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温雪盈在校园的奶茶店里,抱着旁边的温雨祯,一边想象,一边有板有眼地学着,声音压低,“那天他就这样抱着我说:惩罚我吧,睡在我身上。”
她说完,就把温雨祯松开,咬咬吸管,想象一下还是脸红:“就,可能那一刻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
前座的人回头看看这女的是不是疯了。
“……”温雪盈很丢脸地捂住她的嘴。
过会儿,她又小声问:“但是,你说他会不会是一种逗小孩心态啊,哄着我就是因为我比他小嘛。”
“不会吧,他肯定喜欢你啊。”
“我不知道,看不出来。”
温雨祯拱着她的肩膀:“但我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娇羞!温雪盈,你坠入爱河啦!~”
“没有,爱不爱的,哪有那么容易。”温雪盈用吸管戳戳沉底的小珍珠。
她已经不太记得喜欢是什么感觉了。
硬要回忆的话,上高中的时候温雪盈暗恋过一个人。
那个男孩子成绩很好,长得也不错,暗恋他是因为大家说很多人暗恋他。
她就莫名其妙的跟了个风,暗恋了两个礼拜之后,温雪盈发现这人居然两个礼拜都没换衣服,一件卫衣他能穿一个秋天,打球不臭吗?
莫名其妙地就不喜欢了。
后来就是陆凛。
她跟陆凛,某种程度上算是志同道合吧,一起打羽毛球,一起去支教,温雪盈跟着他认识了很多不同专业的朋友。在友情之上,恋人未满的那个阶段,她对他产生过好感。
因为他们两个性格比较相似,偶尔聊崩,大多数时候还是很开心的。
主要就是这么一个原因,能玩到一起。
但是再深刻的感情,好像也说不出个一二了。
这么想想,她对喜欢的认知可太浅薄了。
陈谦梵呢?虽然他没什么感情经历,但是他深入浅出的处事方针好成熟。成熟到让她难以跟上,也难以揣摩。
跟他一比,前面两号选手简直就是过家家般的幼稚。
对他的喜欢大概表现在,温雪盈忍不住会想要发一些和他有关的东西。
手也好,背影也好,或者声音。
比如那天回家之后,在街道夜景里,他应诺给她拍了几段手捧玫瑰的视频。
他轻轻一点笑意被录进去,在视频的最后两秒钟,因为她摆了个搞怪的pose,陈谦梵在手机镜头里看她,没忍住笑了,很薄的一道声线,很低沉。
明明剪掉就好,但温雪盈没处理,就这么发出去了。
评论有人注意到:【有男人的声音哦老婆[狗头]】
楼中楼1:【我也听到了,笑得好宠】
楼中楼2:【哇感觉好苏啊,我已经开始幻想老婆的老公是个大帅哥了】
楼中楼3:【不用猜肯定帅】
楼中楼4:【这个视角少说有187吧】
温雪盈回了一句:【我的御用摄影师啦[可爱]】
手机黑屏一瞬,看着屏幕里自己龇牙的样子,温雪盈立马把笑容收敛了,迫在眉睫地搜了一集碎尸案下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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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看了几天碎尸案,温雪盈坐在图书馆里,一切重回平静。
其间廖琴给她发过消息。
因为温哲回家了,廖琴说要给他接风洗尘,买了新衣服,还说全家一起去吃个饭。
温雨祯还真乐呵呵屁颠颠跟去了。
说到温雨祯这个奇行种,看来人的钝感力max也是个巨大优势,面对大餐的诱惑,能将任何恩怨都抛之脑后,被温雪盈暗地教育没出息,她也只是无所谓地感叹:“没想到爸居然是这种人,但我莫名一点也不意外?有一种荒诞的真实感,欧亨利式结局你懂吗——话说我挺想吃大鲍鱼的,你真不去?”
温雪盈给她发微笑。
温雪盈把心里话一埋,找了个妥善的借口应付过去,廖琴没再指责她什么,还挺温和地说那你先忙。
陈谦梵的法子还是挺管用的。
他的意思很简单,她说的对你就听听,说的不对就糊弄。别跟她较真,反正较真不出个结果。
既然人不是一定要皆大欢喜,彼此理解,那就走好自己的路。
温雪盈最近总有点想去蹭他的课听听。
硕士生都是小课,根本没她进去的机会,所以最后还是去了本科生的课堂。
温雪盈不太想被他认出来,那天就扎了个低马尾,戴了顶渔夫帽,还戴了口罩,全副武装,给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连从她面前走过的温雨祯都只顾着嘻嘻哈哈跟旁边人说话,压根没认出她来,温雪盈一万个放心。
陈谦梵的课堂还是很多人。
因为教室大了一些,就显得没那么拥挤了。
温雪盈见缝插针找了个靠走道的中间位置坐下。
离讲台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台下学生很多,她埋一下脑袋,陈谦梵显然看不见她。
陈谦梵仍然是一副高岭之花、清冷寡言的模样,他往那一站,几乎不说课程内容以外的废话。
说他是老师吧,明明年轻得像学长,说他是学生,但气质又那么笃定成熟,尤其是开口说话的姿态。
他讲课时稍微弯一点腰,配合讲台上话筒的高度,低眉看书上文字时,教室里安静了片刻,有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就清晰了些,从温雪盈的旁边传来:
“哇终于看到本人了,传说中的陈教授,我真觉得他这个颜值可以去当明星了。”
“我的关注点在于,他的腿居然比讲台高那么多。”
“但是他的婚戒好刺眼。”
“可是很好磕啊,婚戒不离手的男人我真的瑞思拜,估计爱死他老婆了吧。”
“……”
温雪盈听着这些荒谬的揣测,撑着额头,努力地听他在上面讲着什么量子引力论的特征。
引力场弯曲的时空。
最接近直线的路径运动。
费因曼对历史求和。
爱因斯坦的引力场观点。
陈谦梵字正腔圆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在空虚的空间中,一个场被精确地确定在0上……”
温雪盈按了按太阳穴,如坐针毡。
才上课三分钟她就有点想走了,然而瞧瞧前后门都被堵死,暗暗想,她实在是打心眼里钦佩这帮蹭课的学生。
这种课,老师长得再帅也会让她烦躁得很彻底。
很快,身后传来八卦声音,缓解了一点无聊。
只不过,这说话人声怎么有点耳熟?
温雪盈压着帽檐,往后瞥一眼,果然看到了小嘴叭叭不停的温雨祯。
“我姐跟他认识的那天,下了很大的一场雨。
“我姐没带伞,她当时就在学校门口等雨,陈谦梵从车里下来,就跟天神一样降临,你理解吗?自己想象一下那个场景,超绝,他就撑着伞走过去英雄救美,要不要一起?我姐抬头一看,哇靠真帅,两个人之间顿时那个火花四溢,一见钟情,能想象吗一见钟情,噼里啪啦~我姐美得直接给陈教授看呆了。”
温雪盈:“……”
旁边同学不敢置信地问她:“你姐有那么漂亮吗?陈谦梵还会看女人看呆?”
温雨祯大言不惭:“啧,巨美,我都懒得跟你形容。”
“嗯,下雨,然后呢。”
“两个人就开始甜蜜热恋啊,直到有一天,我姐突然发现,他有一个爱而不得很多年的白月光,而她,居然只是那个女人的替身!她果断提出分手,陈谦梵能答应吗?当然!不行!于是乎,他占有欲大爆发,把我姐姐推倒在墙狠狠地办了一次。嗯,也可能是两次三次,一夜七次。人前衣冠楚楚,人后啧啧啧啧,如狼似虎。即便如此,我姐还是一言不发地走了,从此他发疯,他愤怒,他——”
对方打岔:“疯了吧你,写小说呢?”
“你去查,你尽管查,这事是假的我温雨祯名字倒过来写!”
“别说了,陈老师看你呢……”
温雨祯收声,急忙灰溜溜低头。
身后突然就安静得鸦雀无声。
“……”
温雪盈没看讲台,也跟着压了压帽檐。
教室里暗下来,陈谦梵点开电脑上的视频文件,说:“上节课说要给你们看的几段视频。”
说到看视频,大家纷纷昂首。
温雪盈也跟着看了几眼,他播放的内容是21世纪前后比较震撼的几场天文景观的录像。
屏幕上在放,陈谦梵跟着解释。
“1996年的百武彗星。”
“1997年的海尔波普。”
“还有世纪初的狮子座流星雨。”
几段素材看下来,大家都在说好美:“好壮观啊,老师您见过吗?”
陈谦梵说:“我见过。”
“我们没有,我们是00后!”
这话就有点仗年龄欺人了。
他低眉浅笑,没有反驳什么。
关掉视频,陈谦梵本可以就此结束课堂内容了,但他略一思索,意外地多说了几句。
脱离他的教学风格,出现了从前不会在课堂上表现出来的微妙情怀,他不紧不慢地出声:
“也许书里的知识告诉你,他们只是一种天文现象,是星际物质,是岩石坠落,是和大气层摩擦产生的结果。不过这不代表,我们曾经对着流星许的愿望不会实现。”
珍贵而温柔的一面,在他此刻有温度的眼睛里慢慢地展现。
陈谦梵说:“星星不会回应你的祈祷,但是爱你的人会。”
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动听又温柔,在教室里散发,缓缓地落了地,却又有绵延漫长的回声。
很快,教室里的灯光亮起,坐在后排的肖秉文被唤过去讲作业。
陈谦梵往下走。
他应该是打算坐到肖秉文坐过的那个位置上,于是迈步过来。
长腿跨上台阶,眼见很快到她跟前,温雪盈把口罩又往上提了提,埋下头,余光瞄他。
陈谦梵到这儿,忽然放慢了一点脚步。
下一秒,微凉的骨节就贴到温雪盈的脸上。
隔着口罩,他曲指刮了两下她的脸颊,轻轻的。
陈谦梵路过她,脚步几乎没有停留,逗弄完了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继续往前。
温雪盈没好意思抬头,却没有防备地红了脸。
眼前仿佛有一条弹幕在滚动:完了,你要喜欢他一辈子了……
第32章
那天陈谦梵和温雪盈在食堂吃饭的照片被人拍下来了。
说意外也不意外, 他们最近在学校还挺高调的,经常走在一起。
不过让温雪盈比较宽心的是,渔夫帽的武装功能实在强大, 外加她背对着镜头, 照片的拍摄者离得不近, 根本没人认出来她是谁。
照片里他们面对面坐。
陈谦梵吃饭一直比她快很多, 他先吃完了就靠在椅背上看着她, 静静地等着。
乱哄哄的嘈杂食堂里,他清闲的样子显得遗世独立。
慵懒放松的姿态也很有腔调。
手肘轻轻搭着椅背, 袖口之下, 手腕上戴着他常戴的那块表,青色的脉络清晰地附着在骨感的手背上,下悬的指关节如竹节一样劲瘦有力, 无名指卡着几乎没有摘下过的婚戒。
不知道对面那个“全副武装”的女人跟他说了什么。
男人的嘴角带着笑意,挺明显地勾出了一个弧, 眼睛也弯着, 眼神还有几分宠溺。
迷死个人不偿命。
【他在笑。】
【他在笑哎!】
【陈谦梵居然在对着一个女人笑哎!!】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严肃正经的陈教授吗!】
话说回头,别人不认识温雪盈,她朝夕相处的同学还不认识吗?
温雪盈一进教室,就被郑薇和乔青团团包抄。
她被按在座位上, 弱小又可怜地瞅瞅站在面前的气势汹汹两个女人。
乔青:“快说, 我男神为什么对你笑得这么开心!”
温雪盈看着递过来的手机屏幕:“唔, 这就叫很开心了吗?他平时对我就这样笑的啊……”
完了, 说完怎么自己都觉得茶里茶气的。
她颤颤抬眼。
众人愤愤举拳。
温雪盈卑微:“就……”
她回忆了一番。
他们当时聊到哪儿来着?
白月光还是近视眼?
众人扬声:“统、统、交、代!”
行。
近视眼是因为,当时温雪盈问他眼睛度数, 他说近视度数不高,一两百, 但是他有散光,所以不戴不行。
温雪盈好奇地问下去:散光?听说散光看东西有重影是真的吗?那你现在能看到两个我?
陈谦梵顿了顿,是在想怎么回答。
温雪盈晃了晃身子:现在呢?四个?
她不给他回答的空间,又像个不倒翁,转着圈晃:七个八个九个,旋转木马?
陈谦梵有一点想解释,但是看着她的样子就只顾着笑了。
随后她又把温雨祯编的那个跌宕起伏的狗血故事讲给他听,他也笑了笑,温柔地问她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