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问题是达西先生他们之前已经让宾利先生误以为简对他根本没有感情了，就算他想起了简又能怎么样？他会再回到尼日斐花园，再去拜访简吗？”
“啊！“伊丽莎白苦恼地绕着头发，“要是宾利先生也到罗辛斯庄园做客就好了！”
“是啊。”玛丽跟着苦恼。
简对宾利先生的感情绝不可能通过林德先生的信纸传递，一旦被其他人知道，那简或许一辈子都会被钉在耻辱柱上，成为龙博恩以及宾利先生他们社交圈里永恒的笑话！
所以除了见上宾利先生一面，委婉再委婉地暗示一下下外，竟然没有别的好办法了。
姐妹俩一起苦恼，苦恼到肚子饿了，吃了晚饭心情才稍稍好起来。
伊丽莎白看着身边的妹妹玛丽，忽然忍不住问了一句，“玛丽，你有好奇过自己的婚姻会是什么样子吗？”
这个啊？老实说，玛丽还真的想过。
“小的时候，只觉得不要像妈妈那样，找一个爸爸那样老是讽刺她看她笑话的丈夫就好了。
后来发现我们既不能继承家里的财产，又得不到多少嫁妆，就觉得像爸爸那样好歹能养活一家人的丈夫其实也不错。”
完全不考虑爱情什么的，伊丽莎白笑了笑，“不愧是你，玛丽，永远这么务实。”
这么看来，身份差距悬殊的林德先生永远不会在玛丽的考虑范围内了。
伊丽莎白的脑海中刚冒出这么一个念头，谁知玛丽下一句就说到，“但那些都只是以前的想法。
认识林德先生后，有一天我突然觉得，要是未来能一直跟林德先生在一起，能跟他一起度过每一天就好了。
我画画，他研究植物，工作累了后我们可以去树林里散步，去山坡上晒太阳，顺着河边一直走，走到觉得累了就骑马回家，一起熬夜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我们可以一起聊花草树木，可以假装都很懂时尚，可以亲手种一株玫瑰，看着它开出罕见的黄色花朵……
我们可以一起追求艺术与科学，做一对志存高远，品位不俗的优秀伴侣；当然也可以在一起偷偷讲一些刻薄话，批评一下不喜欢的人，当彼此的坏蛋同伙。
总之，我们在一起的话，一定不会像爸爸妈妈那样你不懂我，我不懂你，你懒得理解我，我也懒得了解你。”
“玛丽……”伊丽莎白被玛丽描述中的幸福触动，也意识到爸爸妈妈之间多年来的怪异相处到底给玛丽产生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她看着玛丽一脸憧憬的表情，就要忍不住吐露她对林德先生的观察结果。
达西先生的傲慢求婚固然令他痛苦，可姐妹的幸福更加叫人快乐！
伊丽莎白觉得既然玛丽对林德先生也有好感，那何不努力一下？
她们也应该吸取一下之前简与宾利先生相处时的教训。虽然面对爱慕之人时女孩子都难免羞涩，可关键时刻也需要大胆表明自己的心意，免得造成误会。
伊丽莎白瞬间就把达西先生的冒犯抛到了九霄云外，兴冲冲地打算提示一下玛丽，让她意识到林德先生对她真是格外殷勤。
要是这都不算有好感，那什么才算？
“玛丽，所以你打算怎么办？你知道……”
“不。”玛丽不等伊丽莎白把话说完就摇了摇头。
伊丽莎白疑惑，“啊？不什么？”
“什么都不。”玛丽的意思是，“我什么都不打算做。”
她反而不太理解姐姐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激动，她一脸疑惑地反问道，“丽兹，你怎么会觉得我跟林德先生真能有什么结果？
他是成天泡在植物园里，工作起来能一口气熬到半夜，可你忘了他也是真正出生伯爵之家的少爷了吗？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跟普通乡绅之家的女儿扯上关系。”
“啊，这……”伊丽莎白也反应过来，“你说的好像有道理。”
所以现在再想想林德先生的一系列表现，就算他对玛丽确实格外热情，可说到底他从来没有表达过自己的心意，更没有做出任何承诺。
天哪！她之前的想法全都是自作多情，差一点就误导玛丽了！
伊丽莎白顿时后怕起来，悄悄掐了掐手心，告诫自己绝对不许乱说一句话。
一旁的玛丽又开始算账：“除了身份问题，他们那样的贵公子对女方的嫁妆要求肯定也不低吧。
出身贵族，嫁妆加10000；年轻英俊，嫁妆加3000；品行端正，嫁妆加3000；收入不多……但稳定，再加1000吧。”
伊丽莎白一下子就想起了菲茨威廉上校为自己标定的身价，“你这算下来才15000英镑，菲茨威廉上校同样出身贵族之家，他的最低要求是20 000英镑呢。哦对了！”
伊丽莎白又想起了军团里的威克汉姆先生。“金小姐继承那一大笔遗产之后，威克汉姆先生不也只对他一个人格外殷勤？”
男人啊，你的名字叫现实。
“你看！”玛丽忍不住摊手，“几万英镑，爸爸就算把自己榨出汁来也凑不出这么大一笔嫁妆。更可怕的是他还不止一个女儿，整整5个呢。还是放过他吧。
而且真正会为爱不顾一切的只有女人。想让男人为了虚无缥缈的感情放弃唾手可得的财富，这种事情恐怕只存在于烂大街的小说里，都是写来赚不谙世事的女孩们的眼泪的。”
伊丽莎白被带偏了注意力，“你看过吗？那些小说真的都是这种情节？”
“没有。”但玛丽有理有据，“宾利小姐看过，她无聊的时候一口气看了十几本，每一本情节都差不多。什么原本能继承一大笔遗产的富贵人家的女孩爱上了穷小子，家人不同意他们的恋情，女孩就勇敢私奔。
你想想看，宾利小姐自己不就是继承了一大笔遗产的有钱小姐？她稍微一代入就气得人都要炸了。
她看着看着觉得不对劲就开始翻下一本，结果下一本还是这样，她又不信邪，结果继续翻新的又继续被骗，最后还是宾利先生趁着晚上偷偷把那堆书全都扔掉了，她才终于消停。”
“哈哈哈哈哈哈哈！”伊丽莎白觉得宾利小姐真是可爱，明明都离开尼日斐花园了，做起事来竟然还能逗她笑。
玛丽说着说着也忍不住一起笑起来。姐妹俩人笑了一会儿，只觉得神清气爽。
玛丽拍拍手，痛快终结了自己短暂的心动，“好了，没事了。真奇怪，我之前怎么对林德先生有好感？一边底薪为他打工一边赞嫁妆嫁给他？好邪恶的诱惑，好黑心的老板。”
与其找这么个费钱家伙，她把钱存起来美美花给自己不好吗。
姐妹俩烦恼全消，夜里舒服睡觉。
而不远处的罗辛斯庄园，达西先生辗转难眠，半夜忽然掀被而起，“不，伊丽莎白小姐竟然会拒绝我的求婚？！”
第36章 求婚发言与临场发挥
信心满满而来，最后却憋着一肚子气和一肚子委屈打道回府的达西先生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翻来覆去，怎么想怎么想不通自己的求婚竟然失败了。
他对伊丽莎白小姐的爱慕难道是假的吗？他所描绘的伊丽莎白小姐嫁给他之后，他们在彭伯里庄园的幸福生活难道没有半点吸引力吗？
他这样诚意满满，却被拒绝得毫不犹豫。究竟是他没睡醒，还是他在做噩梦？
还有，他对贝内特一家的评价难道有错吗？绝对客观公正！
现在伊丽莎白小姐不仅没有接受他的心意，反而对他大加斥责。
达西先生越想越激动，睡是睡不着了，他豁然坐了起来，觉得干脆出去走走好了。
达西先生离开沉睡的罗辛斯庄园，穿过在月色下沙沙作响的树林，来到了依然亮着灯光的林德先生所在的小房子里。
熬着夜，但不是在工作的林德先生有些意外这么晚了还有人来。不过一看是达西先生。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德先生停下手中的笔，打趣了一句，“在夜风里吹了这么一路，看来你的大脑已经清醒了。”
“是我冒犯了。”已经冷静下来的达西先生说道，“今天下午我说了那么多没有意义的东西，却忘了告诉伊丽莎白小姐，我是真心实意爱慕她这个人。
我思虑良多，觉得自己简直是克服了天大的困难才向她求婚，其实这一切不过是我的自作多情，自我感动。
我高高在上，从一开始就用批评的眼光看待伊丽莎白小姐的家人们，忽视了每个人固然有自己的不足，但也必然有值得称颂的优点。
我居高临下，仿佛恩赐一般向伊丽莎白小姐描绘她嫁给我后能获得的美好生活，却没有半点尊重，也丝毫没有考虑伊丽莎白小姐内心的想法。
她那样自尊自重，爱护家人，绝不会被浮华虚荣打动，所以难怪如此愤怒地拒绝了我。”
不用别人多说什么，达西先生自己就进行了深刻的检讨反思。
一旁的林德先生认真吸取教训，时不时飞快在手边的草稿纸上记下两个关键词汇。
“高高在上”“自我感动”：这些后面打个大大的叉，表示绝对不能犯此类错误。
“尊重”“家人”：下面划线强调。
林德先生觉得自己目前打好的草稿已经把握住了这正反两面的精髓，不过还是需要再仔细斟酌修改一下。
比如人人都会向往美好的生活，但他不应该用物质条件去诱惑玛丽小姐，而是应该展现他对两人未来生活的认真规划。
心里想着自己的事，林德先生再开口时未免就有些敷衍。
他提醒达西先生他干的好事可不止一桩呢，“除了这些，别忘了还有简小姐和宾利的事，以及那位维克汉姆先生。”
达西先生脸色一僵，“查尔斯。好吧，我承认这件事上我确实有过错。但是威克汉姆！”
达西先生想起了之前威克汉姆企图约他见面再次行骗的事，他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此人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妄图愚弄我，愚弄所有人！”
“嗯哼，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事。但鉴于那位威克汉姆先生人还在兵团里，还驻扎在麦里屯没有开拔，那他就可以继续坚持不懈地向麦里屯和龙博恩的所有居民抹黑你的名誉。同时表现自己，让所有人都觉得你确实是个可恶的家伙。
既然如此，你要不要好好同伊丽莎白小姐解释一下这件事情？免得伊丽莎白小姐也被蒙蔽。”
林德先生还在字斟句酌，他有些想劝达西先生回去休息，别打扰他忙正经事。
不过看在达西先生的反面案例对他还算有帮助的份上，林德先生还是好心安慰，“伊丽莎白小姐身边并没有多少优秀男士，至于菲茨威廉，他或许有些想法，但绝对不会付出行动。
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竞争激烈。你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只要诚心诚意地向伊丽莎白小姐道歉，我想她一定不会生气太久。
然后你就可以争取好好表现，让伊丽莎白小姐看到你的改变。等见识到了你的诚意，过一段时间你再求婚，伊丽莎白小姐大概就不会如此愤怒地拒绝你了。
达西，你这么优秀，应该对自己有信心啊。”
有道理。于是达西先生就更不着急着走了。
他本来就想给伊丽莎白写一封道歉信，这会儿思路清晰，认识深刻，干脆事不宜迟，即刻动笔。
他走到书桌边想借一份纸笔，正好看到林德先生些也在写写画画，看起来不像是植物研究报告，反倒像一封长信。
“你在写什么？”达西先生顺口问了一句。
没什么好隐瞒的，林德先生坦然回答到，“求婚发言，明天一早我就会去见玛丽小姐。
哦，对了。真遗憾没能听到你求婚成功的好消息。不过别伤心，很快就有一桩真正的喜事值得我们庆祝了。
是的，我是说，希望我与玛丽小姐的婚礼也能为你带来一些好运。”
达西先生这下是真的吃惊了。他不觉得吸取了自己教训的林德先生会求婚失败，于是他越发懊恼起来，深深遗憾自己竟然没想到先打个草稿，整理一下思路。
实在是太冲动，太失策了。
林德先生删删改改，既要保证逻辑通畅，又想努力发挥文采。
他头脑清晰，光是打草稿时就列出了一二三点。
他可不是那些见到美色就眼睛都看直了的笨蛋，更不会见钱眼开，一门心思钻营女方的嫁妆。
他要让玛丽小姐知道，他对她的爱慕完全发自内心，是建立在玛丽·贝内特这个人本身之上，真诚而不掺杂一丝利益考量。
林德先生开篇先详细回忆了他们的初见，讲到他是如何因为玛丽小姐优秀的绘画技艺而注意到她；随后又如何在一日日的相处中加深对玛丽小姐的了解；从她对工作的认真、对艺术的追求、对生活的热情中感受到她的无与伦比人格魅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