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妹妹竟然很快就接了。
徐渚只问：
“你在家吗？”
徐姮还没忘记她先前在假装闹情绪，她的做作又不是头一次，而且她当时也的确感觉不爽了，眼睛在盯着走路有点飘的汤昳时，嘴里用冷淡的语气回：
“我在哪和你没关系。”
说完她就挂了。
但徐姮想着等会儿在回家之前要不要去门口的小超市带点小零食，哥哥会吃麦丽素那种的巧克力球，买了晚上和他一块看电视的时候吃，挺好。
很快她就和汤昳时到了他家门口。
徐姮真搞不懂汤昳时到底有多醉，走路会走，叫他会应，开家门也知道开，但整个人的状态就是不对劲。
打开汤家的门之后，徐姮并没有见到郑阿姨，他家好像没人。
也是，这个点是朱佩琳打麻将的点，郑阿姨大概率也是不在的。
于是徐姮留了一个心眼，在汤昳时之后进门的她没有把门关紧，只是虚掩着，万一有什么事她好跑路。
看汤昳时好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了，站在玄关处的徐姮对他说：
“没事了吧？我现在给郑阿姨打个电话。”
汤昳时开手开脚仰躺着，闭着眼睛没应。
徐姮一边瞄他的情况一边翻着自己通讯录，也正在这个时候汤昳时睁开了眼睛，不知怎么回事，目光是看向她的，眼里却是泪水汪汪的：
“小虫虫。”
他唤了一声，她又多了一个新外号。
徐姮皱眉回：
“怎么了？”
“我、好、喜、欢、你——”
徐姮的眉毛就差打结了，只听他表白完又似乎快要哭了出来，接着说：
“我好难受，难受……”
徐姮听完更不敢上前了。
好在这是她的自作多情，喝多了的胡话就是不能信。
汤昳时眨了好几次眼睛没把他的眼泪眨出来，而是向她求助一般，对她说：
“蛾子，我好难受，想吐……”
徐姮这才敢走到沙发边去拉汤昳时，汤家的布局和徐家的布局是相似的，熟门熟路地把他带到浴室的马桶边，他一跪下就开始吐水。
徐姮没有待在浴室里，而是去了餐桌那边。
她记得那有一个饮水机，想着给汤昳时留一杯温水，再给郑阿姨打个电话，做完这些就真该回家了。
吐完后的汤昳时撑手于洗漱台边，用冷水冲了几遍自己的脸，不敢看镜子。
这时他听到了一阵震动声，就在他的手边。
原来是徐姮的手机，刚刚她在扶他进浴室之后就顺手把手机放在这里了。
瞥到来电人，然后做了一件并不光彩的事。
他把电话挂断了。
目的很单纯，他不想她走，就这么简单。
汤昳时把手机拿了起来，在走出浴室的时候，他就见到佝着身子在饮水机旁转圈圈的徐姮。
她今天穿的是修身的牛仔裤，背对着他弯腰的姿势总让他记起刚刚在KTV包厢里那个混乱之下的搂抱。
眼睛目及她的肌肤，鼻子闻到她的香味，手指触及她的柔软。
……很有感觉。
脑袋似乎变得更不清醒了，某种强烈的欲求仿佛快要支配他，以至于在用幻觉引诱他。
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就这样无声走到她的身后，把她往前一推，她没站稳就趴在了墙上。
他可以从背后抱住她。
也可以在她的惊叫中肆意亲吻她。
贴紧她抱紧她……
她肯定会知道，她肯定被会吓到。
他该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吗？
他甚至都幻想出了赤身裸体的她。
然后，然后的话……
不，她会恨他的。
这时徐姮找到了位于饮水机背后的加热开关，打开，得等一会儿才有热水。
她刚站起身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拉椅子的声响，吓了一跳，回头就看见拉开椅子坐在餐桌边的汤昳时，横声道：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一声不吭吓死人了。”
汤昳时只看着徐姮，再把她的手机往她的方向推了推，像是清醒了不少，淡淡地说：
“你的手机掉在浴室了。”
徐姮拿过来就看到了哥哥的未接来电记录，刚才她什么都没听到，也就没当回事，又翻回通讯录里找汤昳时妈妈的电话，平常不怎么联系，她不记得备注的是什么。
徐姮翻了两遍，终于找到了，打算拨出去的时候徐渚的电话插了进来。
他能有什么事？
不外乎问她在哪里，叫她回家之类的话。
挂掉。
可徐渚像是突然发了神经病，开始学朱佩琳那样给她打夺命连环call，她挂一个，他就打一个，郑阿姨的电话她始终没能拨出去。
杠上了是吧？
徐姮干脆把手机丢回餐桌上，他喜欢打就让他打，自己转身拿饮水机下面的纸杯接水。
汤昳时看着徐姮递过来的温水，问道：
“不接没关系吗？”
徐姮没好气：
“让他打，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
她接着对汤昳时交代道：
“水在这里，你自己给郑阿姨打电话，我要回去了。”
这时整个室内默了下来，徐姮那一直震动不断的手机也像是累了，在这个电话通到预报无人接听的状态后彻底安静。
即便他永远不会提关于离别的话题，她也从来没想在他这里多浪费一秒。
放弃吗？
当然不啊，为什么要放弃呢？
他一天不知道她喜欢的是谁，她会属于谁，就没有理由放弃吧？
更何况她就算说着她有喜欢的人，却依然能分给他一些时间，她还是在关心他，在乎他……
那么他就不会绝望。
汤昳时垂首看着他面前的那杯水，他虽然知道自己贪得无厌，但还是突兀地请求道：
“蛾子，能不能……再等一会儿？”
同时玄关那里传来了开门的动静。
徐姮以为是汤昳时的家里人回来了，假装没有听见汤昳时的话，赶紧往客厅走去。
“……哥哥？”
徐姮在见到徐渚的时候头都是懵的，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他能站在这里，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她是带着汤昳时回到了自己家。
哥哥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妙。
不，是非常糟糕。
徐姮下意识把自己的手往后背，手里正死死握着那个手机。
徐渚冷冷地讽道：
“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们在干什么呢。”
“跟我回去。”
第111章 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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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有些事情百思不得其解，但碰到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就像昨天在动物园外面的步道上，就像现在在汤昳时家里，徐姮甚至天真地想用哆啦A梦的任意门来解释在她生活里无处不在的哥哥。
“小月，听到了吗？”
“我说跟我走。”
徐渚把他的要求用最冰冷的语气对徐姮重复了一遍，像是终于拿出了一个哥哥想要管教早恋妹妹的态度。
不过徐姮是讨厌被管的，大概她的青春叛逆期还没有结束。
她经常对妈妈的话阳奉阴违不说，她的爱好之一恰好还就是喜欢捉弄她这个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纵容她的哥哥。
他要是真生气了，那她就真的开心了。
因为那样她就知道他在乎什么了，她就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在哥哥眼里能比她更重要了。
徐姮看向站在玄关边的徐渚。
他的表情冷穆，看起来还很从容；可他的目光却是锐利，像是想要以此为剑，来迫不及待地看透她，或是报复性地贯穿她。
无论如何，矛盾了，他就肯定是生气了。
她会和哥哥走的，再等几分钟就好。
徐渚的情绪有多么糟糕徐姮现在没有多在意，她像是着魔一样一头溺入自己心中瞬时升腾而起的一种扭曲又诡异的兴奋感。
和情欲不同，但可能殊途同归。
因为哥哥又一次告诉了她，他很在乎她，他离不开她。
她可太喜欢这种感觉了。
被这种愉悦感驱使着，徐姮甚至还回头看了汤昳时一眼。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明明之前还和他道了歉，说不该利用他，那现在为什么又还要去看他？
不，她一开始为什么答应了汤昳时要去见他？
因为她想和他说明白，同时也是因为有人在觊觎她的哥哥。
所以她想知道也迫切地需要知道，哥哥会来找她，她在哥哥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可这样于汤昳时而言是不公平的。
她怎么能这么坏，真恶心啊。
即便徐姮在这转瞬片刻间反省了自己，可后悔这件事从来都只是给自己叠加罪恶感的工具而已，没有用的。
事情还是按照她预想的那样行进，她的潜意识早就知道喜欢着她的汤昳时一定为她义无反顾。
“她愿意在哪就在哪，这是我家。”
徐姮随即听见身后的汤昳时用沙哑的嗓音替她做了回答。
紧接着响起了椅子拖动的声音，汤昳时站起了身，走了她身边，他的手臂将要贴近的时候就让徐姮感受到了火热发烫的温度，同时也闻到了一点点由他的体温蒸出来的酒气。
徐姮很快避开了，这只是出于无意识的条件反射，她不想被他碰。
汤昳时没能勾到她的手。
但他没有放弃，她躲过了就再试第二次，这次他改了方式，先是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顺势握死了她的手，动作缓慢，下的是想要捏住她骨头的力气。
徐姮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做给哥哥看的。
或许汤昳时把她刚才递过去的目光理解成了他最想要的意思。
后悔？后悔有什么用？
真犯贱，刚才就该直接和哥哥走的……
徐姮干脆低下了头，她现在已经不敢看徐渚的表情，只听哥哥保持着让她悚立的语气，问她，又也许是在问汤昳时：
“这是第几次了？”
而汤昳时似乎被这个问题激怒了。
“第几次？！”
“以前我就不说了，昨天下午、今天现在，你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总要找她？好意思问第几次？！”
徐姮听到了哥哥的嗤笑声，是很明显且不屑掩藏的嘲讽。
她抬起头，徐渚回给汤昳时的话却是看着她说的。
“我为什么要找小月？”
哥哥一边说着，一边朝他们走近，靠近了就无所避讳地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就在徐姮心惊的瞬间，徐渚将她的表情一览无余，只用勾嘴角却不笑的方式回应她的惊惶。
她觉得这个时候的哥哥就像是一个要和她同归于尽的疯子。
徐渚开始对她缓慢地细数事实，语速慢了，声音也低了：
“牵过吧？”
“抱过吧？”
“亲过吧？”
徐渚在这里停顿下来。
什……什么？
哥哥在说什么？
他是真想让汤昳时知道吗？
哥哥不是明明答应过她的……
可是徐姮确信她看出来了徐渚这平静细说表皮下的癫狂，他好像急不可耐地想要整个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要呼出去的一口气哽在了胸口，徐姮只能用她那几乎快要瞪圆的眼睛来无声地劝阻哥哥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徐渚却不看她了。
“汤昳时，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找我妹妹？”
徐姮忍不下去了，她不敢听汤昳时的猜测，一边用甩手的方式想要挣脱汤昳时的束缚，一边开口向徐渚认输：
“哥，我跟你回去。”
可徐渚和汤昳时好像谁都没有听见她说的话，没有人松手。
“哥哥，别说了……可能……可能要下雨了，我们早点回去吧。”
徐姮怕了，壮着胆子怯怯地多劝了一句。
她不知道汤昳时的表情如何，她看见哥哥在意味深长地凝视片刻后移开了看向她的目光，转而对汤昳时说：
“小月还小，她可以不明白。”
“但男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这是一件浅显的事，你装不了好人。”
“你觉得你在对小月做过这些事情之后，我会放心让她和你待在一起？”
“小月可没和我说过她有男朋友了。”
徐姮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被徐渚圆过去的话给闷回了肚子里，这才反应过来这样的聊天话术是哥哥惯用的手段。
小时候她和汤昳时没少因为他的几句话而吵架，甚至有的时候还能打得你来我往。
汤昳时在儿时没能听明白哥哥的意思，大了之后的他貌似依旧没有听明白。
也许是因为他永远不会去想，她和徐渚之间除了兄妹还能有别的关系。
因为汤昳时是一个正常人。
让徐姮彻底松了一口气的时刻是汤昳时松开手的这一秒。
也是在这一瞬，她立刻被徐渚拉近了，然后他也松开了她的手。
徐渚转身，往门外走。
迟疑了一秒，徐姮最后选择回头看了一眼，抱着溢于言表的歉意，她轻声地留了一句：
“……对不起。”
然后她快步跟上了哥哥。
却又听汤昳时在他们身后说着，像是一种正式且坦荡的宣告：
“徐渚我告诉你，只要小月她一天没有男朋友，我就会一直追她。”
“我要是追到了，你就不能再干预我们两个人的事——”
徐渚没有回头，却阴恻恻地讽道：
“哦，那你追呗。”
“谁都可以追我妹妹。”
“只要她能选一个她喜欢的就行。”
第1章 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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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只会越来越热。
徐姮所住的小区的楼道里还算通风，这正夏季被晒了一天的楼道已经不像早晨那般阴凉了，就从汤昳时家里出来，再走到这层的电梯口，徐姮就感觉到自己背后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但大概不是因为燥热的原因。
徐姮跟在徐渚的后面，他的每一步都迈得很大，也不回头，像是根本就忘了他后面还跟着一个人，徐姮想跟上他就得着急地赶。
已经这么明显了，哥哥也不装了，抑或装不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