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雪不喜傅嘉泽喝酒, 不过见着他这样躲酒,又难免有了其他忧虑,“会不会被人发现?要是发现了怎么办?”
“放心。”傅嘉泽的笑容带着一点狡黠,“我练了很久, 只有一次被人看穿,看破他也不会说破, 他和我是一类人。”
傅嘉泽搂着林映雪,“不说我了,岳母那边可顺利?”
林映雪点头:“裴小姐很是信赖我娘亲。”
“你在裴府可有些无聊?”
林映雪摇头,“下棋很有意思,宋老夫人还有裴掌事两人棋风截然相反,但是无论是和谁下,都有所得。”
林映雪和宋老夫人学下棋,她的天分让宋老夫人欣喜,林映雪从一开始对围棋近乎一无所知,到了可以在宋老夫人疲乏的时候,赢上她几目。
刚开始是和宋老夫人下棋下得多,后来则是和裴晋下棋下的多。
宋老夫人的棋风是大开大合,而裴晋下棋则是防御型的,对方的思虑缜密,林映雪偶尔还有赢过宋老夫人的可能,在面对裴晋的时候,总是一败涂地,倘若是少输几目,都会回来同傅嘉泽说。
没有下棋的宋老夫人则是到了裴清荷的房间,温蕙作为救下了裴清荷的特殊存在,她的日日来陪伴,让裴清荷打开了一点防备,可以在温蕙的陪伴下,多一个宋老夫人。
“明日我娘说我就不用陪她去了,我打算陪菀安逛一逛,马上就是冬至,打算冬至的时候买一点东西。”
温蕙是要带着裴晋和宋老夫人一起去裴清荷的房间里小坐。
傅嘉泽:“身上的银子可够用?”
林映雪失笑着说道:“足够了,别忘了魏武侯那次可是多给了银子。”
想到了那笔银子,夫妻两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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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瑟的秋风早已经把枝头的黄叶卷得干干净净,林映雪清早就带傅菀安出门。
傅菀安在路上叽叽喳喳的,这些天母亲早早出去,林映雪早早出去,让她觉得有些无趣。
林映雪想着难得带她出来,也不在家里吃饭,特地想要带她吃点不一样的早餐。
最后两人是去了城门口的一家馄饨铺子。
这一家馄饨颇有特色,摊铺的主人会把馄饨皮擀得像是宣纸一样薄,手中一捻,会包一些空气在馄饨里,这些馄饨在清水里被煮的漂浮起来,宛若是一个个泡泡,也被称为是泡泡馄饨。
馄饨的汤料没什么特别的,都是筒子骨熬制的高汤,碗底放着猪油、胡椒还有葱花,被滚烫的高汤一激,香气扑鼻,再把煮好的漂浮起来的泡泡馄饨放进里面去。
冬至是有些冷的,吃着这馄饨,鼻尖都有些汗水,整个人都松快了。
傅菀安吃饭要比林映雪快,在林映雪还在吃的过程里,她就去到了城门口看着往来的车马。
等到回来之后,傅菀安央求嫂子:“嫂嫂,我们不去买衣服,我们去礼佛!”
原来今天是冬至,冬至有的人家是有去寺庙里祈福的习俗的,傅菀安喜欢热闹,听人说山下有集市,就想要去看一看。
林映雪今日里就是陪着傅菀安玩的,就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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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永宁侯府,贺兰汀躺在床上,她有气无力地说:“娘,当真是要带宝儿去祈福吗?”
贺兰汀的身子纤细,每次到了冬天就容易生病,需要早早地烧起火龙。
昨天她去老夫人那里,老夫人拉着她去城门口施粥,说是要替严玑祈福,贺兰汀只好应了下来,结果到了晚上就开始发热,今天清晨整个人手脚酥软,根本下不来床,而曾老夫人偏偏说是要带着严玑去礼佛。
“当然。”曾老夫人说道,“当时我是和侯爷一起去祈福,希望得个男丁,之前一直没有还愿,是觉得小孩子的眼睛太过于干净,所以啊就一直没有去,现在不能继续耽搁了,若不然菩萨就不会保佑咱们玑儿。”
贺兰汀咳嗽了一声,“可是我身子不舒服,没办法一起去。已经耽搁了那么多年,不如明年好吗?”
曾老夫人握住了儿媳妇的手,目光和蔼,“你身上不舒服就不要去了,你就在府里头等着,我带着玑儿去礼佛。而且玑儿也是同意了的。李嬷嬷。”
曾老夫人喊了李嬷嬷,很快就有人要把严玑带入进来。
贺兰汀吓了一跳,自己可是生了风寒,小孩子若是生病起来麻烦得很,连忙高声说道:“宝儿不要进来!”
贺兰汀埋怨地说道,“娘,怎么能让宝儿进来?”
曾老夫人说道:“玑儿,你就在这里候着就好。玑儿,你和你娘说,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山上礼佛吗?”
让人撤开了屏风,严玑距离母亲很远,他的小手拱着对贺兰汀行礼,“母亲,儿子想要和祖母一起去礼佛,儿子想要求母亲身体健康。”
孩童的声音奶声奶气,偏偏又板着脸认真严肃,让曾老夫人的心中一颤,甚至有一个瞬间想要放弃自己的想法,但是很快想到了这孙儿并不是她的孙儿,就硬起心肠。
“你生病了,玑儿也不放心,我去还愿,玑儿去给你祈福,这不是正好?我知道你护玑儿护得紧,但是玑儿也是我的孙子,我难道会苛待了他?你就放心吧。”
严玑也点点头,“祖母说的是,母亲还请放心,孩儿一定寸步不离祖母。”
听到了寸步不离四个字,曾老夫人的眼底流露出一丝冷意,她用手摸了摸严玑的脑袋,“对,就应该和老婆子我挨得紧一些,这样才好。”
严玑只是见过成德帝,把成德帝当做一个对他很好的叔叔,尚且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对着祖母笑得灿烂。
贺兰汀只能够应了,让这两人离开,而等到老夫人带着孩子离开之后,她的眼皮子一直在跳。
丫鬟反而安慰说道:“夫人不必担心,在老夫人看来,小少爷是她的亲孙子,哪儿就能轻怠了?”
贺兰汀捏了捏眉心,可能刚刚的一场谈话,又耗尽了她的心力,她感觉又有些发热了。
“罢了,你说得对,我应该放宽心一些。”
严玑是她的孩子,也是那位帝王的孩子,不在宫中长大,不怎么面对那些明争暗斗,但是也需要成长。
贺兰汀喝了点药,很快就感觉头脑昏昏沉沉的,在即将入睡之前,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倘若是昨天不去施粥,也不会发热,就可以一起去还愿了,偏偏昨个儿施了粥。
罢了,这都是婆婆的一番好意,想要替心爱的孙儿祈福,只是没考虑太多罢了。
第052章 和林宝珍的冲突
冬至这天选择上香的人不少, 在白峰寺的山下,支起了不少铺子,有的揽客卖香, 有的是卖各种开光的器物。
傅菀安每次到了这种热闹的场所,都会格外活泼,林映雪生怕与她走失, 都会紧紧跟着她的身后。
林映雪本来是带着兜帽的,因为总是急急跟着傅菀安的身后有些热, 她低头把脖颈之间的系带松了松, 就连滚了一圈狐毛的兜帽也卸了下来, 露出了雪白姝丽的面容来。
这一幕正好被谢景之看到。
谢景之的书房里有一卷画像,那是谢景之所画, 画的是那一日林映雪被揭开盖头的情形。
姝色艳丽的新娘子手中握着如意果, 被人揭开了盖头, 似乎有些惊讶,她饱满欲滴的唇微张, 欢喜的眼底流露出一丝诧异的神情来。
画像之中的女子活灵活现,是谢景之自觉作的最好的一幅画。
今日的林映雪比那一次相见要高挑了一些, 面颊上的丰润也消退了一些,她不再像是闺中时候脂粉不施,用了淡淡的脂粉, 增添了她的色彩,这当然是比不上大婚那一日的盛开的艳丽,此时却也有悠悠韵味。
一阵风过,她的鬓发有些散, 此时伸出手抿了抿,多了一些为人妇的韵味来。
谢景之的心中酸楚, 这妖娆的韵味只能是她的夫君赋予她的。
林宝珍看着谢景之,下意识地咬着唇瓣,之后扭过头准备离开。
只是还没有走开,就感觉被谢景之捉住了手臂。
林宝珍的心猛地一跳,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与难过,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冲撞让她回头去看,“世子爷……”
谢景之对这位年轻的继母早已经改了昔日里的印象,昔日里这林宝珍一直追在自己的身后,只让他看到了林宝珍的蛮狠与霸道,现在或许是因为多了了解,在谢景之的眼中,年轻的继母是有不同于其他女孩子的娇蛮,那点娇蛮并不惹人生厌,而是觉得活泼、可爱。
谢景之想着,或许这就是父亲要娶她的原因,父亲要比自己有眼光。
倘若是自己当时没有被林映雪的皮相所惑……
谢景之快速把心底升出来的绮思压住,压得死死的,不露出一点痕迹。
谢景之眼中含笑,温声说道:“是我不应当看她。她已经成亲了,现在过得很好,如此就好了,那只是我年少的一点痴妄。”
“你现在也不大。”林宝珍小声说道,“再说了,你想看谁,又与我什么干系。”说到了后面,她的语气微微扬起,带着一点娇俏的抱怨。
“你是我的继母,自然是有关系的。”谢景之说道,“景之做得有什么不妥,还须得你指点一二。”
林宝珍的那点难过加深,在这人海之中脱口而出:“就只是……”
话还没有说完,林宝珍就咽了回去。
而无论是林宝珍还是谢景之都知道没有说完的话。
只是继母吗?
这个话题渐渐转向了危险,好像深入下去,会把两人扯入到地狱之中,谢景之也不愿意深想,开口说道:“我们与林夫人打个招呼,林夫人许是也和傅家小姐一起来求子的。”
林宝珍听到了我们两个字,心中一甜,应了一声。
谢景之拉着林宝珍的手腕,此时也没有惹得太多人注意,毕竟这里求子的人还是颇多的,这里两人的举动只会当做是来白峰寺里求子的。
老夫人马若兰、谢景之还有林宝珍都在这一日出动,因为前几日马若兰听到了曾秀提到冬至这一日求子灵验,得到了严玑。
那严玑能够得到帝王的喜爱便是因为他生得玉雪可爱,现在被教养得很好,马若兰怎会不心动?
既然当年的永宁侯府一家能到这里祈福,他们魏武侯府也可以。
林宝珍嫁给魏武侯时间并不长,但是马若兰依然是求子心切,就带着儿媳妇和孙儿一起准备进山祈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吹了冷风,马若兰到了山下这里就忍不住了,急急忙忙却借用别人家的茅厕,而林宝珍则是和谢景之一起在这里小集市里等着,所以才有了此时见到林映雪和傅菀安。
两人冲着林映雪和傅菀安的方向走去,林映雪拿出了铜钱,对傅菀安说了什么,傅菀安拿了一串自己最心仪的糖葫芦。
此时林映雪目光看着谢景之与林宝珍,微微怔住,她的眼从两人身上挪到了手腕上。
林映雪的心中是惊涛骇浪,这两人明明是继母和继子的身份,现在是疯了不成?竟然在这样的人群之中,这般握着手腕。
林映雪以前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嫡姐会愿意嫁给谢渊,而现在来看,是不是因为还对谢景之有情,明面上是嫁给了谢渊,而实际上要与谢景之暗度陈仓。
两人既然已经握住了手腕,说不得很快就会……
这个猜测太过于惊世骇俗,让林映雪的神色变了。
谢景之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拉着年轻继母,急急忙忙松开了手。
林宝珍上前,神色自如扫视着林映雪:“好久不见,二妹妹,还有傅小姐。”
林宝珍看向了傅菀安,傅菀安的手中拿着的是一串糖葫芦,被洗得干干净净的山楂挂着黄色通透的糖浆,傅菀安伸出舌头来舔,让林宝珍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林宝珍心中的恶意翻涌,而看着傅菀安天真无忧无虑,上前凑到了傅菀安的身边,“傅小姐还是这般傻里傻气,实在是看着就像是个傻子,只差没有流口水了。”
满含恶意的话让傅菀安微微怔住,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林宝珍话里的内容,以前被教导的礼节想了起来,不再伸舌头出来,而是转过身去咬了一颗山楂下来。
傅菀安被这样一瞪,心里头又有些委屈,自己又认识这人,为什么这样说自己。
林映雪没听清嫡姐说了什么,但是猜想不是什么好话,她眉头一皱,挡在了傅菀安的面前,“侯夫人有什么事情?今儿倒是奇怪,没见到侯爷,反而是见着世子和侯夫人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位是伉俪情深的夫妻。”
“胡说些什么。”马若兰正好走了过来,正好听到了林映雪的话,她的脸色阴沉:“宝珍是你嫡姐,还是我们侯爷的夫人,你在胡说些什么,不知礼数!”
“娘。”林宝珍挽住了马若兰的臂膀,“咱们不和她计较,你好些了吗?”
谢景之也说道:“祖母。”
林映雪浅浅一笑,“我嫡姐原本就喜欢谢世子,刚刚站在一起宛若是璧人一对,马老夫人还是看得紧一些得好,我刚刚可见着了两人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