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方是凑巧,还是特意等在这里?
叶蝉衣忍住,没露出古怪的目光来。
作为晚辈,他们甚是有礼,抱拳道:“见过霍前辈。”
“不用多礼。”霍休看起来像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和蔼小老头,还是家境贫寒那种,“陆小凤在我面前,可从来没有这种虚礼。”
既然对方这么说,叶蝉衣就不客气了。
她直接拉着花满楼坐了下来。
霍休给他们倒了一杯酒,酒色澄清,看着是好酒,闻起来也很香。
就是叶蝉衣不爱喝酒,试着抿了一下,露出痛苦面具。
――又酸又辣,到底有什么好喝的,还不如喝一口酸辣粉的汤!
花满楼悄悄将自己喝完的杯子转给她,接过她手中的杯子,也喝了。
陆小凤用手肘撞了一下楚留香,两人带着“慈祥”笑容,默默嗑起糖来。
霍休有点不懂现在的年轻人。
――恋爱的酸腐气,有什么好闻的。
不过他并没有说话,继续扮演着一个沉默寡言的和蔼老头子,等陆小凤主动搭话。
几人天南地北,诗词歌赋画酒武功聊了一通,毫无重点。
还好,在叶蝉衣听得睡着之前,花夫人终于派人来找他们……回去喝汤。
喝汤?
叶蝉衣精神振奋起来:“走走走,霍前辈和我们一起过去,喝碗热汤吧。”
“秋雨过后,天气的确寒凉不少。”陆小凤起身,“来来来,去吧。”
不等霍休拒绝,热情小凤凰就把人拉走。
叶蝉衣内心:干得好!
她迈着的脚步,都忍不住打起拍子来。
真是天助她也!
花满楼听着身旁那欢快的脚步,忍不住问道:“衣衣为何事这么开心?”
叶蝉衣知道霍休武功高,不比石观音差,不敢说悄悄话,只能暗喻。
“我喜欢喝汤,特别是鸡汤。”
――能激励她的“鸡汤”,就更爱喝了!
霍休的小钱钱,她来了!!!
不懂“心灵鸡汤”这个梗的花满楼,听不明白,但并不妨碍他从对叶蝉衣的了解里,大概猜测,和霍休这个老前辈有关系。
而小姑娘雀跃得有些蔫坏的时候,通常只有三种情况:其一,可取财;其二,可观美人;其三,看坏蛋倒霉。
霍休显然不是美人,那……他和取财有关,还是和坏蛋有关?
不管哪一种,都意味着,衣衣盯上了霍休。
这么说来,她是查到了霍休身上有什么特别的秘密?
温雅君子面容如春日暖阳和煦,带着浅浅笑意,心里却开始想着,要如何配合小姑娘才好。
一路思索到走回铺开的毛毯前。
花满楼摇着扇子的手一收,白玉扇坠被他勾在尾指上,朝花夫人行礼:“娘,这是霍休前辈,陆小凤的好朋友,我们在山坡巧遇,特邀霍前辈前来一同进食。”
花夫人瞥了一眼她家七娃的手指,起身对霍休笑道:“原来是堪称天下首富的霍先生,请坐。”
“不敢。”说着不敢,霍休还是落座了。
落座之后,他的眼神对上对面的上官飞燕,两人眼神撞了一下,又移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霍休视线顺移,落在花夫人旁边的陆小凤身上,和他若无其事地聊着天。
上官飞燕则是帮忙装汤,垂眸时却暗想,霍休这糟老头子过来作甚,不是说好了由她出马,先搞定陆小凤或者楚留香,打入他们内部,再来筹谋么。
难道对方不信任她?还是嫌弃她动作不够快?
一碗半满的汤盛好,她左手四指托着碗底,拇指按住碗沿,右手汤勺放下。
花夫人被陆小凤的话逗得止不住笑,往后仰去,不小心撞了上官飞燕的手。
上官飞燕有武功在身,稳住还是能稳住的,就是身形一个晃荡。
叶蝉衣赶紧伸手,一手握住上官飞燕的手腕,拇指就搭在对方手掌大鱼际上,一手扶住对方右边肩膀。
只扶了一下,就松开了。
“上官姑娘小心点儿。”她说。
上官飞燕眼神微动。
叶蝉衣将下句补充完整:“别把汤洒我身上了。”
上官飞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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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觉得要大家从第一天凌晨等到第二天晚九点太久了,给大家加个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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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不太君子的想法(抓虫)
刚拉扯开的笑容,就这样僵在嘴角。
上官飞燕暗里咬牙。
她没注意的是,有几粒白色透明的小东西,从她手掌大鱼际滑落到汤里。
花夫人侧身看过来:“哎哟,撞到你了?”
上官飞燕重新端起乖巧的笑:“我没事。”
“没事就好。”花夫人安抚了一句,就继续拉着陆小凤问道,“那后来怎么着了?”
上官飞燕含笑将汤碗递给霍休,如秋水一样的眸子,将他看着:“前辈慢用。”
霍休像是沉迷在陆小凤所讲的江湖轶事里,只对她一点头,接过汤碗。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肚子又多憋了一股气的上官飞燕,还是要面带微笑,给花夫人也装了一碗汤。
第三碗,她是打算让仆人来盛,她不再动手。
她身为客人,为霍休和花夫人两位长辈盛汤可以,但是同辈就没有必要了。
然。
最近被仆人丫鬟伺候惯了,开始享受这种服务的叶蝉衣,顺手递了个碗过去:“谢谢上官姑娘。”
――反正仆人丫鬟都领了工资,就当是服务员在工作就好了。
――她又不是什么纸醉金迷的资本家。
这种带着礼貌的支使,就有点儿不好拒绝。
上官飞燕:“……不客气。”
她垂眸,眼里的凶光如刀剑,可叶蝉衣看不见。
叶蝉衣笑着接过那碗汤。
她还特地用一只右手去拿,生怕将左手残余的“坟头青青草”种子抖下去,坑了自己。
――上官飞燕摸过呢。
上官飞燕盛完汤,心里很气。
看叶蝉衣那一只手端着汤的样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可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做小动作。
叶蝉衣用余光注意着上官飞燕的一举一动,见状伸手点了点花满楼的手背。
花满楼转过脸来,小声问:“怎么了?”
“没事。”一群耳聪目明的人当前,悄悄话可不好说,她只能道,“只是觉得,雨过天晴,可真好啊。”
――希望霍休和上官飞燕早日内斗,省去她来回解决二人的功夫。
――那对她来说,才叫真正的“雨过天晴”!
花满楼点头,配合道:“曾闻‘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①,如今的景色,被雨水洗过,肯定格外明媚好看。”
没有什么浪漫细胞的叶蝉衣点头:“嗯嗯。”
他们两人小声说着描摹风景的话。
上官飞燕听得想要翻白眼。
无趣。
白眼没翻,可眼眸还是忍不住垂下。半晌,抬头偷瞄前方,却瞧见了霍休头上闪过一片滚动的绿色!
那是什么?!!
上官飞燕压制住自己内心的震惊,定睛去看,只见方方正正的文字,像是长了腿一样,在霍休头上滚过去。
【看来,这叶蝉衣身上的好东西,可真是不少,要是能让我占为己有,想来会给我的财富多添一大笔!】
【上官飞燕这个蠢女人,连陆小凤这样好拿捏的人都搞不定,简直就是废物。】
【还是得我自己亲自出马,先和他们混几天,探探底细,再找个机会直接将叶蝉衣那女娃娃弄走,直接逼问就好。】
!!!
上官飞燕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去看。
那绿油油的字,还在!
这是怎么回事儿?
神力?鬼力?
她不由有些慌张,想要找个地方冷静一下,却在慌张起身的时候,撞了叶蝉衣。
刚举起右手汤碗的叶蝉衣,差点儿把汤泼在自己身上。
她盯着汤碗,右手牢牢扣住边沿,险险稳住。
花满楼听到动静的一刹那,就抬手握住了叶蝉衣的左手,右手越过她的背,稳住她身形。
两人交握的手,悬在汤碗上方。
盯着汤碗的叶蝉衣,眼睁睁看着拇指上残余的“坟头青青草”种子,从他们握着的双手缝隙,一个自由落体,坠入汤碗里。
叶蝉衣:“……”
麻了。
花满楼也听到了那轻微的一声“滴咚”,知晓有什么东西掉落汤碗里。
这样轻微的声音,旁人未必能听到,唯独雪花飘落屋顶响动都能听到的花满楼,不可能听不见。
叶蝉衣想,她现在要是装作失手打翻了汤,会不会太假,让霍休觉察端倪,从上官飞燕不同寻常的行为,推敲到她身上来。
这个问题,她过了半日才想到。
整个武林能耍诡谲手段的就那么几个,她已经是江湖上出名的佼佼者,不管是不是她,霍休都会先怀疑她!
可现在的叶蝉衣,显然还没有想到这个关键问题。
她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在花满楼的搀扶下重新坐端正,右手继续端着汤碗,一狠心,喝了大半碗汤。
想着自己等会儿可能会被男神看穿心思,她满脑子废料跑得比平时更加欢快,缰绳扯得死紧都做不到悬崖勒马。
叶蝉衣在无名空间抱着小猫咪哀嚎打滚,面上却还是没有任何端倪,甚至能把喝了一半的汤碗稳稳放好在垫子上。
如果她不是再次端起汤碗时,错拿了花满楼那半碗,花满楼也听不出她浮动的心绪。
――毕竟她的呼吸太稳了。
俊雅君子轻轻拉住她的手腕:“衣衣?”
叶蝉衣转头看去:“嗯?”
她的声音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可花满楼就是觉得,不一样。
声音里的情绪,低沉了许多。
花满楼顿了一下,轻笑着摘下她袖子上的枯草,道:“没事了。”
叶蝉衣木着脸,视死如归一般,将剩下的汤喝完。
嘤,等会儿又要社死了。
啊嗷嗷!!
花满楼也端起那半碗汤,喝完了。
罢了,想必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毒,就当是陪小姑娘一起吃点小苦头。
也好让她不要一个人来承受。
温雅君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陆小凤却是被上官飞燕的动静,打断了那张讲古②的嘴,有些莫名地看了过去。
上官飞燕已跑得很远,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追上去看看。
花夫人直接帮他做了决断:“阿强,你去看看上官姑娘的情况,小心点,雨后有蛇出没的哩。”
名叫阿强的护卫,应声离去。
花夫人转回头,看向陆小凤:“你继续说。”
“说”字还没落地,花满楼手中空空如也的汤碗先落了地。
他听见了叶蝉衣略带飘渺的声音,似乎从一个很空旷的地方,遥遥传来。
那声音说……
【哎呀!要死了,我这满脑子废料,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要是让花花看到,我想要睡他,那多难为情啊!】
【诶,不对,花花看不见,那这种子……会不会失效?】
花满楼还没从震惊中回神,没能好好收敛心绪,下意识就想道――【我看不见,但好像能听见。】
叶蝉衣:“!!!”
【呔哦!我是不是听到了花花脑海里面的回声?】
【那他是不是知道我想把他这样那样了?!】
她茫然转脸,看同样茫然的花满楼。
陆小凤嘴巴不停,双眼却左看揪衣袖的叶蝉衣,右看耳根红的花满楼,视线打转。
这两人……不对劲儿。
还是花满楼先从震惊中抽身,对其他人温声道:“我有些事情想和衣衣说,先移步一阵,失礼了。”
他弯腰,托住叶蝉衣的手肘,把人扶起来。
叶蝉衣几乎是做梦一样,飘着跟他走。
这和想象的不一样!
在线吃瓜小凤凰,眼神暧昧,嘿嘿一笑:“你们放心去,有我和楚兄在此照顾伯母,花满楼你不用担心。”
花夫人也道:“不急着回来啊~”
小年轻多谈谈情说说爱,挺好的。
花满楼当没听见,一路走到几里外。
“你……”两人同时道。
一人抬首,一人垂眸。
“你先说。”两人又是同时道。
叶蝉衣已不好意思,挪开了视线,抬头看天。
【这天啊,它真蓝,天空之下的我,真难……】
花满楼忍不住笑出声来。
叶蝉衣:“……”
【糟,忘了花花能听到我在想什么!】
【我想挖个洞钻进去,把自己埋起来,太丢人了,呜呜呜……】
花满楼:“……”
原来衣衣还会有,如孩童般稚趣可爱的一面。
温雅君子清咳一声,决定打破现在诡异的气氛。
他声音如常,似春日柔和晚风:“衣衣,你现在还能听到我在想什么吗?”
叶蝉衣眨眼。
嗯?
什么意思?
她反应过来:“没有诶。”
“也就是说,这毒能靠自己控制住。”花满楼轻声道,“你只要将心绪放空,不用想太多就好。”
――直到现在,衣衣都没有提解药,想来这又是一种没办法解,只能静等药效过去的毒。
叶蝉衣欲哭无泪:“不太行啊……”
她的脑子,全是……
【花花的睫毛好长啊,想摸】
【这鼻子真的是人类能够拥有的优越鼻梁吗?!太令人惊羡了!】
【还有这不用润唇膏和口红,都显得红润水泽的唇,微微上翘的弧度,真的不是勾引我A上去吗?!!】
且。
脑子里面的声音,可比她展现出来的性格,多几分夸张。
那“嗷嗷”的叫喊声如同环绕音响,充分展示了主人内心的激动。
叶蝉衣默默捂脸,不敢看那张令自己垂涎三尺的脸。
【完了,不看都能把花花的容颜刻在脑子里,一想到那眉眼,那红唇,就好想把他怼在树上,掐着他的腰,狠狠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