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彩满头问号,就差把“布料不是变多了吗为什么”写在脸上。
幸村无奈又好笑,第不知道多少遍给自己洗脑:她还是个孩子她还是个孩子她还是个孩子……
他放下扇子,往窗缘下一坐,后背靠在墙上,笑着向她敞开怀抱。 “过来啊,彩酱。”
“噫呜呜噫!”彩委屈得直嘤嘤,蜷身坐在他双腿之间,偎进他怀里。
他亲昵地搂着她,让两人尽可能多地肢体相贴。 “真是没想到啊,发生了那种事,这几天又对你这么过分,你不仅不生气还……真是败给你了。”
“就是啊你超过分的!”她意思意思地捶了他肩膀几下。
“因为我真的好怕啊……”
软弱的,简直不像是幸村会发出的声音让她一愣。他收紧了双臂,就好像她是他的失而复得。
“我好怕彩讨厌我,好怕你从此开始渐渐的就不喜欢我了……”
她听不下去了,揽着他的后颈吻了上去。幸村托住她的后脑勺,连带着将她细软丰茂的长发也拢在手里,久久地、浅浅地保持着双唇相贴。
当她结束这个吻,他又变得不满足了。捧着她脸颊仔细亲吻,尤其是两边眼帘。
过了好久他才平静下来。
“我怎么可能讨厌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彩……最讨厌的就是我这种类型的男生了吧。”
“诶?”
最后再一次确认了她的神情,幸村这才安下心来。
嗯,不用担心会失去她,就算坦率一点也没有关系。
他卸去全身力气,懒懒搭在她身上,竹筒倒豆子一般倾诉开:
“实际上我和那些让你为难的男生没有任何区别。只要想要的事物出现在眼前,就会毫不犹豫地去追逐,毫不留情地赶走别的竞争者。
“我是个好胜心很强的人。一旦感觉被挑衅,不管理由是什么,都会首先灭了对方的气势。只要一站上比赛场地,满脑子想的就只有如何获胜,并且要如何胜得更好看,哪怕对手会深受打击。”
彩静静地听着,他禁不住用脸颊蹭了蹭她的额头。
“大概因为我是这样的性格,很多与我比赛的对手都会出现类似YIPS的症状。一般情况下我会提前提醒对方认输,遇上不肯认输的,我并不介意让对方陷入失去五感的境地。”
他一停下,空气就变得安静下来,只依稀能从紧贴在一起的身|体上感觉到对方的心跳。
“时常有人质疑我这样的比赛风格,比如说你在之前的杂志上看到的采访我的记者井上。但我从来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既然是比赛,肯定要以完完全全的胜利为目标。但是……你讨厌这种性格的人吧?”
“我是不喜欢这种类型但如果是精市的话我会觉得你很帅气。”为了不让他有感到难过的空隙,彩一口气说完了这句话。
“大概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滤镜吧。因为喜欢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她的神情没有分毫作伪,也没有分毫勉强,她是真的接受了他身上原本她不喜欢的一面。
该如何形容这一刻在胸口弥漫开的感动?
她继续说:“其实你不特意说我都还没往讨厌啊不喜欢啊这种方面想呢。这种事我早就察觉到了,每次看到你拼命想隐瞒我的样子,我不仅没法揭穿,还不知不觉地配合你……”
“这样啊……”
幸村突然就难为情起来,洁白的脸庞红了一大片。他觉得这之前的自己真是个笨蛋,但却是个幸福的笨蛋。
如果要追溯根源,大概是她突兀地出现在他生命里,还突兀地在他心中留下强烈的震撼吧。他从一开始就强烈地想要得到她,偏偏她又是雾一般不可捉摸,触之即散的女孩子。
不知不觉走上了歪路。
他更用力地搂紧了她,终于开始有了真的将她捧在手心里的实感。
“因为严格来说,我算是骗了你。”
“但精市对我的感情都是真的,不是吗?这种事情我是可以感觉到的。对于我来说这就够了。”
她问:“还记得我们一起在保健室休息那次我对你说的话吗?”
“嗯。彩酱说我是变|态,因为我解开了你的——”
“才不是这句!”
温馨的气氛啪地没了,彩羞恼交加。 “是要你不用在我面前逞强那句!”
“这样啊……早在那之前你就察觉到了啊。”
“嘿嘿……”彩从他胸口抬起脸来笑望着他,像是在安抚小动物一样抚了抚他的脸颊,“从现在开始,总可以对我坦率一点了吧?”
她春风明朗的笑容很轻易就感染了他。 “嗯。”
从确认交往那天到现在三年半的时间过去了。为家人而耻辱的彩,没能从一开始对她坦诚的幸村……直到此时此刻,横亘在心与心之间的诸多隔阂才真正意义上的消融殆尽。
个性、心境、成长环境……各方面如此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是多难以做到内心交融啊。
幸村不由得感叹:“交往啊,喜欢一个人啊……这种事果然好难呢?”
彩笑了起来,“是谁说的只要我们互相喜欢,其它的都没有关系?不过从结果来看也的确是这么回事吧。”
无论二人之间的隔阂有多深多远,那种神秘的吸引力都会让他们一次次贴近彼此。
一次又一次……
八月的全|国网球大赛·高中组,以立海大的优胜落下帷幕。算上初中那三次,这是第五次了。
初中组也保持着关东大赛与全国大赛的连胜。因为那三年的辉煌战绩吸引了很多有天分并且热爱网球的人,达成了令人满意的良性循环。
不论资历辈分,强者为尊——成为了立海大网球社的精神传承。这里是天分的最佳土壤,每一分汗水都会得到相应的回报。
在漫长的暑假结束之前,还有一场盛大的夏夜祭。
“我想起来了,奶奶说过她有一件年轻时候穿的浴衣收在仓库里。”
——所以,在夏夜祭开始之前,幸村再次陪着彩回到里见村。
盛夏时节,灿烂的阳光与漫山遍野蓬勃生长的植物让这片墓地变得没那么冷清。时隔几个月再次来到这里,就连心境也变得与上次不一样了。
彩照例打来泉水浇透墓碑,看到幸村在一旁的泥土种下一丛五颜六色的小花。
“这是什么花?”她问,同时用手背拭去幸村额头的汗珠。
“太阳花。”为了方便彩,幸村仍旧蹲着没有起身,“是用当时从你房间带走的泥土种出来的。”
彩一呆。
啊……是很长时间里被她视作姐姐的代替品的那堆泥土啊。
“这么一来,这些花就可以代替你的姐姐陪着在此安眠的家人了。不用担心,这种花生命力顽强,种在这种地方的话,就算无人照管也会越来越茂盛地生长下去。而且……”幸村献宝似的笑了起来,“它的花期很长哦,差不多有半年的样子。”
迎着阳光,小小的、层层叠叠的花盘在清风中颤颤悠悠。试着想象一下,这些可爱的花越开越多……
彩一言不发地抱上去,脸颊埋在他胸口。
好奇怪啊,明明那么开心,却莫名想哭。
武田家的仓库在后院一角,是那种常在大河剧里见到的双层式仓库。
彩很轻松就在阁楼找到了仓库大门钥匙。吱嘎一声,两人一起推开了大门。
灰暗的空间好像有什么被他们惊醒,阳光穿过气窗,泛着光的灰尘在气流中流动飘舞。
一眼望过去,仓库一层大多是弃用的旧家具,还有一些平时很难用到的工具,全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顺着宽阔的楼梯上到二楼,大大小小的藤条箱靠墙堆着,粗略一算有数十近百个。
“彩的奶奶有没有说过浴衣大概放在哪里呢?”
“没有说过。就连到底有没有我都不太确定了,我们搞不好会空手而归白费时间哦。”
“没有关系。”
近来对她越来越放飞自我的幸村自然而然就打起了花腔,“总觉得这个地方没什么人,接近自然环境又好,用来当做我们的爱巢最合适呢。”
“你正经一点啦!”
幸村有些委屈,“难道我的表情不够正经吗?”
没错,幸村最喜欢用一本正经的表情说羞人的胡话,很多时候她甚至要事后才反应得过来,因此也更羞耻了。
“只有表情正经给人的感觉就更微妙了啊——”
一个不留神,彩的脑袋磕到了身边突出的藤条箱,不由得捂住脑袋蹲下。
听到那声闷响,幸村连忙转过身来。 “我看看……”
他扒开彩的头发,确认过没有血肿这才放心。 “我也真是的,应该更注意彩酱周围的环境才对。疼吗?”
“嘤嘤嘤……”
撞得不重,并没有多疼,但彩作出一副好疼的样子哼哼唧唧。
“不疼不疼,痛痛飞走~”幸村半搂着她,给她揉揉撞到的地方,一直揉到她停下哼哼为之。
然后各自分工,开始打开一个个藤条箱翻找起来。
箱子里整齐堆放着书本、衣物,或者一些看起来有一定年代的日常用品。不同的东西绝不会混放,因为重量不同的缘故,只要提在手里就大致知道是什么,倒是省去了不少功夫。
“书的话基本都是爷爷的。”
彩的爷爷、荻野老师的旧友、那位武田先生藏书巨丰,种类不一而足。小说、心理、哲学、社科、图册……什么都有。
幸村手上拿到一本《名画鉴赏》,他很感兴趣,没想到随手一翻就是葛饰北斋的《海女与蛸》。
他啪地一声将书阖上。
他自小学习美术,早就对人体见怪不怪。 《海女与蛸》他之前见过,可因为彩的存在,让他变得无法再多看这幅画一眼了。
她听到声响,探过头来,“精市,那本书怎么了吗?”
第87章
“什么都没有。”
他若无其事地就要把书放回去。但彩察觉到他脸上红了一大片,直接从背后一个熊抱,将他两只手臂箍在身侧,让他动不了。
“我不管让我看让我看让我看!”她摇晃着幸村。
“……你确定?”他轻声问,像是被她闹得没有办法。 “说不定会变成不得了的状况哦。”
“什么……状况?”从他的神情里,彩感觉到了什么。
透过气窗隐隐可以窥见赤橙色的夕阳,就好像在远处的天边燃着一片火焰。幸村一开始撇开目光,好像她让他很难为情,当他再看过来的时候,窗外的火光已经落在了他眼底。
“我们说不定会好几天没法从这里出去。”
她也说不清这一刻驱使着她的心情到底是什么,他眼底的那簇火苗点燃了什么,让她头脑发热。 “嗯,看。”
“那……”
幸村翻到某一页,然后将手上的书朝她调转方向。她脸颊滚烫,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结果看到的东西却让她大失所望。
“什么嘛,区区果|体而已嘛。”
而且是那种在她看来又怪又粗糙,画什么都色不起来的浮世绘画风。话虽这么说,突然之间看到这种没|穿|衣|服的画还是怪羞人的。
她清咳两声,逞强地说:“精市还真是小孩子,这种东西都不好意思。真是个可爱的家伙啊。”
她的反应好像也没有超出幸村预料。他凑近了一点,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有点坏坏的。 “彩酱,你再仔细看看,这上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对哦,画上除了人物之外还有两只章鱼,而章鱼正在……
她喷笑,“这个人是在海边跌倒被章鱼盘了吧。嗤哈哈哈……好搞笑,《猫和老鼠》里好像也有类似的情景?”
“嗤……这样啊。”幸村以拳掩嘴,偷笑着将书放回箱子。
突然感觉被他当做小孩笑话了。
“难道不是吗?那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呐呐告诉我吧……”
她缠上去闹他,但幸村什么都不肯说,还笑个不停。
彩:……(气鼓鼓)
结果,一直找到晚上才在最底层的箱子找到奶奶留下来的浴衣。最后一趟回城的巴士早在一个小时之前开走了,两人只能将就在这里住一晚。
大致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来的时候就从家里带着晚上的便当。至于明早吃什么,只要起早一点,去一趟村子的便利店就好。
住进幸村家以来,睡在一起的机会变少了。不如说她这次来之前就期待着可以在这里过一晚,久违地一整晚粘着他。
不知为何,幸村比以往还要纠结。脸红得不像样,反复嘀咕“都是彩酱闹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是是是,是我闹的。”
真的躺在床上,他又突然不别扭了,还紧紧抱着她。
夜渐渐深了,这座深山之中的小小村落陷入沉寂的夜色之中,清幽的虫鸣像是一曲接着一曲的催眠曲……
明明一切的一切都在诱人陷入安宁的睡梦,彩却越睡越清醒。
她脸上火烧火燎的一片,在幸村怀里用力闭着眼睛——虽说就算睁着眼睛也看不清他,但她现在已经羞耻到连眼睛都睁不开。
“彩酱……醒着吗?”
他的声音本就低沉,但现在更沉一点,还沙沙的有点哑。与以往不一样,某种柔软的感情让它变得比融化的蜜糖还甜还粘稠。
“……”她抿紧嘴唇不愿说话。这种情况下不管说什么都有种被调|戏的预感。
他在笑,耳边吹拂着他笑出来的气音。 “你醒着的吧。”
微微发热的手指柔情无限地抚触着她滚烫的脸颊和耳廓。作为罪魁祸首的幸村感叹:“可怜的彩酱,这样子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好半天她才受不了地开口:“你倒是害羞一下啊……为什么我反而变成了尴尬的一方啊真是的……”
“因为我好疼啊……疼得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又换了个语调,发出好像很难受的声音。
理智告诉她他肯定是装的,但情感还是很快被令人焦心的不忍和心疼占据。
“这……真的很疼吗?”
“嗯。疼到要炸掉了……对,大概很快就要炸掉了。”
彩震惊:“诶?会炸的吗?”
他说得跟真的一样:“超过某种限度的话。”
“少骗人了!人的身体怎么会爆炸,这种程度的常识我还是知道的。”
“的确有这样的先例。”
“不不我没听说过。”
这种事情都能发生,那绝对会成为了不得的大新闻的。
“因为这是不可能拿出来讨论的东西,而且那些炸掉的人也耻于提起。”
“呃……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