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温雨祯懵了。
“22了,锻炼锻炼。”他说。
“……”温雨祯差点当他面哭出来。
眼见他们要走。
温哲还是被波及到风暴中央,看不惯她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抽身而退,摆出一副你死我亡的架势:“温雪盈你站住,你看看你折腾的后果,要不是你惹这女的她至于三番两次这样吗?你闯出来的祸你给我——”
陈谦梵将温雪盈拉到身后,声线冷静地打断他:“雪盈是我的爱人,你们作为父母,有教育她的方式,我作为丈夫,也有维护她的权利。”
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告诉温哲:“我必须带她走。”
“你——!”
“砰”的一声。
车门关上,世界终于静了下来。
……
车子慢慢地开到了小区门口,外面是一条比较繁华的商业街。
两个人安静了很久,她在平复心情,他给她时间平复心情。
陈谦梵看着低眸不语的温雪盈,问她:“是想散步还是开车转一转?”
她想了想,声音沙哑地应道:“下来走走吧。”
陈谦梵停了车,问她:“没吃饱是不是?”
刚才那碗饭也就吃了一两口,就砸给她爸了。
温雪盈惊了下,腹诽,他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无奈地笑了。
陈谦梵坐在车里就闻到了烤红薯的味道,飘香四溢,他环顾四周,找到了摆摊的阿姨。
给她买了红薯,温雪盈咬了一口问:“你呢。”
他看着她吃,淡定地说:“我在等你分给我。”
温雪盈面色回温,露出一个苍白的笑,举起手里的红薯:“来吧,一人一口。”
她很喜欢跟他手牵手压马路的冬天夜晚,道路在红薯的甜味里蔓延。
见她情绪低潮,又怕她伤口疼痛,陈谦梵短暂地回避了刚才的这件事,转而问她:“过年是回来还是……”
“我想在家。”怕他分不清,温雪盈强调说,“我们两个的家。”
她抿掉了嘴边的红薯:“但是我可能会把我妹和我妈接过来,你觉得可以吗?”
他不假思索:“可以。”
她问:“那你爸妈那边呢。”
“他们随意。”陈谦梵的语气是真的随意,“抽空去拜个年就行。”
“嗯。”
接下来又各自沉默。
走到步行街的尽头,这儿是一个公园,有阿姨在快乐地跳舞。氛围很嘈杂,温雪盈默默地看着四周。
她不说话,他就了然她心里堵。
再细细体察,眼下的表情是有担忧。
“怕雨祯做不好?”他问。
“……嗯。”
“她很聪明,不会。”
她说:“她那是小聪明。”
陈谦梵不以为意:“小聪明正好,处理这种事,再合适不过。”
温雪盈失笑。
广场旁边是个篮球场,漫无目的地走到这儿,她的红薯也吃完了,陈谦梵问她:“打过篮球吗?”
“……嗯?”温雪盈摇头,“没有。”
他说:“我教你。”
说着,陈谦梵就跟旁边的高中生借了个球过来:“试一试投篮。”
温雪盈不置可否,接过球。
陈谦梵跟她讲了讲怎么沉球,怎么发力,又给她示范了一下。
温雪盈尝试了几次,从一窍不通,根本碰不到篮筐,到慢慢地能砸到篮筐,最后,真的进了球——
她雀跃地跳起来,给自己鼓掌:“我进了!你看到了吗刚刚那个?”
陈谦梵宠溺地笑笑,点头。
“好有意思,再给我试试。”
在空旷的篮球场上待了半小时左右,找乐子果然有用,温雪盈对投篮的新鲜感让她恢复了一点元气,蹦蹦跳跳,自信地觉得自己可以去NBA报名了。
陈谦梵无条件鼓励她的异想天开。
回到车里,他开了暖气。
温雪盈坐在副驾,拿出手机搜了搜一些技巧,认真地钻研起来。
对篮球的兴趣慢慢渐弱之后,温雪盈又陷入了消沉的情绪之中。
车停在夜空下,陈谦梵没开走,安静地陪她在密闭的车厢里待了一会儿,他打开车里的灯时,温雪盈有点犯困地耷拉着脑袋。
陈谦梵观察了她一会儿,见她的睫毛又垂下了一点沮丧的弧度。
他说:“坐到我身上来吧,我好亲亲你。”
她看了看他驾驶座的空隙,表示狐疑:“坐不下吧?”
“坐得下,过来。”
陈谦梵调整了一下座椅。
于是温雪盈直接翻了过去。
陈谦梵用一条手臂箍着她,车座空间的确狭窄,两个人只好这么紧紧地贴着。
他问:“投篮好玩吗?”
温雪盈笑:“嗯!运动都好玩。”
陈谦梵也一笑,抚开她的头发,而后他半闭上眼,浅浅啄一下她的嘴唇,声音在亲昵行为里又沉了沉,问:“开心点吗?”
“……嗯。”
他的声音特别的低,尤其是她伏在他胸口听,贴着心房,体己温磁,让她耳梢发麻,慢慢变了色。
“告诉我在想什么。”
温雪盈轻轻地应:“不告诉你。”
尾音上扬,带点刻意的俏皮。
陈谦梵说:“不告诉也好,笑一个我看看。”
温雪盈旋即绽放出一个标准的八颗牙笑容。
他用那种疼小孩的语气说:“还是这么漂亮。”
温雪盈望着他,慢慢地喊他的名字:“陈谦梵,哎,我大概是魔怔了……”
“怎么了。”
“我最近总是在想,你要是娶的是一个和你差不多年纪,差不多阅历的女人,会不会就不用操这么多心了,不用被我家里的事情牵连,搞得吃个饭都不舒服。”
他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即便没有这个问题,也会有别的问题。没有发生的事,我还是不能说得绝对——”
到这儿,顿了一顿,“我只知道现在,你不开心,我就跟着你揪心。”
温雪盈轻怔:“……你也会有揪心的时候吗?”
很快又反应过来他说这话的前缀是什么,她缓缓低下头,没让他再盯着自己动情的眼睛。
是啊,他这样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怎么会为了一个小孩的烦恼就地动山摇?
可是这一切就是这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陈谦梵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心跳的位置,浅声地说:“我可能也魔怔了。”
他不知道满分的爱是怎么样,所以正在学习和修炼。
是为她吃醋吗?
或许是,不止因为她感受到甜,还有酸。
是根植的牵念让夫妻同心。她难受,他也跟着失落。
陈谦梵很快收敛好酸楚。
“我有个主意,保持快乐的两个秘诀,要不要听?”
“要。”温雪盈笑着,捧着他的脸,“快快快,跟我说。”
他说:“第一点是成就感,第二是期待感。”
“具体一点?”
陈谦梵给她解释:“成就感,比如我今天带你投篮,投进了篮筐里,从无到有,取得成绩的那一刻就是快乐的,又比如,你打牌赢钱,考试得第一。或者更简单的,你买了一束花,浇灌它,看着它长大,心满意足。”
温雪盈默默听着,点头:“那期待感呢?”
“期待感是你对未来的憧憬,不管实现的可能性多大,在你憧憬某一件事的时候,就会觉得远方是很美好的,就像那根胡萝卜吊着你往前走。也不一定要是什么特别远大的理想,哪怕你想着,周末我想和朋友去吃一顿火锅,想到它你就会觉得很开心。”
托着她的脸颊,他静静地问:“是不是这样?”
温雪盈点头:“嗯……”
陈谦梵接着问:“所以,有什么期待的事吗?”
期待的事?
温雪盈没有仔细想深这个问题,她看着他,眼下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很期待和你的未来。
然后她的心跳就乱了。
扑通扑通的。
难以启齿的话到嘴边,变了个说法:“我想和你去好多好多……很远的地方。”
陈谦梵:“旅行?”
“嗯,”她搂着他,美好地畅想起来,“一起去川西看日照金山,去新疆的公路自驾,去非洲大草原看动物,北欧看极光,还有印尼看火山,斐济潜水,好多好多,都想和你去……”
陈谦梵听着,逐一颔首:“都会慢慢实现的。”
她问:“你会陪我吗?”
“当然。”
陈谦梵不说大话,所以一旦说出口的话,就不会食言。
他说当然,那就是会实现。
温雪盈今天在温家的时候没有想哭,就是有点气急败坏。但这会儿在车里,她突然很想流眼泪。
不是为爸爸,不是为妈妈,不是为自己,是为陈谦梵。
想要为他哭是什么心情呢?感动、依恋,或是不舍。
她不需要分得太清,也没有机会分得太清,泪水就清清地滚落下来。她说:“不要离开我。”
如果不是当今的誓言太廉价,谁会不渴望一段长久而稳定的感情呢?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这么美好,这么温柔。
谁不想要呢?
脆弱又苍白的声线,好像一句乞求,还好,很快得到了真挚的回应:“我不会离开你。”
参考物不多,温雪盈不知道别人的丈夫怎么样。她心里最好的爱人,是她的丈夫。
他会给她准备好躲避的小角落,给她可以停泊上岸的家,给她一切他能给的,从不计较得失的分量。
温雪盈哭了会儿,脑袋有点混乱,情不自禁地又说了一遍:“陈谦梵,不要离开我……”
他摸摸她的发顶,宽恕了她神经质的呢喃,耐心地重复道:“我不会离开你。”
在他的吻里,她干燥的嘴唇变暖,变湿。
这是温雪盈和陈谦梵一起过的第一个冬天,没有落完的雪,在她的梦里填满了余生。
她很想爱一个人,期限是地久天长。
第53章
温雪盈把手机关了机。
快到家的时候, 他们去附近超市逛了一圈。
温雪盈今天购物欲很强烈,车筐很快就满了。
她牵着陈谦梵往里头走,一边漫无目的地逛着, 一边哼着歌。
“我超喜欢逛超市, 我发现逛超市也很能满足期待感啊。”温雪盈指着怀里一瓶巨大的百事可乐, 放进小车里, 说, “比如买的时候就在想,哪天回家很渴喝一口冰镇可乐, 爽死了。这个新的围裙, 给你系上,然后抱着你不放,看你给我做好吃的。啤酒, 哇,论文写不动的时候需要它续命~!loopy~我最爱的loopy, 我可以抱着新的娃娃睡觉, 做梦都全是粉红泡泡。”
她絮絮叨叨,陈谦梵就沉默地看着她笑。
“还有……”
她说着,瞧了瞧购物车最底层的小盒子,点着它说:“晚上可以跟老公一起用这个, 也爽死了。”
温雪盈口齿非常含糊地说出最后几个字, 羞耻得想死, 然后脚步蹬蹬地走到前面的自助收银台。
陈谦梵看着空荡荡的队伍, 不知道她在急什么,淡声提醒:“没有人跟你抢。”
温雪盈大步往前:“我在锻炼身体, 竞走!”
竞走需要同手同脚吗?
他似懂非懂地跟上去,眼底含笑。
温雪盈问他:“你有没有什么憧憬啊?”
陈谦梵回答的是:“最近没有, 不过……”
她满眼好奇。
“现在有了。”他目色认真,告诉她,“陪你完成你想做的事。”
我的憧憬就是你的憧憬。
这一刻起,他们期待着同样的事情。
温雪盈不由地弯了弯眼睛。
她又说起她小时候的事情,跟他交换童年。
他也回忆起平稳无波、没有重心的人生经历,挑拣了一些和她聊。
说他的小时候练琴偷懒,逃课,还把他的钢琴老师气哭了。
温雪盈目瞪口呆:“你居然还逃课!?多大呀。”
陈谦梵想了想,说:“大概小学二三年级吧。”
她更加不可思议。
他看着她惊讶双眼,说:“叛逆期来得早,结束得也早。”
她思考着这句话:“那我应该算是来得晚,结束得也晚?”
陈谦梵清浅一笑。
温雪盈仰头看他淡淡的笑眼,被他牵着往家的方向走,她问:“你有没有遇到过让你觉得是soulmate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