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宝珍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的这位表哥着实是不大聪明,不由得说道:“你看看我父亲的那首词,闹得是满城风雨,直接点名了温氏还记挂着他,谁若是娶她,岂不是给自己带上了绿帽?”
“怎么可能!”汪子凡想也不想地说道,“若是温氏还喜欢姑父,就肯定不会闹到公堂上,我就在想,是不是姑父自作多情,看错了?怎会看得出温氏的连绵情意?温氏恨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情意绵绵。”
林宝珍嘴角一抽。
而汪子凡越想越有道理,“不错,就是这样,这首词真的是大大的误会,要不要铲了去?免得姑父丢人现眼。”
“我父亲就是在逼温氏。”大约是汪子凡太不聪明,林宝珍的脑子难得灵光了起来,想通了父亲就是不想让温氏再嫁,而且傅嘉泽既然要外放,这个档口父亲拿出了这首词,是要把人赶出京城。
林宝珍的眼睛一亮,“我知道了,父亲在逼着她离开京城,所以你别说什么铲不铲了,没听人说,这词写得很好吗?后世都会流传开。”
汪子凡咋舌不已,“我真的不懂了。”
林宝珍瞥了汪子凡一眼,“你不好好读书,自然什么都不懂。”
林宝珍正在和汪子凡说话,忽然听到有人急匆匆地进来,“赌坊那边开盘了,这温氏已经有了决断。所有人都赔了,温氏选再嫁。”
这一番话犹如是巨石投入到了海中,直接掀起了层层海浪。
“怎么会这个档口再嫁?莫不是赌坊圈钱?”
“就是就是,我还赌了一两银子,不行,我得去看看。”
“要再嫁人,也是应该是同吴县的人才对,那里天高皇帝远,恐怕也不知道京城的事情。怎么会就嫁在京城里。”
汪子凡瞪大了眼睛,他的关注点格外不同,“表妹,还好没有去赌,这是庄家全赢啊。”
林宝珍的眉头皱起来,“不可能啊,若是外人看到了这词,定然会以为温蕙对我父亲还有感情,怎会娶她?”
汪子凡刚刚稀里糊涂的,这才陡然明白林怿这词的用意,咋舌不已,“表妹,读书人的心可真脏。原来姑父是故意的啊,想让温娘子嫁不出去,可惜了,现在温氏还是再嫁了。”
“你瞎说什么。”林宝珍说,“那是我爹,是你姑父。”
“无毒不丈夫嘛。”汪子凡嘿嘿一笑,“难怪姑父的官做的好,我去打听一下,哪位壮士娶了温氏。”
结果不用汪子凡打听,那人就说道:“赌坊的人说了,这事切切实实的,温氏所住的那个小院今儿一早在张灯结彩,明日就是吉日,她要嫁人了,而且你们知道嫁的人是谁吗?”
林宝珍忽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倘若是嫁得不好,此人也不会这般的作态,只怕温蕙是要高嫁。
但是林宝珍又觉得不可能,温蕙多大了,怎么可能再嫁?
汪子凡的身子都在前倾,他大声说道:“是谁是谁!那位温娘子闹出这样的绯色消息,虽然她生得很美,但是我也很好奇,哪位娶了她。”
汪子凡的话让人哄笑起来,“是了是了,那位温娘子生得美,总是会有人不怕头顶有些绿的。”
“赌坊的人是不是早就猜到可能会再嫁了,就这样圈银子?”
“找个娶不到媳妇的农汉,那肯定是愿意娶温氏的。就像是那位华服公子说的,那位温娘子我当时也去凑热闹看过,太漂亮了。”
传消息的人笑着说道:“胡说些什么,温娘子不是低嫁,是高嫁出去了,要嫁的是户部侍郎裴晋。裴大人是要明媒正娶!”
林宝珍猛地站起来,把汪子凡吓得要命,他可以不去看什么热闹,但是要是表妹出了事,那个魏武侯非得把他给剥皮了不可。
“表妹,你没事吧。”
“表妹,你动作这样猛,可别伤着肚子了,我们去医馆里看一看。”
“表妹……”
林宝珍还想听温蕙的事情,结果汪子凡一个劲儿地打颤,她狠狠拧了表哥一把,“闭嘴,我没事,我想听温蕙的消息。”
汪子凡见着林宝珍还站起来往那边走,他可不干了,“不行。我答应了侯爷,若是你出事了,我可受不住,热闹什么时候都可以凑,让长雁留着听消息,我们去医馆。”
听到了威武侯的用心,林宝珍软了一下,加上确实腹部的筋抻了一下,就和表哥一起去医馆,走之前还不忘嘱咐长雁好好打听消息。
长雁忙不迭点头:“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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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茶楼里掀起风浪的时候,正值是文武百官下朝之时,而裴晋先出了大殿,他步履匆匆,等到了门口,一一对着众人说道:“裴某明日要大婚,还请诸位同僚留步。”
裴晋的话让出了宫门的朝臣停下脚步,对着裴晋拱手。
“恭喜恭喜。”
“明天可还是上朝啊,只有中午的时候去喝杯薄酒了。”
林怿的眼皮重重一跳,他做出那么大的架势,就是不想让温蕙再嫁,而裴晋现在就要娶妻,到底是不是温蕙?
此时一辆青帷马车的帘幕打开,从内里出来了两人,正是傅嘉泽与林映雪,他们手中捧着请柬。
见到了傅嘉泽,文武百官不由得嗡的一声开始议论起来,时不时还有人把目光看向了林怿,林怿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脸来,而傅嘉泽带着林映雪按照官位高低,一一去发请柬。
林映雪面上含着浅笑:“生母温氏与裴侍郎明日大婚,大人若是有空可以来喝杯酒。”
她的声音比并不低,足以让在场的众人都听得是清清楚楚,而头一个接了帖子的大人笑纳了帖子,“裴侍郎,恭喜你得如意女和如意快婿啊。”
傅嘉泽则是带着林映雪发请柬,一直发到林怿面前,诸位朝臣也不由得屏气凝神,好奇这对父女会说什么。
林映雪笑着说道:“这帖子是生母亲自写的,若是父亲有空,便去喝杯酒吧。”
第095章 迎亲
如同漏气一样的轻笑声响起, 林怿听到了这一声后,脸涨得通红:“不孝女!跪下!”
林映雪跪下,非但如此, 她还双手高举,之后深深俯下身子,前额轻碰置于地面的手, 对着林怿磕头
而见着妻子跪下,傅嘉泽同样也跪了下来, 和林映雪一齐对着林怿磕头。
原本有些武官步履匆匆, 没打算理会文官的这些事, 见状停了下来。
这两人行如此大礼的后果是就连宫中的守卫都留意到此处,纷纷看了过来。
林怿心中心中暗觉不好, 而林映雪已经朗声说道:
“还请父亲恕女儿罪过, 您对映雪有养育之恩, 生母温氏同样是对女儿有养育之恩,女儿想着从律法而言, 生母温氏已经被您放妾,既然遇上了心上人, 还是许以正妻之位,生母再嫁也未尝不可,所以这才过来送帖子。”
林映雪说完之后, 林怿只是嘴唇动了动,还没有开口,就被规则的傅嘉泽抢白,傅嘉泽的声音要比林映雪更大:
“岳父您既然与温岳母义绝, 又何必在意这明日的婚礼?把怒气发在映雪身上,小婿与映雪皆是觉得, 温岳母后半辈子有良人所靠,还是小婿恩师,实在是一桩良缘。”
傅嘉泽的话让轻笑声多了起来,林怿觉得这细碎的笑声像是巴掌抽在他的脸上。
路尚书此时上前,把傅嘉泽拉了起来,而作为女眷的林映雪则是被傅嘉泽拉了起来。
礼部路尚书和林怿本来就不对付,此时笑着说道:“恭喜林大人,虽说你与温氏已经是义绝,但是好歹当年她也是你恩师之女,现在有了如意夫婿,你也应当去恭贺一二。”
魏武侯谢渊作为刑部尚书,是最早拿到帖子的几人,当从林映雪的手中接过帖子,他作为男人,难免对岳父升腾起微妙的同情来。
亲生女儿背刺过一次,现在又来背刺第二次,倘若林映雪是自己的女儿,谢渊觉得掐死对方的心都有了,生得雪润貌美,却心肠歹毒。
谢渊上前一步,“内子近来身子不适,岳父大人明日要去我魏武侯府。”
林怿做了佳作,春风得意容貌清隽,而谢渊最近忙碌,皮肤暗沉,两人站在一起,谢渊自称小婿,惹得轻笑声再次响起。
谢渊锐利的目光扫射过去,他背靠宸妃,偷偷的轻笑声收敛了起来。
裴晋走了过来,拱手说道:“既然有事,也不勉强。”
裴晋头戴梁冠,身着官服,就连胸前的文官补子都是新绣的,他要比林怿更为春风得意,双眼含笑的模样似乎在说,幸而林怿放了妾,他才能够娶得温蕙。
林怿恨不得把对方的梁冠扯下,重重在把裴晋推倒在地,但就算自己还是礼部侍郎,都要比裴晋低上一等,此时只能够说道:“我还有事。”
魏武侯看了一眼裴晋,只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这般不挑?一个原本是妾还孕育了一女的人也要?”说完之后不看裴晋的反应,去追林怿去了。
裴晋只是继续分发请柬,只要是接了请柬的人都可以看得出,裴晋的真心实意。
林怿上了马车之后,魏武侯也撩开了马车的帘幕,大刀阔斧坐在林怿的对面。
林怿有些难受,谢渊刚刚的仗义执言反而更让他脸上火辣辣的,林映雪是不孝女,这林宝珍又何尝不是?弄出一个年龄这么大的女婿,让林怿自觉脸上无光。
林怿低着头,并不想和魏武侯打招呼。
谢渊还以为林怿是感伤温蕙的事情,对着林怿安慰说道:“这温氏之事,不必放在心上,我记得听宝珍说过,这温氏也是生不出孩子的。”
谢渊一心求子,觉得生不出孩子的女子就像是下不出蛋的母鸡,他天然瞧不起。
若是要生孩子,定然是要行周公之礼的,想到了明天就是裴晋和温蕙的洞房花烛夜,林怿实在是心中有些难受,鸿胪寺卿本来就是闲职,他干脆想要告假回去。
谢渊很是体贴,打算直接去帮林怿告假,再回刑部衙门里上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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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映雪和傅嘉泽发了请柬之后,就去温蕙所住的宅院帮忙布置,而裴晋也提早告了假,回去装扮裴府。
温蕙一开始想着是小办,但是林怿在腾隆阁外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她,她这场婚宴改成了前期准备悄悄做着,而成亲那一日大办!
但是温蕙又不想让京城里的人太早知道,所以装扮都会压在临近嫁人之前最后一日,就连请柬也是最后一天才广发出去。
欧嬷嬷正在忙着让人悬挂红绸,而温蕙正在亲自迎客,当林映雪回去的时候,温蕙正在和人说话。
温蕙并没有新娘子的害羞,对于或是好意或是恶意的询问,她的回答都是坦荡荡的。
“是,婚事就在明日,多谢您的恭贺,还请吃些喜糖,也祝您阖家幸福。”
“对,这婚事确实急了一点,那是因为我命苦惯了,怕那人使手段,现在只有一天了,再使手段也来不及。”
“算是大操大办,朝中大员都请了,毕竟我先前命苦,被人诱骗稀里糊涂就拜了堂,结果成了别人的外室,幸而裴侍郎怜惜我,纵然只是娶继室,也愿意这般风光大办,明日您想要凑热闹,当然可以,这巷子窄,但是迎亲的队伍会经过腾隆阁,您可以在那里候着。”
温蕙见到了林映雪,对着她说道:“你们来了,请柬都发了吗?”
林映雪点头,“嫡姐身子不舒服,明儿父亲要去魏武侯府,不会来婚宴。”
在门外候着的人耳朵都竖了起来,听到了林映雪的话咋舌不已,有人忍不住说道:“你给自己的亲生父亲送请帖?”
林映雪在宫门外怎么说的,此时还是怎么说的,这是提醒众人,温蕙的父亲曾是林怿的恩师,林怿对不住温蕙。
温蕙等到林映雪解释了一遍之后,开口说道,“我就知道他不会来。”
温蕙的眼睛微微眯起,嗤笑一声,“所有的事情都是暗地里做手段,偏偏表面上还要做得风轻云淡。”
林映雪到底还流淌着林怿的血,温蕙并没有说太多。
“娘,您去休息,我和谨元来待客。”
温蕙看着傅嘉泽,对着女婿笑着说道:“还是劳烦谨元一人吧,我的嫁衣刚让人送来,想让映雪陪我一起去试一试。”
温蕙是有嫁衣的,但是当时穿着那套嫁衣,“嫁”过林怿一次,这次就不愿意穿了,是重新请了绣房赶制出来的嫁衣。
傅嘉泽应下,而林映雪随着母亲进入到宅院里。
欧嬷嬷正盯着人挂灯笼,见着了林映雪过来,分神问道:“姑爷呢?”
“谨元在外面待客,母亲说是婚服到了,嬷嬷一起吧。”
欧嬷嬷笑着点头,“我看到了那上面的绣纹,可真好看。”
“母亲装扮起来定然好看。”
温蕙失笑着说道:“我都多大年龄了。”