里。
接着,安妮铲掉了潜伏在楼梯下的老鼠洞,并且用黄泥糊严实。
米勒家穷,没什么家具,木柜子倒也有几座,都摆在一楼的大厅里,安妮把里面的东西清了一遍。
大多都是些针头线脑,玛利娅工作的工具,老米勒留下的牧羊工具,例如牛皮水囊,草帽,打火石什么的。
忙活了半晌,雨总算彻底停了,不久,几个请米勒家牧过羊的村里人就结伴上门,挨个把报酬交给了玛利娅。
米勒家虽然已经落魄,可再怎么说也是地主阶级,轻易就能翻身,村子里普通的农民不敢赖账。
有些人家里的钱不够,用等价的东西抵,安妮怕自己不识货,特地把玛利娅喊出来瞧过。
玛利娅点头,安妮才同意。
等人走后,安妮把钱放进了袋子里,挂在床底下,又才把他们给的东西归置清楚,分别是一码细腻的亚麻布,抵了八个铜币。
一小袋粗盐,一袋鹰嘴豆,抵了十个铜币,玛丽的父亲还给安妮留下了两颗自家种的卷心菜。
给鹰嘴豆的那人并没有把布袋也送给安妮,所以她还得找个罐子把鹰嘴豆装好。
本地的气温常年维持在十多度,四季如春,也就意味着安妮腌的肉不能放太久,简单地吃了点大麦粥,她让乔治把肉拎上楼,挂在房梁下风干。
玛利娅吃过粥之后又与伊莎贝拉坐在织机前纺布,乔治游手好闲地,想去村子里与其他小孩子一起玩,安妮嫌他碍事,就让他去了。
家里的事拾掇好了,安妮打算开始完成自己的养蜂计划。
首先,山坡距离村子有一定距离,蜜蜂不会伤到人,还能去山里采蜜。
第二,如今这个时代,一切有甜味的东西都十足珍贵,蜂蜜的经济价值很高,根据乔治的透露,在镇上的商店,一罐蜂蜜大约可以卖到四十个铜币,比羊毛什么的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可以以此求稳定的收入来源。
第三,安妮上辈子干农场时是一边种果树一边养蜂的,很有经验,能保证产量。
上午,安妮开始把昨天从树林里带回来的藤条剥皮,劈成片,像编织竹篾一样,做成正方形,侧面可以打开的编筐。
中午,安妮去村子里把乔治叫了回来,乔治跟着一群孩子在河边玩水,被安妮揪着耳朵拎回家,乔治狼狈地换了一件长袍,被赶去山坡上拾柴火回来。
安妮煮了一锅鹰嘴豆,软烂后捞出来捣成泥,再配上卷心菜炒猪杂,一顿午饭又出来了。
乔治捡了一小堆柴火才敢回来,他午饭吃的格外狼吞虎咽。
“明天我想去一趟镇上,买点东西,乔治,你负责在家做饭。”
“我”乔治无辜地指了指自己,他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在父亲去世之前,乔治一直都是被家里宠溺的那个角色,五谷都不分,什么时候干过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