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漫里的画面再绚丽,也远远及不上亲眼所见的震撼感。
沙织惊叹于眼前一幕,待领域开始消散,才回过神来,急切地追问道:“花御……那只特级咒灵被祓除了吗?”
尘土太大,她方才看得不够清楚。
五条悟的语气斩钉截铁:“当然。”
敌方提前折损一员大将,沙织喜形于色。
领域彻底消散,众人未挪一步,脚下已变回熟悉的山道。
绚烂夺目的光海,郁郁葱葱的树林,百花齐放的花田,以及超现实的战斗痕迹如同幻影般消失在众人面前,不留一丝痕迹。
他们挨挨挤挤地站在卧倒的大树一侧,看着另一侧呆若木鸡的篮球部教练,如坠梦中。
“浅野,你肚子上有伤,不宜走动,我抱着你去山顶找监督,他有车,可以尽快送你去医院治疗。”
赤司征十郎的声音近得宛若耳语。
沙织扭头,发现赤司征十郎的脑袋近在咫尺,而她的身体正靠在他肩上。
沙织脑袋一懵,急忙向一旁闪开:“赤司君,我好像不知不觉把你当成树靠着了,对不起!唔!”
她的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一股剧痛直冲脑门。
她疼得全身一抽,身体倒向一旁。
赤司征十郎急步上前,想要扶住她,但有人比他更快一步:“不用去医院。”
沙织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抬起头满脸惊喜:“硝子前辈,你也来了?”
家入硝子嗔了她一眼:“夏油说你打算进入特级咒灵的领域,我不放心,就跟着他们一起来了。你实力那么弱,怎么敢做出这么莽撞无脑的事情?看看你的伤口,如果我没来的话,你该怎么办?”
她的伤口怎么了?五条悟救援及时,那截树根扎得不深,开的口子不大,痛是痛了些,但她去医院多缝几针不就没事了么……呕,好恶心!
沙织微微掀起衣服下摆,看见她的伤口附近长出许多密密麻麻的小眼睛,一扭一扭的,比蠕动的紫黑色蛆虫更可怖,让直视它们的沙织狂掉san值。
她忘了一件事,那截树根并非普通的树根,而是由花御用咒力具现出来的,极易造成诅咒污染,而她没有足够的咒力抵挡它的侵蚀。
沙织立即松手,觑了眼笑得魄力十足的家入硝子,低下头,而后自下而上抬眼看向她,露出小动物般讨好的表情,小声道:“硝子前辈,好痛啊。”
演技课上,老师教过她们,这种姿态不仅适合卖萌,还容易激起面前之人的保护欲,让人心软。
“以后不许再这样。”家入硝子抵不住沙织的撒娇卖乖,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忍着点痛。”
她迅速拔出沙织肚子上的树根,运转咒力,使出反转术式。
树根表面粗糙不平,虽比不上倒钩,但拔出来时仍让沙织吃了回苦头。
沙织含泪咽下呻-吟,不敢看被污染的伤口,眼珠子转向一旁。
映入眼帘的是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脸。
沙织想起自己在领域内口无遮拦的自爆,心虚得不行,鸵鸟心态发作,眼珠子迅速转向另一边。
另一边是发现新大陆的集训成员们。他们瞪大眼睛,看着沙织肚皮上血肉模糊的圆锥体伤口处长出肉芽。它们蠕动着生长,填补伤口,直至伤口痊愈。
今天下午的所见所闻一直在刷新他们的三观,他们对这个潜藏着怪物、凭空能放冲击波、抬手能痊愈伤口的世界有了新的认知,严重怀疑自己是HP世界里的麻瓜。
家入硝子治好沙织后,环顾周围一圈,命令道:“刚才进入领域的人全部排队站好,我检查一遍。特级咒灵的领域不是那么好进的,普通人待在里面,极容易被诅咒污染。”
众人无需赤司征十郎催促,自觉列队。
家入硝子逐个检查篮球部众人的身体,还真逮到几个被诅咒污染的倒霉蛋,顺手治愈他们。
众人得到高专三人组的救助,再三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此间事了,高专三人组准备重回学校,沙织托他们捎她一程,把她放到别墅门口。
她现在灰头土脸、衣衫褴褛、满身血迹,不适合出现在山顶那些焦急地等待着她们的人面前,以免惹来些不必要的担心,尤其是桃井五月的。
“反正我已经痊愈了,你们就当没发生这件事,别说漏了嘴,让他们白担心一场。记住哦,就和他们说我得救了,但不小心弄破了衣服,不好意思在他们面前露脸,先回别墅把自己整理干净。今晚我正好要回家,晚些刚好和大家道别。”
她简单地和众人科普了一下遇到咒灵的极低概率,让他们不要因噎废食,成天担心小概率事件——其间回避了黄濑凉太、青峰大辉及黑子哲也的视线——并拜托他们不要将今日的事情外传,特别是她胡诌的半真半假的咒术界相关知识。
夏油杰召唤出虹龙,四人站在虹龙身上,腾空而起。
篮球部众人离开特级咒灵领域后,无法看见咒灵,看到四人凭空立于天上,御风而去,纷纷揉起眼睛。
沙织把向白金监督等人解释的重担扔给幸存者,一个人回到别墅,狂吃一堆红枣后,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趁众人还未回来,她偷偷地给自己的脸颊打了层腮红,失血的惨白脸色顿时变得红润健康起来。
她又给自己的嘴唇加了工,让唇色不再发白。
为了不让桃井五月发现破绽,她使出十八般武艺,将化妆课上学到的知识用到了极致,妆容显得极其自然。
当众人匆匆赶回别墅时,看到的是宛如没事人般的沙织。
桃井五月猛地扑到她身上:“沙织!太好了,你真的没事!”
沙织流了一堆血,外伤已治好,但身体还虚弱得很,差点直接被桃井五月扑倒。
她的身后及时伸出一只手臂扶住她,待她站稳后,又不动声色地缩了回去。
沙织朝赤司征十郎递去一记感激的眼神,笑吟吟道:“美女投怀送抱,不胜荣幸。”
桃井五月没有留心两人的互动,嗔了沙织一眼。
山上的烧烤因这场意外泡了汤,众人胡乱用一顿咖喱饭对付了晚餐。
沙织向他们道别:“全中联赛,你们一定能蝉联冠军!如果有时间,我会去决赛给你们加油的!”
白金监督开车送她回家。
跌宕起伏的一天并未就此结束——在家门口,她看见了五条悟和夏油杰。
第63章
当沙织在花御的领域内一时失口后,她就知道自己迟早要面对这两个人,向他们做出解释。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两人竟不给她任何反应时间,在当天就找上了门。
呜呜呜,她现在只想躺床上歇着,不想动脑子啊!
快回想一下,她刚才暴露出自己知道不该知道的情报后,脑海中转过哪些办法来着?
小汽车开到浅野家门口,停稳。
沙织迟迟没有下车。
白金监督注意到,沙织正看着门前的两个少年发愣,许久不肯挪脚,不由产生了误会。
他们的衣着看着不像学校制服,但于细微处却有些共同点,看起来更像是不良学生组织里的队服,看似相似却经过改制,以贴合个人的喜好和个性。
两人吊儿郎当的模样,为他的猜测添砖加瓦。
“浅野,你认得那两个少年吗?他们是不是来找你麻烦的?要不,我送你进门吧?”
白金监督的担忧误打误撞。
他猜得不错,这两人找的麻烦可不小,而且是她躲进家门都无法避开的天大的麻烦。
沙织避无可避只能正面迎战。
她的眼睛一闭一睁,表情瞬间恢复至回日常模式,不好意思道:“不,谢谢您的关心,监督。他们是我的朋友,只是很少直接找我,让我有些惊讶。”
的确很少,少到今天是开天辟地第一回 。
她推开车门,下车,拉起白金监督帮她提出后备箱的行李箱,向他挥手道别,目送他离去后,走到二人面前。
她朝二人感激一笑,深深鞠躬:“夏油前辈,五条前辈,再次感谢你们千里迢迢去山上救下我们!”
“不用谢,你知道的,这是我们的天职。你现在身体……”
“杰,把正论和客套话都扔一边去,少说废话。浅野,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为什么而来吧?”
五条悟抛开所有寒暄,单刀直入,开口就是犀利的反问。
沙织沉吟片刻,点头道:“是的,我很清楚。这里不方便聊天,你们能等我一下吗?我回家把行李放好,再换个地方说话吧。”
两个少年在一个少女的家门口堵人,且三人容貌上佳,女孩还是颇有名气的模特。这个情景令人浮想联翩,光是看图说话,就能让人编出无数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爱凑热闹是人类的天性,而现实中的狗血剧让人欲罢不能。
五条悟和夏油杰感知到街坊邻里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目光,接受了沙织的提议。
沙织匆匆回房放好行李,和家人打过招呼后,带五条悟和夏油杰一起去她的秘密基地——那个闹鬼公园。
帝光篮球部众人目前仍在山上集训,夜晚的闹鬼公园今天独属于她,非常适合作为不可告人对话的场地。
沙织和两人漫步于闹鬼公园的林荫小道上。
道路两旁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其中数个灯泡出了故障,一闪一闪的,明灭不定。
沙织走到公园长椅边上,坐下:“不好意思,我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只能坐着和你们谈话了。”
能坐着何必站着?她才不管前辈后辈那一套,自己舒服最重要。
“没关系,你坐吧。”
五条悟和夏油杰不在意这点小事,站在她对面,等她开口说正事。
“谢谢。”沙织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会坦言相告的。”
五条悟和夏油杰凝视着她,内心充满好奇。
浅野沙织和预言家是什么关系?预言家到底是谁?她和他接近他们的目的何在?
“有人提前告诉过我,我在近日会有此一劫,但最终会被你们所救——那是预言——我之所以知道五条前辈的绝招和那只特级咒灵的事情,都是他告诉我的。”
沙织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不爱说假话。
有时被人问到她不想回答却又不得不回答的问题时,她不是隐藏重要信息、打马虎眼敷衍过去,就是偷梁换柱、用断章取义的真话掩盖事实。
若这两个法子都行不通,那——
沙织不爱说假话,但迫不得已的时候,她不是不能变通一下,稍微打破一下原则。
譬如现在。
这两人认真起来,洞察力不容小觑,假若她有一丝松懈,预言家马甲或将不保。她不可能实话实说,告诉他们自己为何能“预知”未来。为此,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绷住表情,稳住情绪,一定不能露出破绽,考验她演技的时候到了!
“那人自称预言家,我没见过他本人,只是通过邮件和他联络。他在去年发给我第一封邮件,告诉我你们未来会遇到很大的麻烦,他可以协助我帮助你们,以报答你们对我的救命之恩。而作为交换,我要告诉他你们的邮箱地址。”沙织满脸羞愧,深深地弯下腰,身体贴到大腿,“对不起,我没经过你们的同意,就把你们的私密信息泄露给别人,我错了!”
为了捂住预言家的马甲,她只能将这个身份独立出来,主动抛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以建立自己和“预言家”之间的关系。
“抬起头,继续说。”
“只凭一封邮件,你就信了那个家伙?”
沙织乖顺地直起上半身,摇了摇头:“当然没有那么简单。他发给我的邮件不止一封,每封邮件里都预言了一两件事情,而那些事情在不久后一一实现了,我才相信他的。”
“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事情或许是他在背地里操控的结果,他其实没有'预知'的能力?”
“我也怀疑过,但他预言的事情包括国际大事。我认为如果他真有本事操纵国际大事,你们的邮箱地址对他来说一定算不上秘密,告诉他也无妨……抱歉,是我自以为是了。”
机会难得,她得趁这个时候让预言家确实会预知术式的形象深入人心,将这个马甲和她本人彻底分割开来。
“他协助你做了什么事情?”
“他说有一个叫盘星教的邪-教会带给你们很大的麻烦。我查过盘星教,它确实不是个正经教派,处处透着诡异。铲除这种教派算为民除害,无论如何都称不上坏事,我就按他教我的方法行动了……”
沙织的声音渐渐变低。
五条悟和夏油杰听到她说的话时,非但不惊讶,反而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他们知道她对盘星教做了什么? !什么时候? !她露了哪些破绽? !他们为什么会知道那件事? !
她震惊极了,声音不自觉提高八度:“你们知道?!”
五条悟漫不经心道:“你指的是你变装成不同模样,在网上兴风作浪,把盘星教捅上新闻热搜的事情?对,我们早就知道了。”
夏油杰在一旁浅笑,并不吱声。
沙织脸颊抽搐,铺天盖地的心虚感漫上心头。
早就知道?有多早?他们不主动开口,她没有立场刨根问底。
另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除了这件事外,她会不会在别的事情上有所疏漏,却毫无所觉?
例如,她委托任务给竹村侦探的事情?
沙织心里一咯噔。
她原本想略过此事不提,但以目前的情形来看,倘若两人对此事略知一二,而她却绝口不提此事,无疑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往下跳,相当于在自己身上贴上“有问题”的标签。
“两位前辈真是厉害,吓了我一跳呢。”沙织又是惊讶又是佩服,“我还以为按照他的方法行动,必然万无一失,绝不可能暴露出我的身份。”
她顿了一下,权衡了下后果,继续说道:“其实,他在前不久联系过我,让我做一件事,说是能帮助到你们。在今日之前,我对他仍半信半疑,但事实证明他没有骗我,他的确有预知能力。所以,很抱歉,为了达成目的,他让我做的事,我不能告诉你们。”
“前不久?”私家侦探的报告内容在夏油杰脑海中快速翻页,停下,“和你找私家侦探委托的任务有关?”
一股凉意顺着沙织的尾椎骨爬到她的大脑,炸得她头皮一阵阵发麻,出了一身白毛汗。
天了噜,她去找侦探的事还真不是秘密!她差点在这场打着“开诚布公”名义的谈话中把自己埋坑里了!
这两个人在她身上安装了监控器吗?怎么对她的行踪那么了解?五条悟的眼睛难道不是六眼,而是千里眼么!
沙织抹了一把额头虚汗,心有余悸:“夏油前辈,五条前辈,你们真是神通广大,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