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是不会骗人的。
沙织迅速地成长起来,逐渐成为小有名气的少年模特,倍受堂本拓真的青眼有加。
同时,她成为正面参照物,恨铁不成钢的堂本拓真一次次在黄濑凉太面前提起她,让他以沙织为榜样,对模特工作上心一些。
他们虽然是同一家公司的模特,负责的经纪人又是同一人,但工作少有交集,在学校里也极少碰面——沙织非必要不出教室,放学后从不停留——久而久之,日趋忘记沙织的黄濑凉太重新记起这个人,并主动接近她。
黄濑凉太旁观了沙织的模特训练,震惊于她的训练强度和专注程度。
等沙织的训练告一段落后,他情不自禁地问道:“浅野同学,你为什么训练得这么拼命啊?你未来想以模特为职业?”
他原以为沙织又要像初见时用一两个字敷衍他,却见沙织友善地对他微笑:“因为我很缺钱,训练是为了加强竞争力嘛。黄濑君,好久不见。”
面对沙织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黄濑凉太惊呆了:“哦……好久不见。”
沙织有趣地看着呆愣愣的黄濑凉太,眉眼弯弯。
不愧是二黄,犯傻的样子依然帅气。
自从确定自己身处咒回世界后,沙织不打算再把自己固定在旁观者位置上,冷眼看世界按原来的轨迹运行。
她决定随心所欲,活得自私些。
自己的性命不知哪天就无了,她何必给自己划那么多条条框框,让自己的余生过得不自在?
怕插手他人人生,改变他人命运?
那已经写在她的未来计划表上了。
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认识黄濑凉太有什么不好?这张脸多赏心悦目呀,看着心情都好了几分。
“诶,不对,你缺钱?”黄濑凉太表示怀疑,“骗人,你最近不是一直在接任务吗?堂本先生一直在我耳边唠叨,让我学学你。”
“那点钱不过九牛一毛。”沙织的眼睛变成金钱符号,“钱当然是多多益善啦!”
沙织彻底放飞了自我,毫不遮掩自己爱财的一面。
黄濑凉太见惯女孩子在他面前或可爱活泼,或优雅美丽,或清新脱俗,被沙织世俗的回答噎了一回:“女孩子不都想在帅哥面前表现出最完美的形象吗?”
不过,这个答案并不出人意料,有迹可循。在初见时,黄濑凉太亲眼目睹她被堂本拓真以重金诱惑,当了回临时工。
沙织欣赏着黄濑凉太的俊脸:“大概是因为我不想泡……和你交往吧。”
“为什么,我不够帅气吗?”
沙织摇头:“黄濑君很帅气,这点毋庸置疑。不过,你年纪太小,禁止早恋。要好好学习呀!”
黄濑凉太吐槽道:“你是教导主任么!”
沙织粲然一笑。
经过这次交谈,两人的关系亲近了一些。
黄濑凉太觉得和沙织在一起聊天很轻松,和她碰面时会主动找她聊上几句。
一来二去,他们日渐熟悉,在学校偶遇时还会停下来闲聊两句,算是朋友,还互换了邮箱号。
自此,沙织时常可以近距离观赏美色,觉得很赞。
黄濑凉太消息灵通,有时会分享沙织一些学校传闻。
譬如现在——“听说篮球体育馆晚上闹鬼诶!”
沙织心里一咯噔,飞速将“鬼”以及“诅咒”联系在一起。
她语气急切:“仔细说说!”
黄濑凉太挑眉:“咦?我还以为你不感兴趣,之前你不是对校园七大怪谈不屑一顾吗?哎,别瞪我了,我说。”
这个传闻在私底下一传十、十传百,已经传到不少人耳朵里。
据知情者所言,那天她在部活结束后留下来打扫卫生,忙完后天色已晚,学校里少有人在。她经过篮球部第三体育馆时,看到里面亮着灯,隐约还有些动静,好奇是谁训练到这么晚,便走了过去。
寂静的夜会放大声音,她越是靠近体育馆,球鞋和地面摩擦的声音、篮球击打地面及篮球架的声音越是响亮。
然而,在她进入篮球馆的一瞬间,脚步声消失了。
她眼前的景色一览无遗:偌大的体育馆里没有任何人的踪迹,只见一颗篮球从篮球架前方下端飞起,沿着一条抛物线撞击在篮筐上,“咚”地一声弹向侧边,落在地上,弹起,落下,弹起,落下,幅度越来越小,最后在地板上滚动了一小段路,停住。
体育馆里彻底没了声息,只剩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空荡荡的体育馆里,只有一颗篮球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她吓得撒腿就跑,当晚就去神社求了道平安符。
“听说有人不信,晚上去了那里,结果也被吓跑了。传闻好像是真的,超——可怕诶!”
黄濑凉太露出怕怕的表情。
沙织的眼睛却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晚上,篮球部第三体育馆,有打球动静却看不到人,闹鬼?
那可是黑篮里超经典的一段剧情,光与影初遇的命运时刻,不容错过!更重要的是,她想看青峰大辉被黑子哲也吓哭的那一幕,激萌!
不知道这一幕是过去时、现在时还是将来时。
沙织拿出前不久刚入手的智能手机看了看时间,决定给自己放个假,提早离开模特公司。
她要去篮球部第三体育馆,看看剧情发展到哪一步了。
她拎起背包,和黄濑凉太道别。
“浅野同学,现在这个点,你不会是想去篮球部第三体育馆吧?”黄濑凉太没错过沙织眼里的兴致勃勃,“那里闹鬼啊,鬼!万一是真的呢?”
沙织眨了眨眼睛,笑道:“多有趣啊,那只‘鬼’说不定长得很可爱呢!”
呆萌的黑子哲也多可爱啊。
黄濑凉太无语:“你见过哪部恐怖片里的鬼长得可爱?”
沙织坚定不移:“那是因为恐怖片里的鬼都是虚构的,篮球馆里的‘鬼’一定很可爱。”
她可是手握剧本的女人呢。
不过,黑子哲也也是虚构的“鬼”。
黄濑凉太见沙织一意孤行,很后悔刚才告诉她校园闹鬼传闻。他咬了咬牙道:“我陪你去。”
传闻出自他口,万一浅野同学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谢谢,不过不用了,黄濑君怕鬼吧?”沙织一语道破,“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诶,为什么你要说出来?”黄濑凉太宽面条泪,“多没面子啊!”
沙织情不自禁撸了一把他的脑袋:“乖,晚一点我发你邮件,告诉你‘鬼’的真面目。”
“不行。”黄濑凉太不依不挠,“要去一起去。”
沙织有些苦恼。
要是带黄濑凉太过去,提早让他和黑子哲也碰面,会不会改变剧情……等等,不是说好了要活得自我些吗?她怎么又开始瞻前顾后?
沙织向他勾了勾手:“那就快点吧,晚了怕赶不上。”
“赶不上见鬼吗?”黄濑凉太提起书包,和沙织并肩往外走,强调道,“到了篮球馆后,你一定不要离开我身边!”
沙织扑哧一笑:“好。”
两人共同前往帝光中学篮球部第三体育馆。
天色已晚,体育馆里灯火通明,传出有人打篮球的声音,和传闻里的情境重合。
黄濑凉太抓住沙织的手臂:“真的要进去吗?”
沙织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细微颤抖,笑道:“临门一脚,你说呢?”
怕鬼的二黄真可爱。
两人一起进入篮球馆,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
只见篮球馆内,一个高瘦的黑皮肤男生正一手抓着篮球,一脸不爽地回头看向他们,似乎因他们打断训练而觉得不高兴:“你们不是篮球部的,过来做什么?”
青峰大辉?
啊啊啊,她错过了历史性的一幕!
“抱歉,打扰了,我们发现篮球馆里有动静……”
沙织在心中捶胸顿足,一边道歉,一边移动目光,想要寻找到黑子哲也的身影。
至少,她要看到光与影同框,弥补回一点损失!
这一转头,她和距离她不足一米的某样东西对上了视线,目光交织在一起。
那是一只像素模糊的铜绿色人形怪物,高度和她差不多,虎背熊腰,头部有五只眼睛,尖牙利爪。
是咒灵!她犯了大忌,和咒灵对视了!
第21章
墨镜,她的墨镜呢?
夜色太暗,再戴墨镜约等于盲人,她早已将它摘下来放在口袋里。
别慌!没戴墨镜也不要紧!冷静!你培训了那么久的演技,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骗过这只咒灵!
腿不准颤抖,脸不能变色,瞳孔不许地震!
沙织,你可以的!
沙织鼓起全身的勇气,露出一个扫兴的眼神,缓缓转头:“黄濑君,我们走吧,看样子传闻有误,闹鬼的事子虚乌有……啊——”
对灵体有效的花招对咒灵并不管用。在她的眼尾余光里,咒灵向她挥舞起利爪。
沙织的腿僵了一瞬,铺天盖地的恐慌感将她淹没。
强烈的求生欲促使她在利爪加身前向前一扑,险而又险地逃过一劫。
她扑倒在地,不敢立即起身,横向翻滚几圈,直至躲过咒灵的攻击范围。
咒灵一击不中,转身面向她,像是将她锁定为目标,再次扬爪。
沙织从地上跃起,目光不敢离开咒灵,厉声喊道:“黄濑君,这里很危险,快逃!离开学校!黑子君和青峰君,你们也一样!离我越远越好!”
是她的错,她不该来体育馆。
她不该忘记,人类外泄的负面情绪会累积下来,从中诞生诅咒。校园本就是诅咒高发地,篮球部第三军成员长年累月地生活在嫉妒、失望、不平、怨恨中,不知积攒了多少负面情绪。而那则闹鬼传闻正广为流传,为诅咒的诞生再次推波助澜。
原本,咒灵和看不见它的篮球部员相安无事,此刻却被她激起凶性。
无论如何,他们三人一定要平安无事地离开这里!
黄濑凉太一脸的莫名其妙:“浅野同学,你这是?”
她为什么突然扑倒在地,还满地打滚?
逃?她在说什么呢?周围又没有危险源。
难不成她最近演技课上多了走火入魔,当场入戏?
咒灵被黄濑凉太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扭头看向他。
沙织心里一凉。
黄濑凉太看不见咒灵,万一真被咒灵盯上,岂不是死路一条?
她嘶吼道:“黄濑君,信我一次,快逃!”
“喂,你在干什么?”青峰大辉抛起篮球又接住,“别打扰我和哲训练。”
沙织崩溃地发现咒灵又看向青峰大辉。
救命!她该如何说服三个看不见咒灵的人逃跑?
咒灵冲向青峰大辉。
沙织一时心急,摸出身上有分量的东西,狠狠地往咒灵身上砸去:“青峰君,黑子君,快躲开!”
三人同时看到沙织丢出某样东西。
那东西在空中划过一道痕迹,飞到沙织和青峰大辉中间时,仿佛撞上一堵看不见的空气墙,凭空弹向反方向,重重地砸到地上,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
沙织顾不上心疼用了没多久就粉身碎骨的手机,撒腿往没人的地方跑。
不带咒力的物理攻击伤害不到咒灵。这一击攻击力不强,但侮辱性极高。
咒灵被它眼中的猎物用东西砸了一下,显然被激怒了,目标锁定了她,朝她扑来。
拉稳BOSS仇恨后,除了带它放风筝,她这个战五渣还能做什么?
沙织一边抱头鼠窜,一边大喊:“趁现在,快跑!迟了会没命的!”
死到临头,沙织肾上腺素激增,浑然忘记害怕,全身涌上无尽的勇气。
她觉得这是她两辈子中最勇敢的一刻。
她自己惹出的祸,她自己承担。这点担当,她还是有的。
反正都是死,一个人死,总比四个人死来得好。她何必拉三个无辜者垫背?
她庆幸自己养成了晨跑的习惯,速度尚可,没一下子被咒灵追上。
“啊——真的有妖怪!”青峰大辉眼角冒出泪花,一个闪身,躲在黑子哲也身后,拽着他的衣服瑟瑟发抖,“南无阿弥陀佛,恶灵快快退散!”
“青峰君,把篮球给我!”黑子哲也抢过青峰大辉紧紧抱在怀里的篮球,用力往沙织身后不远处砸去,“虽然看不见那个东西,但她好像有危险!”
篮球抛出一段距离,呈抛物线落下,在他和沙织的中间位置落下,经过两三次弹起和下落后,往沙织的方向滚了一小段路,在余力将消时,仿佛撞到什么东西似的震了一下,反向滚动两三厘米,停下。
青峰大辉:“……噗。”
黑子哲也全身掉色。
沙织时不时回头,一边观察咒灵的位置,一边调整自己的逃跑方向,两人的表现落入她的眼中。
自己用性命争取的机会,两人就这么挥霍?
“别管我,你们看不见它,逃命要紧!我不需要你们陪葬!你们逃走后我才能安心脱身,再拖下去,我必死无疑!”
一只手拉住沙织的手,带着她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奔跑:“既然这么危险,就向我求助啊!你速度太慢了!”
“黄濑君?”沙织见最容易逃离的黄濑凉太居然主动往危险中心钻,气到口不择言,“你们一个个都在做什么啊!嫌我一个人填不饱它的肚子,一个个主动送菜给它加餐么!”
“你才是!跑得这么慢,当什么诱饵啊!你如果真出了事,我一辈子都睡不着觉啊!”黄濑凉太灵活地带着沙织左躲右闪,“我看不见它,你告诉我往哪里跑!”
“没用的,和它耗时间没胜算!就算现在勉强跑得过它,等一会儿就会被它追上!能逃一个算一个,趁你们现在还有体力,快走!”沙织使劲挣开他的手。
黄濑凉太的手心全是虚汗,一时手滑,竟让沙织挣脱他的手掌。
沙织拉开和黄濑凉太的距离:“带上那两个不懂得逃跑的家伙,快点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她往另一个方向逃跑,却发现身后的咒灵居然停下脚步,露出几十根尖牙的嘴向两侧咧开,把脸转向黄濑凉太,向他扑去。
“黄濑君,快跑!它盯上你了!”沙织冲向黄濑凉太。
该死,这只咒灵为什么改换了目标?
黄濑凉太正打算往远离沙织的方向逃走,却发现她冲向他的脚步一顿,微侧的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
这只狡猾的咒灵竟然懂得声东击西,让她误以为自己盯上了黄濑凉太,却是让她自投罗网。
在她冲向黄濑凉太的同时,它猛地改变方向直冲向她,不给她反应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