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有孕, 身上总是不利落, 还是在家中更为舒坦,他们两人本就是姐妹, 做妹妹的自然会体恤家人。”
“宝珍以前未嫁人的时候,性格颇为跋扈, 被宠坏了,太子妃性情宽厚,不与宝珍计较。”谢渊感激涕零地说道。“太子妃体恤, 我却也不能把太子妃的体恤当做理所应当……”
借由前日里的行为,谢渊送上了重礼。
这礼有两份,第一份是给林映雪的,送上了从外海搜罗来的香料, 宝石、蜀锦料子,很明显这些原本是替宸妃娘娘准备的, 现在全部转手给了太子。
第二份礼,是真切给太子的礼。宸妃是很得帝王的喜好,曾经帝王送过铁矿给宸妃,便是由谢渊组织人开采,谢渊开采后所得钱财,大部分都给了宸妃娘娘,而今年全部的利润,包括往年私下里留着的利润,全部都给了赵嘉泽。
赵嘉泽心中一惊,虽然在拿到了魏武侯的帖子时候,就猜到了他的礼肯定不会轻,但是这等于是把宸妃的老底都给掀翻了啊。
赵嘉泽到底年轻,虽说遮掩功夫进步了不少,这一瞬还是把喜悦表露无疑。
赵嘉泽端起杯盏,“我敬姐夫一杯酒……”
魏武侯看着赵嘉泽的喜悦,也终于放下心来。
太子这边是热炕,烧得人太多了,谢渊难免惴惴,现在卖力给出这些东西,只是想要替魏武侯府求一份前程。
而太子喊他姐夫,收下了这些东西,也让谢渊安了心。
赵嘉泽因为得到了魏武侯的示好,难得多喝了一点酒。
回到宫中的时候,第一时间把林映雪搂入到怀中。
“怎么喝多了?”林映雪抱着把头埋着颈窝的人,轻声询问说道。
“魏武侯送来了这位数。”赵嘉泽笑着比划了一个五,有整个户部盐税的一半了。
“有了钱,就……”
赵嘉泽没说完,林映雪就没让他说了,要是平时多说一点没什么,现在醉了反而不适合多说什么。
东宫内外都是自己人,但是也不可轻视了,就像是宸妃娘娘的宫中,曾经也是铁桶一样,现在还不是有了他们的人?
“早些休息。”林映雪说道,“别说了。”
“不要,那我们说一说弘儿。”赵嘉泽肚子里攒了许多的话,不能说谢渊,那就说他的孩儿弘儿。
提到了弘儿,林映雪笑了起来,她有很多话要说。
孩子抬头、翻身、包括靠着栏杆稳稳地坐着,每一次的进步都是让人欢喜的。
“你都只疼爱弘儿,不喜我了。”赵嘉泽伏在林映雪的肩头,故意这般说道。
要是让其他人见到了,只怕太子的脸面都要丢光了。
现在没人,林映雪脸上也是一臊,曾经在魏林府这般也就算了,毕竟当时室内是没什么人的。
现在屋子里内外都有人候着……
“别闹。”林映雪想把人给推开,“你还是弘儿的夫妻。”
“是是是,我也是娘子的夫君。”赵嘉泽有了些醉意,“待为夫去洗漱一番,好与娘子温存。”
洗漱一番,去掉了身上的酒气,正好揽着软玉温香行周公之礼。
窗外是绵绵的雪,进入到了三九时节,是一年之中最冷时节,而屋内春意盎然,带着绵绵的甜意和缱绻。
宫中伺候的奴才愁眉苦脸的,盼望着雪快点停,要在上冻之前把雪给扫开,不然路上就会结冰。
至于说农人则是觉得盼望这一场大雪许久了,大雪会冻死冻土里的害虫,虫害少了,来年就是一个丰收年。
·
在腊月时候,距离京都远的地方官员已经开始赶赴京都,而进入到元月以后,附近的官员也进入到了京都里。
正月里的客栈一般是生意最清冷的时节,现在却生意兴隆。
也因为这个原因,魏林府上下的官员们到了京都的时候,难免心中惴惴不安,他们来得实在是太晚了,先前知府大人已经托家里人在京都里定了客栈,但是到的晚了十日,这客栈还留着位置吗?
太子曾经在魏林府做过同知,赵嘉泽在魏林府所做的事情得进行了结,还有他办了许多旧案,整理卷宗也是个大活。魏林府的一行人出行已经偏晚,在路上因为风雪又被困住了十天时间,所以堪堪在元月五日中午前到京都。
踏入到客栈里,却不曾想,客栈的掌柜的亲自迎了出来。
掌柜拱手说道:“各位大人,小的本来是给大人留了房,但是前些日子太子过来了,让小的把房给别人,说是魏林府的诸位还请去庆云客栈里,那里的房间都开好了。”
本来听到了但是两个字,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听到了太子两字,心中乐开了花,这是魏林府的大运道啊,和太子攀附上了关系。
庆云客栈的规格要比原本魏林府所定的客栈高的多,陈知府进入了房间本来是要休息的,遇到了隔壁的人。
隔壁的官员赫然是两广总督,“贺总督。”
陈知府连忙行礼。
贺总督看着陈知府眼生,又有些奇怪,庆云客栈的规格高,尤其是上房的人都见过,都是个地方的总督,眼前人是……
“在下魏林府知府,陈某见过总督。”
陈知府连忙带上了自己的职位。
贺总督更奇怪了,陈知府也是四品官员,但是从未有过知府住这里的上房,就像是这里住了一堆鸡蛋,忽然一枚鹌鹑蛋闯入其中。
“润禾(陈总督)的字,你这是和哪位在说话?”
陈知府看着又来的一帮人,都是各地总督,腰身更塌了,对着诸位行礼,有人认出来了他,本来也在奇怪为什么魏林府的知府定在庆云客栈,很快就想通了。
“这是太子殿下曾经的上峰。”
陈知府被这话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此处的房子确实是太子殿下定下的。”
诸位大臣谁不想见见太子?只可惜太子跟着米太傅,每天的行程都排好了,他们也不好求见太子,免得让人有不好猜想。
现在见到了陈知府,当下就有人笑着说道:“正好是午饭,陈知府一道。”
陈知府又惶恐又兴奋地吃了这顿饭,他知道这些人想要打探什么,他们想要打探太子为官的事情。
陈知府说的是口干舌燥,从中午到下午都在说话,在场的诸位大人听得认真。
京都里虽然有不少消息,但是都不如陈知府这里的消息细致。
然后傍晚的时候,陈知府和这帮封疆大吏一起回客栈,却不曾想遇到了那位金尊玉贵的太子。
众人行礼,拜见太子,祝太子金安。
赵嘉泽受了诸位的大礼,“本来想要和陈知府说说话,诸君既然也在,我来做东请诸位一叙。”
赵嘉泽以太子的身份,也以即将考核的小小同知身份请诸位吃饭,饭席之间表明了自己准备参加元月九日这一日的朝会。
在场的诸位大人听得是眼前一亮,太子尚未临朝的事情他们也都知晓,竟是不知太子是打算借由考核的事情入朝。
此举……甚妙啊!
第139章 登基之路(5)
元月九日上朝之日, 东宫早已经亮起了灯火。
林映雪给赵嘉泽套上了青服,胸前绣着的是白鹇,雪白的飞鸟翩跹飞起, 黑白配色羽毛,唯有额顶是一抹艳丽的朱红。
这是在魏林府任职时候的官服,胸前的补子还是林映雪绣得, 在离开魏林府之前,这些官服都妥当地收了起来, 本来只是留念用的, 却不曾想现在还能重见天日。
官服已经提前熏过香, 还熨烫妥帖。
赵嘉泽穿上了官服,夫妻两人都觉得恍如隔日, 如今穿五品官服到底是和当初不一样了。
穿好了官服以后, 林映雪本要踮脚给他带上梁冠, 而赵嘉泽低下了头好方便林映雪打理冠帽。
“好了。”林映雪在他的背上轻轻推了一把,赵嘉泽直起身, 而飞鸢捧着大氅过来。
林映雪身后,把赵嘉泽的身上罩着大氅, 大氅遮住了官服,只露出黑色的皂靴。
“我走了。”赵嘉泽点头。
林映雪也点了一下头。
林映雪没有出屋,外面霜寒地冻, 再过一会儿,她会换好衣服,带着孩子去皇后的宫中,会在那里等着朝堂的消息。
赵嘉泽坐上了肩舆离开了东宫, 平时他也是这个点出宫,所经过的路上宫女和内侍跪了一地, 他们甚至不敢抬头去见太子。
所以这些人不曾注意到,太子今儿带上了入朝的梁冠。
到了宫门处,众人倒是看出来了太子的装束不同寻常,有人悚然一惊,准备去给宸妃的宫中送去消息。
旁边的人拉了他一把,对着他指点魏武侯的方向。
“看看魏武侯。”
魏武侯也站在朝臣之中,他甚至还远远对着太子笑了起来。
魏武侯都投靠了太子,宸妃娘娘在宫中所有的只有万岁爷的疼爱了。
这样的宸妃娘娘还有投靠的必要吗?
那位想要送消息的侍卫重新站好。
他在心里有了答案,宸妃娘娘的大势已经去了。
赵嘉泽浑然不在意这些侍卫的小交锋,他走过去,站到了文武百官面前,文武百官弓腰行礼。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如此折煞我也。”
赵嘉泽脱去了大氅,露出了青色的官服,还有绣着白鹇鸟的补子来,整了整梁冠,手中已经有人送来了笏板,他双手捧着笏板说道:“我是大齐的太子,今日里还有一层身份,那就是魏林府的同知,大齐正五品官员,与诸位大人一齐接受三年一度的考核。”
赵嘉泽跟着米太傅在外行走已经一个月有余,基本上朝中的官员都已经清楚太子的打算。
这一次来参加考评的官员,消息灵通的也已经知晓,消息不灵通的悄悄看向了太子。
这可是太子啊,居然一起参加这一次的考评,也不知道太子的考评结果如何?
文武实职的官员是最早到这里的,紧接是一些虚职和勋贵们,最后到的则是其他能够上朝的皇子。
几位皇子见到了穿着青色官服的太子悚然一惊。
三皇子想做最后的努力,开口说道:“太子殿下,这三年一度的考核,你似乎并没有必要参加。”
“我的官职尚未被免去。”赵嘉泽笑着说道,“这考核自然应当参加。”
因为他是在考核不到半年时间被认为太子,这魏林府同知的官位是需要等待这一次的考核结束以后,才会任免新的官员,所以赵嘉泽作为正五品的官员出现在考评的朝会上毫无问题。
四皇子倒是想说的是,明显成德帝是不希望太子临朝的,若是太子出现了,不怕触怒帝王吗?
四皇子看着几位老臣还笑着说话,他便把自己所有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怕什么,就算是父皇暴怒,针对的也是太子,他不用怕什么。
只是,四皇子想,在朝堂上,注定帝王要勃然大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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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德帝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太子的存在,乌压压都是梁冠的各色官服的朝臣,他抬抬手,“诸位爱卿平身。”
而陈忠就拉长了调子,“起!”
自从太子回朝以后,傅斌就被边缘化了,现在帝王明显是更重用陈忠。
这样的朝会是有很多人的,赵嘉泽穿着青色的官服在人群里,一丁点都不打眼。
这是早早就定好的关于各地官员的考评,成德帝只需要按照各省来听一听里面的称职、平常、不称职三个考核等次。
他近来在床笫之间颇为勇猛,但是夜里颇为顺心了,白日里就精力有些不足,总有一种困顿的感觉,就连五谷轮回也似乎少了一些精气来推动。
太医给他把脉,含蓄地建议他在女色上应当节制一番。
成德帝一来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表现得勇猛,并不想节制;二来则是因为,他想要给心爱的宸妃一个孩子傍身,所以努力在后宫里耕耘。
在不经意之间,成德帝的精力越来越差了。
听着考评,他听得犯困,慢慢得眼皮子就耷拉下来了。
反正吏部已经把所有人的考评做得是清清楚楚,等到晚点他只需要看一下不称职的官员是在什么位置上,把那些称职的官员往上提一提,不称职的官员往下贬一贬就可以了。
三年一度的考核对官员来说是头等大事,对于成德帝而言不过是一个烦闷、冗长又不得不进行的朝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