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败你的奖励只是一句回答这种事情,太无趣了。”
在灾难的最中心,两面宿傩朝着她走来,低哑的嗓音里是毫不掩藏的愉悦。
像是突破了牢笼,饥肠辘辘的野兽,正朝着饲主走来。
“最先招惹我的人是你,老师。”
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密布的乌云与那轰隆的雷声,窒息的压迫感从两面宿傩的身上传出,带着毛骨悚然的黑色污秽气息。
“所以作为代价,被踩在脚下的人,无论被做出怎样的事,都不能生气,好吗?”
松尾理子眼皮一跳,还没说出口的‘不’字被收回,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翻滚躲避。
砰——!
原本所在的位置被凹陷的地面替代,如果刚才没有避开,估计这会她已经被碾压成了肉泥。
“老师。”
身后的声音越发靠近。
“让我,稍微享受一下吧。”
松尾理子没有给予回应,现在没有说话的必要。
她身体后仰着,往唯一有亮光的方向倒退。转身前右手指尖微动,在身后制造出能够阻挡前进的‘墙’,将那眨眼间就已经接近的两面宿傩困住。
说起来,回溯当天。
无论是最开始见面,还是使用存档后被追击,那家伙似乎都确确实实地,在用与她战斗的方式来‘获取’。
……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
嘶,原来是因为她吗。
好在以身体的敏感度为代价而得到的咒力确实充足,能够确保她在隧道飞速跃动的同时,使用术式在身后设下无数陷阱和阻挡的空气墙。
加之一点点运气,她成功在在山洞完全支撑不住前离开,而两面宿傩则是被阻拦在了里头。
“轰轰轰——”
沉闷浑厚的响声过后,整片山头上碎裂的石块像是倾泻的河流一般涌出,将不远处的树林夷为平地。
虽然在普通人眼中是不可违抗的天灾的程度,但只是这样的话,大概率没有死吧。甚至连受伤都不一定。
散发蓝光的屏幕,连同那变化得近乎诡异的好感度数值一起消失,松尾理子站在冲击范围外巨树的树枝上,宿傩从无数碎块中起身。
隔着很远,但那视线如附骨之疽,稳稳落在了她的身上。
“呐,老师。虽然对现在的你来说有些困难。”
两面宿傩随着破空的声音,霎那间出现在她的面前,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金刚杵,朝着她心脏的位置刺来。
“让我,”他用慢条斯理,又近乎扭曲的声音朝她说,“再尽兴一些吧?”
很遗憾,她并没有这种奇怪的欲望。
两人的位置再次互换,但宿傩似乎早有预感,一手抓住树枝用来稳定,双腿则带着恐怖的力道朝她身体轰击。
“唰——”
擦过双臂的空气灼烫得恐怖,哪怕使用了咒术和双手进行防御,但仍然还是被这强劲的力道击飞。明明还是这个时间的宿傩的身体,只是灵魂改变就能发生如此大的改变吗。
“只是躲避和防御的话,是赢不了我的,老师。”
在无法调整姿势的空中,两面宿傩轻点树枝朝她冲来。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松尾理子的身后出现了扭曲掉空气似的透明斩击——撞上去的话,身体估计会被四分五裂。
看来初次见面将他打趴下的刺激蛮强的。
大概很想要吧,将她打败什么的。
松尾理子再一次使用术式切换两人的位置躲过宿傩的袭击,在他越来越适应她术式切换的过程中观察,判断,分析,偶尔利用对他身体的控制令其吃瘪。
虽然有效,但效果不大,并且很耗费精力,只要稍微抓不准时机就会被反击。
眼角瞥过两面宿傩那闪烁着数值的脑门。
如她所想,一直在跌落。
当数字回到这个时期宿傩的数字的时候,不属于这个时间的两面宿傩大概率会回到原本的时空。
但太慢了。
就按目前跌落的速度来看,想要宿傩回来,最快也要一个小时。
虽然不需要进攻,但因为对身体的保护措施,哪怕是涨了有十余倍的咒力也经不起长时间的花销。
那么,改变策略吧。
在一次被击上上空,快要被抓住时,松尾理子假意要使用互换位置的咒术,在咒力溢出的一瞬间她伸出手,与迎来的两面宿傩肌肤相触前的一瞬默念。
——金钱至上。
她的生得术式介绍很简单,只要有足够的金钱和咒力,就可以收买一切。
应该,也包括灵魂。
以现存所有的咒力和金钱作为代价,失败也不过是读档重来,成功的话则应该能够换回此间的宿傩回来。
至于失去咒力后如何在高空中维持。
她是那种介意用小宿傩做人肉坐垫的人?
“?”
松尾理子瞳孔微扩,难得的怔愣住。
她确确实实触碰到了两面宿傩。
但在触碰之前,手腕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扣住。
随后。
“伏魔御厨子。”
如同铃声轻轻振动的声音过后,空气像是怪诞的油画般扭曲染色。
黑暗与红色相交融的朦胧天空下是无边无际的蓝绿色水面,松尾理子被放置于牛骨堆砌包围的神龛中,手腕上是密布着奇怪纹痕的镯子。
不是在山洞里的锁链,但系统界面上代表咒力的数字确实变成了灰色。
也就是说,被封住了,咒力。
后颈被捕猎者抓住:“那么,继续吧。”
继,续?
“真是健忘啊。”
“不是说过了吗,老师——来玩一些,有趣的事。”
“这一次,”他俯身在她颈间,说,“不会再让你逃走了。”
第058章 糟糕
“不会再让我逃走, 吗?”
松尾理子一边放慢声线拖延时间,一边抵住对方的肩膀,阻止他继续将身体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
“可是宿傩。”
少女仰着头, 纯色的眸子里是稚童般的诚挚。
她的双手乖顺地搭在两面宿傩的肩侧,将原本的抗拒, 无声地更替为主动的敬献, 声音温顺如甜适的蜜糖:
“不论过去, 现在, 还是未来。”
“至始至终, 我一直在你身边, 从未分开。不是吗?”
两面宿傩的指尖连同掌心穿过松尾理子的发隙, 按压在她脆弱的后颈上。
两人距离被拉得很近。
狭隘的空间里,呼吸、心脏跳动的声音放大。
“不错的试探。”
“……试探?”
长时间被困在狭窄的空间里,松尾理子有些不适。
她尝试着想要离开,但只要身体稍有移动, 就会被制止,只能在对方允许的、极小的范围内活动。
“还在装傻吗,老师?”
散漫的声线里裹挟着点轻嘲:“早就已经知道了吧——‘我’,不在这里。”
“咦, 是吗?”
发丝被束成一缕,被对方抓在了手心,沿着指缝被弯曲、蹂.躏。
对方似乎对她的表现相当不满,猩红的双眸不愉地眯了起来:“既然想演,就好好演。”
虽然双方都心知肚明,但承认就意味着认负。松尾理子低柔的嗓音里携带着无辜, 像乖巧的猫咪:“并没有演哦?”
“在宿傩主动给我答案之前,一切都只是猜测。”
随即话题一转:“但确实, 我很好奇。”
两面宿傩似乎在思考是否搭理她,扯了扯嘴角,懒懒散散着还是给了回应:“好奇?”
“未来的我,消失了?”
“消失?真是奇怪的用词。不用失踪或是离开,是因为对未来早有预感?”
“原因吗?”
信息落差太大了。
继续顺从对方的话走,比起自己套出话来,被对方反套路,设下例如七分真三分假的陷阱的几率更大。
“因为宿傩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所以如果分开,那大概就是我消失了吧。从这个世界上。”
对方眉头不挑一下,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不发一言。
威压感扑面,将空间变得压抑。
松尾理子与他对视,仍然是乖顺无害的模样。
“最重要的人?真敢说啊。”
下颚被抬起,摩挲:“说到底,老师为什么会对我有这样的感情?那个时候的我,应该没有任何价值。”
“一定要说的话。”
松尾理子主动伸手环抱住两面宿傩,下颔靠在他的肩窝上:
“是一见钟情哦,宿傩。”
“对一个小孩?”
“无关年龄性别,人类的感情就是这样的奇妙。”
“是吗?”
对方似笑非笑,像在看劣质的演出。
但系统面板上好感度,十分微妙地上涨了两点。
“一见钟情。”
两面宿傩慢条斯理重复着这四个字。
“那么现在呢,老师?”
咚。
衣服的后领被拉扯往后,身体则是被反压在神龛之上。
她只能被迫着跪坐在地,脸颊贴在冰冷的神龛上,后脑勺被抵住、按压,无法回头。
虽然并不疼,但生理性的泪水还是在眼眶凝聚、滚落。
两面宿傩接住从她脸颊滑落的泪水:“被原本羸弱的学生掌控生死,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他抽离出手指,手掌覆盖在她面前。
光线消失,只剩漆黑一片。
“如果有回到过去的可能,老师一定会趁早的,将还没成长的我从这世上抹去吧?”
从脚踝开始,大腿、腰、脖颈、唇瓣,一点点被什么柔软但又坚韧的东西翻卷覆盖。
接近耳垂的金发被撩开缠绕,对方毫不掩盖恶意的声音传入耳:“还是说,老师喜欢我到哪怕被这样对待,也无所谓的程度?”
“如果是这样。”
“无论我对老师做什么,都可以吧?”
松尾理子的左手手心覆在两面宿傩的手背上,并没有用力,只是说:“我比任何人都期望着你能变强,强大到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
片刻后,遮挡视线的手移开。
身后人的胸膛带着近乎灼热的滚烫,将她的身体染上相同的温度。
而除了体温之外,还有什么炙热的液体,一点点将松尾理子的后衣浸湿。
“哈。”
身后的人从无声的轻笑到大笑,胸膛的震动传递到松尾理子的身上。
毛骨悚然的气息刺激的大脑,发出恐惧和逃跑的信号,无形的阴冷几乎要将皮肤都冻结。
“该说,不愧是你吗?”
松尾理子没有顺从本能地逃遁,事实上失去咒力的她也并没有逃避的选项。
她转过身,后衣被浸湿的源头出现在她的面前,猩红温热的液体从对方的胸口处淌流。
——人类心脏的位置。
松尾理子并未因此流露出任何心疼性质的情绪,只是面色平静地将匕首一点点拔出。
作为被折腾的两面宿傩不仅没有痛苦的神情,反而无声喟叹后说:“果然,我最喜欢老师了。”
在仿若抖m的表白后,他又饶有兴趣地提出了建议:
“喉咙、太阳穴,不来一发?”
“或许你不信,”松尾理子很诚恳,至少声音是诚恳的,“我只是手滑了。”
“啊。是吗。”
单从声音听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但刺激着脑神经的危险的信号确实是隐匿了。
两面宿傩站了起身,胸口上被匕首刺出的缝隙在眨眼间愈合。
“虽然很想再和这个时期的你玩一下,但时间不够了。”
黑暗与红色相交融的朦胧天空,如同被擦拭的沙画一样变白,橘红的夕阳取代、晕染了上空。
“那么,在离开之前,最后一个问题。”
两面宿傩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
“子理。”
这是他自出现到现在,第一次不以老师称呼她。
松尾理子抬眼,对上对方毫无顾虑的视线。
专注、尖锐,带着审视的冰凉,其中又蕴含着看不透的微妙情绪。
他问:“桂木桂马,是谁?”
“桂木桂马?”
她被审视着,一寸寸被打量。
这种目光非常熟悉,熟悉到身体下意识做出了反应。
她没有流露出分毫的诧异与惊疑,只有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一点微妙的猜疑:“未来的我,会接触到的人?”
打量的视线消散,两面宿傩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给了回应,但与让她回答的问题完全无关:
“老师果然还是哭起来最好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