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特并不是没有属意的,意大利的那几位倒是和这裙子的风格贴合,只是还是没办法,没办法穿出她想要的那种脱颖而出的感觉。
她作为出色的设计师,时尚的探究者,对色彩的敏感度从来就异于常人,她说不可以,那就是不可以。
木下莎一筹莫展。
“我们什么时候去吃饭。”
哪怕听到女儿突然出现的声音,木下女士也依旧坐在椅子上,思考着对策。
“等一会。”
少女歪头。
“还有几条?”
“一条。”
木下绮罗直起腰,视线懒洋洋地勾住了远处那条瞩目的裙身。
这就是刚刚那位女经理说的裙子啊。
“裙子很漂亮。”
“我能试试嘛。”
木下莎突然就直勾勾地看着木下绮罗,上下打量了女儿很久很久,脸上布满意外和惊讶,似乎是没想到还有这种解决办法。
这一刻不再是慈爱温柔的母亲在注视着女儿,而是木下莎在用她设计师的眼光考量着对方是否是一名合她心意的模特。
良久,木下莎叹息。
“裙子对你来说,会不会不合身。”
“那就,改掉。”
木下绮罗拿起剪刀,对着空气咔嚓咔嚓地动了两下。
见母亲有些犹豫,木下绮罗只是撩撩头发,
“母亲,时尚应该是种解脱,而不是束缚。”
等她真的换上那条浓墨重彩的裙子,木下绮罗才终于知道为什么它如此得母亲的重视爱惜了。
这实在是一条令人心折的衣裙。
没有女人会不喜欢美丽的衣衫。
完整地露出臂膀,领口也是圆形的弧度,这条裙子的款式相当简单复古,有些宽松的直筒,但裁剪精致妥帖。
哪怕款式稳妥不出错,它照样吸睛美丽,因为这浓郁大胆的色彩。
鲜红鲜绿的织锦与珠片从领口处就开始泼洒排序,它们看似有规律地点缀着裙身,近看又会发现这些花纹与点缀物其实是杂乱无序的在释放魅力。
没有人会不喜欢,她想,包括她自己。
木下莎担心的问题没有出现,甚至有些宽松的腰身反其道地凸显了这条轰轰烈烈的裙子的别致之处。
木下绮罗知道。
因为她看到这条美貌裙子的第一眼,就知道她绝不会让母亲真的动手裁剪。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能驾驭什么风格、面对舞台摄影机又该摆出什么表情才最美丽最吸引人。
所以她现在坐在台上,眼前的机器们都已经蓄势待发。
木下绮罗感觉,它们似乎也是一样地迫不及待、热情四溢了。
“不用弄头发了,”
木下莎阻止了小助理上前的动作。
“就这样,刚刚好。”
少女坐在华丽的椅子上,双腿交叠,身上的色彩不容忽视,玫红色,鲜红色,还有深绿色的织锦交错,闪耀的珠片、亮彩和她伶仃手腕上的瑰丽浓绿的钻石手链,这些东西,与那副棱角分明,昳丽冷漠的脸庞交相辉映,就像是一对双生姐妹,又仿佛玫瑰与蛇,互相缠绕,罪恶地契合,绽放。
她的脸庞和气质带了些东方女性的柔和,又有西方人的深邃和棱角分明,随意但柔顺的头发披散着,和这华服擦出了不一样的火花。
原本木下莎想突出的是这异国的色彩,但现在看来也不是没有其他路子可以走一走。
因为对这美的感知,摄像机一直在咔嚓个不停。
一旁的女经理心头松快之余,惊艳与震慑感久久都不能散去,场内的人也都是这样的一副表情。
她看了一眼自己老板,对方倒是脸色淡然,只是眼角眉梢处,多多少少还是高兴的。
这对母女……
都是美丽又带刺的人啊。
夏日清晨,花园里的露水被初升的太阳蒸发,绿意浓浓,幸村立在院子里拿着水管给家里的植物浇水灌溉。
桔梗开的紫蓝紫蓝,被昨天的雨水滋养的很是娇嫩,幸村漫不经心地拨弄了几下花瓣,心里计算着木下绮罗的倒时差,突然就就听到妹妹正在廊檐下喊自己。
少年这才放下水管,关掉水源,同时撸了撸袖子,不紧不慢地朝走廊处移动。
等走近了,幸村才看见自己妹妹脸上那是什么表情。
他心有所感,很快,少年就顺着长长的走廊,一路往客厅的方向一拐,速度……比之刚才,不知道快了多少。
幸村绪则酸溜溜地看着哥哥的背影。
呵,男人。
呵,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抢走了她偶像的爱的可恨男人!
幸村一路小跑,少年回到房间,一眼便看见他的桌上已经放着一束沾满晨露的玫瑰花,旁边还有一封信笺。
“哥。”
见幸村瞥了自己一眼,尾随其后的幸村绪顿时流露出一种羡慕又嫉妒的表情。
“她居然送你花!!!!”
这可是她的偶像,呜呜呜。
“什么感受啊……我好想体验一下。”
幸村伸手抚弄了一会这些娇艳欲滴的花朵,他表面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但少年的眼角眉梢都透露着赤‖裸‖裸的两个字——得意。
幸村伸出手刮了刮妹妹的鼻子,他的语气却是上扬的。
“你说呢。”
香槟玫瑰,代表爱情与思念。
此刻它们正在他的房间里,安静地、灼灼地燃烧着属于木下绮罗那芬芳甜蜜的爱意。
淡淡的香味袭来,充盈着室内,就仿佛女孩正贴着他耳畔轻语。
浅绿的信笺里,是木下绮罗洒脱的字迹。
“今天凌晨到家,
我睡不着,起来在院子里无聊闲逛,没有发信息骚扰你,一个人默默的倒时差!!
然后,我就看到花坛里的香槟玫瑰,等天蒙蒙亮的时候,剪了几只开的正好的,让人送过来给你了。
玫瑰花期快要过去了,庆幸自己抓住了尾巴,五天没见,借花献佛。
你一定能有一个甜蜜的夏日。
内附赠珍品一张。
今年的意大利之行,有点无趣,可能是因为没有你在。”
唉。
幸村觉得自己不应该看的。
并没有多么缓解他的思念……因为少年的心口因为她真诚的信反而愈发灼烫了。
幸村慢慢地把信纸折叠好,放进封里,又拿出里面剩下的硬物,是一张照片。
原本幸村对那个所谓“珍品”有些怀疑,估计是整蛊。
因为木下绮罗的前科太多。
但,不是。
照片上是木下绮罗。
是他已经整整五天没见到的人。
照片流光溢彩,木下绮罗坐在椅子上,手端端正正地放在腿侧,浑身像是被荆棘丛生的玫瑰所缠绕,又仿佛被毒蛇觊觎已久的珍宝,被禁锢,束之高阁。
一种危险又禁忌的美丽。
幸村久久没有回神。
他的目光描摹逡巡着照片上的人,尽可能地捕捉着这激起他强烈创作欲望的色彩。
过了很久,他停下摩挲着照片的手,把目光莫名地投向了案桌上的那个相框,相框里面也是前不久他换上的女孩的照片。
那是他收到的典藏cd的封面,幸村找了很久才找到原片,木下绮罗粉发飞扬,拎着吉他站在高高的海岸边的背影。
自由、孤独、美丽,张扬。
呀嘞,这个他也不是很想换下来呢。
他难得开始为这种事苦恼起来。
当然是全都要jpg.
第42章
午后哗哗下起雨,等到硕大的雨滴敲打窗棂的时候,木下绮罗才悠悠转醒。
纱帘拉上,房间里朦朦胧胧,她伸出修长白皙的手臂,去看旁边的手机。
已经两点半了。
少女懒洋洋地伸手去摸桌上的玻璃杯,里面装了冰柠檬,木下绮罗迷迷糊糊坐起来囫囵吞了几口下肚,整个人陡然清醒了许多。
手机里是等待她回复的信息。
幸村在上午给她发了一张玫瑰养在花瓶里的照片。
幸村精市:我很喜欢。
木下绮罗:你喜欢就好( ̄▽ ̄)
就在她刚发出去没多久,对面就来了信息。
幸村精市:醒了?
哟。
这么快。
木下绮罗还没来得及回,手机就叮铃铃响起来了——是幸村的视频电话。
一件衣服都没穿的木下绮罗当然是一脸懵逼。
啊,这个,等等……
她眼疾手快地给挂了。
少女抬头望向自己床边的四柱上垂下来的白色蕾丝纱帘,大眼睛茫然无措,手忍不住拢起被子牢牢盖着自己。
幸村被挂断,很快发来讯息。
幸村精市:不方便?
少女裸露的身体被薄丝蚕被给随意地裹住,淡金色的头发也凌乱的耷拉在瘦削的肩膀和锁骨上。
木下绮罗慢吞吞地打字,脸有点红。
木下绮罗:嗯。
她想了想,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木下绮罗:人家没有穿衣服。
过了很久很久,对面都没有动静。
木下绮罗沉默了。
难道是她太过直白?她忍不住发了一个猫猫探头过去。
“猫猫探头jpg。”
“猫猫探头jpg。”
“猫猫探头jpg。”
少女乐此不疲地发了差不多十几个表情包,才等到幸村姗姗来迟的答复。
但就是这样的一句回复,让木下绮罗吓得立马缩进被子里。
幸村精市:我在你房间门口了
???
不是,他?
少女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她听到了紧随其后的敲门声。
随之而来的,还有阔别几天的幸村的声音。
“衣服穿了吗。”
啊……
真的来了!
木下绮罗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带着一种隐秘的雀跃和欢喜,木下绮罗着急忙慌地跳起来,手忙脚乱,东翻西找。
“你等等啦!!”
她随便套了一件长裙就跳下了床,也许是听见了里面的动静,幸村隔着门温柔地叮嘱。
“你别急嘛。”
他又不会跑了。
怎么可能不急嘛!
木下绮罗咻地一下就打开了门,少女猛地跳进他的怀里。
幸村虽然做好了准备,但也被这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很快他就回以对方同样的热情。
也没什么,对吧,他想。
因为这是两个人在一起以后,第一次分开五天的时间。
少女像个树袋熊一样紧紧挂在幸村的身上,双腿勾在幸村的腰间,被少年用手稳稳地托住了腿肉,他甚至还有余力可以去捏一捏。
女孩子细细长长的手臂也紧紧环住幸村的脖子,整个人无缝贴合。
这样的热情……幸村只会嫌少,而不会不嫌多。
看来是真的想他了,少年暗自确定。
少女清幽原始的体香干扰着幸村的大脑,他心神不稳,随后便忍不住空出一只手来,去抚摸她有些凌乱的长发。
也在给自己缓冲的时间。
因为他突然离开的右手,木下绮罗整个人抖了一下,又往幸村身上贴了贴,像是怕掉下去,双腿紧紧勾着他。
她感受着少年有些冰冰凉凉的发丝,还有他身上踏雨而来的潮湿气息。
“呜……”
“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控诉着幸村刚刚腾出手的行为。
幸村无辜。
“冤枉,这次真不是。”
少年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把木下绮罗抱进了卧室,他的脚尖轻轻地合上门。
室内纱帘半掩,幽静昏暗,反而是某些情愫滋养的温床。
幸村靠在门上,看她被自己托举地有些高的脸庞,在昏暗的环境里,木下绮罗眉眼兴高采烈,还带着一丝初醒的脆弱和朦胧,不自知,却过分诱人。
于是他只好微微仰起头,没有半分犹豫地就碰到了对方温软的唇瓣,他的朝思暮想。
清甜,冰凉,是柠檬气息,他无暇思考女孩是否又在睡醒后喝了冰水,他像亲吻花儿一样去亲吻怀里的这个人,温柔又细致。
对方很乖顺,任由他动作,这样的态度让幸村的吻逐渐添了一丝汹涌,有许许多多的未尽之语都化在这样的唇齿相依里。
等两个人从这场亲吻中停下来,纷纷回过神的时候,周遭安静极了,除却少女微红的双颊,飘忽的眼眸,窗外的瓢泼大雨这个时候也才声声入耳。
明明两个人在屋里,但木下绮罗却有一种被大雨淋湿的黏腻窒息感。
幸村也一样。
无人幸免。
木下绮罗邀请幸村一起躺在床上,指着头顶的纱帘问他。
“好看吗?”
幸村也不扭捏。
亲都亲了,躺个床不算什么。
许久不来,她的房间里多了很多布置,不再像从前那样空旷无趣。
原本简单的大床周围添了四根精致雕花的柱子,挂着曼妙的轻纱,梦幻又公主。
枕头缀满了细碎的粉白花边,被子是清丽的碎花,地上铺了毛茸茸的薄毯,牛乳一般的白和鲜嫩的青草绿交织。
从前的巨幅写真移到了床的对面,幸村送的那副画像代替了它原来的位置,挂在床侧。
古典的桌上摆放着玻璃水瓶,里面插着几只硕大油绿的龟背竹,根茎浸润着清水。
幸村收回视线,顶着木下绮罗期待的眼睛,他笑了。
“嗯。”
“终于不再像个性冷淡男人的房间了。”
少女娇纵地把腿放在他的腿上蹭了蹭。
“人家不是!!”
女孩子美好的身体与清丽柔软的丝被交织,她柔软的吊带裙里,白皙圆润的肩头、手臂都在被子下半遮半掩。
幸村看了半晌,忽然发觉这样很危险。
他打算说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
“我一直在你家对面的咖啡厅包厢里,今天下雨,就和真田他们刚好给赤也补习功课。”
把地方选在她家对面,也是幸村公开的私心。
木下绮罗却不怎么吱声,幸村知道这是因为她刚醒没多久,所以少女整个人懒洋洋的,她滚了一圈又滚进了幸村的怀里。
拥抱本没有什么。
但是,如果两个人是在一张床上躺着又抱着,这样的事实一时间让幸村有些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