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人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排场真大。快开始吧。”
他讨厌一切比自己高调的人。
华村站在场边,手指推推眼镜,目光不由落在不远处的越前龙马身上,仿佛忘却了场上一触即发的氛围。
“女士。”低沉的男声从耳后传来,华村猛地转头。男人叼着支未点燃的烟,鼓得可怖的肌肉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爆发力,把黑色T恤撑得紧绷,他的眸子是凝着黑暗,像只窥伺的、危险的豹子,“仔细看吧。”
华村意识到了什么,“你是东咒的教练?”
伏黑甚尔眯着眼哼笑了声,把香烟丢进了垃圾桶。
-
蓝发和紫发的双胞胎准备着,面上都是不屑。
双打考验的不仅是技术,更是默契,而有谁的默契能比得上血脉相连的双胞胎兄弟呢?打败面前的两人,再打败青春学园,然后是冰帝……全国大会就在不远处的未来。在华村教练的带领下,他们有充足的自信——
开始的瞬间,球从对面半场飞来,带着诡异的旋转。洋平伸拍去接,勾起唇,“不过如此。”
下一秒,明明应该在网中的球却滚落在地。
“不可能——”
“瞬移球。”越前的声音和他的同时响起。比起上次的瞬移球,这次的明显旋转更加刁钻,速度也更快。伏黑变得更强了——意识到这一点,越前抿唇,眼中闪起战意。
连失两分,瞬移球才勉强依靠他“听力判断落点”的能力被击打回去。洋平咬着牙,内心燃起火焰。
“浩平,我们一会赢了比赛后吃什么庆祝啊?”
“嗯……拉面怎么样?”
“不要吧,上村家的太辣了。”
……
虎杖挥出一拍,疑惑道:“他们在干什么?”
“聊天啊,显而易见。”伏黑没好气道。
装轻松来打击对手心态,多么肤浅却有用的策略。虎杖大大咧咧的不在意,伏黑却感觉一团无名火涌起,越是想给对方点颜色看看却越急躁,几个漏洞被瞬间抓住,轻而易举地化成了分数。
时间越流逝,焦躁的火苗就燃得越旺。
“喂,冷静下来啊。”粉发少年皱着眉拉住他,却被甩开。
“伏黑!”
伏黑站在原地,被球擦过身边也没有动作,似乎定定地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密集又默契的攻击从对场传来,虎杖咬咬牙,只能跑满全场,把所有球打回去。
尽管他的体力远超正常人,可是这样1对2的局面持续了一阵,还是让他的背被汗水浸湿,喘息不止。
瞳仁涣散,虎杖直起腰来,黑色的纹路开始隐隐显现,爬上面颊。
“小心!”桃城瞪大了眼,惊呼。
黄色小球直直冲他飞来,可虎杖仿佛未察觉般,没有丝毫动作。
下一秒,一支球拍伸出,替他挡了回去。
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拍在他的肩上,黑发海胆头少年抬眼,气势已然变得凌厉,身后恍惚浮现两只色彩相异的犬形。
黑纹褪去,虎杖的瞳孔重新聚合。
“结束这一场吧。”他听见伏黑说。
第10章 双打2
疲倦像潮水般一波波涌来,在鸟见纱幸的脑海中冲刷。
幸好攒够了点数购买恢复精神的物品,不然真是没法撑下来,这才是第一场。
—
“鸟见!”一声呼喊传来。桃城露齿笑着,远远冲她挥手。
和青学两人组打了招呼,她故意问道:“怎么样了,比分是多少?”
“5-3。”越前的视线还固定在场上,鸭舌帽在脸上括出一片阴影,勾起的嘴角却昭示着他的立场。
鸟见纱幸突然感到心情好上了许多,这种感觉没有什么来由,只能归于手里的橘子汽水。她“咕噜”灌下一瓶,血条完全恢复,眉眼带上元气。
“诶?”对上越前伸出的手,她疑惑地发出短音。
少年右手摆弄两下帽子,问道:“还有吗?橘子味的。”他抬起眼,墨绿的眸子对上鸟见纱幸,像只要食的猫。她清楚地发现了越前耳根不自然的红晕。
她想了想,在口袋掏了掏。
“什——”
粉色的包装纸和大大的“草莓软糖”四个字让越前熄了声。
“下次给你,这次就先拿糖做抵押吧。”
欢呼声骤起,比赛结束了。虎杖搭着伏黑的肩出来,不顾伏黑努力挣扎的动作和生无可恋的表情,露出灿烂的、巨大的笑容。
“纱幸,你来了!我们赢了哦!”
“纱幸。”
“太好了,恭喜!我就知道你们可以的,毕竟你们是最好的搭档——”黑发少女飞奔而来。
“……谁和笨蛋是搭档啊喂。”
“是呢,纱幸说得对。”两句话同时响了起来。
“快点,孩子们,下一场要开始了。”穿着紧身黑T的男人道,递过两条毛巾,“惠和悠仁,给。”
虎杖嬉笑着敬了个礼,“遵命,伏黑老师。”
-
“棘,试一下新阵型吧。”
比起第一局,第二局明显轻松许多。熊猫和狗卷甚至在稳稳占据了优势后测试起了研究多日的新阵型。
不用言语,也不用点头,狗卷摆出姿势的瞬间,黑发、皮肤过于苍白的少年就做好了相应的准备——长久积累的默契存在于每一刻。
熊猫的体型虽不像其他重型击球手一样庞大,可力量却依然不容小觑——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眼下的黑眼圈和平均的体型都蕴含着如海的能量。
抛球,挥拍,把全力注入一球中。
网球越过白色的网,向着峒山大地飞去。有着195cm的桐山动作惊人得灵活,他猛地弯下腰,145cm的太田翔便一脚踩上他的背,跳向高空,手腕下压狠狠扣杀。
“几乎直角的扣杀。”
伏黑甚尔抱臂评价道。
“很难接呢。”鸟见纱幸喃喃道。
的确,机会稍纵即逝,网球便弹起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滚落到了场边。
太田翔扶了扶运动护镜,语调嚣张,“试试接住啊。”
“不需要。” 熊猫远远道:“试试再打出来啊。”
狗卷勾起隐在衣领下的嘴角,压低身体,发出下一球。
—
“真的再也没打出来过诶。” 桃城惊讶道。
越前也回头看。
“这就是狗卷学长的技能啦——通过击打和调整控制对方的球路,封杀他最擅长的,寻找他的弱点……”
正说着,狗卷猛然打出一个弯月球,被击回,熊猫跳起补上扣杀——没有刚才太田翔打得那么强力和刁钻,却稳稳拿下了这局。
对面束手无策。
—
获得狗卷棘这张卡的第一天,鸟见纱幸就明白,他的觉醒技能是言灵。
每句话都可能成为带能量的语言,甚至每个字都可能会造成预料外的结果,所以黑色的纹路被绘在了他的舌上、唇边。
爆发出来会怎样呢?鸟见纱幸这样想着,许多次。
熊猫击回一球。球高高过网,太田翔踩上峒山大地宽厚的后背,起跳——
场边的她视线落在亚麻色头发的少年身上,缓慢地眨眼。
一股陌生的情绪正席卷着她的全身,每个细胞都呼啸着“胜利”、“胜利”……像火一样灼烧着,把内心烧出一个大洞——黑暗的、迫切需要某种东西来填充的空洞。
她知道,它正在渴望着胜利。
十几年间,胜负欲从未出现在鸟见纱幸的身上,她虽然聪明,却过于冷静——连血液似乎都是冷冰冰的,而并非火热。
但比刻,她攥紧冰凉的手,莫名向着那条未知的道路前进而去。原本只是完成“磨练”的任务,之后成了责任,也痴迷于扮演的快乐——但,无论如何,这种快乐都比不过胜利——她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扣杀禁止。”暗紫色的眸子被羽睫盖住,狗卷棘的声音在风中回荡。
明明不大的声音,每个人却听得清晰。
黄色小球落在场中,弹了两弹,滚出了球场。
—
“其实不用言灵也可以赢的。”水池边,熊猫把毛巾浸湿后,轻轻擦拭着脸庞,“嗓子还好吗?”
“鲑鱼。”把冰凉的湿毛巾贴在喉结处,嗓子才从紧绷的状态向松弛恢复。
为了赢,一切都没关系的。狗卷这样想到,但只是沉默着。
“是啊。”伏黑甚尔靠在水槽边,尖锐地指出问题,“你还是对自己的实力有所怀疑。我绘上纹路就是为了让你摆脱依赖,你让我失望了。”
紫眸游离一阵,不敢对上他的。
“棘也是太在意胜利了。”熊猫打圆场,“他害怕有一点失误。”
宽大、骨节分明的手掌揉乱狗卷棘的亚麻色头发。伏黑甚尔叹息道:“哪怕输了也没关系,相信你的队友吧。”
“单打的乙骨、建人和五条,哪一个都不是那个女人所谓的‘作品’能对付的。只管等待胜利——”
“瞎说!”一道声音从草丛中传来。熊猫被吓了一跳,差点一把拍上去,在看清来人脸时才堪堪把手放下——毕竟与对手斗殴这件事一经发生,怕不是要全体禁赛。
“偷听可不是个好习惯。”伏黑甚尔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懒懒道。
“我只是不小心听到的……等着,那个叫乙骨忧太的家伙,我会把他狠狠打败的。”神城玲治一脸凶狠,“我要证明给华村老师,我才是最出色的作品……”
“她可是正在寻找别的作品来替代你呢,你马上就不是了。”
“你懂什么!”神城玲治瞪一眼伏黑甚尔,那眼神像一头恶狼,转过头的时候,他的神色又变得痴迷,“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我都会尽力为她办到。”
“包括替她找到最出色的作品。”
他向着越前龙马的方向走去,嘴里还喃喃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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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越前把帽子压得更低,“为什么?”
“如果我赢,不就能证明华村老师的能力了吗?这就说明城成湘南是最强、最适合你的地方。”
“喂——难道你想让越前去?这样你可不是最出色的作品了。”桃城探过头来。
“这是华村老师的意愿,我会帮她完成。”神城玲治一脸理所当然。
越前转过头去,不想再和他多谈。
“他都说了不要。”鸟见纱幸道,“况且你不会赢的。”
“你是谁?”神城皱眉。
“不重要。”黑发少女笑得温柔,“重要的是,你们会被东咒打败。”
“哼,口气不小。”神城燃烧的视线落在在场每个人身上,拿着球拍转身走去,“等着看吧。”
第11章 胜利
乙骨忧太始终背着个布袋,深棕色、没有繁杂的花纹和标识,平淡无奇却意外地有些惹人注目。
因为,那样的长度和形状,无端地让人联想到剑、刀之类危险的东西。
但除却打球时,乙骨从不把那个布袋取下,似乎有些过度警惕了。倘若有人问他“这是什么”便只会得到一个简单的笑。
他把布袋放下,从另一个袋子中取出网球拍。
“乙骨前辈——加油!”
伏黑瞥一眼旁边活力满满的虎杖,明明乙骨忧太在他入学前就去了国外学习,连面都没见过几次,他却一点都不见外,以极快的速度恢复了精神后便兴致勃勃地替人家加油。
“忧太。”熊猫扯着狗卷跑到场边,还气喘吁吁的。狗卷暗紫色的瞳孔盯着他,举起写着“加油”的手机。
好像迹部打球时场外女生应援的场面,鸟见纱幸忍不住泄出轻笑。
乙骨也一笑,转身走了进去,不过眼神似是更坚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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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城玲治一上来就打得凶狠。他本身就是攻击性很强的选手,再加上急于想证明自己,憋着一口气把球拍挥得划出道道疾风,似乎是想让对面瘦弱的少年感到慌张——毕竟恐惧之下必有弱点。
“幻影式打法。”伏黑甚尔淡淡道,“用相同的姿势迷惑对手,打出能量和姿势都不同的球。就靠着这一招,神城玲治已经打败了不少人。”
“伏黑老师,你竟然去收集资料了!”
“啧,乱说什么,我以前也在收集好吗。”伏黑甚尔一手拍到虎杖悠仁头上,神色懒散。
“乙骨前辈会有问题吗?”鸟见纱幸抬头问。
他沉默了一瞬,取出根没点燃的香烟叼住,双手交叉在头后,“那得看他自己了。”
“什么意思——”伏黑的问题刚刚提出,却被乙骨下一秒的动作截断,猛地刹了车。
黑发少年下巴微低,双目紧紧贴在疾行的黄色小球上,瞬间就滑步到了网前。
挥拍的动作快到不可思议。触碰、飞出,在球落地之前,他就用球拍将其拦住了。
不论能量多大,不论旋转多重——只要在它落地前接住,弹起的角度、该站在什么位置、球拍该如何预备……这些通通不用思考。
神城玲治瞠目着看本该落在乙骨忧太半场的网球被击回了自己这边,太快、太急,他只能向着那里扑去,长长地伸出握着球拍的手——
接住了。
不对,球的触感荡出的颤动从网面传导向球拍,而后是手腕,却瞬间消失了。
他抬眼去看,球已经滚落在了脚边。
“这是……”越前问道,语气带了点不确定,“武士道?”
伏黑惠肯定,颔首向乙骨忧太放在这里场边的包点点头,“那是武士刀。”
言下之意,乙骨忧太的确将武士道与网球相结合了。
这样敏锐的速度,这样出乎意料的落点……
神城玲治咬牙,望向乙骨的双眸带着狠意。他用了姿势伪装旋转,乙骨忧太就回给他出人意料的旋转——用再轻巧不过、不惹人察觉的动作。
心底涌上一股屈辱。
一个声音从内心深处传来,带着回响的震动——“你可是华村老师最出色的作品。”
“要不就用那个吧。”
“可是华村老师禁止了……说是太过危险。”
“和胜利比起来,这算什么呢?”
是啊,和胜利比起来……神城玲治向场边望去,华村葵正站在那里,绿色的铁丝网把她那张艳丽的脸庞分隔成一片片,模糊得宛如每个夜里的梦境。
太远,看不清神色,但神城玲治清楚地明白,那绝对不是以往每场比赛时露出的骄傲自得——微微扬起的白皙脖颈括出优美的弧度,镜片反射出漂亮的、琉璃一般的光,她会轻抿,然后扬起嘴角,说:“玲治是我最出色的作品。”
他必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